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傅景之看她几口把汤喝完了,体贴的又给她盛了一碗汤。
今晚的樱桃肉太肥腻,枝枝入口就觉得胃里翻滚,原先喜欢的不得了的菜品,甚至闻着味道都觉得不适。
枝枝往旁边挪了一点,一晚上对着爽口的醋芹爱不释口。
吃完了一顿饭,枝枝起身,向后看了一眼,“夫君今日劳累,早些歇息吧。”
傅景之面色一喜,这是要把之前的话翻篇了,“好,一切都听夫人的。”
枝枝睡前总是喜欢翻看一些话本子入眠的,今日,她刚打开话本子,一双臂膀就从她身后伸了过来,将她环在了身下,“我给夫人念。”
傅景之的身上带着好闻的松檀香,透着让人安心的味道。枝枝点头,“夫君念吧。”
今日她总觉得胸口闷闷的,干什么都兴致不佳。如今傅景之的小意讨好,她还是十分消用的。
男人的声音低低的,七分磁性,三分温柔,故事听起来怪怪的,倒是十分催眠。枝枝听了一会儿就觉得眼皮沉沉抬不起来。
看着怀里的小人儿垂着眉眼睡熟,傅景之将自己的肩膀慢慢的向下,一只手扶着枝枝的头,看着她安然的睡下,他的嘴角也勾起了一抹笑意。
从前朝中曾嘲笑宰相怕媳妇,但是看着怀着安然的睡颜,软玉温香在怀,他似乎也懂得了哄小夫人的乐趣。
小夫妻的火气来得快也去得快。
八月的时候,天气已经热的人都要冒汗了。
枝枝的第一批果茶也正式在扬州城开卖了。本着以前陈氏花茶留下的口碑,新上市的果茶很快就被抢购一空。
陈府的内院,两个貌美的夫人躺在树下乘凉,一旁有小丫头打扇。
石桌上放置了新鲜的水果和腌渍的果干茶点,枝枝的嘴巴就没停过,眼底笑意深深。
“你如今是愈发能吃了,以前你可是满嘴挂着保持身形的话的。”陈母笑着打趣道。
枝枝拿起了一个糖渍梅子,含笑道:“母亲不常说,能吃是福。女儿这是在吃福气呢。”
说着,她给陈母递过去一个梅子,“母亲也快吃些福气。”
“就你会说话。”陈母笑着接过去,入口却眉头皱了起来,“这么酸。”
枝枝不在意的说:“今年的雨水少,梅子酸了些,但是吃着还不错。”
陈母不再对梅子下手,看着女儿眉目舒展,看起来心情不错,心中却唉声叹气。迟迟开口:“听说南疆的战事已经如火如荼,近来城里的难民越来越多了。今年确实是不顺畅。”
这几次枝枝进城的时候,明显发现路上的流民越来越多了,甚至城里都已经有了不少逃难的。
当初他们也曾逃难过,自然知道其中的艰辛。
“娘亲若是心中放心不下,不如我们在城门口设一个粥棚,尽一份心也好。“
“可是你阿弟去了进城考科举,你爹爹又忙于私塾。”陈母忧虑道。
枝枝吃了一颗葡萄,“我的铺子最近忙完了第一批花果茶,正好有人手。“
如今陈府有了私塾,还有枝枝开的花茶店,也算是扬州城里的富裕人家,施粥这种事也是力所能及的。
但是,当粥铺直起来,才知道,如今的扬州城竟然有这么多难民。
原来准备的一天的量,竟然一个晌午就没了,然而粥铺后面还有长长的队伍。
看到没有粥了,原本安定的灾民也开始暴动起来。城门口的守卫都制止不住。
陈母一打眼的功夫,转身就看不见了女儿的身影。
“小姐呢?”陈母抓住身边的仆人,紧张的问道吧。
仆人惊恐的回,“夫人,人太多了,我们和小姐失散了。”
陈母焦灼的跺脚:“快去找啊,全部都去。”
因为流民太多,产生了暴动。城门被迫关闭,城门口的情况一塌糊涂,甚至出现了踩踏。
枝枝被人群拥堵着,离城门越来越远。
在她正在寻找出口的时候,一只手从她背后将她勾揽过去了。
陌生的触感让她差点尖叫出声,用力的剁了那人一脚。
“枝儿妹妹,是我。”
枝枝泪眼朦胧的回头,“顾恒哥哥?”
身后的人道:“枝儿妹妹别怕,是我。跟着我走,我带你去安全的地方。”
从人群中脱离,被带到了顾家的马车上。顾恒将自己的外套盖在她身上,“枝儿妹妹,这边的城门一时半会儿是不会开了。我先送你去顾府休息一下,待会儿派人通知陈府,让他们过来接你。“
枝枝方才被人群推搡了好几次,受了惊吓,这会儿脸色苍白的纸一样,没有一点血色。听到他的建议,点了点头:“谢谢顾恒哥哥。“
马车从另一个城门进了城,一边有小厮快步过去报信。
到了顾府,顾母看到脸色苍白的枝儿,迎上来问道:“恒儿,这是怎么了?”
“新海,快去请大夫。”
“不用了,我没事的。”枝枝出声道。
顾恒简单说了一下,“西城门施粥的时候,流民闹了起来。”
顾母一听,更加心疼了,扶着枝枝的手道:”怎么能不用看大夫呢,你这是受惊了,脸色这么苍白。如今到了干娘家就是到了自己家,先进屋休息休息。“
送走了大夫,顾恒就看到一个杀气冲天的男人如天神一样,带着人马冲进来。
“她人呢?”
院子里的人很多,双双拿着刀剑,看起来要打起来一样。
顾恒的手在衣袖里握紧,“枝儿妹妹在母亲院子里。”
管家被抬着进来,到顾恒身前道:“公子,这个人突然就带人闯了进来。”
“去带枝儿妹妹出来吧,有人来接她了。”小厮去内院传达消息,顾恒眼神坚定道;“我不管你是谁,如果有一天你辜负了她,我定会去接她回来。”
两个丫头扶了枝枝出来。
看到枝枝苍白的纸一样的脸色,傅景之两步上前把人抱了起来,面上焦灼之色溢于言表,“夫人,你没事吧?”
“我没事。”突然被抱起来,枝枝环住男人的脖颈,面色绯红的提醒道,“那么多人呢。”
傅景之在她身上巡视了两圈,确认了小人儿确实没事,才松了一口气,“看就看,我们是三媒六聘的夫妻,怕他们作甚。”
他说着话的时候,将视线放在对面的男人身上。
路过顾恒的时候,他用嘴型对着他道:你没有机会的。
待两个人走了以后,又有小厮上前道:“公子,方才我们一共受伤了三十二个护院,没有死者。”
顾恒摆摆手,“安置好他们,给他们好好养伤。”
一路被抱到了马车上,枝枝发现,除却刚见到她时候,男人脸上有焦灼的神色,出了顾府以后,男人就不发一言,脸色臭的难看。
马车没有回陈府,反而是回了傅景之在扬州的别院。
肉眼可见的,整个别院多了许多守卫。
枝枝又被一路抱着送到了屋内床榻上。
“最近扬州城里不安定,你想要施粥,我给你安排。”傅景之说话的时候,眼神都没有看着她。
她知道,这男人肯定是生气,气她没有保护好自己了。
枝枝在床上靠着,抓着他的手,“我知道错了,我只是……”
“只是想到了当初自己流落边疆的遭遇,不想再有人遇到我的苦难。”
果然,听到了这句话,男人的身子紧绷僵硬在了原地。
如果两个人当初的相遇没有那么糟糕,或许他们之间也不会这么曲折。
他的父亲家也是扬州的,他们的家只相隔三条街道。
他一定会护着她一生平安喜乐,不曾有战火让她颠沛流离,不会让她受诸多委屈,与她青梅竹马,与她携手白头。
可是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如果呢。
这件事几乎是他心中永远的痛处。
就在他不知如何言语的时候。
又听她说:“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如我这般好运,遇到一个像你这样的好男人。”
有了傅景之的布置,城外的流民不仅有粥喝,还有了临时的帐篷可以居住。
至此之后,傅景之也更加忙碌了,整日里待在书房里,一待就到深夜。
“小姐,自那日您从顾府回来,姑爷就整日待在书房,甚至有时候晚上都睡在书房。难不成书房里藏了一个颜如玉不成?”柳儿气呼呼的说。
边关战乱,傅景之作为一个皇帝,自然是要忙上一阵子的。所以他每日只能抽出半个时辰过来陪她,这几日更是忙得睡了书房。
两个小丫头不知道其中的秘密,竟将刚学到的东西乱用上了。
“这几日教你们读书没白读,还是记住了一点的。”枝枝塞了一个葡萄入口,笑着说:“那你们要不要随我去看看?”
银杏点头道:“自然是要去看看的。”
“顺便把厨房里熬了两个时辰的鸡汤带着。”枝枝道。
书房门口守着的人看到枝枝,拦都不敢拦,枝枝小声开了门进去。一眼就看到窗前的傅景之一夜没睡,嘴边的胡茬都已经清晰可见了。
枝枝轻笑一声,对后面两个小丫头道:“看你们姑爷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邋遢样,哪个颜如玉能看上他。”
两个丫头也捂嘴笑起来。
傅景之听到声音看过来,放下了手中的狼毫笔,走近道:“夫人怎么过来了?”
“怕你在书房金屋藏娇。”枝枝故意板着脸。
傅景之疲惫的脸上出现了正常人的喜色,靠近拉着枝枝的手到案桌前坐下,“夫人尽管检查。”
枝枝坐下后,内忧外患几个大字瞬间入眼,她随便一扫就看到几个信息:禹王流落民间之子,边疆谢小侯爷失踪。
她一瞬间就懂了,为什么傅景之这几日连房间也不回了,甚至连夜不睡觉在处理公务。
枝枝站起来,扶着男人坐下道:“看你忙得,这几日辛苦了,我给你熬了鸡汤。”
银杏和柳儿将鸡汤放下就对视一眼,出了书房。
枝枝起身,将汤盅打开,扑面而来的油腻气息让她忍不住捂住口鼻,缓了几口气才好些。
傅景之猛地起身,担忧的问道:“夫人怎么了。”
枝枝道:“方才受了凉风,无碍的。”
傅景之起身,端起汤盅,将正适口的鸡汤一口气饮下,拿起一旁的手帕擦干净了自己,抱着枝枝坐到床边的软塌上。
以前这软塌正是她休息偷懒的地方。
“你这般不会照顾自己,若是我离开了,你要怎么办?”
枝枝仰头,男人的胡茬擦的她的额头微微痛痒,“你要离开了?”
傅景之忙解释道:“家中生意出了些事情,可能要去一趟边疆。”
枝枝基本上已经猜到了是什么事,她问道:“那你能见到我小舅舅吗?”
傅景之反问:“你就不问问是什么事?”
枝枝闭着眼睛,将头深埋进他的怀里,男人身上清冽的气息让她舒适许多,忍不住贪婪的抱住他的劲腰,瓮声道:“我和顾恒哥哥,不是你想的那样的关系。”
“在我的怀里,不许想别的男人。”傅景之察觉到危机感。
大掌掐住女人的腰,惹得女人轻声挣扎,“你别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