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不可以——布丁琉璃
布丁琉璃  发于:2021年05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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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炎抬起下颌,漠然道:“讨好女人,你比我有经验。”
  宋元白张着嘴,一副见了鬼的神情。
  若非和他认识了十来年,宋元白险些以为他被人夺舍了。
  狗头军师宋元白很快镇定下来,清了清嗓子:“按照鄙人经验,三公主那样天真单纯的人,引-诱和用强都是行不通的,只会吓跑她。得循序渐进,以诚动人……”
  “怎么说?”祁炎不动声色,在宋元白身边坐下。
  “首先,你要去道歉,消除那晚的芥蒂。待她原谅你了,再开始第二步,重新建立好感。”
  “如何建立?”
  “有一百试不爽的绝招——英雄救美。”宋元白摸着下巴道,“所谓患难见真情,在她最孤立无援到时候出现,是最容易俘获芳心的。”
  祁炎想起了承天门下的一幕。
  纪初桃张开双臂挡在他面前,那一刻,是他离祖父所说的“信仰”最近的一次。
  “待她原谅你了,便继续下一步:巧布心思,制造相处的机会。什么泛舟湖上,游玩踏青,垂钓赏雪,共放天灯啦……”
  宋元白滔滔不绝,如数家珍,说得口干舌燥,一扭头却发现祁炎支棱起一条腿,手随意搭在膝盖上,早已神游天外,不知脑子里在想什么。
  宋元白叹了声,拍着祁炎的肩道:“放心,兄弟帮你!”
  祁炎将过河拆桥发挥得炉火纯青,毫不客气地拂下兄弟的狗爪,起身道:“先这样。纪因那边再来人,你看着办。”
  “祁炎!”宋元白笑嘻嘻唤住他,撑着雕栏问,“你取悦三公主,是为公事,还是私情呐?”
  祁炎没有回答,径直走了出去。
  宋元白“唉”了声,自言自语道:“当心啊,再老练的猎手,也会掉入自己挖的陷阱里。”
  ……
  纪初桃从宫里回来,回花厅时,刚好撞见祁炎从对面走来。
  纪初桃一见他就想起那晚的尴尬局面,又羞又打怵,下意识顿了脚步。只是这次,祁炎没有给她逃跑的机会。
  “殿下。”祁炎难得唤住了她。
  “嗯……祁将军。”纪初桃只得维持表面的镇定,微笑着问,“有事么?”
  空气中带着初冬的寒意,树枝上倒挂的冰条在阳光下熠熠发光。祁炎长身而立,黑衣劲瘦挺拔,还是一张年少冷峻的美人脸。
  很奇怪,明明他那晚的样子凶狠得让人打颤,可穿戴整齐站在身边时又莫名让人安心。
  他嘴唇动了动,第一次显出斟酌的神情。
  “那晚……”
  听到这两个字,纪初桃下意识紧张起来。他若是敢当面质问春图和药的事,提及那晚的荒唐,纪初桃一定会忍不住将他丢出府去!
  大概是她瞪着杏眼的样子太过明显,祁炎语气一顿,侧首望着庭院的枯枝,改口道:“殿下,去逛十字街么?”
  他主动提及这桩心愿,纪初桃太过意外,以至于忘了及时回应。
  “男人强取不来的时候,往往会用怀柔之策。”
  呜呜,二姐是神仙么???
 
 
第23章 交锋   两位“军师”之……
  “身为长公主, 不能在人前露怯,尤其是男人……应付男人嘛,见招拆招才有意思。”
  纪姝经常将这些话挂在嘴边, 纪初桃觉得二姐说得有些道理。
  何况她早就想去市井逛逛,所以面对祁炎的邀请, 她并未迟疑太久。
  十字街贯穿东南西北四门, 是京都最繁华的地带。南街有玄真观和圣光寺, 而北街则多商铺和杂玩, 东西横贯,一边是酒肆茶楼,一边是勾栏瓦肆, 都是消遣的好去处。
  虽说本着不能露怯的心态,答应了与祁炎同游,但两人一前一后走着, 空气中依旧弥漫着些许尴尬气氛。
  两人间许久没有说话, 纪初桃索性将心思都放在了琳琅的街铺上。
  小食铺子刚开了蒸笼,花糕和蒸饼的香味扑面而来, 新出炉的肉茸胡饼皮薄馅多,咬一口汁水随着肉香溢满齿颊。酒水食物混着香料的味道交织在鼻端, 热气蒸腾,繁华喧闹,是敬穆深宫中从未有过的烟火盛况。
  纪初桃对一切充满了好奇。卖糖葫芦的老叟吆喝着路过,她扭着头, 目光都快粘到那些嫣红晶莹的山楂串上去了。
  小孩子似的。祁炎看着她想。
  又记起宋元白提过, 获得女人好感的又一重要秘籍:便是要胆大心细,舍得为她花钱。
  倒也不是什么难事。祁炎想着,向前唤住了老叟, 要了一串糖葫芦。
  纪初桃以为是他自己想吃,开始并未在意,直到祁炎拿着糖葫芦朝她走来,修长的手臂伸着,神情冷酷地将糖葫芦递给了她……
  纪初桃一怔,心中登时警铃大作。
  二姐说过,为女人花钱,是男人征服女人的一种方式。因为一旦要了男人给的东西,以后都会低他一头!
  “这个你吃罢,本宫可以自己买。”说罢,她扭头寻找挽竹的方向。
  她买东西无需自己出手,所以钱袋由挽竹代管。
  但祁炎已经将糖葫芦塞到了她手中,说了句“殿下不吃便扔了”,然后就负手走开了,依旧又强势又冷酷。
  可是糖葫芦又做错什么了呢?
  纪初桃看着手里这串晶莹红亮的糖葫芦,闻着酸甜的果香,叹了声,到底没舍得扔。
  纪初桃小小咬了口糖葫芦,酸酸甜甜的,不禁愉悦地弯起了眼睛,一时也忘了两人之间的尴尬气氛。
  不知何处飘来一股浓烈的奶香,纪初桃吸了吸鼻子,看到了一家卖甜食的小铺。
  还未询问铺子里的奶香从何而来,一旁的祁炎已熟稔开口:“陈记酪乳,卖的胡食。”
  是自己没有吃过的东西,纪初桃眼睛一亮:“好吃么?”
  祁炎看了她一眼,视线落在她唇上沾染的红色糖浆上。
  他只是在遵循计划行事,所以才对纪初桃这般耐心……漫不经心想着,接上话茬道:“羊乳味腥,恐殿下吃不惯。”
  纪初桃轻轻“噢”了声。她觉得二姐说得对,吃人家的嘴软,拿人家的手短,祁炎不过给了她一根糖葫芦,再同自己搭话,她就没法狠心晾着他了。
  她暗下决心:自己已是失了先机,接下来可不能再犹豫不决了。
  而一旁,祁炎亦是敛神沉思,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边,权衡下一步“策略”。
  瓦肆最热闹的时候当属夜晚,白天却是甚为冷清,只有一个老头在耍猴。那猴子带着细链枷锁,瑟瑟发抖,抽一鞭便翻个跟斗,惹得围观之人捧腹。
  纪初桃看了片刻,让挽竹丢了一钱碎银,便垂着头离去了。
  “不喜欢?”祁炎问。
  宋元白的策略中还说,要多留意姑娘的喜好,方能对症下药。
  纪初桃抿了抿唇,红色的糖浆抿没了,唇上却多了些许水润。她叹道:“只是觉得那猴子有些可怜。”
  祁炎没说话。
  对于她的姐姐纪妧来说,文武百官何尝不是那只套了枷锁的猴子,若不听话合顺从,等待的只有带血的鞭子。
  “有人在弹琵琶。”纪初桃站在茶舍门前,听浓妆艳抹的女子咿咿呀呀弹唱琵琶。
  和宫里的大雅之音不同,市井的琵琶曲调不错,就是听不懂唱词。
  想起身边有个什么都知道的祁炎,纪初桃扭头望着他,诚心求教:“她唱的是什么词?宫中未曾听过这样的曲调。”
  闲游招客的野女支,唱的是十八摸。
  都是些无味又粗鄙的东西,祁炎向来不碰这些,嫌脏,为此宋元白还笑话他不是个男人。
  他笑得轻狂,看了纪初桃一眼道:“那不是殿下能听的东西。”
  纪初桃狐疑。她是长公主,这天底下有什么是她不能听的呢?
  定是男子吓唬女子的手段,可不能再退缩,让他看轻了自己!
  纪初桃索性向前两步,微微侧首,认真听了起来。
  那曲子咿咿呀呀的,声调缠绵得很,纪初桃隐约听到了什么“手摸鬓发、轻解罗衣、摸姐肚儿”之类的……
  下面一句已是十分直白,纪初桃忽然想起了那晚在书房中的画面,一股热流直冲脑门,逃也似的后退两步,后脑磕进一个结实的胸膛中。
  回首一看,书房风波的始作俑者正目光沉沉地盯着自己。
  纪初桃觉得他的眼神,比十八摸还让人难以消受。
  “殿下还真是,什么都不懂。”他低哑开口,说不出是松了口气,还是不甘。
  纪初桃雪腮微红,强撑着镇静没有逃开。两人一个仰首,一个垂眸,谁也没说话,谁也不愿认输。
  正此时,茶肆外边蹲守的一群闲汉观察他们已久,互相给了个眼神,随即陆陆续续起身,一窝蜂围上来,热络地问他们是否需要酒水吃食。
  纪初桃与祁炎被冲散,各自身边围了七八人。
  纪初桃没见过这般阵仗,皱着眉,刚想问他们有什么吃食,便见祁炎横过一臂将纪初桃拉到身后护住,另一只手攥住一名汉子,冷冷道:“滚远点。”
  他身上浸润着疆场的凌寒,眸色一沉便威慑十足。市井厮混惯了的泼皮知道这样的人不好惹,讪笑着道了声“叨扰”,便揣着袖子畏畏缩缩走了。
  纪初桃看出了不对劲,问道:“怎么了吗?”
  “市井闲汉,端茶跑腿,以此索要钱财牟利。”这样的人通常如阴沟老鼠一般抱团,专宰生客,强买强卖,若是给的银子不够数,还会惹来麻烦。

  原来,他方才是为自己解围?这也是男人征服女人的手段么?
  纪初桃想不出答案,凝神间脸上的燥热倒是消散不少,不觉赞叹道:“你好厉害,知道如此多东西!”
  轻软的声音,夸人时很甜。
  祁炎于是调开了视线,低沉的嗓音传来:“高高在上的人,怎么知道蝼蚁的生活。”
  他抱臂侧首的样子英俊而又冷酷,眉骨到唇鼻的线条尤其好看。
  纪初桃笑着咬了口糖葫芦,装作听不懂他话里的暗指。
  再往前走,就到了玄真观。
  祁炎情不自禁地慢下脚步,深沉的视线掠过明丽的少女,落在玄真观旁的僻静小巷中。
  那里是宋元白与他的约定之处。
  他的眸色微不可察地一暗,许久,语气平常道:“玄真巷径直通往街心,殿下可要从那儿走?”
  祁炎对京都街市了如指掌,知道许多闻所未闻的事。纪初桃不疑有他,颔首道:“好。”
  说着,她又被玄真观门前的大树吸引了注意力。
  那是一株生长了百余年的柿子树,足有六七丈高,枝干虬曲,颇为壮观。玄真观主大方好客,树上的柿子向来都是任人摘取的,此时初冬时节,柿子大多已被采穷苦百姓摘走,只有最顶上的零星几个摘不到,便留着挂在树梢供鸟啄食。
  “好高啊——”纪初桃后退两步,抬手遮在眉间,仰着头看那枝头红彤彤熟透的柿子,睫毛被冬阳染成淡金的光泽。
  她喜欢一切颜色鲜妍的东西,糖葫芦,柿子,橘子……恰到好处的灵动鲜活,却并不惹人讨厌。
  “我可以摘两个柿子带回去么?”纪初桃突发奇想。
  宫里都是加工好了的柿子饼、柿子糕,好吃虽好吃,终究是死物,不如枝头挂着的好看。
  身后的两个侍从都不会爬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拿不定主意。
  霍谦倒是有办法,他刚弯弓搭箭,就见祁炎漠然地越过他,缓步走至柿子树下站定,抬掌朝着粗-壮的树干一拍。
  也没见祁炎如何用力似的,百年古树打了个冷颤般一抖,吧嗒吧嗒掉下两个橙红透亮的柿子来,被祁炎顺手接住。
  自始至终,他连脚步都没挪动一下,游刃有余得不像个凡人。
  霍谦默默收回了弓箭,退回五步开外。
  祁炎将刚摘来的柿子递给了纪初桃,姿态洒脱。他的手很大,指节修长,可以单手握住两个柿子。
  纪初桃将糖葫芦往侍从怀里一插,空出手来接过柿子,却不经意间触碰到祁炎的指节。
  她下意识想缩回手,但想起二姐的教诲,指尖一顿,硬着头皮没有退缩,努力如常道:“多谢小将军。”
  祁炎垂下手臂,指腹无意识碾了碾她触碰的地方,提醒她:“现在还不能吃,涩。”
  纪初桃眼里含着通透的笑意,似是探究和好奇,仰首看着祁炎:“祁将军,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好了?”
  简直变了个人,都不像那个冷冰冰凶狠的他了。
  祁炎看着比自己矮了一个头的小公主,想起了那些奇怪的策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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