[清穿]三朝太妃——张佳音
张佳音  发于:2021年08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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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主,小阿哥特别乖,这么些日子,少有哭闹不休的时候。”
  “是吗?”檀雅尝试将手指塞到婴儿小手里,见他不握,也不在意,只漫不经心道,“可见这孩子孝顺,心疼我这个额娘呢。”
  闻枝自然顺着她,说了一通好话,其中中心思想便是,自家小阿哥一定是个生来不俗的。
  崽崽总是自家的好。
  闻枝这种心态,檀雅……也差不多。
  是以,哪怕小阿哥这个时候根本不会跟人互动,檀雅和闻枝也逗得开心,你一指头我一指头,戳着他的小手手玩儿。
  “哼嗯~”
  小阿哥哼唧起来,脸忽然憋得通红,小腿儿一蹬一蹬的。
  檀雅没经验,问闻枝:“他这是怎么了?”
  闻枝也才十六岁,没养过孩子,猜测道:“许是……许是要出恭?”
  主仆二人面面相觑,皆指望着对方,最后闻枝起身,“奴婢这就去叫奶嬷嬷,奶嬷嬷定是知道的。”
  檀雅略显无措地望着身边儿的小娃娃,也只能如此。
  闻枝走后,小阿哥蹬腿儿蹬得更来劲儿,忽然,“噗几”一声,“噗几”两声……

  好不容易声音停止,小阿哥腿儿不蹬了,绷着脸眼神黑沉沉地看着虚空,神色难堪。
  这不是一个婴孩会有的表情。
  檀雅微微皱眉,探究地看他的脸,越看越觉不对。
  这时,闻枝领着奶嬷嬷和小阿哥的侍女走进来。
  檀雅收回视线,若无其事地笑道:“真相已经揭晓了,嬷嬷正好来收拾残局。”
  奶嬷嬷宋氏告罪道:“小主恕罪,平日里小阿哥都是收拾妥当才抱过来,今日醒的早些才……”
  “无妨。”檀雅好脾气道,“只管照看小阿哥便是,不怪你。”
  宋嬷嬷谢过,便拿着干净尿戒子上前,小宫女则是兑温水洗了棉巾,递给宋嬷嬷。
  檀雅不着痕迹地退远些,再不着痕迹地观察小阿哥,见宋嬷嬷一手拎着小阿哥两条腿儿,一手给他擦屁屁的时候,他果然露出一丝屈辱的神色,心下便是一咯噔。
  可一眨眼的功夫,他脸上异样的神色又消退,重又变得懵懂,还啃起手手来。
  檀雅:“……”
  这孩子……到底是什么情况?
  檀雅摸不准,便闲聊似的打探道:“我也是头一遭见到这么小的孩子,软软塌塌地,偏有时候的神色又像是小大人一般,实在有趣。”
  宋嬷嬷笑道:“小阿哥这个月份的孩子,还不会控制神色呢,有时作出的喜怒之色,其实是不由自主的,您瞧着格外稀奇,时日久了就寻常了。”
  “原是如此,是我少见多怪了。”
  “以后小主若能再为皇上添一个皇嗣,便有经验了。”
  檀雅呵呵一笑,添是绝对不可能添的,萎缩的老黄瓜她可下不去嘴。
  宋嬷嬷自是不知她心中所想,只奉承道,“您做月子不好劳累,若想知道小阿哥的事儿,奴婢便多给您说说。”
  檀雅含笑点头,一脸的期待之色。
  宋嬷嬷便捡着好听好玩儿的事儿说起来,妙语连珠,逗得檀雅并闻枝两个全都掩面笑不停。
  期间小阿哥哭闹起来,宋嬷嬷自然地抱起小阿哥,小阿哥也自然地喝奶,檀雅看了几眼,再寻不到异常,便有些不确定自个儿的怀疑。
  而小阿哥吃饱喝足,又睡了过去,檀雅便教宋嬷嬷抱回对间儿去。
  这身体教色赫图氏糟蹋的厉害,才费神一小会儿,檀雅便感到疲累,侧身欲躺下,便见刚才小阿哥躺过的地方有一块儿拳头大小的濡湿,想到那是何物,顿时再躺不下去。
  闻枝见主子神色不对,关心地问:“小主,怎么了?”
  喝奶的孩子没有多大臭味儿,檀雅绝不是嫌弃,只是想到那是什么便有些别扭,吩咐闻枝:“取个干净褥子来换上,明日小阿哥再来,记得垫上垫子。”
  闻枝知主子爱干净,乖顺地照做,然替换的时候依然不免忧心道:“您生产就在这屋子里,月子又需比寻常产妇多一月,时日久了,如何受得了?”
  檀雅整日在其中,未曾换过气,其实闻不出来,只是脏在自己身上和从别处来的脏污,接受度完全不同,纵使显得矫情,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更何况那是不是个寻常孩子,还未可知。
  檀雅忽然想起,从前还见过长辈嚼碎了饭菜喂孩子,得亏宫里没这样的,否则婴孩无知无觉便算了,若那孩子真是个不同寻常的,她实在无法想象,对方该是如何的生无可恋。
  而另一边,雍亲王府的书房里,卧在软榻上小憩的男人忽然惊醒,脸色铁青。
  雍亲王府总管太监高无庸听见声响,立即敲门走进来,躬身恭敬询问:“王爷,可是魇到了?可要奴才去寻太医?”
  雍亲王胤禛转动大拇指上的翠玉扳指,讳莫如深。
  朝堂上风起云涌,他所处的位置,牵一发而动全身,若教人知道,知道……
  胤禛扣紧扳指,神情越发凝重,良久,才道:“高无庸,叫邬先生到书房来。”
  “嗻,奴才这就去请邬先生。”
  胤禛等他出去,书房内再无他人,忽然一掌拍在书案上,浑身怒气翻涌。
  他堂堂雍亲王,大权在握,月前忽然在睡梦中进入幼弟胤祜的身体里,软弱无力,惊惧之下,再无运筹帷幄的从容,直到晨间被人叫醒,还以为是大梦一场。
  谁想第二日又是如此,再不能欺骗自己。
  他是满心惶惑,又不敢妄动教人察觉端倪,以此来攻讦他,便忍着耐着一点点摸索,几日前第一次掌控意识自行离开,又发现他可不附身便借幼弟之眼看世间,正小心谨慎地练习,便经了今日一番遭遇。
  胤禛自为雍亲王,已经许久没有这般动怒,可一想起那奶嬷嬷拎着“他”的腿儿……那样,便恨不得杀了那些冒犯“他”的人!
  真是……真是……
  “放肆!”
  又是一掌拍在书案上,声音震耳,书房外的人呼啦啦全都跪下,高无庸声音颤抖地禀报:“回王爷,邬先生到了。”
  胤禛掌握成拳,深呼吸,缓和了手掌的麻痛,平复下情绪,沉声道:“请邬先生进来。”
  邬思道,有大才却不得志,腿有疾,才入雍亲王做幕僚不久,得主上令,一瘸一拐却不掩风度地踏进书房,拱手行礼,“王爷召属下来,不知有何吩咐?”
  胤禛沉默,如此秘事,他并不愿与人言,且今日实则掌控自身更加自如,若能为他所用,更不该教第三人知道,便掩下思绪,说起旁事。
  康熙曾言四子胤禛“为人轻率,喜怒不定”,这些年养气功夫早已大成,轻易不会教人探出心思,此时怒火外露,实属难得,若是再知道檀雅之后所想,恐怕手拍断也压不下来情绪。
  只是可惜,除他之外,咸福宫东配殿的四个女人全都不知内情,他纵是再如何深恨,也不过是迁怒。
  檀雅有所察觉,却绝对想不到这块儿去,更想不到雍亲王胤禛身上,只一个人悄悄地观察起色赫图氏拿命生下的儿子。
  然而小阿哥抱到她这儿的多数时间,都是傻呆呆地盯着一处看,再没显露出异象来,便是偶尔有些奇怪神色,也像宋嬷嬷所说,确是好些婴孩儿会无意识做出来的。
  只是檀雅到底留了心,平素当着小阿哥的面儿,说话行事极为注意,绝不显露任何不容于时代的特质。
  就这么躺足了两月,檀雅才开始下床走动,行动自如,见小阿哥的机会便能多些。她装作舍不得小阿哥,常静静地坐在小阿哥屋里,不错眼地看他。
  位置是她特意转了一圈儿选的,既保证她能第一时间看清小阿哥的神色,这个角度又让对方无法立时察觉她。
  数日过去,还真教檀雅抓住了三两次,证实了她的怀疑。
  只是平时小阿哥的模样也不像作假,如此,便排除了她一开始的猜测,小阿哥确实是色赫图氏生下的小阿哥,可这孩子身体里,分明还有外来客。
  也不知对小阿哥有没有危害……
  若是有……
  檀雅下意识收紧手。
  “咔嚓——”
  檀雅一僵,低头,软榻扶手角生生让她掰断,“……”
  这可咋办?她如果说不是她干的,闻枝会信吗?
 
 
第3章 
  檀雅悄悄将掰断的软榻扶手按回去,暗红色中有一道碎裂的浅色缝隙,稍细心些的人一眼便能发现。
  闻枝每日都要打扫一遍屋子,任何一处有丁点儿变动,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檀雅只能乖巧地主动承认她干的坏事,并且再一次保证,她以后会注意的。
  闻枝:“……”
  能咋办呢?这是主子,说不得骂不得,只能想办法遮掩。
  自从闻枝到了小主身边,修补各种物件儿的手艺弧线增长,说不准有一天也会成为一代大师。
  只是家具,要怎么修呢?
  主仆二人蹲在床榻边儿,陷入困扰之中。
  “需要用胶黏一下吧?”檀雅轻轻碰了一下松动的木块儿,“不然什么时候不小心,一定会碰掉的。”
  闻枝为难,“宫里取用什么东西都要登记在册,胶可不在份例里。”
  “那……糨糊?对付用一下?”
  也只能这样了。
  细面比起鱼鳔胶水好取的多,闻枝跟膳房里的宫女要了一把,回来自己调了一碗糨糊,然后找了干净毛笔,一点点刷在裂缝处。
  檀雅负责按住,直到裂缝变成极小的一条,不敢再使力,才松开手。
  再用红色的颜料一刷,不凑近仔细看,完全看不出损坏。
  两人一同松了口气,虽说不是啥大事儿,总归也是遮了一处错。
  闻枝再一次劝道:“小主,您力气大这事儿,可千万要藏住了,否则上头该以皇上安危拿捏您,让您不能伺候皇上了。”
  檀雅不在意侍寝,却也知道藏拙的道理,握住闻枝的手,殷切道:“好闻枝,咱们两个如今荣辱一体,你待我好,我自然也会待你好,这便是你我二人的秘密。”
  宫里这一方天地,也有势力范围,低位嫔妃巴结高位嫔妃,宫女太监们自然也会趋利避害,说不准就会背地里向谁投诚。
  咸福宫是东西六宫里离康熙的乾清宫最远的一处宫殿,上到宣妃下到苏庶妃,都是不受待见的妃子,按理来说,上头那些娘娘们应该是不屑的将咸福宫放在眼里的。
  有能耐的宫女太监,能去更有前程的地方一定不会被分到她这儿来。
  檀雅相信,闻枝聪明细心,定是一心一意伺候她的,不过有些话,还是要早早说明白的。
  “闻枝,若无意外,咱们两个要相伴许多年。你也说了,有一个小阿哥,好歹在这宫里也算是个倚靠,我便是没有旁的大前程,也不会做那些个蠢事害了咱们两个的性命。”
  檀雅牵着闻枝的手,一道坐下,“我想着,日子无论如何一潭死水,不能自己难死自己,我们不尽想那些摸不着的前程,只管开开心心的,可好?”
  闻枝是不甚懂的,进宫的女子没多少出路,谁又没个力争上游的心,而且她也不知该怎么开开心心……也不是,自从跟了小主,添了多少意外已数不清,对比从前按部就班埋头做事,她……好像是欢喜的。
  小主的意思,像是不太喜欢她总提“前程”。
  小主脾气温和,不像有些主子动辄打骂宫侍,跟着小主便是没有大前程也安心的很,更何况宫里真有前程的女主子实在少,说出来确实徒惹烦恼,既是小主的意愿,她自然是要遵从的。
  闻枝迷惘的眼神收了收,认真地点头:“小主说得定然是对的,奴婢都听您的。”
  檀雅一叹,抬手摸了摸闻枝的发髻,闻枝只有她上辈子一半的年纪,还小呢。
  她的眼神,闻枝莫名有些不好意思,手背蹭蹭主子摸过的地方,眼神闪躲道:“您也下地有一会儿了,可累了?要不要回床上躺一躺?”
  檀雅摇头,看向小阿哥的屋子,说道:“将年前新做的鞋找出来,我试一试,过几日天暖和,我出门拜见宣妃娘娘。”
  生产快满三个月,她都已经能下地走动,便是没彻底养好,也得去宣妃那露个面,免得教主位娘娘以为她生个皇子便猖狂起来。
  要不说这宫里,吃喝不愁,就是规矩忒多,个个还都是人精,心眼也忒多,她得亲自摸清楚性情,才好确定如何行事,色赫图氏的眼睛可做不得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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