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城主府除了几个照顾衣食起居的仆人,并未奴仆成群。
往日里便显得到处都空荡荡的,特别是细娘成亲,杭筝跟着涂西奉学习经商以后,府中更是冷清了不少。
阿青早就习惯了一个人待着,半天不说一句话也是常有的事。
这事她自己看着平常,可落在旁人心底就不是滋味了。
因此除夕这夜,涂西奉就操办出了这么一抬宴席,热闹热闹,也添了几分生气。
不过端看阿青依旧不咸不淡的表情,也能明了她倒真的是不那么在乎这些。
涂西奉带着杭筝一年到头都在外头跑,好不容易和所有人能聚在一起坐下吃顿饭自然是开心的。
脸上的笑就没下去过,酒也是一杯接一杯的。
瞥见这一幕,阿青的脸上不知道从何时起,也挂上了淡淡的笑。
屋内正说笑着,气氛也十分热烈。
然而一个十分意外的消息却打破了屋内的高兴热闹。
来传令的人大约也没想到今晚会接到这么个消息,连身衣裳都没换,就奔来了。
他也是被这消息惊着了,来之前应该是正在喝酒,年前的衣襟上,还残留了几滴不小心洒上去的酒渍。
他跪在屋内,三言两语将方才接到的消息禀明了。
“你说,魏宁书失踪了?”
今晚喝了酒,杭拾甫反应略有些迟钝,迷蒙了一会儿才问到。
来报信的人埋头答道:
“是,原本宁远侯和魏侯爷已经僵持了五日未分出胜负,宁远侯瞧着也是生了退意的。
可不想,今天傍晚时,宁远侯突然派兵奇袭魏侯爷,开始魏侯爷与往日也没什么区别。
但没多久,魏侯爷竟不知怎的,口吐鲜血一下子跌下战马,接着周围的敌军围了上去,混乱中魏侯爷便不知所终了。”
杭拾甫一怔,脑子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你是说,魏宁书,战死了?”
“小人不敢妄言,据说宁远侯并未找到魏侯爷的尸首,但人确是失踪了。”
屋内安静了下来,涂西奉啧啧两声道:
“看来是魏宁书身边出了叛徒啊?
现在战事如何?魏侯爷失踪,宁远侯作何反应?”
“魏侯爷出事后,宁远侯气势大涨乘胜追击,魏侯爷的人节节败退,此战惨败。”
魏宁书一倒,这结果也在意料之中。
“这结果可不好啊!”
涂西奉拧眉说到。
可不是不好吗,若是宁远侯真的彻底打败魏宁书,借此机会拿下他的地盘。
应城会因此失去被牵制的两方势力,这个结果对应城大为不好。
“城主,我们的谋划已走到最后一步了万不能有失,否则三角结构被打破,天下局势大变,那我们就真的前功尽弃了。”
阿青听完了涂西奉的话后,轻抿着清冽的酒,然后放下酒杯,捡起桌上的筷子挑起一块红烧肉送进嘴里,慢慢嚼着软糯美味的肉。
等嘴里的食物都咽下去了,她扫了一眼众人说:“吃饭吧,吃完再说。”
她看起来似乎并不在怎么意刚刚的消息。
这一态度让底下还跪着的传信人有些懵,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该走还是还留。
其余的人倒是已经摸清了两分阿青的脾性,听她这么一说,众人对视了一眼后,只得按下心中所想,重新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只不过现在的气氛远不如刚刚那般轻松了。
每个人心里都放了事。
一顿除夕宴除了阿青其他人都吃得没滋没味的。
关键就是魏宁书失踪生死未卜,宁远侯已经定会趁此机会大肆展开猛攻。
也就是说,魏宁书很有可能提前退出这场天下争斗。
但其实真正算起来,这个结果并不让人意外。
三人之中魏宁书最先败,这是早就有预兆的。
首先三人中,论行军打仗的经验,家底子的厚薄,他都不如另外两人。
更何况,魏宁书接管军队的时日最短,他手底下的人不少人都存有二心,而非全部对他忠心耿耿。
所以相较而言,他无论从哪一个方面来说都是最弱的。
而且这两年比起闻肇和宁远侯,他的颓势也越发明显。
一切早就有了显现出了端倪。
对于现在的应城来说,这是最不希望看到的。
现在应城也正处于一个十分关键的时刻,马虎不得。
大家心里都记挂着这件事,酒也没心情喝了,一场除夕宴很快就落下帷幕
吃完饭,涂西奉立刻就跟着阿青去了书房。
“城主,此事我们如何处置?”
“魏宁书这是真死了,还是假死了?”
杭拾甫喝涂西奉一前一后的问到。
阿青说:
“先等着吧,看魏宁书死没死再说。”
两人闻言对视一眼,躬身应到了。
第二天应城的探子传回了越来越多的消息。
他们也才知道魏宁书那天为何会败。
这事,出就出在苏梅衣身上。
原来在魏宁书出发那日,苏梅衣一改往日的歇斯底里,打扮一新温婉美丽。
她派人将身披战甲正要翻身上马的魏宁书给叫了回去。
魏宁书到时还有一瞬间恍惚,他已经很久没见到这样的苏梅衣了。
自然是留了下来,吃上了苏梅衣的这多送别宴。
席间两人又像是恢复了往日那般亲密无间的关系互诉衷肠,感情也恢复了之前我京都时的样子。
临走前还给苏梅衣还给了魏宁书一个荷包。
苏梅衣赠的,魏宁书自然是贴着胸口好好保存。
可事情错就错在那个香囊上。
原来苏梅衣将毒直接放在了那个香囊里。
那毒被魏宁书那样贴身放着,日久天长时间久了,他身上的毒越来越深,一直到了今天口吐鲜血从马背上栽了下去。
听到这点涂西奉都觉得不感叹一下这个女人手段竟如此厉害,杀人于无形中。
可以说宁远侯此次能重锤魏宁书,苏梅衣简直功不可没。
只是现在他们唯一好奇的便是苏梅衣到底为何对宁远侯如此忠心耿耿。
竟不惜毒杀,如此爱她敬她的魏宁书。
第111章 随着天渐亮起来,……
随着天渐亮起来,经过一晚上的发酵,魏宁书的消息已经传得到处都是。
杭拾甫一夜没睡,就等着有新消息传来。
但是从昨晚开始,情况一直往着最糟糕的方向而去。
魏宁书人一消失,虽然他手底下的人还拼命反抗,可显然不是宁远侯的对手。
军队节节败退,今早传来的最新消息。
魏宁书的大军死伤无数已经连丢数座城池,这场仗已经显而易见地败了。
随着事态发展到这个地步,应城也开始高度戒备起来。
现在城墙已经修得差不多了,最迟再过一个月就完了。
各方发展也都趋于成熟。
如今已经是到了一个关键时刻。
只要阿青愿意,应城随时都可以作为顶替魏宁书的第三方势力而存在。
这足以说明应城已经成长为会让所有人都忌惮的强大存在。
现在三角结构被打破,谁知道闻肇和宁远侯会不会突然联手一起来攻打应城。
毕竟天下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
有的只会是利益相关的盟友。
杭拾甫和涂西奉现在每天都凑在一起,在书房一待就是一天。
他们要做打算,万一最担心的事真的发生了,那也要拿出一个应对法子出来。
总不能事事永远依靠阿青,这点还得看他们自己想法子。
时间一晃眼到了十五这天。
今日事元宵佳节,天还没亮,城中已经燃了不少灯火,各家开始起床和面做元宵了。
同时城门也得早早打开了,方便百姓走亲访友。
城门开没多久,一辆马车就急奔而来,入了城。
守城门的小兵还来得及没看清驾车人的脸那马车已经跑远消失在了灰蒙蒙的街道中。
昨晚杭拾甫和涂西奉谋划了一夜,天蒙蒙亮时两人才将就着趴在书房内睡下。
可感觉刚刚闭眼没多久,书房门就啪啪地被人拍响了。
杭拾甫皱眉,起身动了动僵硬的四肢,打开了门皱了皱眉道:
“何事?”
拍门的仆人,急忙答道:
“大人,城主府来人传话,让你和涂大人立刻去城主府。”
杭拾甫一怔,有些惊讶。
这么久了,城主府还从未这个时候急召过他。
这是出什么事了?
“我知道了。”
杭拾甫心中虽然犹疑但也没耽搁,他转身回了书房拍醒了涂西奉道:
“涂先生,城主急召,命你我速速去城主府。”
涂西奉从迷蒙中惊醒,他一边揉了揉发疼的额角一边消化杭拾甫话里的讯息。
“可有说发生了何事?”
“没有,只说让我们快点去。”
涂西奉也清醒过来了,这传话来得这么急,看来是真出什么事了。
他也没了睡意站起来跟着杭拾甫一起赶往了城主府。
索性天还没亮透,街上的人还不多,快马加鞭的很快就到了。
这边他们刚到城主府门口,正准备迈脚跨进大门迎面就撞上了大夫从里面出来。
两人对视一眼,皆从彼此眼睛里看见的诧异。
阿青的身体向来好,可这大夫怎么会这么早从府里出来。
看脸色,这遇上的还像是什么疑难杂症。
见此,少不得就要把人拦下来问一下。
可没成想杭拾甫刚要伸手,送大夫出来的管家一见他们眉头一松,连忙上前来道:
“两位大人可算是来了,快随我进去吧,城主等你们好一会儿了。”
说话间那大夫已经出了门,走远了。
“怎么请来了大夫,可是城主出什么事了?”
管家一边引着两人往里走,一边摇头道:
“城主无事。”
“那怎么这么早还请来大夫?”
涂西奉问到。
管家闻言面露难色,吞吞吐吐地说:
“这,这事三言两语的还真说不清,二位随我来,去看看就知道了。”
说罢就不再开口,径直大步带着两人往里走。
杭拾甫和涂西奉心里都存了疑,步子也不免跨得更大了。
管家带着他们来到了一个院子。
这院子因长久没人住,没沾多少人气显得有些荒凉。
这么一看,生病受伤的人就不是阿青了。
杭拾甫和涂西奉同时松了一口气。
可是下一个问题来了,不是她那又是谁?
一个猜测隐隐浮于心间。
院子里的正屋灯火通明,两人刚一进门就看见坐在里头的阿青。
她的面前放了一杯热茶,他们刚一进去他便抬眼看过来。
“城主。”
两人拱手行礼。
阿青摆摆手后,他们直起腰背,接着眼睛就往内室瞥去。
恰在这时,一个衣衫褴褛神情憔悴的生面孔正从里面走了出来。
那人摸了一把脸,随后跪在地上,哑着声音对阿青说到:
“多谢城主救命之恩。”
阿青没理他,只淡淡对着杭拾甫二人说道:
“里头的人是魏宁书。”
此话一出,二人没有丝毫惊诧,反而有一种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的感觉。
当接到魏宁书中毒失踪开始,他们心中就隐隐查不到此人会来应城。
没想到,人果然还是来了。
想想也是,魏宁书落得如此田地,还想要活命除了来应城还能去哪儿?
也只有应城能保他。
所以很明显,当他遇险的第一时间他才会让护卫将他送来应城。
没有废话,涂西奉也不顾忌人就在里面,直言道:
“城主有何打算?”
阿青摩挲着茶杯的杯沿,反问道:
“你觉得,我留下他,有什么用?”
两人对话听得魏宁书护卫的脸色煞白,他知道,这一来一回的话,就是要定他主子的生死了。
可是现在他除了能卑微地跪在这,什么也做不了。
涂西奉笑了笑问到:
“城主心中早就有了打算吧,不然也不会救人了。”
按照阿青的脾性,她不需要的人,今日就是求到她面前砰砰磕响头她都不会心软出手相救的。
可既然她救了,那就说明这个人,她一定是想好了要往哪儿放了。
阿青眼里含笑,对于涂西奉的脑子她向来是很满意的。
“我要留下他,给我守城。”
阿青如是说道。
对于应城的布防,杭拾甫是最为清楚的,听到阿青这话他一下子抬头看去。
阿青眼睛轻易就对上了他的目光:
“你想说什么?”
杭拾甫脸色肃然道:
“城主,魏宁书不值得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