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也看了,谢也谢了,这总该走了吧?
明姝将逐客令下的这般明白了,苏延自然不好再留,他温声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不打扰表妹了。”
明姝点点头,粲然一笑:“表哥慢走。”
她此时的笑容仿佛一泓甘泉,稍微抚慰了苏延原本躁怒的心。
在同沈容华交谈后,他想要即刻见明姝一面的念头便在心中肆意疯长。
他想见她,想确认她仍是鲜活无恙的……
于是,纵然知道有些冒昧,他还是来了。
苏延的目光从她漾起梨涡的唇角上移到熠熠生光的眼眸,再到鸦黑蓬松的鬓发……
而当他望见那发髻上别的木簪后,瞬间神情一变。
这……怎么会!
怎么会是这枚发簪!
这一刻,他仿佛忘记了所处的环境,心神都被那木簪所摄住。
这枚发簪他如何会不熟悉……
它曾经扎进明姝的心口,而后又插入了他的脖颈。
这是她最珍爱的物件,至死时都攥在手中。
这一世,他提早了三年到临承嘉侯府,以全然不同的姿态和身份。
本以为可以改变上一世的轨迹,护她无恙。
也能和她有一个不一样的开始。
可为什么她现在就戴上了这枚发簪?
这枚发簪又到底是谁送她的?
苏延眼底情绪汹涌,纵然他极力在克制着自己,却还是忍不住去想:
那他送给她的木簪,又被置于何处呢?
“表哥?”明姝难掩惊意的语气响起。
不能吓到她……这般想着,苏延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将嫉妒和不甘的情绪都压了下去。
他展露一个笑:“表妹这簪子很好看。”
说着,他眼中流露出伤感:“我母亲也曾有过一枚类似的……”
听了他的解释,明姝的疑惑才稍减了些。
若是这缘故,那他对着她那簪子露出那般深沉的情绪,也就不那么奇怪了。
而苏延几乎已经要控制不住情绪,他不愿在明姝面前失态,便只想着赶紧离开。
“表妹好好学习。”苏延努力维持着温和的语气,“我就先告辞了。”
明姝点点头,便见苏延步履匆匆地离去了。
苏延的这一场来访,来也仓促,去也仓促,表现的还甚是古怪。
明姝望着他的背影,不由皱起眉头。
奇奇怪怪的。
这难道就是天才的特殊之处?
可谢嘉言也不这样呀。
明姝这般想着,只觉得不太能理解。
罢了罢了,还是同这表哥保持距离的好。
这般想着,明姝首先去看了看猫崽。
这时候,猫崽已经平静下来,缩在小窝里睡着了。
见此,明姝便放心地回了屋子,开始今日的学习。
完成了日常任务后,她将那画轴展开,信心满满地点了提交。
能得到谢嘉言认可的画作,还愁通不过系统的检测?
“滴滴滴。”
系统的光标转了几圈,才缓缓停下。
评价等级那里晃了许久,最终停下后,显示出一个丙来。
而面板上那【画】的花蕊也并没有能长出新的花瓣来。
“滴!恭喜宿主通过【画】评级任务#山水成景#,【画】技法等级升至丙,奖励学习经验50点。”
对于任务通过,明姝本是开心的,可在看到那评级后,她却很是不解。
“怎么会只有丙?”
在她的设想里,这幅画应该能让她一举突破到乙才是。
666号地道:“这是经过系统严密测算后评出的等级,不会有错的。”
明姝也只是随口提出疑惑,并非真正质疑评级的结果。
因为虽然666号并不是那么靠谱,可系统数据却是不会有错的。
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是谢嘉言的判断出了问题。
不应该……吧?
谢嘉言可是系统认证过的天才画家,明姝曾经悄悄扫描过他的一幅画,系统直接给出了甲等的评级。
足可见,他现在在绘画上的造诣已经很是不凡。
按理说,他的判断不应该有误呀。
明姝犹豫了一下,不太确定地问道:“他当时看画的时候,说的是尚可吧……”
“我应该没听错吧?”
666号停顿了一下,同样不太确定地道:“可能……是他放水了?”
*
徐府。
夜半时分,小屋里只点了一盏灯烛。
除却灯烛映出的昏黄光芒,其余没被烛光笼罩的地方都是一片漆黑。
当然,这并非是徐府点不起烛火,而是由于此时的情况甚是特殊。
有人要在黑暗中造访徐府。
徐老爷端坐在正厅的座椅上,等候着那位指点过徐家的高人现身。
他虽然面色看着很是平静,可从他那不断敲碰桌案的手可以看出,他此刻的心情颇是忐忑。
良久。
顶上有屋瓦被掀开的声音,随后,传来了三道清脆的敲击声。
徐老爷面露喜色:“高人,是您来了吗?”
“嗯。”一道沙哑的声音不知从哪个角落传出。
“我正有一疑问想要求教高人……”
“不忙。”沙哑声音打断了徐老爷的话,“我今日来,是要问你一件事。”
闻言,徐老爷虽然眼露惊诧,却还是朝着前方一合袖,道:“高人请讲,徐某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静默瞬刻,那沙哑声音才再次响起:
“我问你……”
“你可曾有向承嘉侯求娶过他那三女儿?”
第39章
“这……”徐老爷初听到这个问题, 还有些愣怔。
那高人的声音过于沙哑,由是听不出语气来,可他问出这问题必然是有缘由的。
徐老爷在官场上摸爬滚打多年, 在不确定对方态度的情况下,自是不会贸然作答。
他斟酌了一番, 才道:“去年的时候, 高人为徐某留下金玉之言, 说承嘉侯府千金的命格与我徐家相配。”
“高人的话,徐某谨记在心, 可偏生在前些日子,承嘉侯府竟是提出了退亲,说是他那长女不肯嫁了。”
徐老爷摇摇头,语气感慨:“我与承嘉候多年交情,虽然他这事做的不地道, 却也不能因此坏了我们两家的情谊, 便只能允诺了退亲。”
“只是可怜我儿, 和承嘉侯府定亲后,便一直洁身自好, 身边半个侍妾都无,属实是个痴情的……”
虽然这痴情的对象并非是沈容华就是。
沙哑声音不耐烦地打断他:“你只需要回答我的问题,这些废话就不必说了。”
这高人语气和态度都不算好,可徐老爷却是一番习以为常的模样,甚至还因此有些惶惶:“高人勿怒,高人勿怒……”
“那承嘉候态度颇为坚决,我也不好勉强, 又见他三女未曾婚配,这才有了此等想法……”
“所以, 此事便是属实了。”沙哑声音语气中蕴含着冷意。
“承嘉侯府三女同小儿本就有同窗之谊,倒也算是相配……”
徐老爷话还没说完,便听见身边传来呼啸风声,急促的风卷朝他压袭而来,将他整个团住,让他几乎要不能呼吸。
“唔……呃……”徐老爷跌坐在地,面色涨红,眼球凸出,却压根没法做出任何反抗的举动。
他艰难地吐息着:“高人饶命……”
那沙哑声音冷冷地道:“我卜算得与你徐家先祖有缘,才想着对你提点一二……”
“可你却曲解了我的意思,破坏了全盘的布局。”
“愚蠢至此,不可救药。”
他抛下此话后,那困住徐老爷的风卷也瞬间消失。
徐老爷宛如重获新生一般,剧烈地咳嗦起来。
那风卷叫他吃尽了苦头,可饶是如此他也不敢表露出分毫的愤怨来,只是内心的恐惧愈盛。
他对着不知名的人态度如此尊崇,自然不单只是因为这人曾同他说过几件预见性的事,叫他避过了几个暗坑,反获了升迁。
更是因为,在某一次,他不过是提过两句关于他某个合不来同僚的恶语,那高人听得他的抱怨,当时只是嗯了一声,并不作他言。
可四日后,便传来他那同僚暴毙的消息。
立案调查,却查不出那凶手半点讯息。
那同僚风评不好,可在怎么也是朝廷命官,竟就这么在天子脚下被暗杀了。
一时之间,人人自危。
而自危的人中,徐老爷尤其惊惧,他心中隐隐有念头——这人不会是被那高人所杀吧
而他的这一猜想很快得到了那高人的认证。
自那之后,他对于这高人是又敬又怕。
一方面想要利用这高人为徐家谋取利益,另一方面又担心自己会惹了这高人不快 。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于是在每次同这高人会面时,他都有安排侍卫守在不远处,以备不测。
可刚才那高人露出的一手,他连惊叫都来不及,更莫说通知潜伏的侍卫了。
也难怪先前那同僚会死的不明不白了。
徐老爷一面使劲咳嗽着,一面飞快思索着。
那高人会动怒,是因为他向承嘉候求娶过沈明姝?
难不成那高人的命格同沈明姝有牵连?
在确认不了答案的情形下,徐老爷只有先认错,保住小命再说。
他朝着地面叩拜道:“是……是徐某误了高人的事,多谢高人饶命……”
半晌,那沙哑声音才再次开口:“今日未要你性命,是看在你前些时日办事还算周密的份上……”
“可日后你若还做出此等坏我好事的愚蠢行径,我不会再留手。”
那声音变得有些阴恻恻的:“凭我的本事,想要再找一个趁手的工具并不难。”
这话算是撕去了伪装,将他的意图都摆到了明面上。
可徐老爷听了反倒安心了些,如此这般,只要他还有利用价值,这人总不会在现在就要了他性命。
只是,他心中还是委屈的,明明上回也是这人要他娶沈家女儿,可这回他这回不过是照办了,却因此受了这样一番折辱。
沈明姝和沈容华都是沈家女儿,区别又在何处呢?
而那沙哑声音在敲打他后,也不忘补上一颗甜枣:“放心,只要你不做出忤逆我的事,我自是会保你徐家无恙。”
“毕竟,你倒也还算好用……”
徐老爷颤巍巍地问:“徐某斗胆想问,高人可还有别的禁忌,也请一并告知……以免徐某日后行事再有冒犯。”
“徐某此次原本只是按照高人的指点行事的 ,只是未想到高人同那承嘉侯府三小姐有牵连……”
“我同她并无牵连。”沙哑声音语气冷淡地道,“但你倒是要注意,不要同她有牵扯,也不要去招惹他,否则,你徐家必将颓败。”
“我说的那对徐家有益的婚事,对象需得是承嘉候府大小姐。”
沙哑声音变得极为低沉:“而你此番去招惹了三小姐,必将承受反噬……”
“反……反噬”徐老爷惊得面色一白,在见识到这高人手段后,他已经将之归为了玄门中人,由此对他这话并不存疑。
他语气颤抖地道:“那可有破解之法?”
“求高人指点。”
在徐老爷连连恳求下,沙哑声音才慢悠悠地开了口:“唯一之计……便是娶承嘉候府大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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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幽沉,一道黑影从徐府窜出。
那黑影几下跃跳,便落在了不远处的树下。
他抬手在面上一抹,显露出了面容。
却正是苏延。
“宿主又浪费了一件道具。”电子音语气很不满。
“那人身上恶值极高,宿主杀了他,这个月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此时的苏延面上并无笑意,他额前的鬓发被夜风吹起,露出浸染着寒意的眼眸。
“这家人我留着还有用。”
他用苍白的指尖在漆黑的袖上划了一个圆圈,语气很冷:“等时机到了,我自然会一个个送他们上路。”
“至于这个月的任务对象……”苏延停顿了一下,唇角微微上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