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懋皇后——厘梨
厘梨  发于:2020年08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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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邢燕夺面无表情,倒是一句话都没有说。
  “不敢。容某岂敢帮太尉管教儿孙。”容定濯看看邢燕夺,笑容带着讥诮,缓缓道。但是这个哑巴亏,他是不会白吃的。
  邢太尉叫邢燕夺先去外头,倒是又说:“燕夺愿意为此事负责。若是定濯不嫌弃,可将三小姐下嫁给老夫这个不成器的孙子,咱们邢家必然都会厚待三小姐。”
  容定濯更是笑得冷沉,道:“姑娘还小,我要将她多留几年。”就没有再多说。他很清楚,邢家的事,哪一桩没有邢太尉在背后的影子。
  邢太尉也知道容定濯心里不悦,并没有多留,带着始终沉默的邢燕夺离开了。
  ——
  顾磐磐约了乔慈衣见面,但她们原本说好,让乔慈衣上她家里去教她天文的,她也跟父亲说过了这事。
  乔夫人却突然拒绝了顾磐磐,并邀请她到长乐街相见。顾磐磐自然是赴约了。
  “乔夫人,为何在这里见面,不去我家呢?”顾磐磐今天穿的是一身橘粉色的裙裳,水灵得像是能往她那张小脸掐出水来。
  上回和容定濯私下见过面,乔慈衣就觉得震惊。可是乔慈衣完全不知,她和那男人之间发生过什么,一番调查也无果。但她知道,总之不会是什么好的回忆就是。
  乔慈衣不喜欢这种感觉,她喜欢掌控自己的人生,想要什么,就去得到。她在月摩国王和王后面前说话都很管用,那自然也是靠她自己挣来的。
  这种完全不知道发生过什么,仿佛被一只会择人而噬的猛兽般盯上的感觉,让她很不舒服。
  乔慈衣当然就不愿轻易上相府的大门。
  但又想见顾磐磐,就约了女孩出来,在长乐街见面。两人逛街,乔慈衣买了不少大允的文房用品,两人逛出一身汗。顾磐磐就邀乔慈衣去附近的和婉汤馆。
  这家汤馆,顾磐磐和邢觅甄来过好几次。这里有一名姓罗的女师傅,那按摩手艺可是被两个小姑娘封为京城一绝,能叫人通体舒泰。
  顾磐磐到了和婉汤馆,居然看到容初嫣和两人女同窗。容初嫣已听说乔夫人了,今日一见,简直震惊。
  顾磐磐与容初嫣打过招呼,跟乔慈衣自己去了一间房。她褪去裙裳,先下了水。
  乔慈衣也脱了衣裳,浑身上下,只有一根白玉簪,将青丝高挽,颈如天鹅,身上白得晃眼。
  太好看了。顾磐磐看得不错眼,但又有点不好意思,因为她觉得乔夫人的身段太丰熟有致。而且,乔夫人与她生得太像,看着她,突然竟让顾磐磐有种看着另一个自己不着寸缕的错觉。不过,她觉得乔夫人比自己美。
  “呀——”顾磐磐看着乔慈衣雪白的小腹,突然低呼一声:“夫人。”
  她看到一朵鲜艳的红莲。顾磐磐给自己刺的一朵木芙蓉花,是艳粉色的。而乔慈衣这个,被她刺成了红莲,在晶莹的雪肤上,更为灼目。
  顾磐磐不知为何,突然就想到,“莲藏教”三个字。
  乔慈衣也在看顾磐磐,在她看来,和顾磐磐相反,她当然觉得女儿可比自己漂亮多了。这样年轻,纯洁,还有一点婴儿肥。她想着,这就是她的女儿,她都没在她是个奶团团的时候抱过她,如今就已长成这样亭亭玉立。
  因顾磐磐先下水,已浸入水中,乔慈衣这时也看到顾磐磐身上的木芙蓉花。
 
 
第82章 
  顾磐磐先反应过来,说:“乔夫人,我这个木芙蓉,原本是个胎记,是我自己找人给刺青成这样的,我觉得这样会更好看。”
  乔慈衣慢慢才回神,和顾磐磐对视片刻。这不是胎记,但顾磐磐和容定濯都以为是胎记,这其实是她们教里有个叫祁婆的南苗老人,那老人当年就已九十多岁,拿一种奇怪的药给染的。
  顾磐磐很紧张地问:“乔夫人……会不会是你记错?你不是二十五,而是年纪要更大些?”不然怎么生得下她呢?

  看着少女期盼的眼神,乔慈衣呼吸变急,她这下完全确定,磐磐果然是她的女儿。有月摩国做后盾,乔慈衣本已不大担心莲藏教还能对她做什么,可顾磐磐这木芙蓉花提醒她,她还是没有摆脱莲藏教的影子。
  见乔慈衣不说话,顾磐磐又担心自己的问题太突兀。可她就是有种感觉,觉得这个人就是自己的娘亲。
  乔慈衣没有立即说话,顾磐磐就没再追问,还觉得自己先前的问题很尴尬。她甚至有些委屈,怀疑是娘亲故意不认自己。
  两人默默沐过汤,都没有什么捏拿身体的心情,各自穿好衣裳。
  顾磐磐的头发被水雾弄湿,乔慈衣帮她整理好发鬓,看看她这落寞的样子,终是道:“磐磐,我告诉你实情吧。”
  顾磐磐心下一动,立即看向乔慈衣:“好。”
  乔慈衣说:“磐磐,我的年龄的确是说了谎。我之所以没有立即认你,是因我失去了生你那两年的记忆。但我肯定,你是我的女儿,因为你腹部那‘胎记’,其实是我认识的一名老人所染。我的这个也是。”
  乔慈衣不忍心顾磐磐一直失望,如此说道。
  随着乔慈衣的话,顾磐磐蹙着的眉心渐渐舒展,带上笑意,却是道:“我就知道,你一定是娘亲。你还一直不承认!” 她一下环住乔慈衣的肩,将下巴也蹭到女子脸颊边。
  “磐磐。”乔慈衣回抱住顾磐磐,任女儿宣泄自己的委屈,看小姑娘撒娇,她觉得心中从未有过这一刻的满足。
  顾磐磐也舍不得多怪乔慈衣,有娘亲的感觉真是不一样,娘抱着真舒服。她突然就明白,为何魏王那样喜欢靠着自己。
  她便说:“娘亲,那爹爹没来找过你?你为何不跟爹爹回府里,那样我们就能一家团聚。”
  一家……团聚?对于那位不可一世的容相爷,乔慈衣实在没法把他想象成家人。
  想起容定濯那冷漠逼人的样子,还有他略带嘲讽的语气,当年他们定然闹得很不愉快。
  她对男人,不可能像接受女儿这样快。更何况,她还有过险些被强暴的经历,对容定濯那种高大健硕,力量悬殊的男人,自然地心生抗拒。乔慈衣欲言又止。
  顾磐磐有那么点儿懂了。她试探问:“您不想跟爹爹和好么?还是,完全不记得他?”
  乔慈衣就问:“磐磐,你实话告诉娘,容相他……到底对你好不好?”
  顾磐磐立即点头:“好,他对我很好。”
  乔慈衣略微放心,其实也能从顾磐磐的衣饰神情看出来,她如今是过得很好的。这就行了。
  乔慈衣有自己的小心思,只要顾磐磐过得好,她不打算独占顾磐磐,也抢不过容定濯。就当女儿多个“义父”吧,跟着容定濯,磐磐能嫁得更好。
  乔慈衣就说:“说起容相……我听说,有一位陇西段家的嫡小姐,是上京要给容相续弦的,那才叫门当户对。”
  有十六七的鲜嫩小姑娘可选,谁会要孀妇做正妻。做妾就算了,她不想给男人当玩物。
  顾磐磐诧异,娘亲居然连含皙的事都知道了?她忙说:“爹爹已拒绝她。”
  “傻孩子。”乔慈衣摸摸顾磐磐的头。只要容定濯有权,这样的小姑娘不会断的。
  顾磐磐想了想,有点失望,但也知道这事,恐怕真急不来。两人就慢慢从和婉汤馆走出来。
  两个女子都是才沐过汤,面色比平时更为娇艳荣润,像香花吸满雨水,更加的动人。
  容定濯坐在马车里,看着乔慈衣和顾磐磐从汤馆里走出来。他还从没见过这母女两人在一起的画面,心情一时有些难以描述。尤其是看到这个时候的乔慈衣,竟有一种恍如隔世之感。
  母女就是母女,感情如此之好。顾磐磐脸上的笑意完全无法掩盖。
  容定濯看了一会儿,放下车窗帘子,道:“走罢。”看那母女两人显然还要去酒楼用膳,他没有现身。
  ——
  顾磐磐现在每天都很忙,不是去找乔慈衣,就是去陪爷爷。连邢觅楹约了她好几次,她都没空去看她。
  因此,顾磐磐这天回家,就特地拐去了沈家。要进门的时候,却是先看到一个女同窗,随即,在那同窗身后不远处,又看到一道男子的身影,是邢燕夺。
  那女孩笑得艳羡,看看后面的邢燕夺,低低朝顾磐磐道:“磐磐,我要恭贺你了?”
  顾磐磐微愣,恭喜她什么?难道,皇上要立她为后的事,已传出风声?
  她忙说:“我有什么事值得恭喜?”
  那女孩道:“听说你跟燕夺将军,快要喜结良缘?”她又是羡慕地笑。
  顾磐磐脑中却有一瞬空白,她跟邢燕夺,怎会?
  邢燕夺也微微蹙眉,看着那女孩离开后,顾磐磐立即上前:“邢将军,我知道你耳力好,当初在春温堂你连我那样轻的脚步都能听到,想必她刚才说的什么,你也听清了吧?”
  邢燕夺看着顾磐磐,慢慢道:“我听见了。”
  顾磐磐就道:“你跟她说的这些?我几时要跟你?”
  邢燕夺见顾磐磐这样激动,如玉的面庞涨得绯红,一张小嘴咄咄逼人,叹气道:“我没有跟人这样说过。”他又道:“容姑娘,你的衣裳我都主动还给你。我要真想做什么,留下你的……小衣就够了。”
  “你还敢提我的……”顾磐磐眼中又急又气,蹬着邢燕夺,竟像要急哭了。
  邢燕夺看着顾磐磐此时的神态,却有微微恍惚。他第一次觉得,成亲也不是坏事。哪怕是被妇人管束着,但若这个人是顾磐磐,他竟然能接受。
  邢燕夺这时才终于有些后悔,当初,或许他就不该为邢燕承而退让。
  邢燕夺黑眸沉沉,他目中的变化,让顾磐磐感到了些危险。她的直觉向来很准,在邢燕夺上次强行带她走的时候,她都没有这样害怕过。
  顾磐磐就退后了一步。她知道,她身边没有能敌得过邢燕夺的护卫,若是他再抓走她,将她藏起来,谁也找不到呢。顾磐磐突然生出这样的想法。
  她就没有再质问邢燕夺,只是转身就上了自己的马车离开。
  ——
  顾磐磐回到相府,立即就把这件事告诉父亲。但容定濯今早就已知道,只是没有告诉顾磐磐。
  “爹爹,我跟邢燕夺,真的没有发生什么。”顾磐磐知道父亲听到这样的传言,必然会愠怒。
  容定濯却只是自责,是他的人没有把顾磐磐照看好。
  他道:“磐磐放心,爹不会让你嫁去邢家。之前爹爹就跟你说过,要给你定一门亲事。”
  顾磐磐微怔:“爹爹是要女儿跟谁定亲?”
  容定濯道:“是段家四郎,你没有见过,下回见了,叫段四哥即可。”
  顾磐磐忙道:“爹,我不想嫁给他……”她都不认识,不大能接受。
  他颔首:“爹爹知道,这只是名义上的定亲,不会真让磐磐嫁过去。”
  顾磐磐说:“那也不好。若我一直没有嫁人,岂非把段四哥的终身大事也拖着了?”
  容定濯就道:“他不影响什么,他本就是……不打算成婚的,算是个没有剃发的‘和尚’。与你有个婚约,也不碍着他什么。他已经同意。”
  顾磐磐想想,道:“爹,我知道,你给我找个名义上的未婚夫,是为了让皇上收敛,更是让邢家死心。但是,皇上恐怕不会同意的。”
  顾磐磐终于说出“皇上”两个字来。
  容定濯紧盯着她,道:“磐磐,你老实告诉爹爹,你与皇上……他跟你应承过什么了。”他又问:“皇上说要立你为后?”
  顾磐磐慢慢点头:“是。”
  容定濯道:“磐磐相信了?”
  顾磐磐还是点头,她又说:“爹爹,你不是说,你与陛下会和解?”
  容定濯沉默许久,说:“磐磐,以前我没有跟你说实话。我与皇上很难和解。哪怕我不对付皇上,皇上也会对付我。有些事情,并非你想象的那样简单,爹爹身后有许多许多人,并非只是爹爹自己。”
  陈国公的门生,他本人的追随者,是一股顾磐磐难以想象的势力。当然,皇帝的势力也日益壮大,但皇帝的人越多,就会让他的权力变得越少,让整个所谓“容党”的利益越少。
  顾磐磐想了想,说:“可是,如果皇上愿意封我为皇后,说明皇上是有心和解的吧?”她试着帮两人说和。
  容定濯看着女孩纯美不染的脸蛋,道:“磐磐,皇帝最重视的始终是他的江山。只要爹跟他的利益有冲突一天,就不可能保证他一定珍惜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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