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顾恒小时候一起长大,他在阿爹的私塾里读书。\"
傅景之沉声道:“青梅竹马?”
枝枝气的掐他的腰:“只是一起长大。他如今是我的干哥哥。”
傅景之难以置信的愣住。
枝枝道:“早就认了干亲。”
“不告诉我,是为了让我醋着?”傅景之嘴角带了笑意,“就算是为了和我赌气,让我醋着。这也是这段时间我听到的最大的好消息。”
近段日子,她几乎是看着他如何愁眉紧拧的,枝枝跪在软塌上,栖身在他身上,与他视线平行,认真的说:“去了边疆,要安全回来。”
她在他的眉心落了一个轻飘飘的吻:“我在这儿等你回来。”
她没有阻拦他。
这是男人的事业,也不仅仅是他一个人的事业。
枝枝与他额头相抵,两个人的呼吸缠绵,空气中都是暖暖的味道,还有她眼角的泪水,从一个人的脸上,滑入一个人的心里,声音就像沉重的鼓点,让男人无法遗忘:“还有,等你回来,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第59章
九月入秋的时候, 边关战事已经如火如荼,就连扬州城都能时常听到边疆的消息。
银杏从街上回来,欢快的说:“小姐, 奴婢方才在街上买东西的时候听说,谢小侯爷已经被找回来了,就是身受重伤,边养伤边打仗呢。“
“街上传的?”
银杏将今日买回来的糕点拿出来,摆在枝枝顺手拿的地方, 说道:“街上铺子里的老板说的,就是您常去的那家春记糕点铺子。”
春记糕点铺子卖的是京城口味的糕点, 随便一样都是枝枝喜欢的口味。
若是没猜错, 春记糕点铺的老板也是京城的人,说不定还是老熟人。
谢回的消息可不是一个店铺掌柜能够知道的。
自从谢回在边疆失踪的消息传回扬州城,祖父祖母几乎是彻夜难安。
毕竟好好的一条咸鱼, 来了一趟扬州城, 又是积极的要上战场,又是闹得生死未卜的。
这让他们怎么向京城的谢老侯爷交代。
谢老侯爷老年得子, 就这么一根独苗苗, 如果没了,老侯爷怕是也没了半条命。
如今得知小舅舅找回来了,也算是皆大欢喜了。
“让人去通知祖父祖母, 就说小舅舅已经平安了。”枝枝吩咐道。
“是。”银杏得了命令出去。
柳儿从外面拿回来了今日采购的布面, 道:“小姐,这都是奴婢精挑细选的, 布料柔软, 颜色也鲜亮,您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枝枝接过来, 看着粉嫩的樱色,还有清新的天蓝色,“我觉得哪个都好看,粉色适合小姑娘,蓝色适合小男孩。”
两个人正说着呢,一个人笑着道:“没生出来的时候,自然是要做两全准备的,既然喜欢,那就都做了吧。”
看到来人,枝枝起身迎接,“娘亲,您怎么来了。”
陈母几步过去,将人扶着到了窗前的软塌,“娘亲听说你想吃云糕,亲自做了一点,让你打发打发嘴馋。”
枝枝拿起旁边从春记买回来的糕点,笑着说:“女儿这里什么都不缺,是哪个嘴快的小丫头,让您跑这么远给女儿送糕点。”
枝枝说完,两个小丫头不敢说话,退后低着头。
陈母上前打开食盒,笑着说:“两个小丫头也是心疼你,如今你也是双身子的人了,想吃点娘亲做的云糕,这可不是你一个人想吃,是两个人。”
枝枝拿起一块雪白的云糕放入口中,云糕软糯,入口香甜易化,让她的心情好了许多。“女儿这不是不想让您来回奔波,最近城里也不太平。”
陈母道:“既然如此,你可以搬回陈府,娘亲天天给你做吃食。”
傅景之走后,枝枝就如实告诉了陈府陈母自己有了身孕的事实。但是这件事并没有告诉祖父祖母。
他们的年纪大了,小舅舅谢回的事已经让他们寝食难安了,再知道自己怀了孩子,更加担惊受怕了。
知道她有了身孕的,只有陈父陈母,还有她的两个贴身丫头。
枝枝低下头,额间的碎发让她看起来温柔美好,她的掌心轻轻地抚摸在自己的肚子上,轻笑,“女儿在这里很好,清净闲适,每日睡到日上三竿。”
陈母笑道:“小没良心的,娘亲也让你睡到日上三竿行吧。”
枝枝握住母亲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嘴角勾起:“娘,您摸摸您的小外孙。”甜糯的声音,软软的撒娇。
这孩子不知道对于自己的女儿来说,究竟是福是祸了。女儿如今和那个人关系复杂的很,没有孩子还好说,有了孩子也不知道孩子究竟是个什么身份了。
陈母将手轻柔的放在上面,眉头紧拧,最终却什么也没说。
母女俩聊了一下午,最终陈母走的时候,又问了一遍,“真的不回去住两天?”
枝枝摇了摇头:“女儿改日再回去探望娘亲。”
她要在这儿等一个人回来。
在那个人离开的两个多月,枝枝没有向边疆传过一封信,捎过一句话。
但是却总是能听到从边疆传回来的许多消息,有胜有败,但是每一场有他的战事总是胜利而归,让她突然很安心。
送走了陈母,枝枝用过了晚膳就睡下了。
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听到了外面起了风,没过多久就听到了大雨吧嗒吧嗒的声音。
半夜的时候,风声愈发的大了。
枝枝翻了个身,就听到了房门哐当一声开了。
本以为是风吹开的,但是她睁开了眼,却看到一个漆黑的影子,一步一步的向她走来。
“傅景之?”枝枝试探性的问道。
那边熟悉的声音带了沙哑,“我回来了。”
枝枝从床上下去,赤着脚扑进那人的怀里,“傅景之,你真的回来了,我不是在做梦吧。”
傅景之将人抱着,两步到了床边,又把人塞进被窝里,哑着声音道:”当然不是在做梦。”
说着话,他视线下移,皱眉:“地上凉,怎么可以赤脚下地。“
枝枝眼底的泪大颗大颗的掉落,也不说话,仰着头委委屈屈的哭。
“别哭,乖,别哭。”傅景之手足无措的给小女人擦眼泪,可是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越擦越多。
半天,终于等到小女人不哭了,傅景之才觉得心底拨云间月,心疼的问:”在这里可有人欺负你。“
“哪有人敢欺负我。”
他走后留在这里的人里三层外三层,寻常人进都进不来,哪里敢欺负她。
她说完话,就瞧见男人眼底得逞的笑意:“方才你叫我什么?”
枝枝清晰的重复道:“傅景之。”
“再叫一遍。”男人眼神里燃起了一团欢喜的火焰,紧紧抓住女人的手道。
“傅景之。”枝枝又叫一遍。
男人的眼底竟然泛起了微红,“我以为……”
“以为什么?”枝枝道。
“以为你会一直做戏下去。”傅景之喃喃道。
枝枝小声哼了一句:“你不是早就知道了。想当初是谁在我未出阁时候就跑到我闺房里胡闹的。”
“那次是真的喝醉了。”傅景之底气不足的狡辩。
枝枝翻了个白眼,”那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没有失忆这件事的。”
“要真话。”枝枝强调。
这是在翻旧账了。
傅景之抽了下嘴角,“第一次我去找你,你让你的侍女装成你的样子。”
没想到他竟然那时候就已经发现自己了。枝枝心底泛起异样的甜蜜,却还是绷着脸道:“原来你一直在做戏。一直在骗我。”
明明什么都知道,但是却以天子的身份,陪她做戏。她不拆穿,看样子他还要继续演下去呢。
真是个傻子。
两个人心知肚明的戏。
没有一个人舍得结束。
但是久了,也会不安,会想打破这种梦境。所以她想的就是,等他从边关回来,两个人就彻彻底底的坦白。
回想起以前想尽办法隐瞒他的心软,枝枝用力的给了她一圈,眼圈红着啜泣说:“傅景之,你真是一个混蛋,当初那么欺负我。”
这一拳枝枝是用了十分力气的,但是在寻常,这点力气还不至于让男人嘴唇发白,额头扶起冷汗,“别气。”
虽然他极力撑着,但是枝枝还是发现了异样,焦急的问道:“傅景之,你怎么了?”
话音刚落,男人就昏昏沉沉的趴在了她的床头。
枝枝吓了一跳,用手抹上他的额头,滚烫的温度让她赶紧叫人:“柳儿?快叫大夫。”
进来的是一个黑衣的女人,枝枝只觉得眼熟,却说不出在哪里见过。
女人给傅景之诊脉后,将一枚药送入他的口中,又开了一副药单递过去给人:“尽快煎出来。”
然后她才转过来对枝枝恭敬的说:“夫人,主子在战场上受了伤,又日夜兼程的骑马赶回来,所以起了烧。但是不算重伤,一会儿夫人给主子上了药,再让主子服了药就好了。”
枝枝掀开他的衣襟,红色的血迹已经透过绷带渗出,只有胸口处两条长又深的刀伤用了绷带,其他的小伤口都已经被泡的泛白,可怖极了。
受了这么重的伤,他却日夜兼程的回来,为了早点见到她。
枝枝拿了伤药敷上去的时候,没忍住就落了泪。
夏至心生不忍,安抚道:“夫人不必担心,吃了药,主子很快就会醒过来了。”
”你出去吧,我想陪一陪她。“
枝枝含着泪给男人擦了药,等着侍女将煎好的药端来,又一点一点给他喂下去。
身子已经重了,又是熬夜,又是劳累,枝枝给他喂完药趴在他的胸口就睡着了。
这次睡着,枝枝做了许多梦。
梦到傅景之在战场杀敌,但是被敌军俘虏,还被拆穿了身份,生生折磨了半死。
还梦到昨晚见到傅景之只是一场梦。梦到敌军打进了扬州城,他们一家人再次没了家。
傅景之刚醒,就察觉到胸口湿漉漉的。
低头就瞧见,趴在她胸口睡着的小人儿已经哭花了脸。他的指尖刚触碰上去,小人儿就睁开了眼,眼底尽是惶恐惊吓,惴惴不安。
“怎么了?”傅景之轻柔的抚着她的后背,慢慢的让枝枝平静下来。
又想到两人已经都说开了秘密,枝枝慢慢的坐了起来。
浓稠乌黑的长发披散在肩头,衬得她的脸更小了,皮肤晶莹剔透,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朦胧瘦弱。
“傅景之,你还记得,我说,你回来后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不?”
傅景之点头,“我们不是已经相认了?”
原来他以为,她要告诉他的秘密就是两个人相认,枝枝笑起来,拿着他粗粝的手,放到自己的肚皮上。
已经四个月的身孕本该很明显,但是枝枝的身子瘦弱,孩子也贴心,所以没有让她太辛苦,所以这几个月她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反映,穿着宽松的夏衣甚至看不出来。
微微凸起的肚子温暖柔软,与从前的触感略微有些不同。
“夫人最近心情不错,身子圆润了不少。”男人真心实意的说道,语气里甚至有欣慰。
枝枝都要被这狗男人气笑了,她瘪嘴道:“再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