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手捂唇,娇笑着地道:“我与三妹妹关系亲近,她的表哥自然也就是我的表哥。”
苏延心中冷嗤,关系亲近,她倒也说得出口这话。
而沈容华见苏延没有不悦的意思,胆子便大了些,她轻笑着,状似开玩笑地道:“初闻表哥到来的消息,我还以为这是母亲为三妹妹寻的姻缘呢。”
闻言,苏延面上笑容微敛,声音沉了些:“此等话大小姐可不能乱说。”
见他神色骤变,沈容华忍不住一哆嗦,她结结巴巴地道:“我自然只是开玩笑的……”
她吞咽了一口唾沫,硬着头皮继续道:“听闻已经有一户人家上门说要求娶三妹妹,爹爹也甚是中意,如今这亲事已经是在洽谈中了,怕是快要定下了。”
听得这话,苏延脸上笑意渐淡。
他沉声问道:“大小姐可知这来求亲的是哪一家?”
明明这对话是按照沈容华预期的在发展,可不知怎的,她却反觉得愈为慌张。
“是……是光禄大夫徐家。”她快速报出那名字,心中仿佛释下了一快重石。
“光禄大夫徐家……”苏延重复了一遍,看向沈容华的目光带了冷意,“如果我没记错,这原本该是沈大小姐的夫家。”
被苏延用这样的目光看着,沈容华更是慌乱。
她按照原本准备的话,磕磕巴巴地道:“原本是这样,可后来徐家看中了三妹妹,便与我退婚了,要求娶三妹妹。”
苏延知道了那求娶者的身份,此时情绪已经平息下来,他略一挑眉,道:“还有这等事,侯爷竟也答应?”
沈容华用指甲抠住衣袖,努力让声音显得平静:“徐家公子一表人才,更是家世显赫,爹爹自然是答应的……”
说这话时,沈容华悄悄打量着苏延,果然捕捉到他眼里闪过的寒光。
见此,她稍微得了些安慰,如此这般,她今日这一趟总算没有白来。
苏延面上重新挂上了和煦笑容,他温和地道:“竟是如此,倒劳烦大小姐一番解释了。”
沈容华的目的昭然若揭,就是想着要挑拨他去对付徐家。
只是这挑拨甚是拙劣,语气虚伪,言辞刻意。
按理说,他是不应受她这种段位的挑拨影响的。
可是,这话语中的主角是明姝。
牵扯到她,那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将此事轻轻放下了……
沈容华见目的已经达成,便是一刻也不想在他面前停留了,胡乱说了几句后,便托辞离去了。
待走出了苏延的视线范围,沈容华不禁长舒了一口气,扶着一边的树木稍作歇息。
没想到早在这个时候,这人就已经这般可怕了。
明明她反复告诉自己,这是新的一世,苏延并不会认识她,前世那些事也还没有发生……
可在真正面对苏延的时候,她却还是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
对苏延的恐惧仿佛已经扎根在了她的心中,每当看见他那温润的笑,她连魂魄都在战栗。
这个人就是个披着温润面皮的恶鬼……
可这恶鬼也有软肋。
事关沈明姝的婚事,她不信他会不在意。
她的话虽然并非全然是事实,可徐家曾欲求娶明姝的事却是真的。
虽不晓得他会用什么方式去对付徐家,可她相信他定然是有底牌在的。
徐家是豺狼,苏延是恶鬼,这两边碰撞起来,无论是哪一边受损,她都是乐见其成的。
想到这,沈容华心中不由升起些快慰。
能想出这般精妙的计谋,她终究不是上一世那个懵懂无知的沈容华了。
*
而另一边,一直到下课,明姝都没有再主动搭理过谢嘉言。
谢嘉言找她探讨的时候,她也只是极不情愿地答上几句。
江太常布置好功课,宣布下课后,明姝小声请了辞,便卷了书袋和画轴,噔噔噔地小跑着走了。
谢嘉言本还欲同她多说几句话的,却没想到她动作极快,他压根都没来得及开口,就不见她人影了。
她这是怎么了?
见谢嘉言对着门口露出疑惑又懊恼的神情,江太常捋着胡须,眼里流露出了然的笑意
“嘉言这是同明姝闹别扭了?”江太常笑着问。
谢嘉言摇摇头:“并不曾啊。”
他低下头收拾书本,语气有那么点委屈:“我也不知道她这是怎么了。”
他回想了一番,还是觉得奇怪——他今日并没有哪里得罪她的地方呀?
下学特意等了她一起过来,路途中也是顺着她说话,替她看画时说的也是好话。
她怎么反而还不高兴了呢?
难不成是觉得他没说实话,没有指出她那幅画里的问题?
可她当时表现的也挺开心的呀?
他越想越觉得有些委屈,不高兴的明明就该是他呀!
脑中冒出这个念头后,谢嘉言不由愣神。
嗯,他为什么要不高兴?
他脑海中不由浮现起文学概论课时,明姝面对谢静瑶夸赞苏延时露出的赞同神情,心里愈发酸涩。
谢静瑶那丫头没眼光就算了,沈明姝她怎么能也这样……
真是太可气了!
第38章
直至回到院子, 明姝都觉得耳朵是烧一般的灼烫。
她扑倒在软榻上,用毯子蒙住脸,仿佛这样就可以压住那羞恼的情绪一般。
谢嘉言在解释原因时毫不在意的语气仿佛一盆凉水, 将明姝心底刚升起的小火苗瞬间浇灭。
果然,谢嘉言送簪子时完全没有那种意思, 是她想多了。
而她就这般直接地问出来了, 岂不是反而暴露了心思?
啊啊啊啊, 她就不该去问的……
在明姝看来,她偷偷喜欢着谢嘉言是一回事, 可是让他知道了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所以这几年,除开正常学业上的交流外,她从没有拿私事打扰过他,将师兄妹的关系拿捏的很好,一步也不曾僭越。
可是经了今日这问话, 谢嘉言会不会察觉到什么?
这般想着, 她不禁将脸捂得更严实了。
“喵呜~”
猫崽软糯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
接着, 一只小肉垫啪唧一下落在了明姝的腿上,另一只则开始扒拉明姝蒙的毯子。
“喵嗷~”猫崽的叫声透着些担忧。
突然出现的猫崽稍稍分散了明姝的心神, 让她从羞恼的情绪中走了出来。
她将蒙脸的毯子放了下来,又顺了顺猫崽微微炸起的毛毛,柔声道:“你怎么跑过来了呀?”
猫崽是很可爱,可是撸猫易沉迷,她怕学习的时候分神,便将猫崽养在了院子的厢房里,每日得空时便去陪陪它。
平日里都是青荷在照顾它。
按理说, 猫崽不应该这时候过来的才是。
果然,青荷也很快就出现了。
她看见窝在明姝怀里懒洋洋的猫崽, 自责地道:“是我没有看好云朵,叫它跑到小姐这来了。”
云朵是明姝给猫崽起的名字,因为它色泽雪白、体态圆润,恍若一朵胖乎乎的云。
明姝摇摇头,温柔地撸了一把猫崽的下巴:“没事,我这会也没有在看书,正好陪陪它。”
“喵~”猫崽用毛毛蹭了蹭明姝的手,显然是被揉得很舒服。
见明姝不在意,青荷才松了口气,继续道:“小姐,表少爷这会儿过来了,说是要见您。”
“我也是因为这个才出去了一会,哪想到云朵这就跑过来了呢。”
表少爷?
明姝初听到这个称呼还有些愣怔,而后才反应过来,这说的是苏延。
苏延怎么过来了?
明姝有些疑惑,同时也有些烦躁。
不能继续撸猫了嘤。
明姝方才在榻上那一番扑腾,发型自然是没保住的。
这会肯定不能顶着这模样去见人。
她自觉地坐在了梳妆镜前,任由青荷摆弄。
只是在府上见苏延,自是不需要装扮的多隆重的。
于是,青荷只是给她松松挽了个小髻。
头发梳好后,青荷端详了一番,觉得这模样看着素了些,便想着再添只簪子上去做增色。
在妆奁里看了看,青荷的目光被一枚精巧的木簪吸引住。
样式大方雅致,簪头的花样也很漂亮。
“小姐,别这枚簪子可好?”青荷指着那木簪问道。
明姝正同怀里的猫崽温存,瞥了一眼那木簪后,神情有些不自在。
青荷挑选的正是谢嘉言送她的那一枚。
管它呢!既然谢嘉言没把这簪子当回事,她又何必将它看得很特别。
明姝拍板道:“就戴这枚。”
哼!她不仅这会儿要戴,以后天天都要戴。
这样,不就正能表现出她的坦荡了吗!
当收拾完毕要去前室的时候,猫崽却黏着明姝不肯松爪。
“喵呜。”
被猫崽用萌萌哒的表情盯着,明姝实在是不忍心把它扒拉下来。
无奈之下,她便只好将猫崽也给抱上了。
到达前室时,便看见苏延低敛着眉眼,手指搭在椅子上,安静地在等候,他旁边桌案上摆着一盏未被揭开过的茶杯。
听得有动静后,苏延才抬起头来。
面上仍是一贯的温和笑意。
明姝刚欲同他打招呼,怀里却突然生了异动。
原本乖巧窝在她怀里的猫崽,在看到苏延时却疯狂挣扎起来,浑身的毛毛都炸了起来。
“喵呜!”
猫崽发出尖锐的叫声,将脑袋深深埋进了明姝怀里,毛绒绒的身体抖个不停。
“这是……”苏延瞧见这变故,连忙站起身来,似乎想要帮明姝搭把手。
似乎是感觉到他的靠近,猫崽抖得更厉害了,叫声透着浓浓的惧意,听着更为可怜了。
如此便可以确定,让猫崽发生如此变化的正是苏延。
明姝往后退了两步,不住地安抚着猫崽,朝苏延露出个歉疚的笑来:“云朵认生,还望表哥莫要在意。”
这般情况下,自然只能先把猫崽带下去了。
明姝转身将炸成一团的猫崽小心地递给了青荷,示意她先将猫崽带下去休息。
可正在青荷要将猫崽带走时,猫崽却重新仰起头,冲着明姝喵喵直叫,那叫声甚是急促,仿佛是在警示着什么。
而当猫崽被带下去后,明姝再看苏延那温润的面容,心中不知为何就有了种违和的感觉。
她养了猫崽这么久,它从来都是乖巧伶俐、极通人性的,何曾有过像今天这样的异状。
都说小动物能感知到一些人不能感知到的东西。
那猫崽这表现,是不是正说明了苏延身上有奇怪的地方呢?
苏延愧疚地看着明姝:“是我吓到表妹的猫了。”
明姝摇摇头,语气很客气:“无妨,表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吗?”
苏延噙着笑意道:“方才刚去给姨母请安,经过表妹的院子,想着表妹应该下学了,便来看看。”
闻言,明姝心底只有两个字——就这?
她望着苏延的目光变得有些复杂。
明日又不是休沐的日子,他不回屋复习功课,倒跑过来串门?
他都不需要复习练习预习的吗?
再回想起苏延白日里在学斋的精彩表现,明姝不由同666号感叹:“这就是天才吗?”
666号鼓励道:“宿主的智慧值也是有70的,这已经超过大部分人啦!”
各项数值想要增长可以从两方面入手,一方面是通过加成长点,另一方面则是通过后天的努力使之自然增长。
明姝这几年吭哧吭哧地努力学习,外加完成各项任务,也才使智慧值达到了70。
可她清楚地知道,自己绝对不是天才,最多是那种还算聪明的普通人。
是靠着加倍的努力和足够的勤奋,才略微拉近了些同天才们的差距。
苏延可以不去温书做功课,可她不行啊!
这般想着,明姝顿时有了紧迫感,她礼貌地问道:“那除此之外,表哥可还有别的事?”
见此,苏延的笑意滞了滞,才道:“还有便是感谢表妹今日的引领了,如没有表妹在,恐怕我还很难融入进学斋之中。”
明姝摇摇头:“不会的,以表哥的学识,即便没有我,也能在太学中一展风华的。”
听得明姝的夸赞,苏延唇角不自觉上扬:“表妹谬赞了。”
明姝斟酌了一下言语,才道:“如此这般,表哥的谢意我也收到了,那表哥可是要回院子了?”
闻言,苏延神情有些受伤:“表妹这是在赶我走吗?”
“自然不是。”明姝矢口否认,她诚恳地道,“只是我还有很多功课没有做,就不能同表哥长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