恃宠为后(重生)——妩梵
妩梵  发于:2020年12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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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医为他诊脉时,一脸忧惧的说他将不久于人世。
  慕淮听到此消息时,却是异常镇静。
  他守着大齐江山多年,虽未疲惫,但也有些倦了。
  太医走后,慕淮差人召来了其宗弟慕远。
  他阖上双目后,便想,死亦甚好。
  不知在阴间,能不能看到那女人。
  慕远一脸谦谨地跪在了他的床前,静等着听慕淮的遗旨。
  慕淮叮嘱慕远,要替他守下慕氏三代打下的江山。
  慕远应是。
  随后的话,却让慕远大吃一惊。
  慕淮语气平静道:“你登基后,命礼部的太常寺卿同朕身侧的旧侍去趟汴都西郊,将那处无名碑下埋着的棺材迁到皇陵中。那里面躺着的人是朕之前的女人,姓容。朕要追封她为皇后,与她合葬在一处。”
  慕远眸色微变,自是不知何时冒出了个容氏女来。
  而慕淮做皇帝这十几年中,身侧没有一个妃妾。
  这冷不丁要封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为后,他自是吓了一跳。
  但这毕竟是慕淮的遗愿,慕远表情稍平后,便恭敬地回道:“臣弟遵旨。”
  慕淮默了默,又叮嘱了一句:“让礼部的人抬棺时小心些,别把她棺材摔了。”
  慕远连连应是。
  待慕淮又交代了慕远一些政务要事后,便觉自己身子愈发沉重,精神不济。
  慕远离开乾元殿的当日,慕淮便咽了气。
  他死后,魂魄在雍熙宫的上空飘荡了数月。
  慕淮想去汴京城的别处看看,却发现自己行动受限,自己的魂魄只能在雍熙宫这处游荡。
  他想,既是还能在阳间待几日,便观察观察慕远那小子这皇帝做的到底如何。
  起先,慕远还算勤勉,下朝后便去乾元殿批折子。
  种种表现,倒还让慕淮的鬼魂满意。
  可没过多久,慕远便开始疏于朝政,耽于美色。
  整日往贵妃的宫殿跑,偶尔上朝还会迟到,经常让文武百官等上半个时辰。
  慕淮见此怒急,因他的魂魄只能在黑夜行动,便在慕远又去了贵妃寝宫的当夜,靠着意念让自己的魂魄落了地。
  殿中,慕远一脸昏庸模样,而那不安分的贵妃则在他耳旁请求,让他给她的哥哥拔擢官位。
  慕远一脸享受地将那宠妃揽入怀中,随后竟是想都未想,便应了她的请求。
  慕淮的鬼魂暗骂慕远真是个蠢货败类。
  他对慕远怒斥道:“老子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基业,不是让你这个蠢玩意在这听女人吹枕边风的!”
  魂灵说话,凡人自是听不见。
  但殿内的烛火却摇得异常诡异,慕远和那妖娆的贵妃见状,皆都看向了烛台的方向。
  慕远有些诧异,便对怀中的贵妃问道:“朕怎么觉得,这殿中有他人?”
  贵妃娇笑了一声,回道:“皇上在说什么糊涂话,这殿中除了臣妾,还能有谁?”
  慕远笑意愈深地将贵妃往怀中拥了几分,道:“是啊,只爱妃和朕二人,还能有谁?”
  慕淮的魂魄已飘在了二人的身前,他想用双手拽住慕远的衣襟,将他痛打一顿。
  可手在触及他衣物时,却穿透了他的形体。
  慕淮无奈,自己终归是个魂灵,并不是阳间人。
  慕淮面色发阴地瞪了慕远许久,终于在那儿二人要共赴巫山**时,飘出了这寝宫。
  待他想用魂识再度凌空飘荡时,眼前却倏地一黑,似是有某种无形的力量,在将他的魂魄摄夺绞索。
  慕淮受制于这种怪异的力量,很是痛苦。
  但在失去意识前,他心中却有些欣喜。
  因为他终于可以奔赴黄泉,去寻那女人了。
  *****
  慕淮再度恢复意识时,最先有知觉的感官便是鼻间弥散的血腥气,他蹙眉睁目后,竟是发现自己半躺在地,身后靠着影木大门。
  他低首,见自己竟穿了身玄铁甲胄,身侧是他一直用的刀,那锋刃上还沾了血。
  慕淮觉得奇怪。
  怎么到阴间后,他竟是穿着甲胄,一副武者装扮?
  再一掀眸,他发现身前跪着黑压压的一众侍从,还有个一脸惊惶的太医。
  ——“殿下…您醒了。”
  为首的侍从道。
  殿下?
  慕淮听到这称呼蹙了蹙眉,他被唤陛下许多年,什么时候又成殿下了?
  他环顾了四周,原本有些桀骜的墨眸却倏地微瞪。
  眼前之景他再熟悉不过。
  这处,原是东宫。
  不,不是东宫,而是还未重新翻修的衢云宫。
  眼前的侍从面孔很年轻,亦让他觉得熟悉,是他刚被立储时,便跟着他的那拨人。
  慕淮觉得自己的血液似在翻涌,他有些难以置信,但更多的情绪,是令他心脏狂跳不止的激跃之情。
  他从地上起身,紧了紧手中握着的极重长刀。

  不得不说,他二十多岁的体魄是真健壮。
  此刻,慕淮久违地感到身上很轻盈,双臂孔武有力,没有任何病痛缠身。
  为首的侍从见他终于起身,略带惧意道:“殿下,还用让太医为您诊脉吗?”
  慕淮却未回复那侍从的话,而是反问他:“现下是何年?”
  侍从怔住,自是不知慕淮为何要突然问他年份,却还是恭敬地回道:“回殿下,是玄平十三年。”
  听罢,慕淮薄唇微勾。
  他听着衢云宫外整兵的号令,终于确定,他重生到了李瑞逼宫这一日。
  这日,他入主东宫,成了当朝太子。
  而当他回宫想寻那女人时,却被侍从告知,那女人被撵出宫去了。
  慕淮蹙眉,似是十分厌恶自己身上的血腥味,待将身侧的刀扔给为首侍从后,命道:“孤去更换身衣物,你们即刻在宣华门处备马,随孤去趟洪都。”
  侍从彼此惊诧地对视,应了声是。
  不经时,慕淮着一身髹黑的弁服阔步出了衢云宫,侍从紧跟其身后。
  众人到宣华门处时,慕淮恰巧见到了正领兵而归的尹诚。
  他心中难免又是一阵激动,这时的尹诚还没死,还好好的活着。
  慕淮快步走到了尹诚的身前。
  尹诚见慕淮的表情竟是略有些激动,心中颇感奇怪,却还是拱手,对他道:“臣恭喜殿下,入主东宫。”
  话毕,慕淮竟是突地将他拥在了怀中,然后略有些僵硬地用手拍了拍他的脊背。
  尹诚愣住了,甚至是被慕淮的举动惊到了。
  慕淮一向孤傲,今日的举动竟是像得了失心疯般,当着众兵士的面,同他一个大男人搂搂抱抱。
  尹诚也是要面子的,忙推开了慕淮,不解地问:“殿下…您今日怎么了?”
  慕淮也自觉失态,忙抱拳掩唇,轻咳了一声,对尹诚道:“你今夜随孤去趟洪都。”
  尹诚迟疑了一下,道了声好,又问:“殿下去洪都做甚?”
  慕淮笑意渐冉又渐敛,回道:“孤的女人跑了…今夜,孤要将她抓回来。”
  ******
  去往洪都的路途异常颠簸,容晞害喜得厉害,她捂着心口那处,强耐着呕意。
  浣娘掀开了车帷,阵阵寒风涌入了车厢内,浣娘拍了拍容晞的背脊,宽慰道:“小姐再忍忍,马上就到洪都了。”
  容晞笑着点了点头,回道:“没事的,我能坚持住。”
  倏然间,骏马嘶鸣,马车骤停在地。
  车夫的声音变了调,对车厢内的二人道:“…完了…我们遇上劫匪了。”
  浣娘吓得一惊,忙问容晞:“…小姐,我们该怎么办?”
  容晞强自让自己平静,从袖中拿出了那一锦袋的银钱,对浣娘道:“那便许他们财物,看看他们能否饶我们一命……”
  话还未毕,便听见车夫“啊——”的一声。
  那车夫已然被悍匪扔摔在地,容晞眸色微变时,浣娘已将自己的身子护在了她的身前。
  只听那悍匪用粗旷的声音对同伙道:“将那脸上有麻子的女人弄死就撤。”
  话毕,浣娘和容晞的神色皆是一凛。
  脸上有麻子的人,便是易容掩貌后的容晞。
  她二人正不知所措时,已被悍匪拽下了马车,容晞紧护着自己的小腹,浣娘则挡在了她的身前。
  那悍匪神情狠戾,对浣娘道:“你这臭婆娘快闪开,别挡我的道!”
  言罢,他拽住浣娘的衣袖,将她猛地往外一甩。
  “——咚”的一声,浣娘的额头撞在了石头上,渐渐淌出了血泊。
  容晞心中一痛,声嘶力竭地喊道:“浣娘!”
  那悍匪露出了得意的笑意,刚要抽刀刺向容晞,笑意却登时僵在了唇畔。
  随即,他口中喷出了鲜血,跪倒在地。
  容晞一惊,这悍匪胸口中了一箭,原来是有人救了她。
  她回身想要寻找救命恩人,待于夜色中看清救她的那行人时,她眸色倏地一变。
  尹诚端着弓.弩,又“嗖——”地一声,连发数箭,射中了其余的几名悍匪。
  而他身侧勒马挽缰的男人,竟是慕淮。
  二人四目相对之际,慕淮已然策马往她的方向驰去。
  虽然地上的悍匪已死,但他却仍拔出了长刀,欲要对着这些人的尸身再度挞阀。
  容晞的心跳愈来愈快。
  慕淮竟是要亲自来抓她回去。
  一见到他,容晞心中便油然生出了惧意。
  就像动物见到天敌一样,她只觉得毛骨悚然。
  她顾不得多思考,悲痛地看了一眼浣娘的尸身后,拔腿就跑。
  慕淮见状,忙将刀从悍匪的尸身中抽了出来,待将利刃放回刀鞘后,便挥着马鞭,往那女人的方向跑去。
  他心中暗骂,这女人真蠢,跑什么跑?人怎能有马跑的快?
  敌人俱被歼灭,尹诚便挺拔地坐于马背,像看戏般看着慕淮逐着那娇小的宫女。
  此情此景,容晞便像只被折了羽翼的莺鸟,而慕淮便像只凶悍的鹰隼。
  双方力量属实太过悬殊。
  只听那“莺鸟”惊呼了一声,慕淮已倾了左半身,大臂一捞,便将那女人抱举到了马背上。
  他挽缰的手很有力量,将怀中的女人圈得紧紧的。
  容晞觉得自己的那颗心脏快要跳到嗓子眼处时,慕淮“吁”了一声,勒住了骏马。
  他将怀里吓懵的女人拥紧了几分,随后在她惊诧的目光下,将手置在了她的小腹上。
  慕淮的举动让容晞瞳孔骤缩。
  他会不会是……知道了。
  慕淮睇着怀中活生生的女人,墨眸深黯。
  他嗓音隐隐抑着怒气,沉着声音问她:“跑什么?你怀了孤的孩子,还想跑到哪去?”
 
 
第26章 狼崽子(修罗场)
  夜风拂面,容晞听慕淮的自称已从我变成了孤,略有些恍然时, 便知他已不再是缙王,而是大齐的东宫太子。
  她还未离汴京时,便听见了庄帝册立慕淮为东宫储君的消息。
  慕淮身上清寒的气息已将她缠裹, 才几日功夫未见, 容晞便觉,眼前的男子于她而言, 竟变得有些陌生。
  似是哪处变了,可她又说不上来。
  容晞适才逃跑, 是出于规避令她倍感恐惧事物的本能, 现下理智下来, 容晞方才清醒,她不能不顾浣娘的尸身。
  慕淮凝睇着怀中若受惊之兔的娇小女人, 目光一刻不离, 刚要挽缰策马。
  容晞这时对他央求道:“求殿下将奴婢放下来…奴婢再不会逃跑了, 也跑不掉的。”
  慕淮默了默,应了她的请求,他先命容晞在马背坐稳,待他下马落地后, 便托举着双臂将女人小心地抱下了马背。
  容晞双脚着地后, 腿腹因受惊有些抽筋, 却强撑着那股痛苦的劲,一瘸一拐地走到了浣娘的尸身旁。
  慕淮则眸色沉沉地跟在了她的身后。
  至浣娘尸身旁后, 容晞终于瘫坐在地, 她费力地将浣娘的尸身抱在了怀中, 颤着手为浣娘拭着从额上流下的鲜血。
  除却下落不明的弟弟容晖,浣娘是她唯一的亲人了。
  原本在洪都当地,也是有容家亲眷的,可那家却是个白眼狼。容炳在汴京做官时,他们一家经常去汴京容府蹭吃蹭喝,可容炳出事后,这家人却不欲收留她和浣娘。
  她当初便不该因着胆怯,生出逃跑的念头。
  若她不逃,浣娘便会在汴京好好卖着糖水,哪会半路殒命?
  容晞愈想愈伤心,到如今,她看慕淮对他的子嗣还是在意的。
  她真是蠢极。
  虎毒不食子,慕淮对她态度虽然恶劣,但不一定会对他的亲生孩子不好。
  她一弱质女子,举目无亲,连自己都护不住,又怎能护住腹中子嗣。
  当初的想法还是过于天真。
  眼下的状况,也只能先随慕淮回汴京,因为她想先将浣娘的尸身安葬,也想给浣娘的家人一个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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