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氏给二丫挑了对银耳钉,就是这种样式普通的耳钉,一对都要半两银子。
别的东西更贵,陈氏也舍不得买。
大丫说话细声细气,她拉拉李氏的袖子,“娘,您给自己买点东西,我要一对耳钉就行。”
银钗要三两银子,大丫自己舍不得。
一柜台的东西,看得人眼花缭乱,都是女人,哪儿有不喜欢这些东西的。
李氏面露犹豫,“娘都多大岁数了,还戴这些做什么。”
顾筱道:“二嫂,你这么想就错了,以后大丫成亲,您看亲家穿的好打扮的好,自己赚的钱却存起来……”
女人打扮又不是给男人看的,多半是给自己看,剩下一小半是给别的女人看。
什么女为悦己者容。
李氏听着有一丝心动,这要是以后大丫成亲,亲家母穿着好衣裳,头上戴着钗饰,自己却灰头土脸的。
想自己年轻的时候也是一美人,就是干活多了才熬成现在这样。
李氏试探着道:“那小小帮我选一个?”
家里最好看的就是小小,也没穿金戴银的,但就是好看。
顾筱使劲点点头,李氏今年三十岁,性子温婉,她选了一根簪头是玉兰花的银簪,挽好发髻,再簪上这个,肯定好看。
这根银簪要五两银子。
陈氏看的眼热,她可是最盼着有个亲家母的,“小小你也帮我选一个吧,要大气一些的。”
陈氏是长嫂,平时对她照顾的多,顾筱想了想,选了只簪头是梅花的。
价钱和李氏的差不多,陈氏一眼就喜欢上了,仔仔细细看过之后给掌柜付了银子。
有宫里下来的赏赐,顾筱是不用买首饰,她相中了一个抹额,红棕色,正中间嵌着红色石头,抹额上头的松柏图案绣的也好。
抹额三十两银子,顾筱痛快把钱付了。
买好东西,一家人心满意足从铺子出去,路过多宝阁的时候还进去吃了小蛋糕。
陈氏她们知道顾筱做的东西是送到这儿来的,也没多问什么,更没有要买什么。
本来人和人相处就这样,顾筱能赚多少那是自己的本事,跟她们有什么关系,问得越多,事情就越多。
不过小蛋糕是真好吃。
顾筱就从多宝阁带了许多小蛋糕回去,当过年的点心吃,本来周氏就爱吃这种软和的甜甜的。
她好歹是小东家,带点心回去没啥。
除了首饰,还买了猪肉,三只活鸡两只活鸭,买完东西就到正中午了,回家之后把鸡鸭放笼子里,顾筱拿着抹额去正屋,“娘。”
周氏往门口看了一眼,一下就笑出来了,“回来了,街上热闹不。”
“热闹,街上全是人,娘我给您买了点东西。”
周氏年纪大,不愿意出门,宁愿在家里缝缝补补也不想去街上。
周氏道:“给我买啥东西,我啥都不缺。”
顾筱道:“东西还有嫌多的呀,您看看喜欢不。”
原本宫里赏的金簪想给周氏的,可周氏不要,按周氏说的,那是年轻人戴的东西,她知道老婆子,戴着不好看。
所以顾筱就买了抹额,红棕色看着喜庆大气,上面是绣着墨绿的松柏,有福寿绵延之意。
上面的石头红宝石,就是水头不好,等以后有大钱了再买更好的。
周氏爱不释手地稀罕了好久,嘴上还念着,“给我买这个做什么,花了多少钱,可别瞎花钱。”
顾筱道:“都没花什么钱,可便宜了,您戴上看看。”
戴上抹额,精气神都变了。周氏下炕去照镜子,伸手摸了摸抹额,“小小你看好看不……”
顾筱点点头,“好看,可好看了,看着端重大气。”
周氏照了半天,又把抹额摘了下来,放匣子里收好,“过年那天就戴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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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皇帝封笔,二十九这天各地官员休沐,一直放到正月初五。
傍晚沈羲和回来,顾筱问他,用不用给各家备年礼。
为官者人情走动也重要,周氏没考虑过这些,顾筱问问沈羲和。
年礼肯定不能让沈羲和准备,如果要送,得她来准备。
沈羲和顿了顿,“周大人要送,剩下就是宋家和祝家。”
其他人家相交不深,不必备年礼。
顾筱还要给英国公府,刘家送,还有安云郡主,不必送到镇北王府,直接送给安云就行。
腊月二十九傍晚,各家收到了一份说不上多丰厚,但新意十足的年礼。
一个大的木匣子,里面装了酸黄瓜酱,麻酱和辣椒酱,还有一对羊毛毡做的红色福娃。
一把折扇,上面画的松柏,字是沈羲和提的。
给英国公府的还加了一罐花茶,给安云的多了两个羊毛毡小兔子,给刘念慈的多了贝母昙花簪子。
虽然没有太贵重的东西,但都是用心备的。
英国公府,徐氏看着这些东西,眼睛有点红。
帖子上写了平安喜乐,长乐顺遂。
徐氏摸着这些字,嘴角露出一个浅笑,“都是小小送来的,你看这个羊毛毡,还有这把扇子。”
徐氏把这些东西一样一样看过,“这个闻着香,肯定好吃,晚上吃。”
“羊毛毡就摆在床头,折扇……你用吧。”徐氏把扇子打开又合上,推给英国公,然后去看那罐花茶。
里面有玫瑰菊花,闻着甜丝丝的。
英国公叹了口气,他有不少折扇,这把算不上多好,但女儿做的,用着肯定合心意。“我会一直带在身边。”
徐氏点点头,“沈家送来年礼,咱们应该回礼的,我准备就行。”
徐氏病了好些年,府上大小事都是长媳操持,给沈家的东西她想亲自准备。
英国公道:“都依你。”
徐氏高高兴兴的,“我现在很知足,看小小长成大姑娘,还嫁了人,家庭和睦,沈羲和也是知上进的。铮儿还小,明年给灵药找个好人家。”
这辈子也没什么遗憾了。
英国公拍拍徐氏的手,“嗯,都听你的。”
徐氏抽出手来,把羊毛毡摆在床头,用热水泡了杯花茶,坐在灯下看了会儿书,才上床歇息。
另一边
安云把帖子上的字看了好几遍,果然长得好看的人字也好看。
做的东西也好看。
白瓷陶罐里装着酱,安云凑近闻了闻,“好香。”
陶罐是用油纸麻绳封着的,她把绳子解开,一股辣味迎面而来,闻着就恨不得流口水。
安云道:“你去小厨房煮碗面,要满满一碗。”
侍女一见是吃的,“郡主,现在已经晚了,吃多不好克化……”
“那再给我泡一杯蜂蜜水,快去呀,还愣着干什么。”安云看了她一眼,又低头嗅嗅酱。
她把这罐放下,去开别的,发现也是好吃的。
腊月二十九,吃过晚饭的安云又吃了一碗面,加了一勺麻酱一勺辣椒酱,额头出了一层细汗。
“真好吃,都是顾姑娘做的吗……”安云辣的直吸气,又忍不住不吃。
侍女咽了咽口水,“郡主,顾姑娘家中做食肆生意,应是食肆里卖的东西。”
“食肆?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不过现在知道啦。”
也不晚。
安云把酱用油纸包好,“放到小厨房,明天年夜饭让爹娘尝尝。”
侍女心道,王府什么好东西没有,王爷王妃还差一口酱吃,不过郡主既然这么吩咐了,她照做就是了。
大年三十,各府张灯结彩,到处都喜气洋洋的。
妯娌三个一早起来准备年夜饭,今年年货比往年多,饭菜也要更丰盛。
先用大锅把肘子排骨炖上,然后再做炸物。等晚上炒菜煮饺子,皮薄馅儿大的猪肉羊肉馅儿饺子,蘸着香醋吃,指定好吃。
丸子有肉丸子和素丸子。
素丸子是甜口的,红薯蒸熟捣泥,外面焦酥里面香甜。
沈大娃带回来的海货不少,又炸了带鱼和鱿鱼圈,除此之外顾筱还收拾了一只鸡。
鸡胸肉切条,鸡翅鸡腿改花刀,剩下的鸡架切成巴掌大的两块。
先用盐葱姜蒜腌上,然后鸡蛋调面糊,一裹一炸。
光炸的吃食就三大盆。
东西炸好,沈大娃进来把这些端出去,他使劲嗅了嗅,“今年过年也太好了吧,全是好吃的。”
周氏给钱买了点心瓜子糖块,桌上还有小蛋糕,以前可没想过这种好日子。
沈大娃觉得皇上也未见得吃的有他们好。
陈氏笑着推了他一把,“行了,别在这儿挡道儿。”
大娃飞快把东西端走,还道:“娘,你今天真好看,二婶儿也好看!”
陈氏伸手摸摸头上的簪子,想笑又忍住了,“快出去吧,碍眼。”
等大娃出去,李氏笑道:“是不一样了。”
沈大娃又从厨房门口探出头来,“比以前好看多了。”
陈氏瞪了他一眼,“咋又过来!”
“我来喊小婶,有人往咱家送年礼。”
沈家搬到盛京来,亲戚还是广宁那几个亲戚,山高水远,往来不便。
来送年礼的必然是沈羲和的朋友。
顾筱洗了把手,“大嫂二嫂,那我先去看看。”
陈氏道:“剩下就是蒸鱼炒菜,我俩做就行,你忙你的去。”
送年礼的人等在门口。
带了一个深木色的箱子,上面系了红色绸带。
来人见顾筱先递上拜帖,“见过顾姑娘,小人是英国公府的管家,来给您送年礼。”
顾筱点点头,说了两句之后就把张管家送了出去。
一上午,走动的几家都回了礼,宋昭清祝修远回的是家乡的特产,一匣子家里寄来的千层油糕,祝修远送的是两只烧鸡。
周家回了一方好砚,两块好墨。
安云郡主回了一匣子宝石,红的绿的粉的,有大有小,好看的很。
刘念慈回了一套瓷器,英国公府送了一套翡翠头面。
这套头面徐氏早就想送了,怕成亲那会儿顾筱觉得太贵重。
现在她想着,礼物贵在心意,心意到了自然就贵重了。
张绪也送了年礼,他送的实在,带着铃铛送了一捧鲜花。
还专门拜访了一下周氏。
周氏看着花啧啧称奇,“大冬天还有花。”
张绪解释了一番,然后又说顾筱做的东西就放多宝阁卖。
这回周氏来了兴致,问了几句之后就开始问张绪家住何处,家中几口人,今年多大。
张绪道:“我过了年就十八了,现在一个人在外头,照顾小妹妹,我俩一块儿过年。”
周氏见过铃铛,“就你们两个?”
张绪:“我们兄妹俩人也有个依靠。”
“那在家里吃年夜饭,热闹热闹。”周氏看不惯这些,又问沈羲和,“你的那两个朋友有处吃饭吗,叫家来一起吃。”
宋昭清祝修远真没地方吃饭,年夜饭不好打扰,他俩打算凑活一晚上。
结果天无绝人之路,兜兜转转又来沈家吃饭了,这回两人提了烧酒。
年夜饭蒸的是朝廷赏赐的香米,饭香菜香,还有酒香,整条街都是饭香味。
这是沈家在盛京过的第一个年。
天黑下来,天边亮起了烟花,砰的一声,红的绿的烟花在天边炸开,城南城北,都是好看的烟花。
沈老爷子去门口放了两挂鞭炮,也跟着热闹热闹。
三丫害怕烟花炮竹声,躲在周氏后面不出来。
顾筱错了搓手,大冬天在外头站一会儿都觉得冷。
不过烟花真好看,万家灯火,漫天烟花,就想想这样一直看。
沈羲和站在顾筱旁边,这是来盛京的第一年,也是他们成亲之后过的第一个年。
“小小,好看吗?”
顾筱点点头,“特别好看。”
烟花是好看,可沈羲和更想看顾筱,他觉得上天真的眷顾他,从前许的愿望都应验了。
他今天想再许一个,希望现在陪他碎碎念念的人,以后也能陪他岁岁年年。
沈羲和:“明年咱们家也买烟花,我放给你看。”
顾筱把手放到沈羲和手里,“那要红色的,喜庆。”
沈羲和低头看了看两人相握的手,握的更紧一点,他道:“好。”
顾筱往沈羲和身上靠了靠,“明年兴许有新的烟花样式,咱们买新的,买好多,从大年三十放到初五。”
沈羲和道:“好。”
沈大娃仰头看了会儿烟花,不知想到了什么,咧嘴露出一个傻笑。
他呼出一大口白气,冻得牙花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