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动延迟——砂梨
砂梨  发于:2021年03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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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起昨夜离家前先生阴晴不定的脸色,他逾矩地补了一句:太太昨天回家晚只是特例。
  池颜不知道背后这些事,进大池之后直奔楼上。
  人事知道她今天过去,早就准备好了办公室。
  池颜满意地转了一圈,问:“档案呢,我先熟悉熟悉咱们公司人员。”
  与她对接的人姓钱,在人事部当了多年差,听上面命令就给准备了一间办公室做做样子,没想池颜一来还真像模像样要看人事档案。
  钱姐闻言愣了一下:“是看咱们部门?还是……”
  “当然是咱们部门了。”
  池颜虚晃一刀,待人走到门口才道:“要不把其他部门管理人员的档案一起拿来吧。我先记记平时常需见面的员工都长什么样儿。”
  她仰起漂亮的下颌,一副我想见谁都是尔之荣幸的傲慢样子。
  钱姐点头出去,一五一十地反应完情况,待楼上说了可以,才叫人抱着档案重新敲开池颜的办公室大门。
  公司光是她刚说的范围就有不少人。
  池颜关上门细细翻阅起来,她学过速读,动作很利落。几乎翻页的同时能在脑海里留下大概印象。
  花了半天翻完七七八八,边在心里整理信息边假意懒散拨通内线。
  “钱经理,这也太多了,我看不完。要不明天再看吧,你问问叔叔几时有空,我去找他吃饭。”
  电话那头钱姐很是恭敬地应下,转头给楼上拨电话。
  “池总,池小姐说看累了,想找您吃饭。”
  电话里,池文征反倒满意,笑了一声:“她啊……那叫她过会儿上来等吧,我还有个短会。”
  “好。”
  半小时后,池颜准时等在会议室门口,斜靠着墙百无聊赖地拨弄着这几天新做的焦糖色指甲。
  会议室隔音良好,但时不时仍能听到一两声突然拔高的音调。
  又过了几分钟,短会结束。
  与会人员鱼贯而出。
  池颜漫不经心打量着,每一张脸都在心里与刚才档案上记下的内容一一对应。池文征似乎还在里边与人说话,最后走出的那人她很眼熟。
  正是从前时常来东楼找他父亲的监事翁永昌。
  只知道他退居二线,倒没想过能在这再见着面。
  池颜展露笑颜,“翁伯伯。”
  翁永昌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小颜,是不是?好久没见,漂亮得我都认不出了。”
  “翁伯伯的意思是我以前不漂亮?”
  翁永昌笑:“连你伯伯我的玩笑都敢开。”
  两人叙话围着近况转圜,翁永昌突然提到从前:“小一点的时候听你练琴还经常哭,现在呢,现在总不哭了吧?”
  “都多大了,还哭。”
  池颜隐约记起,她那会儿更娇气,弹错了弹不好了哭得稀里哗啦,不管父亲是不是在忙,抓着他的衣服埋头就擦眼泪鼻涕。
  这么想起来,记忆里的翁伯伯那么模糊,多半是在父亲怀里借着婆娑泪眼留下的印象。
  时过经年,记忆也跟着模糊不少。
  她收起神思,笑:“我现在弹的特别好,要不周末在家组个局,您来听听?”
  翁永昌点头:“我家那个倒是很喜欢音乐。”
  算委婉应了邀约。
  没多久,池文征从会议室出来,身侧跟着另一才俊。他两方望了一眼,礼貌性点头从旁借过。
  倒是池文征,看到她和翁永昌站在一起似乎是有些在意,视线多停留了几秒后挪开。笑问:“聊什么呢,那么高兴。”
  老翁在池颜之前笑答:“说她小时候哭鼻子呢。”
  池文征颇为赞同:“确实爱哭,骄纵的性子一点没变。”
  两人一人一句把她小时候的糗事抖得七七八八。
  池颜佯装不满,八百个心眼齐齐进入高度警戒状态察言观色。她至今不知道关于股份的事,她叔叔究竟何意。
  如果真打算吞了她那一份,那翁伯伯是否可以拉入阵营。
  过去那么久,人心多变。她需要更多机会来接触试探。
  于是周末的邀请显得格外重要。
  婚后许久未碰钢琴,原先家里那台也没搬入新居。且要在自己家开聚会,多少也得提前知会梁砚成一声,以免他突然出现扰乱节奏。
  池颜想了想,让到另一边给梁砚成打电话。也不是商量,纯以通知的口吻告知:“周日我会在家里组个局——”
  话还没说完,电话那头冷声打断:“知道了,我会到。”
  “……?”
  不是,我没说邀请你啊。
 
 
第8章 
  梁砚成或许在忙,说完利落切断电话。
  池颜懵了下,立即追加短信:【你可以不用来,真的】
  梁砚成:【哦】
  他签完手头合同推回给易俊,突然开口:“周日有什么安排?”
  易俊听到小砚总问话,立马挺直腰杆:“上午七点健身、九点公司旗下网售平台剪彩、十点半高层会议、午后两小时空闲、三点约了江先生高尔夫……”
  “高尔夫取消。”
  易俊点头:“是。”
  刚想问是否要把后续行程提前,又听小砚总道:“也不用安排别的了。”
  易俊顿住半秒:“好的。”

  他从办公室出来,立即通知下去取消高尔夫球场的预约,同时将晚间行程一一延后。
  自小砚总全权接管梁氏后,只有把行程往前提的,还是头一次延后。助理组众人摸不着头脑,只好向易总助打探。
  “那是有更重要的安排改到周日下午吗?”
  “需要提前知会驾驶班吗?”
  “要预约会议厅、餐厅还是客户酒店?”
  易俊面对众多疑虑也很困扰,良久摸了摸鼻梁:“重要级提前,原地待命吧。”
  而另一边,办公室内。
  池颜又发来了信息:【还有个事想跟你商量一下】
  后面跟着可怜巴巴的表情包——我只是个宝宝你一定要答应我.jpg
  梁砚成扫了一眼,回复:【?】
  甚至都没意识到自己正在做往日觉得最浪费时间的事。比如像这样说一句挤一句踩不到重点的聊天方式放平时,能多看一眼已属不易。
  池颜哪知道他这些臭毛病,自顾自一条条发着。
  【我有架钢琴在临山别墅的琴房。结了婚不是在老宅住了段时间么,听说爷爷不喜欢那会儿就没叫人搬进来】
  【周日要用琴,我叫人搬到新居用一用?】
  【还是你怕爷爷知道要生气?不行我另约别处,就不在家招待客人了】
  梁砚成知道,爷爷不喜欢任何形式的音乐,讨厌家里摆乐器,归根结底还是他母亲温仪的问题。
  在遇上他父亲之前,温仪是个还算小火的歌手。
  恋爱也好,后来怀了他也好,从始至终都没被爷爷认可过。
  这种厌恶延续至今,如若梁家除他梁砚成之外还有第二个接班人,必然不会轮到他头上。
  梁砚成闭眼靠上椅背,缓慢揉按眉骨。
  在这一点上他觉得是亏欠池颜的。
  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小孔雀刚弹完一曲从台上下来。那时候满堂喝彩,掌声连绵,她骄傲明艳的样子动人心弦。
  却因为他爷爷的原因,有段时间没碰钢琴了吧。
  几分钟后,梁砚成往外拨了个电话,才再次点开池颜的聊天框回复:【不用去搬】
  池颜等了许久,才收到这四个字。
  严重怀疑对方是老年人2G手机,打字都得一个个键慢慢戳,还附带大声播报功能。
  她盯着那几个字看了半晌,意思是不让她把琴搬回新居?
  这男人真是油盐不进。
  最近不是找着机会就和他爷爷对着干么。亏她还思前想后故作委屈,竟然毫无成效。
  池颜盘算着要不就请翁伯伯夫妇去她华江区的房子小聚。
  心思未定,梁砚成的对话框又响了一声。
  【我来安排】
  她迅速敲下一行字,问:【还是在家?星星眼.jpg】
  梁砚成:【嗯】
  字如其人。
  池颜完全可以想象到手机那头男人冷淡的脸。
  她叹了口气,抬手把备注改成了梁木头。
  ***
  梁砚成说由他安排之后就没了声响。
  池颜一度以为他忙忘了。
  直到周六下午,她一回家就发现管家立在花园门口指挥工人们从门廊前后穿梭而过。
  她下了车,慢悠悠打把洋伞好整以暇瞧着。
  见她回家,管家立即眯眼笑着解释:“太太,您的钢琴到啦。先生说想放哪儿问您。现在还在大厅摆着呢!”
  池颜往大厅里探了一眼。
  银灰色防尘布勾出三角钢琴的轮廓,与她临山别墅那架十分相似。
  她疑惑:“不是去临山别墅搬的?”
  管家颇为自豪:“不是的。这架是先生托人刚从国外空运回来的,说您以前就用这个牌子,好顺手些。调音师也一起请来了。”
  他说完,池颜再看大厅,才从人群里辨出调音师。
  倒不曾想梁砚成做事还挺周全。
  她翘了下唇角:“放二厅吧。对着后花园,景色好一点。”
  上楼换好衣服再下来的时候,后厅已经整理妥当。
  巨大落地窗前一架桃木红的三脚钢琴安静沉稳地立着,与窗外花园一景极为和谐。山茶接了芙蓉花期簇拥而开,花枝满缀隔空装点着琴上一角,高贵典雅。
  与她家里那台斯坦威几乎如出一辙,只是琴盖内侧还多了串金色签名。
  竟然是音乐家签名款。
  池颜忍不住上手敲出一串音符,音质如想象中一样明亮悦耳。
  她极为满意,拍照发朋友圈一气呵成。
  【老公送的么么哒[图片]】
  每个人身边总有一群别墅买在朋友圈的塑料姐妹,秒速赶到战场点赞回评一条龙服务。
  ——哇,小砚总对你可真好啊!
  ——呜呜呜羡慕,想叫我老公去跟小砚总讨教一下
  ——签名款!宝贝是我看错了吗???这款有市无价啊啊啊,我只敢想想。这是什么纪念日礼物吗?有没有闻到我的酸味?
  池颜随机挑了其中一条回复:【没有啦,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
  有钱人的快乐你想象不到。
  当然此条屏蔽梁砚成。
  他惯用的冷脸嘲讽伤害力已经够强,要是让他知道自己的朋友圈那么婊里婊气,池颜觉得自己一时半会儿承受不住更高攻击。
  于是到他那的信息转而就变了味,一如既往高贵冷艳。
  池颜:【爷爷不喜欢,你就专门弄好的送我。想气爷爷,还想我帮你挡刀啊?】
  池颜:【不过很漂亮】
  池颜:【我是说签名】
  消息过去好久,他那才有了回复。
  梁木头:【想象力不错】
  他针对性很强地只回复了第一句,后面两句选择性无视。
  池颜用手点着对方的头像,小声嘟囔:“喂,我夸你呢。”
  几分钟后,话题不出所料依旧停留在【想象力不错】上丝毫无进展。
  池颜盯了一会儿屏幕,终于放弃挣扎。
  ***
  周日下午。
  翁永昌如约携妻黎萍来梁家作客。
  池颜这样的social animal人际圈广,在陵城打听个人不是什么难事。
  聚会规格虽比不上之前的回宴,但处处精心布置,显然花了心思。
  如翁永昌所说,黎萍确实喜爱音乐。
  她早年是音乐老师,喜爱刻进骨子里似的见着那架签名款钢琴就走不动了,爱不释手地摩挲好几遍,问:“我能试一下吗?”
  池颜用了她喜欢的称呼:“黎老师请便。”
  今天小聚只有他们三人,翁伯伯的态度事关池颜今后的股权大计。而梁砚成这枚不确定因素没在,于她来说,更利于她临场发挥。
  黎萍很快试弹完一曲,目光落在池颜干净整齐的指甲上,笑得尤为柔和:“听你翁伯伯说,你学了好多年了。”
  池颜当然注意到这点细节,不枉她特意卸了指甲朴素上阵。昨晚加紧恢复了下手感,理应不差。
  她不推拒,大大方方坐下。
  手指在琴键上灵活翻飞,音符随之倾泻而出。
  窗外的山茶压满枝头,仿佛与琴面相接。
  这样的环境下,琴音唯美,一心沉醉在乐符里的人也格外撩拨人心。
  梁砚成处理完临时工作赶回家时,听到与看到的同第一次与她相遇极为相似。只不过当时礼堂人头攒动,而此时后厅不过寥寥几人,倒是窗外山茶热烈竞放。
  一时不知是花好,音妙,还是人美。
  一曲完毕,翁永昌夫妇还沉浸在高潮迭起的突然收尾中。短暂安静的几秒,池颜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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