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憋着一口气,舒沅一路杀到楼下,全程一语不发。
直到走出大厦,准备打车时翻开手机,才发现有好几通未接电话。
蒋成的暂且不论——她现在心情复杂,不太适合哄他这大少爷。
另一个备注“刘律师”的电话却不能不理,舒沅简单收拾了下情绪,找了个室外咖啡厅空位坐下。
随便点了个三明治饱腹,随即回电对方。
“喂?刘律师,是我,舒沅。”
……
“对,然后呢?除了协议书,我还需要准备什么?”
“是这样,我们参考了很多香港那边申请分居的案例,如果可以的话,最好还能够有些信件、视频或者相关的材料,能够证明你们夫妻感情破裂,另外,蒋……舒小姐,在分居地持有新房租赁或购买凭据也是必要的。”
“好,那我——”她话音一顿,“对不起,刘律师,有电话打进来,我们先聊到这吧。”
舒沅瞥了眼来电人备注,飞快按掉同律师的通话。
几乎电话又一次接通瞬间,语气便转到懒洋洋。
——“你到新加坡了?”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今天这一章信息量的缘故,来来回回修了很多版,到现在才算满意。下一章会准备更多的——哈哈哈极有可能是修罗场,在线看蒋成发疯(?)。
没有啦我又不是后妈。
顺带一提最近马上上千字收益,所以不好经常改文案,可能会被pb搞得很麻烦,因此今晚更新没能及时在文案上提醒,还请大家见谅。
另外上夹子前一天照惯例停更一天,后天晚上十一点双更哈(或者二合一,总之会肥章的),大家到时不见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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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实际上, 比起时常满世界飞,精通六国外语、对各地风土人情都能简要聊上两句的蒋成,这些年来, 更多时候, 舒沅都习惯于仅仅扮演一个善解人意的倾听者。
她有很长一段时间不敢面对外界的变化, 对世界的见闻, 大多来源于蒋成的转述。
时间一久,哪怕是最简单不过的日常闲聊, 似乎也能从他细微的语气变化中听出奥妙所在。譬如此时, 电话那头话音懒倦之外, 似有若无的一点挂念。
“飞机没晚点?”
“嗯,刚到酒店。等下去和高力的人开会。”
舒沅搅动着侍者刚端上桌的黑咖啡, 一时有些不知怎么接话。
她明白蒋成这是对自己透露行踪报备, 但是他一贯对工作的事相当上心, 且格外严谨,而她相反,其实压根不太了解公司方面的细节, 他也很少谈起,随便问几句,问得尴尬怎么办?
想来想去,又不能太早挂断, 否则前功尽弃。最后,她只能很谨慎地追问一句:“这次参加招标的公司很多?”
“二十八个。之前忠国路的地段被我们拿下,现在又都挤到西海岸谷这边。大概是都想着之后住宅溢价超过百分之二十不是问题, 所以价越炒越高,钱跟纸一样,不要命往外撒。这几天财政部的人报表一张一张催——其实还得看那条公路政府到底批不批得下来。如果建不成商业闭环,我也在考虑,或者彻底放弃这次的西海岸住宅区计划,会比现在的情况好点。”
“……”
“算了,现在说这些也没意义,多一个人烦而已。”
蒋成话音一顿,大概难得意识到她的无话可接,又倏而转开话题:“不过阿沅。你之前不是说想在香港炒楼吗?也行。忙过这阵子,我带你去香港看看。现在绿色住宅区的概念在这边很流行,之前我们已经在伦敦试行过一轮,打算等港珠澳大桥建成,再在港深这边继续往前推。到时候你可以仔细看看,感兴趣的话,参股玩玩也没事。”
这是玩一玩的事吗?
蒋成说得云淡风轻,然而槽点太多,舒沅一时之间竟然分不清从哪开始无语。
是要感慨他今天不知道抽哪门子疯突然跟自己大谈事业,还是默默腹诽,其实自己原本说炒楼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只是他还没发现而已。
电话里。
蒋成不知何故,这天竟还在耐心讲着最近公司几个关于地产方面热门的项目,他极少有这样大谈宏图的时候,像是弥补着这三年她缺席这块蓝图的色彩,告知她这些年来,他是如何的意气风发。
然而舒沅手中搅着搅着,心却不知不觉飞远。
*
新加坡。
其实这座城市,于她而言并不算陌生,虽然和他口中的事业大多无关,但她上一次去新加坡,也不过几个月前。
彼时她还赋闲家中,赚着不算丰厚但还稳定的专栏费。
蒋母却是个闲不住的人,一有空便拉着她四处转悠。那次也不例外,她经不住磨,哪怕目的地远些,终归还是腾出时间,和人一同赴星洲,出席佳士得当季的秋拍会。
蒋母早早听得相熟的艺术买手传言卖品内容,那天兴致正高。
末了,更是挥挥手便洒下八百万港币,将心仪多时的油画“Sea Palace”收入囊中,凑齐了她画室里的陈文希“十连”。
——“沅沅,你就没有看中的吗?看看哪个你中意,妈妈拍下送给你呀。”
满意归满意,但她又一向是不爱独乐的人。
自己过瘾了,回过味来,也催着舒沅挑一挑,仿佛这钱不花掉揣在手里都烧人似的,尽显做婆婆的大方本色。
无奈舒沅实在不懂画。每次来也不过是看看书法、陶瓷一类,至于什么陈饮秋、李云流之类的大牛作品,任人喊价一波过一波,她仍兴味缺缺,对那些个泼墨山水看不出稀奇劲来。
眼见着拍卖会将近尾声,蒋母在一旁眼神热切催促,这才不得不随手一点,点中了一副工笔肖像。
一般来说,这类画作除非大师出品,否则拍卖会上大多无人问津,多半流拍。
更别提她点中的这幅,画的更是颇朴实无华一女子,瞧着美感平平。好在舒沅手中号码牌一举,这才让那画免于重回阁楼的命运。
末了,拍品以十万新币到手,那不知名的画家还专程过来道谢,感谢她“妙眼识珠”。
“Thank you,Ms.shu!”
年轻的画家看着二十出头,是个实打实的英俊混血儿。
一口不标准的“singlish”,也不等人回应,便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
舒沅还没反应过来他那奇怪发音,对方大概意识到她是纯正华人,又了然地一合手,很快转换到不那么标准的、夹杂着粤语的零散国语。
“我的意思是,非常感谢你看中我的画,这是我妈妈五十岁生日的时候,我为她画的肖像。今年妈妈六十岁,我和父亲决定将这幅画所有拍卖所得用于慈善,为妈妈祈福。感谢你认可这幅画,对我来说,是莫大的肯定!”
这、这就莫大肯定了?舒沅听得直摸鼻尖。
也不好揭穿自己随手一指的敷衍,只得点头称是,回以他一句祝福。
“没关系,你画得很好。希望你妈妈也身体健康,一切都好。”
闻声,画家原本就白皙的脸登时两颊飞霞,一把紧握她手,诚恳地回答:“承泥……承泥季言!Ms.shu,你真是一个天使一样的好女孩!”
“我……”
“你是唯一一个夸赞我画得好的朋友,实在太感谢你了。Ms.shu,你是我心中的angel!”
无论放在哪,这种开口闭口“天使”的称赞都无疑让人头皮发麻,但面前年轻画家热情开朗的性格,配上那双每每直视他人,如碧波温柔的蓝眼,却实在让人不忍点破。
舒沅心底叹了口气,刚要借口离开。
却不想对方忽而热情地一伸手,把她抱在怀里。
虽然这怀抱一触即离。
一旁的蒋母自小受惯欧式教育,见怪不怪,也没拦阻。舒沅却当即被吓得僵在原地,旁边专程被派来一路随行的特助方忍,更加表情怪异。
舒沅退开半步。
那青年犹浑然不觉,仍开心地向她介绍着画中的各处细节。
直至注意到远处一个高大的金发男人向这头不住招手,这才撇撇嘴,恋恋不舍地低头,向舒沅说声再见,继而递出一张黑底鎏金的名片。
“希望我们还有机会再见!Ms.shu,这是我的名片,忘记向你自我介绍,我的中文名叫宣展,希望你记得——Sorry啊,我Uncle叫我过去,Ms.shu,下次见!”
舒沅:“……”
她眼睁睁目睹了这人一转身,一米八几的大个头险些被酒店地毯绊倒,跌跌撞撞站起。大概觉得不好意思,还不忘回头同她挥挥手,“这里地上好滑。Ms.shu,小心你的高跟鞋。”
——看着人模人样,西装笔挺,但是这人本质上只是个半大小孩吧?
舒沅由衷扶额。
只随便在那名片上扫过一眼,见人已走远,便转身连带着他的画一起,一并递给方忍。叮嘱了句回头放进家里储物间后,就没再关心。
倒是蒋母挽着她手,离开会场时,又有意无意向宣展离开的方向瞄了几眼,笑着感叹两句:“Steven家的小朋友都这么大了。我刚才还在想呢,画成这样也敢来拍卖,原来是可爱的关系户啊。”
可爱的,关系户?
蒋母仰天长叹,满面美人哀愁:“想当年,我和Steven在HBS,每次小组作业都是吊车尾。后来我做了两年生意,觉得好无聊,钱炒来炒去,反正还是花不完,就嫁给你爸爸了,他竟然还在婚礼上感慨我千万别把蒋家拖到破产,搞出蝴蝶效应——开什么玩笑,他明明也没好到哪去好吗?不过,后来竟然真给他做起了东亚一带最红火的出版业大王,WR在他手上越弄越厉害……哼,但也就看起来风光吧。现在纸媒一年不比一年,还是我笑到最后。”
“那……刚才那个金头发的男人就是?”
“哦,那个不是啦。那个是Steven的弟弟,在巴黎很有名的设计师,不过他们家的人到了年纪都得从商的,估计以后也会在WR上班吧。呃,他叫什么来着?”
蒋母支颊深思半会儿,“……哎呀,Steven家在他那一辈出了好几个私生子。我都记不住哪个是哪个,总之,就上不了台面那种吧。”
舒沅默然。
莫名感觉自己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大秘密,不过向来潇洒气派的钟秀公主,倒全然不将这些放在眼里。
只纤手一摆,便又径直回归到寻常话题:“说起来,上次听蒋成讲起,沅沅,你蛮喜欢新加坡这边的口味嘛?那不如去牛车水怎么样?那边是唐人街,我二十年前和你爸爸去过,他总觉得不够气派,不让我去,不过这次只有我们俩……哈哈,妈妈跟你说,我觉得那的口味,真比金沙那间米其林好吃多了——”
一行人同宣展那头的车队逆向而行。
且实不相瞒。
之后,在牛车水大厦,舒沅确实也吃到了在新加坡吃到最好吃的肉骨茶同叻沙火锅,关于所谓出版业大王一家的八卦很快忘在脑后。
然而,美食的代价竟然是无比惨烈的。
不知道哪几种食材冲撞,总之当夜,她就因为急性肠胃炎被送进医院,挂了一夜吊瓶,还被迫住院休养了三天。
期间蒋成在香港九龙出席亚太联合商业年会,她给他打过几次电话,但彼时正是他大规模拓展蒋氏,在东南亚一带地产行业持续进军的关键时期,她帮不上忙,对于商场上的交际也一窍不通。
蒋成无暇分心,更没时间去过问详细情况,她所有的问题,概都只有一句:“交给方忍,他会处理好。”
于是说来说去,大多是一个吩咐,一个点头,最后归于沉默。
只电话挂断前,不知想起什么,那时蒋成又突然蹦出一句:“我妈到处跑,你不要全随她来。不喜欢买的就不买,不想认得的就别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