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言嫔不一样。”苏清修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的面容,“你不但是朕的妻,还是朕每天想在一起的女人。”
“就算臣妾的心曾被陛下撕开过,就算臣妾曾经被陛下伤透了心,臣妾也没有过别的想法,陛下知道原因是什么吗?”
“什么?”
慕氏认真道:“因为陛下是臣妾第一个爱的男人,那么多年的情爱都是真的。”
她说的太真挚,令苏清修不仅内疚还很开心。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慕氏才离开泰宁殿。
回去的路上,她神色倒还好,只一进了内室,小声骂了一句。
“王八羔子。”
梁嬷嬷把门给关上,帮她将披风取下。
慕氏在床边坐下,“不准留饭留宿,必须在午时前回去。出宫散心跟他一起,不准单独见江院使……我是看出来了,他从言嫔一事上有了高度警惕,怕我跟别的男人好。”
“娘娘别丧气,虽说时间短了许多,但回慕家还是有机会见面独处的。”
慕氏深呼吸一口气,“我真是受够他了。”
梁嬷嬷宽慰着她,“娘娘忍着吧,现在可不是冲动的时候。”
“嗯,我都明白。嬷嬷,让人去通知各宫妃嫔半个时辰后过来。”
“是,娘娘。”
待梁嬷嬷出去,慕氏躺床上小睡,到时辰她起来补了补妆容,这才出了内室。
自婉妃禁足受刑罚以后,热闹减了一大半。
如今萧妃被打入冷宫,每个来的人除了恭敬行礼时说了话,自坐下后都未发言,跟商量好似的均保持着沉默。
待人到齐,慕氏赐茶给她们。
她看向黛纯,察觉到慕氏的目光,黛纯忙低下头,端茶的手在抖。
“萧妃的事儿相信你们也都听说了,这种事一般都传的极快。”她端坐着,面色严肃,“希望都以此为戒,不要做出一些蠢事来惹陛下不快。”
众人齐齐小声应着。
之后无论她说什么,没人敢出声多说什么。
以至于让慕氏有种错觉,仿佛这些女人都是她听话的学生似的。
不过么,人都是现实的,倒也不足为奇。
慕氏让她们都走了后,喝了几口茶润嗓子,刚站起身来,便收到了苏清修召见她的消息。
让梁嬷嬷取来披风她又再度去了泰宁殿。
见到他人时,慕氏心里咯噔一下。
不等她询问,苏清修便将一奏折丢了过来,“皇后给朕好好看看。”
慕氏上前走了两步,弯身把地上的奏折捡起。
她不知道奏折里面写了什么,但从他的脸色上看,不是什么好事。
缓缓打开奏折后,看着上面的文字,她稍微定了定心神,才开口说:“裴尚书跟云烟?陛下,这绝对是不实的。”
苏清修没问她怎么不实,而是说道:“皇后细看奏折的日期。”
慕氏看去,这奏折竟是两天前的。
说明他在看了奏折后就派人查过了。
也是,怎么可能看到不查就贸然行事。
慕氏想笑却笑不出,喉咙里似被卡住了一般,“陛下,这可能真的有误会,臣妾从未听闻过此事。”
“误会?”苏清修走近她,手狠狠捏住她的下颌,“皇后,他们都住一块了,你跟朕说误会?嗯?”
慕氏手心里出了汗,“陛下……”
“你到底是比萧妃有脑子,知道用在裴丞身上而不是蓝恒,用一个女人就把他给收买了,这可真是无比划算的买卖。”苏清修眼里透着冷寒,“很可惜,被朕给发现了。皇后,你的如意算盘要落空了。”
第106章
下颌处的痛意让慕氏皱起眉头, 她知道这个时候什么解释都不管用了。
有些事情可以哄, 有些事情哄不了。
而这个事就是后者。
他已经知道是她谋划的了。
以苏清修的脾气, 是断然不会轻易放过她的。
“不试试怎么知道一定会落空呢?”慕氏目光冷淡,“即便落空, 臣妾也不后悔,就算时间倒流,臣妾也还是会这么做。”
他以为她会吓得痛哭流涕会求饶。
在慕氏来泰宁殿之前苏清修就已经想好,就算她跪在自己面前三天三夜,他也不会心软。
这次定要让她吃苦头,让其再不敢这么做。
谁知她不但语气相当平静,还不知悔改。
因而他的恼意更盛。
“平时说自己是内宫妇人,不参与任何朝堂之事, 实则却带头违反宫规,你还配当皇后?国家大事岂是你能干涉的?”
因为他收紧的手,慕氏说话愈发困难, “臣妾是不配, 陛下又配为太子君父?虎毒尚且不食子呢。”
苏清修的脸上如凝结了一层冰霜, “要怪只能怪你父亲兄长太过于贪恋兵权, 你慕家想做强势外戚,亦或者有更大的野心。”
慕氏冷笑,“臣妾父亲兄长为北安出生入死多年, 就得了陛下这样的评价?”
“朕说的是事实。”
“你有何证据证明你说的是事实?横竖不过都是你的猜忌!”
苏清修震怒,“看来朕真是对你过于纵容了,才让你这么无法无天, 不仅敢干涉朝政,还敢如此大声质疑朕!不管是裴丞、你母家侄女还是你,朕一个都不会让你们好过!”
他大手重重一甩,慕氏整个人摔在了地上。
听到苏清修大喊了一声李启荣,她忍着疼意迅速站起。
他先是罢免了裴丞的太子太傅,让柳元安的岳父朱太傅替其位。
接下来将慕云烟赐婚给伯爵府的次子为妻,这位是兰若离的前夫,命其三日内成婚。
最后,苏清修以顶撞为由将慕氏幽禁于寒翠宫,不准任何人服侍,除了送饭送水的,更不准任何人接近。
为什么他没用干涉朝政的由头,只因为他并不打算废除她的后位。
苏清修没有立刻让人把慕氏带走,而是等李启荣出去后,询问道:“至于裴丞,朕会让他自己辞去官职,对朕的安排,皇后还满意吗?”
慕氏没说话,看到奏折内容的时候,她就知道他不会放过她们的。
“看来皇后是相当满意了。”
她虽低垂着眉眼,却也能从语气上想象得到他的表情,皮笑肉不笑。
“刚才你是不是以为朕要废除你了?”苏清修凉凉道,“你就以朕妻的名头好好活着吧,若有幸比朕活的时间还长,就给朕殉葬。皇后且在寒翠宫好好反思,内宫管理之权朕暂时会交给别人。”
慕氏面无表情开口,“陛下太啰嗦了,没别的话要说臣妾这就去寒翠宫了。”
“给朕滚!”
“是,臣妾告退。”
从泰宁殿出来,慕氏看到走近的裴钦,心下顿时什么都明白了。
他这一进内宫,怕是短时间内出不去了。
看着裴钦行礼,慕氏终究什么都没说,从他身侧走过。
裴钦不知道被召见所为何事,见着了苏清修后,见其脸色非常难看,他已经有了不祥的预感。
“今日起你留在内宫教七皇子习武,不用回家准备衣物,朕会让人给你送去。”
闻言,裴钦已然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他一直担心的事终究还是发生了。
七皇子苏慎可不被苏清修所喜,在内宫一直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居住的位置也偏远,父子难得见上一面。
“末将遵旨。”
“现在便过去吧。”
“末将告退。”
苏清修心中烦怒交加,气得心口疼。
他静坐了良久,待心情平顺了一些,才召见裴丞。
看着跪在地上的男人,苏清修转动着手中的佛珠,语调微冷,“朕曾经说的话看来于你而言都是耳旁风,你竟是一句也没听进去。君臣这么多年,朕对你如何你是知道的,裴爱卿,你可真令朕失望至极!”
裴丞的头挨着地面,他知道苏清修把裴钦叫来的用意。
“臣一时糊涂,有负皇恩,有负陛下的信任,恳请陛下给臣一个机会。”
“机会不是朕给的,而是你自己给自己的。”
裴丞知道他是何意,“臣愿辞去官职。”
苏清修一向注重师出有名,裴丞为官清廉正直,在公务上,他自然没有罢免的理由。
这招他曾一度想用在冯焕东身上,不过始终未派上用场。
主要原因在于苏清修知道冯焕东的立场坚定已久,敢明着跟他作对,必然是做好了万分的心理准备。
莫说一个儿子,就算把他那俩儿子一起困在这,苏清修也不敢说有用。
裴丞不一样,他就这么一个儿子,且刚被笼络不久。
从他能忍耐楚氏多年来看,就知他狠不下这样的心。
如果能狠的下心,楚氏活不到今天。
苏清修问他:“值吗?就因为一个女人。”
裴丞不答,值不值没必要说给他知道。
……
晚膳时苏清修胃口不佳没动几下筷子,只喝了半碗汤。
他精神不济,面露疲惫。
“太子可来过了?”
听他突然这一问,李启荣忙回:“没有。”
裴丞离开泰宁殿后,苏清修格外交代了下去,苏慎司若是来直接给挡回去,拒不相见。
“没来?”苏清修呵了一声,“怕挨巴掌吧。”
李启荣没敢接话,知道他心情很差,怕说错话受皮肉之苦。
苏清修站起身,见小德子进来,便问:“什么事?”
“陛下,宫外传来消息,说慕家三姑娘一头碰死了。”
“什么?”
他第一反应便是不信,“李启荣,你与江院使一起去慕家一趟确认是否弄虚作假。”
“奴才遵旨。”
师徒二人出了门口,李启荣低声询问徒弟,“具体是个什么情况?”
“还能是什么情况,慕家三姑娘不愿意嫁去伯爵府一头撞了墙。”
“这小姑娘性子还挺烈的。”李启荣叹了口气,“年纪轻轻的,这么想不开。”
之后他让人去太医院看了看,发现江绍已经散值出宫了,李启荣这才去了江府。
见着人后说明了情况,江绍便与他一起去了。
半道上天下了雨,马车行到慕家大门时雨势已是不小。
车上有备用雨伞,下来进府后,只见慕家正堂里聚集了不少人。
来意一切都不用明说,几句话语之后慕平山让余氏引他们过去。
李启荣最不喜欢见死人以及病重之人了,但御命难违,哪是他不想来就不来的。
他让江绍走在前头,自己跟在后头。
当看到床上的慕云烟时,李启荣不想再看第二眼。
她惨白着脸,额头发际处破了一个不小的伤口,因为只清理没包扎,看着狰狞可怖。
江绍确认过后让他上前再确认一遍。
李启荣说不用了,但江绍坚持。
他只得上前,脸看向慕云烟的脚边,手伸向她的鼻下。
很快就又缩回来。
进来的时候他在后头,出去的时候却又走在最前面。
当房门关上的时候,床上气息微弱的慕云烟微微睁开了眼睛。
她身上穿着单薄新衣,未盖被子不说,还在一刻钟前压了冰袋,从头到脚浑身冰凉。
屋内也没笼火盆,除了冷还是冷。
但她硬是给忍了下来。
玉儿肿着眼睛过来,给她轻轻盖上被子,又将火盆给笼着。
这才在床边坐下,紧握着慕云烟的手。
“姑娘,咱们总算是应付过去了,这下您不用再嫁去伯爵府了。”
当李启荣把手探过来的时候她屏住了呼吸,怕是真的怕,怕没蒙混过去,幸好。
见慕云烟不说话,玉儿的泪珠又掉了下来,“您知不知道您都快把奴婢给吓晕过去了,姑娘,您平时是最理智的,今儿怎么就不理智了呢?”
“我觉得我既不能再为慕家出力,也不能再跟他在一起了。”她的眼角流下一滴泪来,“与其嫁到伯爵府被那男人打死,不如我自行了断来的痛快。你想想,他原来那个妻子清清白白嫁给他还被打成那个样子,我这样的到他手里还能活吗?更何况,陛下既把我赐婚给那样的男人,不就是想让我遭受百般苦楚吗?我为什么要让他得逞?”
说完她顿了顿又询问玉儿,“尸体什么时候烧?”
“等会就烧了,本来要在外头,这不下雨了,正在收拾屋子。”
从乱葬岗带回一具女尸从密道送了进来,因为像慕云烟这种情况是不能留在家里过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