匈奴人养马的确有一套。
当日他们到地方接手时,除了教训几个不听话的震慑众人以后,倒是再没有人找茬了。
涂西奉看着那一匹匹的马,看进眼里的都是白花花的银子。所以脸上的笑都没下去过。
他们在这里停留了约有半个月后,等涂西奉将所有事情都理得差不多了。又等到尽舟带着大批护卫来了之后,他将尽舟连同这些护卫护卫都留了下来。
现在此地也是应城重地了,所以定是要派人好好把守的。
管理人员也定是要心腹才行,所以涂西奉才会把尽舟留下。
处理完这些事后阿青他们才又启程踏上了回应城的路。
这一趟,他们出来约有三个多月。
在这三个月中,天下局势波云诡谲变幻莫测与之前已经大不一样了。
闻肇和宁远侯各自蚕食了不少地盘,加之后期魏宁书的崛起,此时天下能叫得出来名字的枭雄也就他们三人了。
其他在夹缝中生存的势力,已然不多了。
当然这其中最为特殊的就是应城了。
天下人都看得清楚,闻肇,宁远侯和魏宁书三人全都默契的不去惹应城。
而闻肇和魏宁书两人,甚至是一人不断地送去钱财,一人不断地送去人才。
而宁远侯虽说没送去什么,可他身边的第一智囊直到现在还押在应城,可他屁都没放过一个。
这中间种种事,都在告诉天下人一个信号。
如今天下最安全的地方,就是应城。
因此很多饱受战火的百姓都开始往应城迁徙。
只是如今应城接纳的人口早就开始趋于饱和,不过幸好杭拾甫早就做好了应对此事的法子。
其中相关的规则也在运用当中了,因此应城也没因源源不断来的百姓而乱了套。
等阿青他们靠近应城时,应城的城墙已经初见规模。
庞大的人力物力,加快了进度,巍峨的城墙也有了大致的雏形。
虽然还未完工,可是光光这样,见到的人也不自觉地被震撼了。
阿青的马车入城时,城门口早就排上了长龙一样的队伍。
这些人得由在城门口专司户籍的官员询问以后,符合应城章程的才能进去。
否则是入不了城的。
而这还仅仅只是依附于应城的附属城越州,越往里走,越靠近应城,条件就更为苛刻了。
涂西奉中途看了,不禁叹道:
“城主,这可是大浪淘沙啊,这往后应城管辖内的百姓可个个都不简单呢。”
对于这话,阿青不可置否。
这也确实是事实。
因为应城不掺和进天下纷争,所以当旁人在打仗时,应城忙着发展,忙着修城墙。
当其他地方的百姓饱受战火荼毒流离失所时,应城则在从天下人中筛选最适合居住在应城的百姓。
所以应城永远会比别的地方抢先走一步。
而这样发展出来的应城,如何担不起天下第一城这个称呼。
往深了想,待天下太平新的皇朝被建立起时,天下盛世会不会来,涂西奉不知道。
但应城的盛世太平绝对会来。
一想到应城将来会走的路,涂西奉不禁觉得心潮澎湃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他出生时大宁天下从上到下已经开始腐朽,民不聊生了。
想不到他还能一手建立这样的地方。
涂西奉预想到那样的场景,难得的失了态。
阿青看见了,哼笑了一声:
“出息。”
第99章 (二合一) 时光荏苒,又是一年春……
时光荏苒,又是一年春。
这是阿青来到这个时代的第二个年头,这一年风云变幻,在经历长时间的乱象以后,时局已经大不一样了。
阿青预想中的三足鼎立已正式成了现实,闻肇,宁远侯和魏宁书先后称帝。
三个月前,闻肇在京都称帝,建国大周,其后宁远侯也不甘示弱在半月以后在封地称帝,建国大梁。而魏宁书在魏家封地建立燕国,至此除开应城这么一个异数以外,天下三分。
其后的日子便是三个新朝展开了旷日持久的拉锯战。
然而不论他们如何打,也都犯不到应城来就是。
……
春光无限,阳光照在人身上暖烘烘地很舒服,这样的天气最适合踏春。
因不受战乱侵袭,所以应城中的百姓早就过上了正常安宁的日子。
也颇有些闲情逸致做些雅事了。
因着这一年来有许多富户以及前朝显贵迁到应城来,所以大大小小的宴也举办了好几次。
现下应城分内外两城,所以天气好时,内城中的淑女妇人自然就要约着到外城去踏春。
可今日的踏春游却是不同,此时但凡是城中有头有脸的妇人姑娘都早早等在了城门口。
她们衣着打扮在适宜的情况下都带着些许隆重,神情更是紧张中带着肃穆。
其中有年纪小的还不会像家中长辈一样隐藏情绪,所以这会儿眼睛滴溜溜直转,带着掩饰不住的好奇和激动。
而这一切的不同,皆源自她们此刻等着的人,正是阿青。
应城虽只有城主,没有皇帝。但是对应城的百姓而言,城主就是他们的天。
况且对于这些人外来人来说,他们对阿青的认识大多来自应城本地人的口中和外界的传言,却从未见过她。
这样颇具传奇色彩的女子,不管是出于哪种心态,众人都非常想一睹其貌。
只是可惜,阿青从来都是懒得出门,惯常都是待在城主府。
除了她身边的人,甚少有人能见她一面。
所以之前乍然得知今日能与她同游时,几乎所有人都以为是听错了。
迷糊好几天,到了出发的日子了,现在站在这都有种在做梦的感觉。
“赵夫人,你确定今日城主真的会来。”
这位被称作赵夫人的妇人已经不知道被人问过多少次了。
她转头看向正忐忑看着她,身材微胖,皮肤白皙的妇人。
她是钱氏米行的当家夫人。
这位钱夫人身份也不一般,她早年丧夫,年纪轻轻就守了寡。当时钱氏米行差点就败了,是这位钱夫人一手把钱氏米行起死回生,挣下万贯家财。
钱夫人也不是逃难到应城的,是涂西奉带回来的。
想想平日里钱夫人在商场上的雷霆手段,再看她如今的模样,赵夫人抿抿唇,露出一个和善的笑来:
“放心吧,不是还没到时间吗?再等等。”
钱夫人迟疑地点点头,也没再说话了。
安静地继续等着。
当然这位赵夫人身份就更不一般了。
赵家原本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家,可现在却是应城的新贵。
只因赵家的当家老爷赵安就是当初涂西奉从京都带回应城的那几个造烟火的匠人之一。
赵家在大宁还未破败时,世世代代都在京都为皇家造烟火。
当年大宁昌盛时,赵家还是风光过好几十年。只可惜后来随着大宁走向衰败,朝廷腐败,烟火这类耗费银钱的玩意就渐渐没落。
因此赵家连同其他几家在京中处境就更难了,平日里的俸禄也只够糊口。
当初大宁亡了,皇帝死了以后,京都众人惶惶不可终日,都以为要大难临头之际。
可他们这批匠人却又被涂西奉挑选过后带回了应城。
起初他们战兢兢,而后听从涂西奉之令开始重操旧业研制烟火。
谁也没想到这一趟来应城居然是掉进了福窝里。
赵安连同另外几名匠人在一年前除夕夜里制的那场盛大烟火彻底让赵家连同其余几家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一跃成了应城的新贵。
烟火的生意其实一直都是握在涂西奉的手里。
也就是说他们是直接为城主做事的。
光这一层身份就不简单了。
何况这烟火生意还做得风生水起,赚了个盆满钵满。
这下他们就趁此这机会彻底起复了。
应城中但凡是见到他们的,上至钱夫人这种富户,下至平民百姓,看了他们都是客客气气的。
赵家也逐渐在城中风光了起来。
不过赵家人一直谨言慎行,加之赵安的手艺好后来渐渐在城主面前有了姓名。
所以在前几日听说了赵夫人她们要去踏春,便一时兴起说要同游。
这才有了今日这一幕。
眼看着时间慢慢过去,可还不见动静,人群中渐渐焦躁了起来。
都在猜测,阿青是不是不来了。
赵夫人也不安了起来,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其实根本没这茬,是不是她臆想出来的?
正当众人焦躁时。
前头终于有了动静。
急促地马蹄声由远至近,人群中的嗡嗡议论声立马停止了。
紧接着一个人影出现在视野里,只不过那人好似并不是城主。
来的也是一人。
转眼间,那人骑马来到了众人面前,是个姑娘。
她一勒缰绳,马停了下来。
这是有人认出来了,来人竟是杭筝。
杭筝父亲是应城府官,师父是涂先生,这两人都是城主的左膀右臂,她本人也是城主心腹。
总之她是一个在应城既有分量的人。
赵夫人一看清她后,脸上立刻扬起了笑来打了声招呼:
“杭姑娘。”
杭筝翻身下马,应了声,后对赵夫人说:
“赵夫人见谅,我奉城主之命而来。
城主今日原本是与诸位有约在先,只是临出门之际遇上了急事脱不开身,来不了了。所以特地让我来告诉各位夫人一声,不用再等城主她了。”
杭筝跟着涂西奉时常与城中商户打交道,所以在场的有好几个都脸熟。
赵夫人就更不用说,赵安直属涂西奉管。杭筝与赵安的夫人也见过好几面的。
“不妨事的,城主有要事在身派下面人来说一趟就好,怎的还好劳烦杭姑娘再跑一趟。”
杭筝笑了笑而后神色微敛,解释道:
“我这一趟来,也是有我爹的吩咐。
我爹说,应城近日恐怕乱一阵子,让我告诉各位夫人,若是出行,要小心些。”
杭筝这话一出,人群里嗡地一下就议论开了。
刚刚还算淡定的人,都变得不安起来。
赵夫人捏了捏手,保持镇定道:
“可是出什么事了,杭姑娘?”
杭筝见把众人吓到了,面上又一松,说:
“赵夫人你们别急,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平日里小心些就行。”
说话间杭筝又翻身上了马,她手持缰绳坐在马背上说,
“好了我还有事要去外城一趟,就不耽搁各位的时间了。”
说罢她一夹马腹,骑马往城外狂奔而去了。
图留下还站在原地的赵夫人等人面面相觑。
派了杭筝来送信的应青此时又在哪儿呢?
她此刻正在应城一处偏僻的别院里。
别院不大,有些破败,但是打扫地极为整洁,宅院外还有重兵把守。
而阿青刚刚进了宅院,此刻迈脚朝里面的屋子走去。
她的身后一左一右跟着杭拾甫,陆旷之和几个护卫。
他们走到门口,阿青推门而进,里面伺候的聋哑婆正在给床上动弹不得的人喂药。
听见动静她转头看过来,随后就放下碗起身行礼。
杭拾甫打了个手势,聋哑婆离开了。
聋哑婆一走立马就露出了躺在床上的消瘦身影。
他抬眼向阿青看来,此人赫然就是曾名动天下宁远侯的第一谋臣景虚。
只是此刻他已然成了一个躺在床上动弹不得的废人,一点也看不出原来的意气风发。
原来当初景虚和他儿子楚殷策划逃跑,在逃跑过程中,景虚身受重伤。
一条命虽然捡回来了,但是整个人是彻底废了,脖子以下全都不能动了,只能躺在床上吃喝拉撒都要人服侍。
可这般屈辱的活着,景虚都能镇定自若。杭拾甫怀疑他或许还没死心,所以景虚活过来以后,他就把人挪到这个荒废的院子来,又派了个聋哑婆照看他。
有了第一次教训,杭拾甫就把景虚父子两隔开了。
景虚在这,楚殷也被他关在了另外一个地方去。
而今日将阿青找来,便是这景虚快要死了,非要将阿青一面,说是有一件关乎应城的大事要告知她。
杭拾甫原本不打算把阿青找来的,只是他套了景虚半天话,他都闭口不谈。
只道最后说,他手里关乎应城生死的东西,若是耽误一会儿,应城危及就越大。
逼于无奈,所以杭拾甫才找来了阿青。
景虚转动着浑浊的眼珠子,目光定定地看了阿青许久,才虚弱地开了口:
“常人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与几句话想与城主说。”
阿青坐在凳子上,听到景虚的话后,似笑非笑地说:
“很多人临死之前,都会对我说谎。”
换而言之,她不信什么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话。
景虚艰难地笑了笑:
“城主,不也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