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年少到欢喜——筱露
筱露  发于:2021年04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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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两天。”
  单季秋转回头看向湖面,点了点头:“挺好的。”
  从此以后天南地北,他们各自生活,拥有不再同路的未来。
  这样,也,挺好的。
  如此优秀的他,一定会在他那闪闪发光的世界里所向披靡,一往无前。
  然后,他也一定会在星辰大海里遇上那个让他满心欢喜的,不给他添麻烦的,能帮得上他的,与他匹敌的那种温柔美好的女孩子。过上未来不再有单季秋捣乱的璀璨人生。
  这样,其实,挺好的。
  他,是值得奔赴最好的。
  而不是,像她这样,总是给身边的人带去厄运和伤害的,不吉利也不幸运的人。
  她已经亲手一片片拔掉了自己的羽毛,她不能再去伤害他的羽翼。
  幸好,他从来就不曾喜欢过她。而她也不会成为他人生中的那段遗憾和羁绊。
  时间是遗忘的一剂良药,再刻骨铭心的感情也敌不过时间洪流的打磨淡化,又何况是他们。
  单季秋想,他会很快就会忘了她,而她也会努力去忘了他。
  喜欢从来就不是拥有,而是希望被喜欢的那个能够幸福。
  不再打扰,不添麻烦,不成为阻碍,便是她留给自己最后的尊严和退路。
  这样,真的,挺好的。
  此刻,周边的花草树木被突如其来的狂风吹得左右大幅度摇曳。沉默已久的天际被猝不及防的闪电劈下一道口子,转瞬即逝的亮光又消失在这片墨色里。
  而人工湖畔的少年和少女却谁也没被劈开真心袒露人前。
  纵使心有千千绪,在彼此面前也只能将其深深的埋藏在心底。
  咫尺的距离却被无形的现实隔成了难以逾越的深渊。
  而他们却站在万丈深渊的两端,谁也不敢再往前跨一步。
  从不惧怕自己万劫不复,却唯恐对方会粉身碎骨。

  “陆允。”
  单季秋光是喊这两个字都像是花光了自己所有的力气,她不敢看他,更告诫自己不能哭。她不动声色地将双手背后,手指甲陷在手背上,却在强颜欢笑。
  “这一晃,我们也认识十多年了吧,老实说挺开心的。但是我们终究是长大了,总归是要过各自的生活,而我也应该独自去面对我的生活。”
  “天下无不散之宴席,但我不喜欢不告而别,我叫你来就是想好好跟你道个别。”
  “谢谢你这么多年的照顾,以后你要好好保重身体,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少熬点儿夜。”
  “还有啊,交个靠谱的女朋友吧,但别像邓文文那种,不适合你。”
  “以后你结婚记得请我啊,这种人生大事我就算来不了也肯定会给你包个大红包的……”
  陆允就这么一瞬不瞬地盯着单季秋憔悴的侧脸,这些话让他感到意外,又觉得情理之中。
  他薄唇翕动,却怎么也吐不出一个字来。
  单季秋喉间有些哽咽,她快说不下去了。
  人的一生是漫长的旅程,一段旅程一段人,遇见和分别是永恒不变的定律。
  而到最后,人始终还是会回到一个人。
  明白成长的那一刹那起,人就得独自扛起它带给自己无法言说的厚重感,走向未知的未来。
  而过去的人和事自然而然也会在告别以后,随之渐行渐远。
  这是谁也不可逆的现实。
  曾经也幻想过跟他分别的种种场面,可是原来真到了这一刻,才恍悟这一切竟然是这么的残酷。
  单季秋转身,伸出手朝向陆允:“我这边也走不开,就不去送你了。就在这儿说再见吧,你多保重。”
  陆允看着眼前的这只纤细的手,影影绰绰下还能看到手背上青色下面的针孔。
  就仿若是直接扎进了他的心脏似的,渗出细细密密的疼。
  他伸手,回握住姑娘柔软的小手。感受到她掌心的温热和指尖的微凉,想记住这个温度和感觉。
  单季秋被少年的大手握住,修长的手指搭在她的手背上。
  就在她准备放手的时候,忽的一霎,她整个人被一股大力往前拉扯过去。
  就这么,毫无预兆地撞进了面前这个怀抱之中。
  单季秋先是一怔,感受到身前的宽阔和坚固。
  下一秒,她眼尾就氤氲上了一层湿红,渐渐地往眼底渗透而去。
  后背是少年强健的臂膀不松不紧地将她拢在怀中。
  单季秋泛酸的鼻尖磕在他的颈窝处,鼻息处是熟悉的,只属于他的淡淡薄荷味。
  隔着薄薄的衣料都能感受到他身上和胳膊上的温度。
  而她的双手,却自始至终垂在身侧。
  不敢触碰,怕一碰就舍不得放手了。
  响雷在头顶经过,像是在计时提醒他们是时候分开了。
  “好。我说过,你做的任何决定,我都尊重。”
  耳边是少年在这片倏然静谧的夜色中沉沉地轻声低语:“你也多保重,结婚……我一定请你。”
  “再见,单季秋。”
  话毕,陆允松开单季秋,不再看她一眼。
  他转身,迈着长腿头也不回,一路向前。
  ……
  凌晨十二点的钟声敲响,伴随着惊雷闪电和狂风四起。
  它们似乎都在观看着这场异常平静的道别。
  可能正是因为过于平静了,才拼命想要弄出点儿动静来渲染一下此刻的气氛。
  单季秋立在原地,望着那道颀长的背影,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她想要努力记住他最后留给她的样子。
  直到,少年彻底消失在她的全部视线之中,一滴雨水才不打招呼地滴在她的脸颊上。
  他说,他结婚一定请她。
  单季秋仰起头,双眼不受控制地颤抖和发烫。
  又一滴雨水打在她眼角刚好滚落出的泪珠上,彼此混在一起滑落了下去,不知是雨还是泪。
  雨串毫不留情地洒向大地,而一直保持着笔直站立一动不动的少女,终是低了头,弯了腰,曲了膝盖。
  失掉全身力气蹲了下去,将整张脸埋在臂弯之中,啜泣之声也淹没在这片盛大的雨海里。
  水星始终要回到它孤独的轨迹,而太阳永远耀眼灿烂,洛希极限就是我们之间的距离。
  阿允哥哥,很遗憾无法告诉你我有多喜欢你。
  但我永远也不会忘记有你在的这段记忆是有多么的美好。
  认识你是我这一生最为幸运的事。
  喜欢上你也是我这辈子最不后悔的事。
  今日的告别,就当做是我为与你共处的整个儿时与青春年少里的心动,画上的句号。
  至此,我的青春也应该结束了。
  再见,我的年少。
  再见,我的少年。
  山水一程,祝你未来万事顺遂,幸福安康。
 
 
第46章 年少   一缕落在木相框,一缕淬在盒子上……
  2012年伦敦奥运会, 中国女排遗憾止步四强。
  单季秋一边给病床上一直没醒的沈素约擦着手脚,一边絮絮叨叨地把比赛的细枝末节都讲了一遍,然后又叨叨起别的。
  迎着窗外西沉的“咸蛋黄”, 少女在叹息中满是遗憾:“外婆, 你快点醒来吧!下一届奥运会我们去现场看……”
  “……对了,过两天我就开学了。锦南大学破格录取了我, 您说这是不是省状元的特权?”
  “哦,对了, 我没有选数学系, 我决定读法律。您说过, 这个世界上有太多的不公平, 那我就想着至少将来我可以用法律来维护我所认定的公平。”
  “您不会又怪我自作主张了吧,那您赶紧醒过来骂骂我呗。”
  单季秋低头一笑:“骂我我也不改。我想成为一名守护正义, 不畏强权的帅气律师。”
  “……”
  看完了沈素约,单季秋又下到住院部三楼的普通病房,走进了318的病房门, 一眼就看到了最里面靠窗在看书的姑娘。
  “小秋姐姐。”漂亮的少女一抬眼,就笑着看向单季秋。
  “明天出院了?”单季秋问。
  “嗯, 出院了。”方宁儿搁下手中的书, 见单季秋坐下才继续, “你放心, 我不会做傻事了。我会好好活着, 我一定会看到他的报应。”
  单季秋瞧着眼前这个沉静如水的女孩儿, 实在是无法跟那个要跳楼的激进且浑身是伤的女孩儿结合起来。
  如果不是那时她正好上天台透气, 眼前这个如花一般的少女可能就真的随风而去了。
  单季秋当时用力地拽回方宁儿,任由她发了疯的拳打脚踢,待她冷静下来才哭诉自己的遭遇。
  她被一个富二代给迷女干了。
  可惜, 却没有人站在她这边。
  知情者威胁她,让她最好是守口如瓶。到最后,就连她相依为命的妈妈也劝她不要报警,叫她算了。
  很多人根深蒂固的思想是没得改变的。
  对大部分的人来说,这是污点,是不能大大方方站出来告诉所有人的羞耻之事。
  家人更甚,明明自己的孩子是受害者,可是却因为害怕被指指点点,害怕对方的势力能弄的他们一无所有,而最终选择沉默。
  其实从来就不是这个世界病了,而是人心让这个世界病入膏肓。
  这可能就是被全世界抛弃的感觉吧,单季秋也深有体会。
  只不过她要比这个姑娘幸运一些,没有遇上这种生不如死的事。
  所以,她才会绝望的抛下这个世界。
  “我信。”
  那晚的月光洁白无瑕,照的单季秋漆黑的眸光比月色更为澄澈坚定:“那凭什么你要去死,该死的伤害你的人。你没有错,你是受害者,你应该报警,这种人渣就应该受到法律的制裁。放任只会让他变本加厉,那就会有更多的女孩子受伤,这个社会会变成什么样?无法无天……”
  单季秋而后见到了方宁儿的母亲,她只是对她说了两句话:“既然你都肯带她来医院,说明你也不想她出事。如果你不希望永远失去女儿,希望你能尊重她的决定,也请你相信法律。”
  方宁儿最终还是报了警,因为事发到现在还未过二十四小时,警方可以及时取证。
  单季秋回头就找了爷爷,请他帮忙找了个刑事案件的名律师全程跟这起案子。
  也是因为这件事,单季秋才决定要学法律。
  她这个人也没有多么远大的抱负和理想,曾经唯一失之交臂的遗憾大概就是数竞和清北吧。
  现在的她心如止水,仅剩的愿望只是一个。
  她不贪心,只希望外婆能醒过来。
  但是,当她听到方宁儿的遭遇,查询了更多关于女性不被尊重被践踏的新闻,还有那些农村山区里的法盲。
  以及,因为怕丢脸,害怕别人的流言蜚语,而被迫选择妥协,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吞的弱者。
  她又想到曾经的自己,牺牲在重男轻女的腐朽思想中……
  单季秋决定之后,曾对方宁儿说:“既然来人世间一趟,总要做点儿好事才不枉此生。那就用法律去帮助困境中有需要的人吧。”
  “刑罚知其所加,则邪恶知其所谓。所以,我始终相信法律是捍卫公平正义的权杖,它们永不缺席。”
  失去被照耀的太阳,那就让自己成为一束光。
  然后,将这个混浊的世界一点一点照亮。
  ……
  整个暑假,单季秋跟单易都是住在爷爷奶奶那儿。
  她也大概知道了一些有关二哥和二叔之间的一些事。
  算起来,她跟二哥也算是同病相怜了。
  刚回到锦南的时候,单兆斌是有意让她跟他们住在一起的,单季秋拒绝了。
  但是,她还是过去跟赵盈和单杰打了个照面。彼此都是门面功夫,各怀鬼胎。
  单季秋也不在乎,反正大家面上过得去就行了,莫非还要人真心待你这个回来分财产的人。
  九月份开学,单季秋就住进了学校宿舍。
  她不提,学校领导不说,也没人知道她是单兆斌的女儿。
  军训的时候,单季秋跟陈一乘遇见了。那个当初辩论赛的手下败将,锦南一中的校草。
  两人看到彼此都很是意外,单季秋意外的是在这儿还能遇上个曾经算认识的人。陈一乘意外的是S省理科状元居然没去清北,不过能再相遇或许也不失为一种缘分。
  当然,单季秋认为他俩最多也只能算是点头之交。
  难不成还能深聊一夜,把酒言欢?
  真正把他们俩绑在一起的是某一天傍晚的联欢会。
  他们法学院新生就牛逼了,教官和辅导员撺掇的他们来一场临时的辩论赛。
  而作为他们法学院新生颜值扛把子的单季秋和陈一乘直接被点名上场。
  单季秋也不想扫兴,就硬着头皮上了。
  这场辩论赛精彩绝伦,单季秋和陈一乘抽到一组,可谓是大杀四方。
  而后,他俩还被人录了视频放到校内网贴吧,直接被推上置顶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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