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大人一反常态,说了一大段话。
段嫣眼中沉思之色更重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9-02 23:19:00~2020-09-03 23:34: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是我呀xz 12瓶;聚散无穷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3章
段嫣见到了楚国皇帝, 普通中年人的模样,穿着玄赤色衮服,身材发福, 倒是有几分威严。
他看过来的眼神带了几分怪异。
在段嫣等人行礼后,笑呵呵地让人坐下。
“这一路可顺利?”楚国皇帝问了几句话, “荣成是个粗人, 一路上要是有什么没关顾得上的,同朕说也行, 不必拘束。”
“荣大人豪爽大气,一路上多亏了他才顺利抵达,您这话可是折煞我等。”段嫣也同他客套, 顺带夸了一番那位荣大人。
猜测没错的话, 荣成应该是楚皇帝的亲信。
楚国国内到底出了什么事, 让他把自己的亲信大将都派了出来?
段嫣应付着楚国皇帝的问话, 姿态谦和,令人接触下来身心愉悦。于是没过多久,楚皇帝就结束了单方面的问话,笑着让段嫣早些回寝处歇息了。
段启等人在一旁当背景板的, 也跟在段嫣身后离开。回去的路上,有专门引他们去寝宫的内侍,几人也没说话, 一路沉默。
待到了地方, 那引路的内侍离去, 旁边也没什么人,段启就忍不住蹭到段嫣身边,小声道:“这位楚国的皇帝陛下,看着同父皇大不相同。”
昌平帝面貌俊美, 身形挺拔,平日里不怒自威。而楚国的这位就看着有些平庸了,不符世人对一国之君的猜想,也难怪段启会忍不住私下提起。
不过到底是君王,段嫣扫了段启一眼,往左边挪了点位置,“你倒是眼睛尖得很,观察得仔细。”
段启挠了挠头,圆乎乎的脸上露出点羞怯笑意,“先生便常夸我,见微知著。原来泰清也是这般认为的。”
且不需要段嫣的回答,他就自个儿弯着眼睛走开,到一旁乐了。
段启这性子,时而敦厚时而狡黠的,有时连段嫣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正当他们准备歇会儿时,外面有宫人进来禀告,说三皇子请人到外一叙。
在大雍一行人中,除了段嫣,三皇子也不认得旁人,于是这位三皇子此时来找谁到外一叙,不用说都知道。
段嫣朝段启交代了几句,便同那宫人出去了。
刘宗闻正在外面等着,一身青色直缀,玉冠束发,看似同在大雍时没什么两样。温润和煦,谁也想不到这就是让楚国皇后至今幽禁中宫,策划了一出血雨腥风的幕后主使。
说是出来一叙,两人便沿着小路闲散漫步。
刘宗闻一如既往没让气氛陷入沉寂,他挑起了话题。
“阿九自回楚后,身子便一直不大好。”他叹了口气,“不知是否同当初的事有关。我曾听过人说,阳寿阴寿,两者都是相辅的。若阳寿过长,便阴寿短,阴寿过长,则阳寿减。”
说着,刘宗闻微微偏了头,看向段嫣,“泰清公主如何看?”
这些话同荣成说的没有差别,那位拢月公主果然身子不行。
段嫣做出沉思的模样,想了一会儿才回答刘宗闻,“世间奇人多,三皇子不如试试,总比我一人强些。”
话里的推辞之意,刘宗闻也听出来了,他没在意,继续说道:“自从阿九醒过来,还未曾见过你这位救命恩人呢。”
他停了停,指着前面的一处宫殿,“阿九自回楚后,便辟出一处宫殿独住了。要不要去见见她?想必她会很开心。”
那处宫殿,黄瓦红檐,见之便觉大气恢弘。却是处于背阴位置,少阳阴冷。并不像一位年纪不大的公主愿意居住的地方,况且身边这位三皇子,可是同拢月公主感情极好,怎么会让她居住在这样的地方?
段嫣远远望着那处宫殿,拒绝了刘宗闻的提议。
“总会有见面的时候,不急于一时。拢月公主身子不好,我再去叨饶更是不妥。待公主身体康复那日,定亲自相邀。”
刘宗闻定定瞧着段嫣,半晌,忽地笑了。
“现在谁人不知,雍国泰清公主天资聪慧,比之从前的拢月公主,更胜一筹。阿九也听说过你的事迹,见到你本人,定会心生喜意,叨饶倒是没有。”
从前那位拢月公主是谁,刘宗闻再清楚不过,现在却又拿段嫣同她相比,这话里话外,无一不在表明他已经知道了什么。
对于他这番隐晦的威胁,段嫣并不在意。
当初她便没怎么隐瞒,这会儿就更加不会因此而畏手畏脚了。若真害怕,段嫣那时就不会冒着暴露的风险,出手教训那位外来者。
且就算有人像刘宗闻这般,心生怀疑,段嫣也不惧那些猜测。一来,她从未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就算那些诗集,都没什么证据证明那就是她弄出来的。二来,她是大雍嫡长公主,就算背后没有靠山,段嫣都能利用这个身份保住自己,她来这个世界多年,早已熟悉这些规则,甚至如臂使指。
她丝毫不退缩,直视刘宗闻,道:“拢月公主只不过病了场,三皇子何必谦虚。在诗词一道上,我是万万比不上拢月公主的。”
这话明面上夸了拢月公主,实际上却是警告刘宗闻。
刘宗闻面上的笑依旧没变,他从善如流,“泰清公主此话说得有理,阿九也是极聪慧的人,要让她知晓我这般诋毁她,恐怕又要同我闹了。”
两人的谈话就此止住。
段嫣原路返回,刘宗闻仿若方才那些对话都没发生过一般,极其自然地跟在段嫣身后,送了一段路。
“寿宴将至,只需再耐心等待些时候,便可心想事成了。”刘宗闻轻声说了这句话,不知是对自己说的,还是同段嫣说的,意味不明。
段嫣眼睑动了动,没有露出旁的神色。
待入到殿内,段嫣将伺候的人谴了出去。开始磨墨写信,她将信纸上的磨痕晾干了些,喊了声:“隐一。”
一个黑衣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殿内,他恭敬接过段嫣折好的信,静静等待吩咐。
“同母后说,万事顺意,一切皆好。”
那黑衣人沉默着点头,朝段嫣行了一礼,又消失在殿内。
寿宴那天,很快就到了。
刘紫魏作为楚皇帝曾经颇为喜爱的公主,这回并没有出现,其余人也没有提起她,就好像这个人的不存在是理所当然的。
段嫣坐在席上,随意观察着四周的人。
皇帝寿宴,但正宫皇后却依旧被幽禁于宫中。不管这宴会中的人怎么略过这个话题,楚太子估计都不会好受。他身上早已没了当初来大雍时的傲气,现今看去,只剩满身疲惫,像只困于泥泞的犬兽,挣扎咆哮,全无办法。
而刘宗闻那边却不一样,时不时有人凑过去同他交谈,有好几个座在前列的大臣,看向刘宗闻的目光都是带着亲近。
看来同信中说得差不多,刘宗闻不光入了楚国皇帝的眼,还令那些位高权重的大臣颇为满意。
她在观察别人,旁人也在关注她。刘宗闻之前说的并不是虚话,段嫣此时在诸国还真挺有名气。在诗词之外另走出一条路,已算经成名,可不让那些人好奇?
于是在离段嫣不远处,一富贵公子模样的少年人敲着折扇,眼露打量地走了过来。
“在下楚国平阳候之子,张咸,见过泰清公主。”他两手一拱,不太规整,显得有些轻慢。
沈清然皱起了眉,正想出声喝斥,却被段嫣挥手止住。她像是没看出这人的散漫态度,点了点头,算是应了这位平阳候之子。
见这位大雍来的公主并不端着架子,张咸也来了谈兴。他自顾掀开衣摆盘腿坐下,“公主初次来楚国?”
段嫣点头,那张咸又问道:“可有什么不习惯的?我听闻大雍居南,气候比之这边,更湿润些。”
“倒是差别不大。”
聊着,张咸又忍不住问起了大雍那边的风土人情。人对自己未踏足过的地方,总是充满了十足的好奇心,就算段嫣说个在大雍寻常的小物件,张咸都无比捧场地张大了口,发出阵阵惊呼。
“竟是如此!”
殷疏看似低着头,却一直在注意那两人的对话,食案上的东西跟刚摆上来时没有差别。
“听闻楚国这边,有座灵隐寺,里面求的护身符最是灵验,却数量稀少,还得是有缘之人才可求符,不知是怎么个有缘法?”
张咸听了,嗤笑一声,“有缘?那是财缘。”
段嫣心下一动,面上一副好奇之色,“此话怎讲?”
“公主是未曾见过灵隐寺那秃驴,”张咸摇头,“说是大师,寻有缘人。实则看衣服下碟,见着权贵子弟便凑上去大呼有缘,寒门则是瞧也不瞧上一眼。”
段嫣将这话记在心中。几日后,当她站在了张咸所说的看财缘的灵隐寺面前时,一位仙风道骨的僧人来到她面前,念了句“阿弥陀佛”。
紧接着一句,“施主同我佛有缘。”
段启顿时皱紧了脸,同身边的殷疏嘀咕:“果真是财缘。”
殷疏安抚道:“殿下少安毋躁,您怎知这就是那位张公子说的看财缘的大师?”
这话也说的有理,段启想了想,便稍稍安了心,静看段嫣同那大师交谈。
“诸位施主请往庙中走,”那僧人引着他们,一边说道,“方才在庙中静坐,便见着外头白光不散。贫僧掐指一算,才知是由四位有缘人到了。”
段嫣嘴角含笑,不因为这番话露出异样。可段启越听越觉得不对劲,他看向殷疏,有些困惑地眨了眨眼。
怎么越听越不靠谱?
殷疏避而不答,反而低声道:“地湿路滑,殿下看着点脚下。”
求护身符的步骤同之前听说过的差不多,那僧人替段嫣等人看过面相,又问了生辰八字,数个时辰的水磨功夫之后,小巧的护身符才被送了过来。
几人的护身符,乍一眼看过去没什么两样。细细一瞧,却能看出不同。只不过段嫣同殷疏的,却真是一模一样了。
沈清然攥着护身符,脸色有点冷。他性子里那些不耐都涌了上来,压着眉眼问那僧人:“贵寺就是这般应付我等?敷衍到连公主的护身符都成了大路货色。”
那僧人笑着,摇头,“不可说不可说,缘妙极。”
沈清然被他这太极功夫惹得嘴角那点弧度都维持不住了,整个人彻底变回了段嫣不在场时的模样,冷得刺人。
他看了殷疏一眼,眼光凌厉摄人,像掺了霜雪。
殷疏拿着小小的护身符,并未往段嫣身边凑,而是十分安静地待在段启身边。是以沈清然的针对显得极为突兀,也显得太过殷勤。
“沈清然,”段启往前一步,挡在了殷疏身前,“你在这儿逞什么威风?”
对于这个几乎一模一样的护身符,段嫣没什么情绪。她正要说什么,四周突然就窜出一批黑衣人,手执长刀,侍卫们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刀剑锵锵,打斗声,利刃割裂衣料,劈在人身上,鲜血撒开。一瞬间平静的寺庙门前成了人间地狱。
一个黑衣人一剑砍倒面前的侍卫,趁着这个空隙迅速靠近段嫣,在侍卫还未反应过来之际,掳走了段嫣,顺带也带走了不知不觉中靠段嫣极近的殷疏。
楚国皇宫内,近些时候被分到拢月公主名下的那座宫殿,此时静悄无声。
段嫣被人扛在肩上,没被打晕,也没有用上迷|药。她清醒着被带进了宫殿的暗室。这是不久前刘宗闻才说过的,拢月公主的宫殿。
被扔在地上后,她冷静环顾四周,余光中殷疏慢慢起身,正弯腰弹去衣上灰尘。她记得被掳走之前,殷疏是刻意靠近的,甚至一同被掳走,或许都在他的计划之内。
不等她多想什么,前面的墙壁就被打开。寒气扑面而来,映入眼帘的是一口冰棺,刘宗闻立在冰棺前,神色温和,他只穿着单薄长袍,此时指尖都泛着青白之色。
“阿九,你看,泰清公主来了。”他手指落在冰棺上,面带笑意,“她不愿见你,阿兄便将人请过来了。你此时定是快活极了,只是我还看不到。不过莫急,苗师说了,只要让同命之人替你渡厄,你就能好起来了。”
冰棺中的拢月公主分明没有了活人气息,刘宗闻却只当她是病了,睡着了。
段嫣没有傻到同刘宗闻去争论这个,她冷冷看着刘宗闻,这位看似精明的楚三皇子。原先便觉得他在打什么算盘,却没想到是这般感情用事,或许说,段嫣猜到事情同刘紫魏有关,却没想到他会疯到这个地步。
“阿九,你且再等等。”
刘宗闻抽|出佩剑,银白色亮光一闪而过,他脸上依旧带着笑,慢慢逼近段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