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冠青衣、身姿颀长的少年郎,只是一个背影都好看得叫她的心砰砰直跳。
可是,他却不喜欢她。
徐诗韵的手捂在心口,泪水溅入口中,是咸苦的滋味,叫她整颗心都皱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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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另一边,明姝到达书斋后,江太常果然不在。
在同书童打了招呼后,她便进了屋子等候。
在将桌案简单收拾了一番后,明姝将画作平铺在桌上,自顾开始欣赏起来。
修改后的这副画,已经是发挥了她最高水平了,在明姝看了,几互挑不出错来。
线条流畅,色调清雅,构图和谐。
明姝手捧着脸,自我陶醉地道:“这简直是近乎完美了。”
“那宿主要确认提交吗?”666号道。
“不了不了。”明姝连忙拒绝。
这次的画作提交关系到她【画】的评级,她已经耗去了两次机会,只剩下最后一次提交机会。
如果顺利,她【画】的技法就可以升至丙甚至乙了。
可如果不顺利,她不光会被扣成长点,还得等上许久才有下一次任务。
由此,虽然她自己对于这画很是满意,却也不敢轻易提交。
明姝想,还是等谢嘉言看了再说吧。
等了十余分钟,谢嘉言的身影才出现在了门口。
他刚进门,见到的便是托着腮、呆呆看着他的明姝。
谢嘉言不由挑眉道:“怎么不读书,倒在这发呆”
明姝这才回过神来,她连忙坐正,指着谢嘉言手上的书袋,小声嘟哝道:“因为书袋在你那呀……”
谢嘉言觉得她这模样好笑,将书袋往她面前一放:“喏,还给你,这会儿总能看书了吧。”
见谢嘉言神色和平常并无区别,明姝忍不住好奇:“徐诗韵那边如何了?”
其实她更想问的是,徐诗韵都和你说了什么,可又觉得这样不太好,才择取了一个较为妥当的问法。
谢嘉言点点头:“该说的都说清楚了,她问的我也都答了,她日后应该不会再找上来了……”
他想了想,补充道:“我还给她提了个很可行的建议。”
他的语气和神色无不表现出来——我觉得自己真是个好人。
可明姝联系到他平日里给建议的方式,心里不由为徐诗韵捏了一把汗。
明姝:希望人没事。
“好了。”谢嘉言明显不愿意再谈这件事,转开话题道,“你说的那画呢?我看看。”
明姝会意过来,将摊在桌上的画作指给他看。
谢嘉言近身上前,先是大致阅览了整张画,而后一偏头,便对上了明姝神情紧张的小脸。
瞧得她眼中忐忑,谢嘉言顿了顿,再次看向画时眼中闪过了几丝犹豫。
过了一会,他才再次抬起头。
明姝深吸一口气,正预备迎接他的批评,可没想到的是,谢嘉言顿了一下,竞道:“不错。”
!
明姝揉了揉耳朵,晃了晃头,迟疑着道:“师兄你……说什么?”
“我……我没听错吧?”
谢嘉言轻咳了一声,重复道:“我说尚可。”
明姝眼里绽放出亮光来:“真的吗?”
谢嘉言又瞥了眼那画作,眼里闪过挣扎,最后还是点点头:“嗯。”
明姝表情瞬时变得很兴奋。
天呐噜,她这幅画居然能得到谢嘉言这么高的评价吗!
要知道,她同他一起上了这么久的课,却鲜少见他对什么表示出赞赏。
一句尚可,在明姝看来已经是极高的评价了。
如此这般,那她此次【画】升到乙不是铁板钉钉的事了嘛!
画作的事完毕,接下来就该是簪子的事了。
明姝拿起书袋,在里面翻了翻,翻出本《诗经》来。
她将《诗经》递给谢嘉言,道:“这个送给你。”
谢嘉言面露疑惑,却还是接过了那《诗经》。
他随手翻了翻,便发觉了不同。
书页间夹了三枚银杏叶。
叶片轮廓优美、色泽鲜亮,最特别的是,那叶片上还绘了图字。
谢嘉言拣起一枚,眼中闪过疑色,他将那叶片上的图画展示给明姝,问道:“这三道弧是何意?”
只见那叶片形状圆润,中间处绘了一个简笔的笑脸,看着很是可爱。
瞧着谢嘉言不似作伪的困惑,明姝忍不住笑了起来。
原来堂堂谢才子,也有会不懂的时候呀。
明姝用两根手指放在嘴角梨涡处,两边上提,撑出一个笑来。
“你看我。”她的声音因为这动作而有些含混,倒像是在撒娇一般。
谢嘉言望着明姝笑得眼睛弯成两个月牙、两颊鼓鼓的模样,眼中不由也溢出笑意。
他摸着下巴,点评道:“像只松鼠。”
明姝辛辛苦苦演示一番,却没想到会让他得出这么个结论,不由羞恼道:“是要你看我的表情!”
“看了啊。”谢嘉言点点头。
“那你不觉得我的表情和那画很像吗?”明姝终是按耐不住,气鼓鼓地道。
闻言,谢嘉言又看了一眼那银杏叶,再对上明姝时语气就很笃定了:“不像。”
明姝眼睛瞪得更圆了:“哪里不像,这分明画的就是个笑脸!”
谢嘉言望着小姑娘这模样,眼中笑意愈浓。
一点也不像。
他想,你要比它好看得多。
不过这话他也只是在心里想想,说是不可能说出来的。
不能让她太骄傲了。
这般想着,谢嘉言既没有出言否认她的话,也没有出言赞同,而是开始翻看剩下的银杏叶。
剩下的两枚,就是很正常地写着字。
小事情小事情,简笔画他认不出来也很正常……明姝迅速平复好心情,决心赶紧进入今天的正题。
于是,她清了清嗓子,道:“师兄,你可别小看了这三片银杏叶,这可是我在成千上万片银杏叶中精选出来的。”
“据传说,赠送银杏叶可以把好运带给对方,还有祝人身体安康的寓意呢。”
“我希望师兄能一直健健康康的。”
听了她的话,谢嘉言唇角上扬:“你有心了。”
见对话如她想象的那般开始展开,明姝眼中流露出喜色,她顺势问道:“那师兄上次送我那簪子,可是也有什么别的寓意?”
言罢,明姝觉得自己耳朵开始发烫,定然已经是红透了的。
这话已经是她鼓起极大勇气才问出口的。
她的心砰砰直跳,又是期待又是忧虑地等着谢嘉言的答案。
“哦,你说那簪子啊。”
谢嘉言的目光从银杏叶上收回来,语气很淡然:“你之前不是夸它好看吗,我就让你哥哥给你带过去了。”
说完这话,他又开始拨弄那画着笑脸的叶片,仿佛那叶片是什么极好玩的玩具。
明姝等了一会,却不见他再说话。
她心中不由升起几分不太妙的预感。
不会吧不会吧……就这?
第37章
承嘉候府。
苏延在下学后, 稍作休整便去了苏氏的院子问安。
苏氏本就很怜惜他,又听他说起今日在太学的事、夸赞明姝听课很认真后,不由愈发喜笑颜开:“日后有延儿你替我看着, 我也算能放心了。”
说着,她长叹一口气道:“我只有明姝一个孩子, 对于如何做母亲也是在慢慢摸索着, 失职的地方有很多。”
“先前府中事物又多, 那孩子又是个闷性子,有什么事都不会和我说……也是这两年我们才亲近了些。”
说到这, 苏氏眼里闪过柔光:“我也没什么别的期望,就希望她能在太学好好过上几年快乐的日子,然后再嫁个好人家。”
苏延神情恭敬,含笑听着苏氏的叙述,在听她说到嫁娶之事时, 眼中闪过异芒。
而苏氏话锋一转, 又问道:“延儿今日可有见到那齐王世子”
听到那名字, 苏延眼中笑意微凝,点头道:“是有见到。”
闻言, 苏氏语气有些紧张地道:“那延儿感觉如何?”
苏延语气很平和:“自然是龙章凤姿、气度不凡的。”
“只是,那谢世子性情颇为冷淡……”
他略微一顿,语气稍微有些犹豫,“或许是因为我初至学斋,他才表现得这般高傲吧。”
说着,苏延神色微黯:“不过,谢世子是何等身份, 不理会我这等普通人也是正常的。”
听了这话,苏氏神情变得踌躇, 她叹息了一声,道:“也是……齐王府的门第哪里是这么好够上的……”
她慨叹道:“我总听明姝提起她那师兄如何如何的,可毕竟还是没机会见到他真人,了解的也都是些道听旁说的事情。”
“原本想着,延儿你可以帮我看看,这谢世子其人到底是如何的。”苏氏的神情颇为感慨,“可转念一想,齐王府哪里是我们候府能攀上的呢。”
这话语里指的自然是明姝的亲事,也是苏氏最忧心的一件事。
原本她想着,明姝对她那师兄定是有好感的,而听明姝所言,那谢世子对她也是好的。
因此,苏氏才生了心思——明姝和这谢世子有没有可能定下婚事呢
她只是一时念起,也不曾同明姝提过这想法。
可在听了苏延这一番话后,她便越觉得这事是有些不现实的。
承嘉候府和齐王府之间,门第之差属实有些大了。
苏氏是把苏延当娘家人看待的,又见他性情温和,举止有礼,才忍不住他说起这话题。
可现在回过神来,才觉得不妥,由是她很快收住了话题,笑着道:“罢了罢了,这些事原不该同你说的。”
苏氏朝苏延露出宽慈的笑容:“延儿就好生在候府待着,日后姨母自会为你寻一门好亲事的。”
苏延拱手谢却,温声道:“能借居在侯府我已觉愧不敢当,又如何能这般烦劳姨母为我费心思呢?”
他唇角上扬,眼中是和煦笑意。
他想要的,自然会自己去取。
随后,苏氏又同他嘱咐了几句后,本还想留他用饭,却被他谢绝了。
走出苏氏院子后,苏延再回忆起苏氏的话,眼中笑意冷凝。
这还真是完全不一样的一世了呢……
他的明姝不再只是囿于内宅之中,而是将一身光华尽展露于人前。
而苏氏似乎也不再是前世那个严肃拘礼的候夫人,甚至……她同明姝在这一世关系甚好。
至于那碍眼的谢嘉言,明姝所谓的师兄。
师兄……苏延在心中默念着这个称呼,再回想起明姝对他极自然的亲近举动,眼中的寒意几近实质。
到底是哪里出现了变故?
明明上辈子全无接触的一人,这一世却同明姝有着这样亲近的关系……
只是因为他的重生吗?
思绪辗转间,沈容华的面容在他脑海中晃过。
苏延不禁眯起了眼。
如果他没料错,那沈容华身上也是有些不对劲的……
回忆起她在刚看到他时露出的惊恐神色,由此推断,这沈容华莫不是也有着上一世记忆?
纵然在思考着,苏延的脚步却没有停下。
在经过花园时,他身后突然响起了一道呼唤声。
“苏表哥请留步。”
那声音娇柔婉媚,恍如黄鹂宛转。
听闻那称呼,苏延的眉头不着痕迹地皱了皱,却还是停住了脚步。
他挂上温润的笑意,缓缓转过身去。
出言喊住他的那人竟是沈容华。
在看清对方面容后,苏延眼中闪过莫名的意味。
他刚在推疑这沈容华的身份,她竟就自己找上门来了。
苏延瞧着沈容华强装镇定的模样,心中愈觉有趣。
明明怕的要命,却还是要找到他面前来……看来,她图谋不小。
沈容华柔声道:“上回初遇表哥,因不知表哥身份,又加上那时我身体不适,才在表哥面前那般失礼,还望表哥莫要在意。”
说着,她微微躬身,致歉的态度甚是诚恳。
沈容华似乎有意向他卖好,神情姿态都甚是恭柔。
苏延面上仍是温和的笑:“沈大小姐说的是哪里话,苏某不过是借居贵府,哪里值得你这般对待。”
“这一声表哥,实在不敢当。”
见他态度甚佳,沈容华心中惧意也就散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