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后——松下有鹤
松下有鹤  发于:2021年04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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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倒了杯蜜水。”荀宴端起碗,“喝了它再睡。”
  静楠依言慢吞吞坐起了身,顺着荀宴的手尝了口,顿时眼睛都睁圆了,人清醒不少,抬头看荀宴,“哥哥,苦。”
  当着她的面,荀宴也喝了口,面不改色道:“不苦,很甜。”
  ……是吗?静楠小脑袋糊成一片,毕竟她一向是很相信哥哥的。
  又尝了口,脸蛋皱成一团,小姑娘犹豫道:“还是好苦呀。”
  “可能是因为你生病了。”荀宴依旧很镇定,“病人都是这样。”
  是这样吗?静楠看着碗如临大敌,但因为确实渴了,药汤的颜色和蜂蜜水又很像,便捏着鼻子一口气灌了下去。
  最后一口入喉时,她不受控制地咳嗽起来,吐出一点淡色药汤,被荀宴用手抹去。
  轻拍她背部,让人重新躺在怀中,荀宴问:“还晕吗?”
  静楠蔫蔫点头。
  “那就继续睡。”荀宴拍她的姿势已经很娴熟,力道不轻不重,舒适感十足。
  在这样温柔的轻哄下,静楠很快重新昏昏欲睡,闭上了眼。
  片刻后,又重新睁开,看向荀宴,软声唤他,“哥哥。”
  “嗯。”
  “哥哥。”
  “嗯?”
  小姑娘不知是清醒了些,还是仍烧得糊涂,脸蛋红通通的,露出小小的笑容,“静楠喜欢生病。”
  荀宴微顿,“为什么?”
  扯住他衣袖,小姑娘安心地往上枕,“这样,哥哥就会在了。”
  …………
  静默一阵,荀宴想起天水郡的三年,他忙于政务,时常在衙署过夜,或外出十天半月,真正能够陪伴小姑娘的日子,其实少之又少。
  但每次归府时见到她,她都是带着亮晶晶的双眼迎来,从来没有对此有过任何不满。
  孩童在此事上的任性,在她身上,却通通看不到。
  因为她不说,忙碌的荀宴便也不曾注意过。
  这会儿因一场病,却是难得知晓了小姑娘的心思。
  荀宴抬手,继续轻拍起来。
 
 
第60章 库房
  静楠这场高烧来得迅猛突然, 去得也快。
  傍晚时分,热度就已降了许多,荀宴将手贴上静楠额头, 发现不再滚烫时,着实松了口气。
  即便通宵达旦处理公务几日几夜,他也从未感到如此疲惫过, 这一整日, 他几乎都在紧绷心神。
  如今稍稍松懈, 困意涌来,他终于半倚在榻上, 昏昏睡了过去。
  “荀大……”全寿奉命前来回禀时, 声音刚出喉间立刻收回, 目光看向走在前方的皇帝。
  烛影淡淡,榻上一大一小的两个人影融入这幽暗夜色中,满室静谧。
  默然注视片刻, 皇帝回身, “让他们休息,不准打扰。”
  他此来,其实是查出了一些静楠此次高烧的蛛丝马迹,通过那根丝线摸索,发现背后竟当真有人为的痕迹。
  最初, 皇帝第一反应是有人在对自己或荀宴谋划某事, 殃及小圆圆,而后慢慢发现, 似乎真只是冲着她来的。
  如果说静楠一个八岁小姑娘有何事值得他人筹谋算计, 皇帝唯一能想到的, 就是她的身世。
  有人在怀疑她的公主身份。
  在即将立储的关键时刻, 皇帝容不得再起风浪,目光当即一凛,决意要顺藤摸瓜,将涉事之人一网打尽。
  一声轻轻关门响声,皇帝身影消失其中。
  在他离开后没多久,那微弱的烛光摇晃数下,即将干涸的灯油难以支撑,火光愈来愈小,直至熄灭。
  殿内陷入无光的暗色中,但未能维持片刻,很快,银色月光投下,透过轻薄的窗纸,在榻前洒下一地清辉。
  随时辰渐晚,月光上移,渐渐将床榻笼入其中。
  断断续续睡了整日的静楠眼皮微颤,不大乐意地别过脑袋,似要躲开这光线。
  可一旦有了些许意识,几乎饿了一整日的身体就开始有了感觉,腹内咕咕,似要唱起空城计。
  静楠小小翻了个身,触感不大对,登时迷迷糊糊睁了眼,一只修长的手登时出现在眼前。
  她愣了一愣,直直地看着,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是哥哥。
  意识到这点的静楠清醒许多,仰头悄悄望去,发现青年犹在熟睡,竟然丝毫没有被她的动静惊醒。
  她眨了眨眼。
  大约是睡前一直在帮静楠抚背,如今荀宴的手垂了下来,仍搭在她手背上。
  静楠认真瞧了瞧,只觉得格外得长,手背上还有几条微凸的筋络。
  她问过朱一哥哥,他说这是习武之人的标志。
  练了武功就可以飞起来吗?静楠曾经好奇过这点,跟在朱一身后让他教自己,结果到现在也只学会了扎马步。
  沉睡中的青年,却不只有这点可以欣赏。
  继承自皇帝和云氏的相貌,使他在青年才俊荟萃的上京也格外显眼,只是因性情之故,在众人口中他更出名的并非样貌,而是办案时几乎不近人情的出色。
  但曾经,在各家曾见过他的女子口中,津津乐道的可是荀家三郎的俊秀无双、玉树临风。
  少年的他已有了吸引女子的资本,及冠后,愈发沉稳的气质和修长的体态,更能令人沉迷。
  只不过因他常年忙于公务,少有接触女子,于静楠而言,对此还没有什么概念。
  更何况,如今她对“漂亮”“好看”的定义,还停留于头发的长短上。
  捻过自己的一缕细发,静楠觉得,她还是没有哥哥好看。

  除此之外,什么想法都没有了。
  静静看了会儿哥哥,静楠实在饿得很,便小心地把他手移到一旁,自己悄悄摸下榻。
  桌上摆满了膳食,都是白天呈上未撤的,因他们俩都没用,至今还没动过。
  挑了块糕点,静楠一口咬下半块,甜味瞬间溢满口腔,双眸下意识高兴地弯了起来。
  哥哥说得没错,不生病了,吃东西就不会苦。
  美食当前,静楠并不介意冷热,当下连吃了四五块糕点,又喝了杯冷透的水。
  “嗝”静楠捂住嘴,眨眼。
  又一声响起——“嗝”,连带着整个人都抽动了下。
  大约是刚才吃得太急,飞快饱腹的后果就是,如今不停打小嗝。
  静楠想了想,又给自己灌下大杯冷水,结果却是嗝儿打得愈发厉害了。
  她坐在小凳上,陷入迷茫。
  不得不说,被这一点点连续不断的声音惊醒时,荀宴也有几分茫然。
  视线一转,才看到坐在不远处时不时轻轻“嗝”一声的小姑娘。
  “……圆圆?”
  “嗝——哥哥。”小姑娘无辜地看向他。
  荀宴沉默地扫视过那张桌子,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招手道:“过来。”
  这种吃得急了而打嗝的症状,荀宴虽没有过,但总看见过。
  他先稍稍用力给小姑娘拍了拍,效果甚微后沉思道:“屏住呼吸。”
  静楠乖乖地屏住口鼻,如此沉默片刻,见她小脸涨得微红起来,荀宴再出声让她停下。
  结果还没来得及问,“嗝”又是一声。
  不管用么?
  各人有专精,在治这种小问题上,荀宴确实不大擅长,他只能依循以往经验让小姑娘挨个试了试,却没有一个真正有效。
  最终,荀宴沉吟道:“试试倒立之法。”
  什么倒立?静楠小脸上写满了好奇。
  很快,她就知道了倒立为何意。
  重回床榻,在荀宴的帮助下,静楠整个人被倒提起,双手努力撑着地面,不一会儿就头晕眼花,整个人晕乎乎的,同发烧时一样。
  再被放下来时,荀宴刚要问她,却依然听得“嗝”一声。
  两人都愣住了。
  静楠往下看了看自己的肚子,再看看荀宴,满眼委屈。
  但她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不仅没有得到同情,反而让惯于收敛神色的荀宴唇角微弯,过了会儿,似是忍不住,抱住了静楠,将下颌抵在她肩上,低低笑起来。
  “哥哥在笑我。”小姑娘委屈巴巴道。
  “没有。”这样回答的荀宴,低笑的颤动不改。
  但小姑娘却信了,“喔”一声之后,就继续任他抱着。
  笑声停了一瞬,而后,颤动得愈发厉害了。
  静楠的这场打嗝,持续了两刻钟之久,最终荀宴唤醒了守在偏殿的太医,由太医出手制止。
  听他们说着此前场景,太医亦忍俊不禁,“以小殿下的年纪,吃得快了打嗝是很正常的事,没什么大碍。”
  说罢一探静楠额头,颔首道:“烧也退了,甚好。”
  这一句甚好,于静楠来说只代表着病好了,但于乐安宫的宫人而言,意味着一场大劫。
  除却大宫女外,所有宫婢内侍都被换了遍,且由全寿亲自选人替换上,确保内殿伺候的人不会再心怀鬼胎。
  皇帝似是将小姑娘这次受难算在了自己头上,心怀愧疚,赐下了大批赏赐。
  自从大公主出宫建府后,宫中已经再没有这般受宠的公主了。
  静楠对此毫无感觉,病愈后,她被领到自己的库房中。
  满室皆是珍宝,金银都算寻常,室内最引人注目的,是那成人高的巨大红珊瑚,若是摆在一些人宅院中,几乎能够被当成传家宝。
  如果静楠还记得三年前的事,她就会知道,这座库房中,几乎有一半的东西都来自于当初毛九田的珍藏。
  这些珍藏被清点后收入皇帝的私人库房后,其中有些宝贝淑妃不知讨要了多少次,都被拒绝。
  内侍笑道:“公主殿下,这儿都是陛下给您的赏赐,这把钥匙——”
  他恭恭敬敬呈上库钥,“一把在奴婢这儿,一把还请殿下另择人保存。”
  另一把钥匙……静楠想了想,转身出去就给了荀宴。
  “怎么给我?”荀宴随口问了句,实则心底已经做好了帮她保管的准备。
  “买哥哥。”没想到,小姑娘出口的竟是这么个回答。
  一勺粥含在口中,荀宴差点没被噎住,再看面前的皇帝,已在连声咳嗽。
  由宫人抚背倒水伺候着,皇帝好笑道:“什么叫‘买哥哥’?圆圆,你先生教过吗?”
  “教过的。”小姑娘一本正经道,“先生说,哥哥总是很忙,是在挣银子养家。先生还说,哥哥很缺银子,有银子就可以买下哥哥了。”
  她道:“这些给哥哥,可以很久都不忙了。”
  荀宴:……洪琼枝到底都教了些什么?
  他当然缺钱,无论是谁,只要当了天水郡郡守,就不可能会觉得自家很富裕。无论是帮当地百姓引进新作物,还是修葺房屋、开辟田地,哪个不要银子?
  正因为如此,他同洪琼枝做交易时,曾几度毫不客气地要去了她许多家产。
  没想到她心怀怨念,竟在静楠面前如此编排他。
  皇帝更是险些笑出鹅叫,不怀好意地问:“那依圆圆看来,那些东西可以买哥哥多久呢?”
  多久?这个问题难倒静楠了,她算数不大好,当即要来了纸笔,依凭刚才的记忆,在纸上涂涂画画,自己开始计算。
  皇帝伸长了脖子偷瞄,不看还好,这一看,嘴角直抽搐。
  墨玉笔洗值五两?几乎绝迹的大家字画十两?红珊瑚二十两?……
  他赐下的一库房珍宝,被小姑娘前前后后加起来,竟然才几百两?
  皇帝看得都对自己生出了怀疑,他是不是给得太少了?
  算完了库房的价值,静楠再掰着手指头数荀宴的俸禄,加加减减,得出他一年所赚也才不到五十两银子,是个货真价实的穷鬼。
  静楠双眼都当即亮了很多,抬头道:“可以买哥哥好几年。”
  荀宴:“……”
  皇帝冷笑一声,心底不知是酸溜溜还是什么情绪,“岂止几年,从今日起他的俸禄就是一年五两,圆圆可以买他一辈子。”
 
 
第61章 怀疑
  介于生病这一出, 荀宴几日都没能出皇宫,这显然不合规矩。但有皇帝在,掩人耳目不过是件小事, 连掌管宫廷内务的德妃都不曾察觉。
  在皇帝和荀宴心中,静楠仍是个懵懂不知世事的小姑娘,关于她发烧可能是有人特意设计一事,就没有告诉她。
  另一厢,却已顺藤摸瓜,摸到了淑妃身上。
  没有证据,但背后处处都能看到她的影子。
  “淑妃……”荀宴皱眉, 不明白她何时与静楠结怨,二人分明都没见过几面,也无利益之争。
  皇帝冷哼, “朕前几日向她和老二漏了口风,暗示了储君一事,想来她因此心中不快,见朕宠爱圆圆就特意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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