恃宠为后(重生)——妩梵
妩梵  发于:2020年12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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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在,她终是要走的。
  ******
  慕淮离开汴都,去了钦州后,容晞走在宫道上,恰巧看见了二公主慕芊。
  她掐算着时辰,紧了紧粉拳。
  慕芊瞧见了她,一看到容晞,她便想起慕淮。
  母妃李贵妃虽未死,却是生不如死。
  这一切的一切,她纵是傻子,也知道到底是谁做的。
  容晞故意低敛着眉目,装作漫不经心的模样,须臾间,只听见慕芊身侧提着小食盒的宫女惊呼了一声。
  里面的药洒了一地,一截千年老参横亘于地,正被地缝里的蚂蚁啃噬着。
  慕芊见李贵妃的参汤洒了,杏眼蓦地一戾。
  她用那双裹着纱布的手,要扯打容晞的发髻,容晞护着小腹,边低声认错,边任由她扯着。
  ——“住手。”
  慕芊止住了动作,却仍未松开容晞的发髻。
  皇后乘凤辇而至,她嗓音端淑不失威严,制止了一切。
  凤辇落地后,翟诗音亭亭地站在皇后身侧,与容晞对视了一眼。
  皇后道:“二公主先松开那宫女的头发。”
  慕芊咬牙,回道:“恕儿臣不能,这贱婢打翻了我母妃的汤药,实该挨上几十个板子。”
  皇后声音冷了几分:“再有过错,你是堂堂公主,当着这么多宫人的面扯一宫女的头发,成何体统?”
  慕芊终于做罢,松开了容晞的头发。
  皇后仍坐于凤辇,眸色无波地扫了一眼容晞,又道:“一个宫婢,办事不利,行事毛躁,撵出去便是了。”
  翟诗音听后唇角微牵。
  皇后又问慕芊:“如此,二公主可满意?”
  慕芊睨了一眼容晞,咬着牙道:“赶紧将这贱婢撵出去,儿臣不想在宫里再看见她。”
  皇后的大宫女听后,神色却是微变,她在皇后耳侧低声道:“娘娘慎重,此女…是缙王的人。待缙王回来后,若发现此女被撵出宫…定会…定会……”

  皇后神情不悦,当着众人的面,道:“本宫是后宫之主,撵走一个宫女,还要经由缙王同意吗?来人,派侍卫将这宫女亲自送到长宁门,将她撵出去!“
  语毕,容晞心中悬着的石子终于落了地。
  她出衢云宫前,便将这些年积攒的银钱都悄悄揣在了怀中,现下也没什么东西需要收拾。
  少顷,有二侍卫至此,要将她架走。
  容晞轻声道:“我自己会走,不劳二位了。”
  那二侍卫便松开了容晞的胳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宫女走得这般痛快,没哭没闹,倒替他二人省了力气。
  很快,容晞便在侍卫的看视下,走到了长宁门处。
  还未出门时,翟诗音至此,待走至容晞身侧后,她命近侍丫鬟递了容晞一沉甸甸的锦袋。
  翟诗音道:“容姑姑慢走。”
  几日前,她亲自见了容晞。
  凭直觉,她便觉得此女同缙王慕淮的关系不一般。
  虽说此女相貌平庸,但是肤色白皙,声音甜柔。
  这日日夜夜同慕淮相处,近身伺候他,二人难免会生出些感情来。
  再说此女能在缙王身侧站得住,这手段也定是不一般。
  她嫁予慕淮前,不希望他身侧有这样一个女人。
  容晞收下了那锦袋,这是她同翟诗音事先讲好的。
  她许她钱财,她离开。
  日后她要独自养育孩子,她希望孩子过得好,钱是多多易善。
  容晞对翟诗音道谢后,便毫无眷恋地迈过了长宁门的门槛。
  翟诗音看着容晞纤瘦的背影,美目微微觑起。
  这容姓宫女左不过就是一长相平庸的婢子,离了这雍熙宫,慕淮寻不到她,很快便会做罢,没多久就会将她忘了。
  而她,生的貌美,家世又高。
  慕淮纵是再矜傲,她使些手段,他早晚也会对她生出好感来。
  她就不信,她搞不定慕淮这个男人。
  夕日渐坠,暮色四合。
  容晞离长宁门渐远,都说长宁门不远处的瓦子最是热闹。
  现下天色渐暗,车马填噎,人头攒动。
  容晞深吸了一口气,目中有泪光涌动。
  她想,是久违的人间烟火。
 
 
第23章 入主东宫
  大相国寺旁的市集于年节前开放,里面的年轻姑子想趁此时机赚些钱财,便将平日所做的绢花、领抹等物拿出贩卖。
  集市上也有商贩卖些家畜活物,有寻常的猫犬鱼鸟,也有活獐子和山貂等珍奇之兽。
  这些活物身上的味道让容晞想呕吐,她快速穿过了大相国寺旁的市集。
  再往北走是甜水巷,穿过这处便是浣娘开糖水铺子的瓦市。
  甜水巷的酒楼出名,其内林林总总的妓院青楼更出名。
  巷内酒楼的廊檐下总是坐着数名花枝招展、妆容艳丽的妓子,她们敷着厚粉,面上瞧着极白,唇色也总染着一抹鲜艳的朱赤色。
  那些妓子在酒楼明亮的灯火下娇笑时,瞧上去有些诡异。
  酒楼的包间有帘幕分隔,有妓子被客人请进去唱曲,不时传来男人的叫好声,和往地上掷铜板银钱的打赏声。
  容晞凭着记忆,快步穿过甜水巷,终于在朱雀门处的瓦子里寻到了浣娘的糖水铺子。
  现下铺子的生意正好,浣娘虽雇了杂役,一双儿女却也要帮忙,因着是在冬日,客人们便都进室用糖水。
  浣娘的夫君在马行街支了个鱼摊,一般在清晨贩些河鱼河鲜,待至午时,鱼多数都被百姓买光,便可收摊回去休息。
  像浣娘卖的这类糖水甜食,百姓们喜欢在未时之后吃,浣娘便从下午开始忙碌,直到宵禁时再收摊回家。
  夫妇二人的生活虽然辛苦,但日子过得还算美满。
  容晞瞧浣娘的两个孩子都生得圆墩墩的,很是可爱,穿得衣物也很是新簇。
  她适才给两个孩子买了些玩物和糕饼,见浣娘生意忙碌,便不欲打扰,寻了对面的一个茶摊坐定,要了碗热茶和一碟樱桃煎。
  甫一坐定,浣娘的小女儿便蹦蹦跳跳地走到了她的面前,对容晞道:“容姐姐来了,怎的不去我娘那儿吃糖水?”
  容晞微诧,看向浣娘女儿的眼神很温柔,她问:“你还记得我呢?”
  浣娘女儿点了点小脑袋,道:“记得的。”
  容晞被小孩的手牵着,又去了浣娘的糖水铺处。
  浣娘的发髻上绑缚着黛色布帛,很是干练的熬着糖水,她夫君见她额上冒汗,便让她休息休息,他来接替她熬煮这糖水。
  容晞瞧着浣娘的丈夫憨厚可靠,但是再一看他的眼神,却显得有几分痴傻,不像是个寻常智力的成年男子。
  浣娘停下手头之事后,伸臂拭了拭额上汗珠,看向容晞时略有些赧然,道:“真是怠慢小姐了,每逢晚上的时辰,生意总是最忙碌的。”
  容晞淡哂,回道:“生意忙碌是好事啊,还有,不要再叫我小姐了。”
  浣娘嗳了一声,又言:“小姐在我心中永远是小姐…这番出宫,是宫里的娘娘又差你办事吗?”
  容晞言语微滞。
  浣娘自是不知道宫里发生了什么。
  俞昭容去世之事不知,她换了主子的事亦是不知。
  容晞语气很平静,对浣娘道:“我之前跟的娘娘去了,换了个主子后,在宫里犯了事,被撵出来了……”
  浣娘神色微变,随后又恢复如常,笑着道:“小姐人没事便好,提前出宫反倒是好事。日后小姐就跟着我们一家过,现下我们夫妻俩的生意还算兴旺,虽比不得老爷在世时的日子,但保管会让小姐过的舒心。”
  容晞颔首,语带感激地回道:“多谢你们收留。”
  浣娘叹了口气,又道:“只是不知你这么早就能出宫,我还没来得及为小姐觅好可靠郎君,小姐过了年节也快十七了,我得抓紧寻媒婆物色了。”
  容晞失笑着说不急,将给浣娘儿女买的礼物递给了他们。
  浣娘一家的住所在街巷的一间小宅里,收摊归家后,浣娘的丈夫用白日卖剩的几尾鲜鱼炖了豆腐。
  浣娘先给容晞舀了一碗,温言道:“小姐快趁热吃。”
  容晞接过,待嗅到那鱼鲜味时,却突地犯起恶心来。
  她抑不住这股呕意,便快步离了食案,出屋捂着心口呕吐起来。
  浣娘忙不迭地跟在了容晞身后,关切地寻问她的状况。
  见容晞笑意泛苦,连连向她表达着歉意,浣娘心中突地有了猜测。
  她神色稍带着惊诧,试探地问容晞:“小姐…可是有…有孕了。”
  容晞无奈地点了点头,没有言语。
  浣娘又问:“那这孩子……”
  容晞的神色倏地变得沉重了几分,她对浣娘道:“我不方便告知你那人的身份,不过那人并不知道我已有孕…我只能在汴京待几日,后日一早便要乘船去洪都。”
  她掐算着慕淮从钦州归返的日子。
  汴京不宜久留,依慕淮的性情,还是会动用人力在汴都境内寻一寻她的。
  但若寻不到她,齐境疆土很大,他自是不知她到底去了哪里,很快便会做罢。
  浣娘不敢问容晞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知小姐现下要避难,而且小姐日子过得很艰辛。
  她想起多年前,容晞还是被娇养长大的世家小姐,有着举世无双的美丽姿容,年纪虽小却是异常聪慧。
  小姐在她心中原是仙子一样的妙人,如今却莅了凡尘。
  甚至为人奴、为人婢。
  现下看来,她在宫里定是被人欺侮才失了贞洁,竟还沦得个未婚先孕的下场。
  浣娘心疼容晞,眼中已经蕴了泪,她握住了容晞的手,恳切道:“那后日我陪着小姐一同去洪都,等小姐安置下来后,我再回汴京。”
  容晞摆手,劝道:“你生意不能不顾。”
  浣娘道:“这摊子停两日无事,再说有我夫君在,卖鱼挣个糊口钱不成问题,小姐毋需担心。”
  ******
  几日后,雍熙禁城发生了宫变。
  得知李贵妃的宫殿被焚后,李瑞一直告病,多日都未上朝,竟是在暗中筹备谋反之事。
  李瑞携兵夜闯雍熙宫,他心中不甘,痛恨庄帝对他女儿李贵妃的狠心。
  也想趁慕淮和尹诚都在钦州之际,逼迫庄帝退位,让慕济登基为帝。
  乾元殿外,守卫森严,这夜伺候庄帝的婕妤从惊惶的小宫女那听闻了消息,心顿时吓得一凛。
  她梨花带雨地问向庄帝:“陛下…现下该怎么办?我们要逃跑吗?”
  庄帝眼下泛着乌青,他看着年岁尚小的婕妤,伸手替她拭去了眼泪,平静道:“不用跑,他们进不来这乾元殿。”
  那婕妤听罢,半信半疑,却也只能选择相信庄帝的话。
  果然,李瑞及其兵士在离乾元殿尚远时,突地发现周遭气氛不大对劲。
  他环顾着四周,神色不禁一变。
  原来这四周宫殿的庑檐上已经埋伏了弩兵!
  李瑞心中暗道不好,却是为时已晚。
  四下已陆续有兵士身中箭羽,双膝跪地,在他身旁倒下。
  他身前虽有兵士拿着盾牌挡着,但胳膊仍是中了一箭。
  李瑞忍痛,将那箭羽拔了出来,伤口并不深,但在宫灯下,他却隐隐看见上面的鲜血竟是黑色的。
  他方知,这箭羽竟是被淬了毒。
  倏然间,庑檐上的弩兵从其上跃下,四面八方也不知何时涌进了许多护卫庄帝的兵士。
  李瑞带的兵本就重了毒箭,早就不是这些还未交战之兵的对手。
  待他被两个身强体壮地兵士制伏在地时,慕淮一身玄铁甲胄,阔步走向了他的身前。
  慕淮沉眉,扬声道:“主动归降者,可免死罪。”
  有那犹豫的叛兵仅思忖了片刻,见敌我势力悬殊,便纷纷归降了慕淮的一方。
  李瑞冷笑一声,对慕淮道:好小子,使了出调虎离山之计,原来你根本就没去钦州!”
  慕淮眸色无澜,他拔刀将利刃架在了李瑞的颈脖处,嗓音森冷至极,道:“事到如今,只能怪你刚愎自用,妄生叛心。”
  话毕,李瑞的双眸倏地一瞪。
  随即便是鲜血飞溅,腥味弥散至半空,惹人心颤。
  慕淮眼都未眨,将他的脑袋用刀砍了下来。
  李瑞的头颅落地后,已被兵士降服的慕济痛苦地唤着:“外祖父!”
  声嘶力竭过后,庄帝着黯色裘冕,在婕妤的搀扶下走到了众人的面前。
  如今他走路,纵是被人搀着,也需拄拐。
  兵士纷纷跪地,向帝王叩首,道: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庄帝停步在了李瑞的人头面前,他未看慕济一眼,对身后的宣旨太监道:“二皇子慕济妄图谋逆,朕念父子之情,不欲夺其性命,即日幽禁于太清行宫,终生不得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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