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烦让一下。”
画室的学生已经走得差不多了,破旧的楼里一下又归于安静。
这种安静,静谧到诡异。
舒梨要走,张老师却不准备让开。他舌尖抵着后槽牙,模样也变得凶狠起来:“说走就走,你问过我了吗?”
“我有人生自由,我为什么要问你——”
舒梨还没说完,就被张老师用力一推,推向了房里。
她一时没受住力,摔在了地上。
“我告诉你,你来了我这,就别想走。”
张老师开始解皮带,“妈的,让你脱·衣服不脱,害老子还没爽到——”
舒梨并没表现出多少害怕,她从地上爬起来,戏谑轻笑一声:“你是不是在我换衣服的时候,就在这镜子后面看我呢?”
张老师一僵,难怪舒梨忽然要收东西走人。
“你还挺聪明,这么快就发现了。”
舒梨缓缓走到边上,视线扫过旁边的小矮凳,慢悠悠说着:“张老师,你真的是一名老师么,你教女学生,怎么还占人家便宜。”
张老师脸色发青,像是不能见光的肮脏秘密被人发现,他懒得跟舒梨再废话,皮带一解,就往舒梨这边冲:“妈的,要走也得先让老子爽了——”
——在这栋楼外面,穿着校服的女生抬着头,望着画室和舒梨房间的方向。
一声猝不及防的玻璃碎裂声,吓得女生缩了缩脖子。
紧接着,她看到一条小矮凳砸碎了窗户,从二楼就这样摔了下来。
女生的脸吓得苍白,她转头就要走,可是又忍不住停下脚步。
再抬头看那个窗户,挣扎和犹豫写满充满稚气的脸。
最后,她用发着颤的手,从校服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灵通样式的手机,拨打了110。
·
夜幕黑沉,月色如水。
维多利亚酒店的私人宴会厅,酒会正进行到高·潮。
今晚这场晚宴,来的大多是江市各家投行、证券、银行还有几家大公司内部的行研分析师以及董事。
觥筹交错,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疏离的客套。
边寂在公司开完了会才过来,华伦董事长江清松将他招揽到身边,跟他人寒暄之时,会特意提一句他的名。
业内人士早已听闻边寂的名字,也知道华伦的江董事长很器重他,甚至有人私下在猜,江董事长就一个独生女,是不是预备让边寂做江家的女婿。
但又有人提出不一样的意见,说最近听闻江董事长和硕达走得比较近,像是要和硕达周家联姻。
这都是在场人私底下的八卦了,面上,都客客气气敬上一杯酒。
寒暄完,江清松看一眼时间,念叨着:“江薏这是怎么回事,怎么现在还没到。”
江清松虽然人过中年,但依然英气挺拔,能看出年轻时候的俊朗。
江薏和他长得不大像,也许江薏更像妈妈。
边寂接过服务员送到手边的酒,沉默端起酒杯,脸上看不到其他一丝一毫的情绪。
他兴致缺缺,但没表露出来,今晚本身也不想赴宴。
无奈江清松点名要他到场。
“听说她今天,又去公司闹你了?”
江清松笑笑,让边寂多担待:“这孩子打小就被宠坏了,你别放心上。就把她当个不懂事的妹妹。”
边寂礼貌颔首,对江清松说:“江小姐是小孩子脾气,我没放在心上。”
这时,西服口袋里的手机震动。
边寂的眸色定了几分,跟江清松说了一声后,走到露台那儿接电话。
江市的灯火璀璨,车水马龙,尽收眼底。
电话那头的人说了几个字,映衬在边寂眼底的江市夜色里的霓虹,顿时一点点凝固住。
那个人说:“人找到了。”
·
夜半的医院急诊,消毒水味道格外浓烈。
舒梨被医生包扎好右手,手心缠了好几层纱布。
“尽量不要碰水,伤口挺深,要好好养。”
带着蓝色口罩的医生一边在洗手池边用消毒水洗手,一边对舒梨交代着。
舒梨半举着不方便的右手,对医生说了声:“谢谢。”
走出急诊大厅,警察们正站在那儿等。
但是他们不是等舒梨的。
舒梨走过来,一位年纪稍长的警察冲她笑笑,关心地问:“没什么事吧?”
舒梨摇摇头,“没事,谢谢。”
“小姑娘还挺勇敢,玻璃扎这么深都不吭一声,哪像那个家伙,撞破点头就跟猪叫似的。”
老警察说到这,露出点鄙夷神色,转而又冲舒梨笑:“行了,小姑娘,天很晚了,赶紧找个地方住。”
“以后找工作多留个心眼,别傻乎乎什么都信。”
舒梨礼貌地感谢老警察,此刻她比较关心的是自己的行李。
她啊,什么都没有,也就那一点小行李,里面还有周洛南的银·行卡。没有它,她真的哪里都不用去了。
直接露宿街头。
“您好,我想问一下,我可以回去取行李吗?”
老警察看小姑娘这么柔弱,看起来挺可怜,忙不迭地应:“可以可以,那边有同事在,我跟他们说一声,你可以回去拿。”
“谢谢警官。”
“不客气,这个案子后面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能还会再联系你。”
“好的。”
连续乖巧的对话后,舒梨告别警察,走出急诊大厅。
外面夜色正凉,她顺着冷冰冰的夜风,重重吐出一口浊气。
怪不得舒连漪说,不要相信任何人,尤其是男人。
这个世界上,果然谁都不可信。
不过还好,舒梨什么事都没有,就手掌心握玻璃碎片的时候握得太紧,碎片扎进了肉里。
要是警察再迟一点到,她手中那块碎片,可能就扎到那个老色鬼的脖子上了。
两个小时前,在老色鬼要朝舒梨冲过来的时候,舒梨抄起旁边的矮凳砸了他的头,头顶立即流下鲜血。
然后她又拿矮凳砸碎了那块双面镜,拿起地上一块很长很尖的碎片,紧握在手里。
当时危险么,确实很危险。
舒梨就在想,要么就一起死,有什么好怕的。
不过就是对不起她妈的那句“好好活下去”。
警察怎么来的,舒梨不清楚,不知道谁报了警。
也许是周围邻居听到声响报警,也许是别人。
总之,警察来的很及时。
在去医院的路上,舒梨已经跟警方做了笔录,那个老色鬼暂时被拘留。
身上这条纯白的连衣裙已经满是污秽,脏得不行。
有地上的灰,也有鲜红的血。
风衣上也沾满了血迹,说不上是自己的,还是那个老色鬼的。
舒梨有些嫌弃,走到急诊大厅前的过道上,将风衣脱下来,丢进了垃圾桶。
里面这条裙子,暂时只能等换了衣服再丢。
夜风吹得正舒服,舒梨这时候想抽根烟。也是这时候,她才想起,手机钱包都没带。
全在画室那边。
看来现在打车回去,也是个问题了。
舒梨还算气定神闲,笑了笑,怎么就这么惨,什么事都被她给遇上了。
她往马路那边走几步,想看看能不能打到车。
要是现在还遇上一个黑心司机,那她可真的倒霉到头了。
空荡荡的马路尽头,夜幕被橙黄的路灯照亮。
马路不断延伸,一辆黑色的车,划破夜幕,朝舒梨驶来。
作者有话要说: 边寂:我=黑心司机
上一章晚宴的时间修改了一下,改成了今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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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chapter 29
通体漆黑的车直直向舒梨这边驶来, 灯光刺眼,亮得舒梨不禁驻足,稍微抬手遮挡眼睛, 躲闪灯光。
车停下了。
稳稳停在舒梨边上。
不算陌生的车型,舒梨前天才刚坐过。
车牌号也对得上。
隔着车窗玻璃,似乎能隐约看见男人模糊的轮廓。
舒梨眨了下眼,心想着不会这么巧吧。
结果还真是就这么巧。
车窗缓缓摇下,边寂冷漠薄凉的脸出现在她眼前, 藏在冰冷镜片后的漆黑眼眸定定注视着她。
像夜色之中的一步步寻找自己猎物的野兽,寻到之后, 紧盯着,眼神冷然又复杂。
舒梨与他对视着,扬唇一笑:“好巧, 好久不见。”
男人的眸光深了几度, 轻应一声:“是好久不见了。”
不知是不是舒梨的错觉, 她怎么觉得边寂好似在咬牙切齿似的。
她不过就是不告而别而已。
“上车。”
边寂似是没有多少耐心, 嗓音像覆了一层冰霜,修长手指曲着握着方向盘,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舒梨犹豫了一下, 站着没动。
边寂轻轻皱眉,“不上来?”
“为什么不上, 我正愁打不到车。”舒梨没搞懂边寂怎么这么凶, 反正现在打不到车, 不坐白不坐。
她绕过车头,用左手拉开车门。
车门砰一声关上,她又用左手去拉安全带,扣上后, 她对边寂说:“春苑路188号,谢谢。”
边寂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舒梨半举着的包着纱布的右手上,眉头皱得很深。
舒梨察觉到,就冲他晃晃自己的右手,笑着:“看什么,没见过熊掌?”
边寂真是服了她。
这种时候还有心情开玩笑。
“你知不知道你有多危险?”
舒梨不以为意的一笑:“什么危险,你又不是黑心司机。”
边寂侧着头看她,眸色瞬间冷下几分,语气也多了丝不悦:“我在说你晚上的事。”
舒梨倏地一愣,倒是有些搞不明白了。
“我晚上的事?你又知道我晚上发生什么事了?”
“不然你以为我会这么凑巧地在这跟你偶遇?”
“……”
“舒梨,你真是够可以的,以为把钱给我,我们就扯平了?”
舒梨已经意识到边寂言辞之间深深的躁怒,他在压制着,周身气压极低。
“如果晚上你没进医院,说不定我现在还找不到你。”
“……”舒梨被他盯得竟莫名心慌,避开他视线,问:“你找我做什么,我们不是已经两清了。”
“你真的觉得我们两清了?”
“难道不是吗?我已经见了我妈,在这期间,你要的我也给了你。而且我走得时候,也还了你足够的钱,我还欠你什么?我还有欠你的吗?”
“当时你怎么答应我的?”边寂冷冷出声,强迫舒梨回忆起他们交换条件时候说的话。
“我带你见你妈,但是你必须留在我身边。”
“怎么,忘了?”
舒梨侧头,怔怔对着边寂的视线。
而后她按下安全带的按扣,再转身想开车门的时候,停了许久的车突然发动。
边寂根本没给舒梨下车的机会。
黑色卡宴在马路上穿梭疾驰,泛着黄光的夜景一纵即逝。
舒梨没有听边寂的系上安全带,仍是准备下车的动作,左手手指放在车门开门的位置。
“停车。”
边寂置若罔闻,目视前方,紧绷着下颌,只沉着声提醒:“安全带。”
“我叫你停车!”舒梨急了,恨恨瞪着他:“你再不停,信不信我现在就跳车?”
边寂唇角勾起抹若有若无的笑,“你不会。”
“……”
“你不会拿自己生命开玩笑,毕竟你妈叫你好好活下去。”
舒梨僵滞几秒后,偏头轻笑:“我那么恨我妈,你怎么就知道我会听她的话?”
“你真的恨吗?”边寂轻笑着反问一句。
舒梨定住,双眸闪过错愕。
他竟然了解她。
连认识很多年的周洛南都不知道她不会拿生命开玩笑,上一次还信了她吞药被她威胁。
她忽然有种被看穿的窒息感,无法知道为什么边寂能看透她。
前方红灯,车缓缓停下。
舒梨还想着下车,但还没有所动作,下颌被边寂忽然扣住。
他眼帘低垂着,眸色暗得不见任何光,盯着她的脸,轻道一声:“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