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对你着迷——浅水色
浅水色  发于:2020年06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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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肖的电话没响几下就通了,声音还很精神,问:“梦夏?怎么了?”
  “沈琰好像是发烧了,我想送他去医院。”
  “你等着,我马上就来。”
  梦夏拧了湿毛巾,给他擦脸、擦脖子、擦手臂,叠成长方形覆在他额头上。
  他睡得很沉,却不怎么安稳,时不时动一下,轻哼一声,梦夏一直坐在床边守着他,毛巾温热起来,便重新浸到水里弄凉了再给他覆上。
  莫约半个多小时,老肖急匆匆赶来,一见到沈琰便痛心疾首道:“这孩子,从小身体好得很,这几个月在外头吃不好睡不好,把身体都耗坏了。”
  梦夏无言以对,这里的条件虽然比不上家里,但沈大爷也没怎么亏待自己。
  叫了半天,沈琰晕乎乎半醒过来,酒醉加发烧,意识不太清醒,连哄带骗地被送去医院。
  到了医院才发现,高考后突然松懈下来,一下子病了的不止他一个,这个点只有急诊,好几个在排队等着。
  老肖给顾承安打了电话,他很快赶过来,给沈琰弄了间病房挂点滴。
  沈琰刚到医院的时候清醒了些,现在药物作用,没多会儿便沉沉睡过去。
  老肖问梦夏:“你要回家吗?”
  梦夏已经给家说过,她陪同学在医院,说:“我还是留下陪他吧,你们先回去休息…顾叔叔,谢谢您,大晚上麻烦您了。”
  顾承安说:“不会,我正好在。”
  现在已经零点了,梦夏问:“您还没下班吗?”
  顾承安和老肖对视一眼,表情微妙地变了变,他咳了声说:“值夜班。”
  说着给梦夏留了电话:“我一晚上都在,有事打我电话。”
  两人一走,夜晚的病房空荡荡安静下来,窗子外是无尽的黑夜,梦夏看着点滴不敢睡,眼皮一垂一垂地往下坠,某一瞬间又一激灵醒来,立马看向点滴,几乎没了,忙按铃。
  护士拔了吊瓶,已经是凌晨三点,沈琰睡得实,梦夏帮他掖好被角,轻手轻脚地躺在床边窄窄的一条上睡。
  夏天冷气开得足,梦夏梦到她走入冰天雪地里,抱着自己缩成一团,冷得发抖,身旁却很暖,她一点一点,艰难地靠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冰雪消融,煦暖的阳光照在身上,她像是被暖流包裹,舒服地舒展四肢,缠在一个温软的东西上。
  缠在一个温软的东西上?
  缠在一个温软的好像是人的东西上!
 
 
第55章 
  梦夏突然从梦中惊醒,错愕地抬头,立马对上沈琰含笑的眼睛,他们正拥在暖烘烘的被窝里。
  “...早,早啊。”梦夏假装不经意地把架在他身上的腿,圈着他的手拿下来,极不自然地笑了笑。
  沈琰贴近她:“黏了一晚上,现在害羞什么?”
  梦夏脸红红的,看向窗外,天已经大亮,呐呐问:“你好点了吗?”
  “醒了啊?”护士走进来,了然地笑着说,“来量一下.体温。”
  梦夏汗毛一炸,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下床,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恨不得蒸发进空气里。
  沈琰心情颇好,看着她笑。
  护士说:“年轻人底子好,体温已经正常了。”
  他们冲了把脸,清醒些,大夫给开了药,不需要住院,就回去了。
  刚到一楼,梦夏突然说:“我的手机呢?”
  “丢三落四,”沈琰牵着她往回走,“是不是掉床上了?”
  “好像是。”
  他们顺着医院笔直安静的走廊往回走,远远听到护士站的护士在聊天。
  “刚才那个小帅哥是谁啊?”
  “好像是顾医生女朋友的儿子。”
  “就是患乳腺癌那个?”
  “应该就是她。”
  沈琰猛地顿住脚步,眼里全是不置信,缓缓握紧拳头,却控制不住指尖的颤抖。
  护士们还在聊,声音很是不解:“顾医生虽然是二婚,但条件不差啊,何苦交这样的女朋友,给自己找个累赘。”
  “顾医生重感情,听说确诊她患乳腺癌前俩人就在一起了,还是顾医生发现不对的。”
  旁边几人笑起来:“估计顾医生一摸就感觉到了—不对,有肿瘤。”
  …….
  沈琰的心跳每一下都重得像打夯,大阔步往回跑,一不小心撞到一个医生身上,揪住他的衣领问:“肿瘤科的住院部在哪?”
  医生以为遇到医闹的,战战兢兢地指了下窗外:“那…那栋楼。”
  到了地方,在护士站报了周澜的名字,被告知病房。
  沈琰一路狂奔,快到病房了,脚步僵硬地慢下来,整个人绷得像抽紧的弦,每一步都似踏在刀刃上。
  站在病房外,他看到坐在病床上的女人,几乎认不出那是他的妈妈。
  周澜靠坐在床头,一把骨头干瘪地撑着宽松的病服,头发脱光,目光呆呆地看着窗外,脸上蜡黄凹陷,像是一个打了蜡放置过久而脱水的苹果。
  美人迟暮令人惋惜,何况是周澜那样一个爱美的人被病魔折磨得脱了人形。
  沈琰喉结一动,眼泪簌簌跌落,轻到自己都没察觉的声音唤了声:“妈...”
  周澜像是一台快没电的机器,缓缓回头,看到沈琰时呆了一秒,下一瞬失控地尖叫起来:“啊—不我!”
  她手忙脚乱地往被窝里缩,被沿盖过头顶,将自己裹在里面瑟瑟发抖。
  比生命的流逝更让她难以面对的是容颜的消损,日渐丑陋的面貌一点点击垮她,吞噬她,自尊心薄脆得不堪一击。
  变故猝不及防,压得沈琰喘不过气来,他垮着肩膀,难以承受一般,靠着门慢慢滑下去,抱住自己的头,发出的极尽痛苦的,含混、压抑的哭声。
  周澜情绪失控, 顾承安赶来才安抚住她。
  沈琰跟着顾承安到他的办公室, 两人面对面坐着,沈琰问:“我妈她, 现在是什么情况?”
  顾承安双手置于桌面, 语调平缓:“她需要尽快手术,可她非常抗拒, 其实她从一开始就不愿意接受手术。”
  沈琰的心脏变成一个重锤, 每一下跳动都很重,他拧紧眉头问:“为什么不手术?”
  “因为...”顾承安的目光瞥开了些,似是不忍,说, “根据她的情况, 做手术需要全乳.房切除, 你妈这人爱漂亮,她觉得要是切掉一边□□算不上完整的女人, 她自尊心这么强……”

  沈琰缓缓握紧手指:“手术是最好最有效的办法是吗?”
  “手术有一定风险,但不手术, 结果只能是—”顾承安喉咙一紧,转而说,“我劝了很久, 手术后会尽量帮她重建, 尽可能恢复,可她害怕,不接受, 现在你知道了,帮忙劝劝她。”
  梦夏呆呆地坐在病房外的椅子上,看到沈琰走近,立马站起来,顾承安拉住她:“让他们母子单独聊聊。”
  沈琰进病房后,很久都没出来,梦夏一个人坐在又长又静的走廊上,窗外赤日炎炎,冷气却顺着皮肤一点一点爬上来,她俯腰抱着手臂,一动不动地盯着眼前的地砖。
  恍惚间,一双熟悉的白色板鞋走进视线,她怔怔抬头,目光一秒都不敢放松地锁着他。
  沈琰眼里的光像是被偷走了,脸上没有表情,也看不到生机。
  他单膝半跪在梦夏面前,找到她的手,冰凉的指尖握住,喉咙滚了滚,没发出声音。
  梦夏心慌,去摸他的脸:“沈琰。”
  “对不起。”沈琰终于发出声音,声音低哑得骇人。
  梦夏好似知道他要说什么,摇着头说:“你别说,我陪你,我们陪阿姨治病。”
  沈琰执着她的手,苦涩地扯起一点嘴角:“我不能和你一起去北京了。”
  梦夏抿住唇点头,眼泪一直落,明明已经预想了一万遍的事情,听到他说出口,还是控制不住地难过。
  沈琰心脏里好似埋着一把刀,他清晰地感觉到刀尖一下下剜着的疼痛,今天他放下的岂止是他的女孩,还有他触手可及的梦。
  “你之前说,”沈琰眼眶发红,“你不异地恋。”
  梦夏的眼泪更汹涌地流出来,不停地摇头,抽噎得厉害,紧紧绞住他的手指,不肯松手。
  她哭得不行,沈琰也难受,起身把她拥入怀里,却说不出安慰的话。
  “你混蛋。”梦夏哽咽着骂他。
  沈琰搂紧她:“是,我混蛋。”
  梦夏又说:“不分手。”
  沈琰静了几秒,不知迟疑什么,梦夏在他肩膀重重咬下去,含混着哭音:“你混蛋!”
  沈琰吃痛,眼泪溢满眼眶,喉咙又涩又紧:“好,不分手。”
  ……
  第二天,学校举办毕业典礼,所有人都打扮得漂漂亮亮,兴奋地欢笑、攀谈,像一群扑腾着翅膀,准备起飞的小鸟。
  梦夏坐在自己班级的队伍里,习惯性去望十三班,目光找了一会儿,没看到那个总是远远冲自己笑的人,心突然就空落落地往下坠。
  这才刚刚开始,他们以后会天各一方,要更久更久才能见一面。
  阳光刺在眼睑上,梦夏闭起眼睛压下泪意,很多事情她没能力去改变,只能逼自己适应。
  肩膀一重,被人拍了一下,她豁然睁开眼睛,下一秒眼里的光又暗淡下去。
  秦帅蹲在她面前:“阿
  琰今天来吗?”
  梦夏摇头:“不知道。”
  “我的信息不回,电话不接,”肖锋把了下头发, “他没和你说吗?”
  “他说不确定。”梦夏恹恹的,眉宇间藏着一缕忧郁。
  秦帅拍拍她的肩膀:“别难过,会好起来的。”
  肖锋也拍了拍她,无可奈何,和秦帅一起回十三班。
  广播丝丝拉拉响起来,学校领导挨个发言,太阳越来越热,梦夏视线里都是模糊的光影、人影,所有声音都模糊而遥远,精神恍惚,像掉了魂一样。
  直到唐婉推推她:“梦夏,走了。”
  “啊?”梦夏恍然回神,“怎么了?”
  “轮到我们班了。”
  学校做了鲜花拱门,一米一个,摆了十米,毕业生挨个从中间穿走过去,校长和班主任站在尽头,给他们颁发毕业证,拍合影。
  按班级顺序,二班很快走完,轮到十三班的时候,秦帅和肖锋一左一右拖走了梦夏。
  秦帅说:“阿琰没来,你替他领毕业证刚好。”
  肖锋点头:“他的成绩有你一半功劳,你去最合适。”
  梦夏没推脱,又走了一次十米长的鲜花通道,这一次走和刚才走的心情完全不同。
  一步一步往前,她的脑子里缓缓铺开一副长长的画卷,画面里全是沈琰—暴躁的他、不正经的他、懒散的他、认真的他、温柔的他、伤心的他、永远哄她宠她的他......
  走完短短的十米,好像走完了他们青春的一路。
  毕业典礼结束,梦夏拿着两本毕业证,两份报考志愿的资料,走到操场旁她常读书的水泥台边,她到十三班后,这儿是他们最常待在一起的地方。
  那时候拼了命的读书,是为了争取在一起的机会,为了携手去更广阔的天空。
  那时候哪知道,再多的努力也经不起生活的一记重击,否则她一定会用力地感受和他在一起的每一个瞬间。
  阳光灼皮肤,梦夏抱着书蹲下去哭了起来,不知过了多久,手臂被人攥住,轻轻拉起来,跌入一个熟悉的怀抱。
  梦夏知道他更难受,她不该这样哭,可她没用,忍不住。
  沈琰是收到秦帅的短信赶过来的,秦帅说梦夏看起来很难过,他在医院就待不住了。
  沈琰静静抱着她,没言语,原来哄她驾轻就熟,现在一看到她哭,就酸楚得说不出话。
  梦夏慢慢止住眼泪,把掉在地上的毕业证,资料捡起来给他,全程始终低着头。
  两人走到校门口,老肖的车停在路边,梦夏带着浓浓的鼻音说:“我和你一起去看澜姨。”
  “你今天先回家休息,” 沈琰勉强扯起一点笑,软声问她,“好不好?”
  周澜决定手术后,公司股东、法律顾问、沈琰的父亲…许多人都来了,她作为公司大股东,考虑到手术风险,各种利益、纠纷接踵而至。
  梦夏拉住他衣摆的手慢慢松开,点了下头,怕自己给他添麻烦。
  之后几天,梦夏没有常去医院,去了也没久待,就像外公生病的时候一样,她什么忙都帮不上,还要他们处处顾及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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