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安徒生——明开夜合
明开夜合  发于:2020年08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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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池乔告诉她,周洵的展台根本挤不进去,他的战斗粉围成了铜墙铁壁,没那个一起冲锋的鸡血劲,是不可能干得过她们的。
  池乔给她出示隔老远拍的几张照片,变焦以后模糊得不能看了,“还是删了吧……”
  “发给我吧。”梁司月忙说。
  “你又不喜欢他。”
  “……还是有点喜欢的。”
  池乔微信上把照片传过去,删了自己手机里的,“你喜欢他可以关注他的粉丝后援会,他们经常会发精修过的美图,比这个强。”
  梁司月笑着摇摇头,“感觉那不是真的他。”
  池乔啧一声,“魔怔了。”
  两天兼职总算结束,梁司月也毫无悬念感冒加重。
  本来只要能足额地拿到钱,这辛苦也算没白费。
  但没想到,等了两天,等来一个令人气愤的消息,那缺德中介说要抽成。
  “……抽多少?”
  “一半。”池乔气得要命,埋头飞快打字,跟人交涉。
  她以前接触过一些小中介,虽然介绍的工作一般,但钱都是给足的,即便要抽成,也会提前沟通好,不会像这样结款的时候突然狠宰一刀。
  “就是欺负我们没后台。”
  梁司月问:“能找展商交涉吗?”
  “展商只跟中介公司签了合同,中介再跟模特单独订立合同。展商把钱结算给了中介公司,后面中介怎么跟模特分配,就不关他们的事了。而且如果去找展商闹,还可能会上黑名单,他们业内消息一同步,以后我们可能都接不到类似的工作了。”
  梁司月没问既然签了合同,能不能打官司。
  没有人会为了这样一点小钱去打费时费力的官司的,人家有专业的法务,她们两个单枪匹马的,根本耗不起。也正是吃准了这一点,中介才敢这么肆无忌惮。
  最终,梁司月和池乔轮番交涉,未果,只能接受到手缩水一半的工资。
  周六早上,梁司月又看了一遍手机钱包里的余额。
  兼职挣两千,加上平时节省下来的零花钱,再预支一点下一周的生活费,基本是够的,后面一周节省点用就好了。
  她跟外婆确认了一遍邮寄地址,下单了按摩椅。
  梁国志出门前,嘱托梁司月一件事。
  “今天郑妈过生,你抽时间,买个果篮给她送过去吧。”梁国志掏出用旧的钱夹,拿出两张纸币递给她,“别省,挑好的。我陪柳导去开会,今晚上估计回来得晚,你回家以后门锁好,自己早点休息。”
  若非万不得已,梁司月实在不想再去柳家。
  但这种人情往来免不了,她也想尽力为父亲分忧。
  梁司月磨蹭到下午才出门。
  来应门的是王妈,很有些惊讶,梁司月说明来意,王妈找出双干净拖鞋给她。
  客厅里很安静,梁司月小声问:“太太他们不在吗?”
  “太太和三公子去外地了。”王妈叫她自己去后院找郑妈。
  梁司月提着果篮,穿过后厨,在通往后院的门,与一人迎面撞上。
  她急忙停下脚步,抬头一看,竟然是柳逾白。
  柳逾白同样惊讶,“你来做什么?”
  “给郑妈送东西。”她扬了扬手里的果篮。
  柳逾白没说什么,错身回屋去了。
  后院里晒太阳的郑妈听见动静过来了,很是高兴,“难为你还记得我的生日。”
  接了果篮,拉她去餐桌那儿坐下。
  两人好几个月没见了,不管那时候是敌是友,总归今天梁司月是为贺寿来的。
  郑妈问梁司月学习、生活怎么样,学校里习惯不习惯,后者一一都回答了。
  因是周六,梁司月学校里不上课,而潘兰兰和柳泽又出去玩去了,郑妈就留梁司月吃晚饭。
  “我是外人,这样不太好。”
  郑妈摇头笑说:“不在家里吃。逾白……大公子请客。”
  说着,郑妈向着客厅里唤了一声,“逾白,晚上吃饭带小梁姑娘一个行吗?”
  片刻,传来柳逾白清淡的声音:“随便。”
 
 
第6章 1.6
  梁司月不大想去。
  她是真的不愿意跟柳逾白相处。
  但郑妈恳求说,多个人热闹点,她一心软就还是答应了。
  郑妈为生日换了一身新行头,毛衣外面套一件熨烫过的呢子衣,头发仔仔细细梳得没有一根乱毛,再戴上深蓝色盆形帽,整个人精神焕发。

  她们坐柳逾白的车去。
  私人场合,柳逾白常会自己开车。
  和享受驾驶乐趣或是注重隐私这些原因无关,不过是因为,如果他不愿意与同行的人深度交流,便可借要专注开车的理由推搪过去。
  郑妈算是从小照顾他到大的,柳逾白尊重她的付出,感激她的忠诚,但某些时候,也不喜她的关心过了界,对自己生活过度刺探。
  但人有恻隐之心,尤其对这样一个长辈,这话他只放在心里,也从来不会表现在脸上。
  答应让梁司月跟来,正是基于这样的考虑——郑妈和梁司月似乎很有话聊,一起带出来,能免去他很多的麻烦。
  果真,两人一上车就没住过声,电台里的音乐成了她们聊天的BGM。
  郑妈给梁司月看自己手机里儿媳妇生的二胎的照片。
  梁司月凑近屏幕,“您孙子……”
  “孙女。”
  “您孙女,这一看就是很有福气的长相呢。”
  ……其实那照片柳逾白也是看过的,“有福气”都算是很委婉的评价,但叫梁司月说出来,语气真诚得连他都差点信了。
  他肯定是做不到的,因为当时他看到照片,只憋出来了“不错”两个字。
  搞得郑妈十分伤心,知道“不错”在他这里,不过是个安慰人的说法,从此以后,自觉的再也不在他面前提孙女的事。
  梁司月会这样说,很符合柳逾白对她的第一印象:小孩儿年纪不大,但为人处世挺官方的。
  要是公司里的艺人都像她这么官方这么会说话,公关团队的工作能少一半。
  郑妈这头的事情聊完,又问及梁司月的近况。
  梁司月日常学习生活很平淡,最近特别值得一说的,可能也就兼职被中介拦腰宰了一半工资这件事。
  郑妈听完直骂中介心黑透了,“小姑娘的钱都好意思克扣,可真是不要脸。”
  梁司月笑了笑,“吃一堑长一智吧。”
  “被人坑了还笑得出来哦,傻乎乎的。”
  梁司月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
  郑妈又说:“你才十六岁,缺钱就找你爸要,别自己出去兼职,不安全不说,还是应该一学习为重。”
  “我知道,下次应该不会了。这次主要是想给外婆买一件贵一点的生日礼物。”
  “你外婆也要过生日了?”
  “下周。”
  “那也是巧哦……”
  聊着天,就到地方了。
  柳逾白定的,一家预约制的西餐厅。
  梁司月做好了心理准备才跟进去,但是里面的氛围还是让她紧张起来。
  出门的时候,只当给郑妈送个果篮就能回家的,就没有用心收拾。而且,即便提前知道,她现在的衣柜里也找不出来一件衣服,能和当下这个场合相称。
  现在身上这件象牙白的,某衣库买的,学生风格的牛角扣大衣,实在是太露怯了。
  她好怕像某些偶像剧里的那样被服务员拦下:小姐对不起,我们店是有着装要求的。
  然而并没有。
  服务员挂着标准的笑容,迎接三人到位上去,绅士地替她拉开座椅,微笑问道:“女士需不需要我帮您把大衣挂起来?”
  “不用。”梁司月立即按住了领口的扣子,故作镇定地说。
  她里面穿的那件毛衣,肩膀上有个地方勾线了,但因为是外婆亲手织的,没舍得扔。自己拿毛线绞了绞,在家里穿挺合适。也是图方便,出门没换。
  服务生离开她身边,去为郑妈服务。
  梁司月松一口气,不自觉脸都红了。抬手去端玻璃水杯,抬眼时正好与柳逾白视线对上,她立即移开眼,窘迫更甚。
  梁司月正餐点的意面,担心万一自己仅有必胜客经验的切牛排手法不专业,又闹出笑话来。
  吃饭的时候,梁司月和郑妈延续了车上的话题。
  聊到开心处,郑妈哈哈大笑。
  梁司月实则有意克制自己的音量,但郑妈好像挺无所谓的,柳逾白更无所谓,服务生不远不近地站着,也完全没有一点反应。
  她餐叉卷着意面,送入口中。
  四下看了看,好像来店里的人,都不像她这样正襟危坐。
  对面的柳逾白似乎胃口乏乏,牛排只切了三分之一不到。这时候放下刀叉,忽然问郑妈:“吃得饱吗?再点一点?”
  郑妈有些犹豫,“点了怕吃不完。”
  “吃不完就剩着。”
  “剩了多浪费……这地方不能打包吧?”
  “当然能。花了钱的,没人敢怠慢你。”
  梁司月顿了一下,总觉得柳逾白和郑妈说这句话的时候,目光其实是在看她的。
  然而等她抬头去看,他分明是在注视着餐桌上火苗缓缓摇曳的蜡烛。
  但不管这句话是不是对她说的,都让她放松不少。
  服务员拿来菜单,郑妈又点了一些小食。
  柳逾白好像已经提前结束了这一顿饭,剩下的牛排一点也未再动,他几乎没怎么参与她们两人的谈话,但也没有分毫的不耐烦。相反,他似乎舍了全部的清高架势,只为陪长辈吃一顿生日饭,讨长辈开心。
  梁司月心想,自己是不是沾了郑妈的光,才有幸见到这么和颜悦色的柳逾白。
  跟她私底下认识的那个,简直判若两人。
  服务生将小食端上来,又将三人杯中的饮料续满,紧接凑近柳逾白身旁问了句什么,柳逾白点了点头。
  没一会儿,服务员推着一辆餐车过来,餐车上是燃着蜡烛的生日蛋糕。
  郑妈激动坏了,“早知道还有蛋糕,我刚才就不该再点小吃的……”
  柳逾白笑笑,“生日尽兴就好。”
  郑妈许了愿,吹了蜡烛,服务生帮忙分切蛋糕。
  梁司月分明地看见,柳逾白微微地皱了一下眉头,不知道是不是不爱吃这么甜腻的东西。但他还是拿起勺子,沿着边沿挖下极小的一勺,送进嘴里,随即便丢下再也不碰了。好像精准计算过的,再多一点就到了他的忍耐极限一样。
  郑妈正高高兴兴吃蛋糕的时候,有个女人往他们这桌走了过来。
  梁司月一眼认出来,这是某个女明星,以长相美艳著称,但混迹娱乐圈好多年,始终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代表作。
  女明星完全没有镜头前的高冷范儿,对着柳逾白态度可谓是殷勤到了极点:“没想到柳总也在这儿吃饭……”
  柳逾白径直打断她,笑容欠奉:“今天是私人场合,恕我不招待赵小姐。有事请联系我的助理。”
  女明星讪讪,“那就不打扰柳总了。”
  郑妈清楚自己与柳逾白身份有别,从不因为跟他关系匪浅就自恃甚高,因此很有些不安,望着女明星走远的身影,说道:“要不听听她要讲什么?万一有什么正事,这样不是得罪人……”
  柳逾白笑了笑,“你生日重要,不值得为外人浪费这个时间。”
  语气几分傲慢。
  梁司月不得不承认,这语气,配合他几分厌世感的英俊皮囊,其实很有说服力。
  当然,也可能家世和财富优越如斯,天生就会比人多几分底气。
  晚饭结束,郑妈真叫服务员来将剩下的打了包。
  梁司月之前便有疑惑,柳家吃食都要是新鲜的,郑妈每顿也都跟着柳家一起吃。她把这些东西,还有之前剩下的打包了给谁吃?她明明住在柳家,家人也都不在同一个城市。
  疑惑归疑惑,没问。
  回去路上,郑妈敞开了窗户,说想透透气,今天太高兴了,吃得也开心,脸都是烫的。
  郑妈感谢梁司月今天愿意陪她过来,叫她以后没事可以去柳家找她玩。
  梁司月笑一笑,说下次再说。
  车离柳宅还有一段距离,郑妈叫柳逾白就在这儿停,剩下的路自己步行回去,就当消消食。
  梁司月第一反应是跟着下车。
  郑妈却拦住她,转而笑问柳逾白:“能送送小梁姑娘吧?”
  梁司月赶紧说:“我自己坐车回去吧,也不远。”
  “大公子有车,方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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