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天好无风,午时暖阳当空,喂了孩子后,闷坏了的她到院内走走晒晒。
紫屏端着碗过来,熬好的滋补汤冒着团雾热气,双手递到了苏提贞手里。
喝了有一半,阿妩从门内小跑过来,“公主,奴婢可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又怎么了?”
“沈大人中午不回来,那位沈三奶奶做了午饭给送去了,沈歆告诉她进不了皇宫大门,她说这会儿不少官员去衙门,让人帮忙去大理寺喊一声就可以了。自陛下召见她与沈大人进宫后,这才几天啊,已经不少人知道沈大□□子叫夏氏了。她这再一去,更是传的快。”阿妩见苏提贞淡定的跟没事人似的,不免心急,“她现在以沈大人之妻的名头在沈宅住了下来,与沈大人常见面,公主不可不防呀。”
紫屏附和:“对啊,公主,虽说这位夏姑娘是沈大人的下属,但她到底没成婚啊。”
阿妩哼了一声,“下属不假,又不是心腹,不过是最下面那一拨,连真正的沈三奶奶是谁都不知道。”
将空碗递给紫屏,苏提贞用手帕擦了擦嘴才说话:“临时让她来冒充我,让一未婚姑娘装成妇人,对她名声有弊无利。我允许她演,但不允许她真的没分寸。若她安分守己日后我自会厚赏报答,若是她肖想不该肖想的我也定饶不了她。阿妩,等沈斐回来,让他把我的这番意思带到,至于以后该怎么做看她自己。”
阿妩瞬间精神了,“是。”
虽然苏提贞相信沈既白不会为别的女人动心,但她听了阿妩的话觉得有必要提醒敲打一下,免得给沈既白带来烦扰。
“那边的暗门进展如何了?”
阿妩回道:“今日下午就能成了,从书房直接连接正房西间,很方便。沈歆说下午就将西间屋子里该准备的物件都准备妥当,晚上就能住人了。”
“还是把孩子放那院养着比较妥当。”
过了一个悠闲的下午,苏提贞吃了晚饭洗漱后抱着孩子与阿妩一起前往沈既白的宅院。
穿过书房从暗门进入正房西间,里面已点了灯笼了火盆。
苏提贞先看向窗口的位置,确认透着气才小心把睡着的孩子轻放到床里侧去。
没过一会儿便听到了东边正堂传来了沈斐说话的声音,阿妩到门口敲了敲,外头脚步声走近。
他的声音里带了几分笑,“里头的那位是我妻吗?”
阿妩听到这话把门利索打开了,探头看了看,确认除了他和沈歆再没别人了,这才出去。
她先是捶了沈斐心口一下,后道:“你就那么确定门后的人是我呀?”
“不是听到我声音才敲门的吗?觉得一定是你。”
阿妩把中午苏提贞说的话转述给他,“去给那位夏姑娘说个明白去。”
见沈斐应下出去,阿妩回了屋,“公主,已经让他去说了。”
“就他一人回来了吗?”
“估计是,奴婢没瞅见沈大人呢。”
有一刻钟左右,沈斐进门说道:“公主,属下已经将您的意思说给夏姑娘听了。”
“她怎么说呢?”
沈斐回答:“她说让您不要担心什么,说三爷妻子的位置只是您一个人的,她没有与您争抢之意。”
“这话说的巧妙。”苏提贞扯了一下唇角,“我用的着担心被她争抢吗?最近你三爷因为黎屹的案子费尽心力,我不想他被旁事烦扰。”
“属下明白的,今日夏姑娘送的饭都进了属下一个人的肚子,三爷当时已经吃过饭了。”
一旁的阿妩笑眯眯的问:“她做的饭好吃吗?”
沈斐脱口而出,“没有阿妩做的好吃。”
对他的回答阿妩相当满意,“沈大人大概什么时间回来?”
“他回了沈府,最多一个时辰就回来了。”
苏提贞让他们俩回去休息,一个人在屋内等待着。
有半个多时辰,她见着了沈既白。
刚要给他宽衣就被抱在了怀里,耳边的声音里透着疲惫,“饭后跟父亲谈了黎屹的案子,这边刚出书房,那边大哥又跟大嫂闹起事来。”
“可动手了?”
“没有,不敢呢,怕裴钦再把他揍个半死。”沈既白道,“被我父亲呵斥了一顿安生了。”
“我最瞧不起这种男人了,有本事到外头施展去,回家找自己女人的事算什么男人?”
沈既白松开她,“夫人说的对。”
她把衣服给取下,被拉去净房,“你洗漱还要我陪着?”
沈既白道:“我想。”
“户部与督察院的官职还未有新的官员被任命吗?”
“今儿任命了,吏部左侍郎唐忱是新任户部尚书,督察院的右副都御使宋寅为左都御史,左佥督御史蓝顺亭为左副都御史,他们空出的位置也由别的官员填补上了。”
“蓝恒的儿子成为督察院左副都御使,对咱们不利啊。”
沈既白笑着说没事,“唐忱和宋寅都是我们的人。”
苏提贞伸手把脸巾递去,“你跟宋寅私人关系怎么样?”
“很好。”他顿了一下继续说,“宋寅这个人很聪明的,喜怒不形于色,他说出口的话都要反复想才能真正理解他要传达的意思,是个非常谨慎的人。”
她又问:“那你跟唐忱的关系怎么样呢?”
“我跟他关系一般,不常往来。不过唐忱跟江尚书的私人关系非常的好,他是江尚书提拔上来的官员,又一起在吏部共事了很长时间。”沈既白与她一起出来,“这次他能成为户部尚书,江尚书可没少为其助力。”
“看来江尚书是他的大恩人呢。”
“可不是吗?被他照拂过的官员有不少,原先我很好奇江尚书为什么会愿意帮太子殿下。”
苏提贞把自己头上的发饰取下,顺着他的话问:“原先很好奇,现在不好奇了?”
他神色略复杂,“我已经知道答案了,自然不好奇了。”
“答案是什么?”
沈既白定定的看着她,“想知道吗?”
第105章
苏提贞缄默了片刻, 随后在他腰间掐了一把, “卖什么关子, 说。”
他坐在床边,双手撑在身后, 清润的嗓音带着几分轻松,“不给点好处吗?”
“不知道这个够不够。”
苏提贞凑近他,还未达到目的,胳膊一时没撑住床面整个人趴在了他身上,脸更是磕在了沈既白的下巴上,有些狼狈。
听到他低低的笑声,她捂着自己的脸坐起。
“夫人急什么?我就在这,还不是任你为所欲为。”
“谁急了?纯粹失误。”苏提贞嘀咕, “我还在坐月子呢,对你能有什么想法?”
“是我对你有想法。”
“嘴硬。”她看的出来,他很累。
沈既白倒也没反驳, “心有余而力不足, 先欠着。”
他现在是一动也不想动, 胳膊都不想抬了。
“躺好。”
沈既白转过身子的同时不忘与她开玩笑, “夫人要我躺好,意欲何为?”
在外严肃了一天,回到家他并不想把不好的情绪带给她。
而这一点, 苏提贞是知道的。
她把灯熄灭,乖乖躺到沈既白旁边,用手搂着他的腰, 手紧抓着中衣,嗓子又干又涩,“其实,我早就清楚是怎么回事了,只是想知道你的答案跟我所知道的是不是一回事。”
“那你觉得是一回事吗?”
“应该是。你很聪明,又是大理寺卿,复审过不少案件,在推断推理方面有着非常多的经验。”
沈既白的手轻按住她的后脑勺,紧紧的搂着她,“很多事情是有迹可循的,只要留心,不解好奇与怀疑就会随着时间显出答案,就看人会不会往那方面去想,或者说敢不敢往那方面去想了。”
“我说对了,你与我知道的是一回事。”苏提贞闭上眼睛,“以前我没敢往那方面想过,直到我听说江尚书有了一个小女儿,让人仔细打听了一下,跟那个夭折的孩子出生仅有十天,孩子生母身份不知,只听说与江尚书成婚又和离了。我当时就在想,是什么样的女人会让江尚书愿意娶却又不愿意在娶的时候让众人知晓呢?再说了,合婚贴这种东西又不会拿出来张贴示众,不是吗?之后我又想了许多,比如江家帮太子的时候,跟我母后怀孕时间间隔的不远,母后怀孕了后每次回外祖父家只要父皇不跟着,她都有留宿。”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已愈来愈小,“我理解母后,知道她这么做都是为了什么。我不知道太子是否往这方面想了,我相信若他知道定也会跟我一样理解母后,但他应该会很痛苦会很自责,他会觉得都是他那时无能才会让母后那么做,所以我不希望他知道。”
沈既白静静地听她说完,才接话道:“这种事没外人知晓倒是无事,若是被传出去后果可想而知,不管太子殿下有没有取得大业,后果都是极其严重的,毕竟身份摆在那里。”
“这也是我所担心的,不过,不用想也知道她会格外注意,不会轻易让外人发现。”
沈既白眼皮沉的睁不开,“她怎会不知轻重,会小心的。”
“不说这些了,睡吧。”
苏提贞与他很快睡去,静谧的夜里,两人相拥而眠。
*
蓝恒的案子次日有了结果,如苏提贞所愿给萧贵妃坐实了罪名。
用绝色女子笼络蓝恒一事已令苏清修动怒,又得知她派人重伤了蓝恒之后,苏清修大为恼火。
虽然他不喜欢冯焕东,但刑部提供的证据确凿,令他实在没有任何疑问。
苏清修一气之下给她降了位分,萧贵妃成了萧妃。
这还不算,还直接把她打入了冷宫,让她跟七皇子苏慎可的生母张答应去作伴。
萧妃的喊冤声响彻泰宁殿,哭声不绝。
苏清修斥道:“你还敢说自己冤枉?给大臣送美人意图收买,你当蓝恒是没见过女人?不被你收买就报复?”
“臣妾没有报复他。”
“不是报复也是你想安排自己的人做他的夫人,这才嫁祸给蓝夫人想让她腾出位置,只可惜你也没想到下手会这么重。”
萧妃满脸是泪,她摇着头否认,“臣妾绝没有这么做。”
慕氏低头看向手中的茶杯,一言不发。
她知道萧妃的确没有重伤蓝恒。
蓝恒本身伤的是不轻,但还没有重到不死也残的地步。
至于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慕氏心里很清楚。
耳边是苏清修让人把她拉去冷宫的声音,慕氏抬眼,手里的茶杯同时放到了桌面上。
“先是言嫔再是萧妃,臣妾难辞其咎。”
“皇后的确难辞其咎,内宫管理松懈才让她们有机会给朕惹出这么大的事来,尤其是言嫔,居然胆敢跟张录私通。”苏清修提起咬牙切齿不已,“等案子彻底结束朕再一并处置了她。”
见慕氏站起欲下跪,他伸手阻挡,“坐回去。”
她重新坐下,“陛下会怎么惩罚臣妾失职呢?”
“罚你……”苏清修的眸子又黑又沉,直直看着她,“以后回母家不准再留饭留宿,必须在午时前回来。出宫散心必须跟朕一起,江院使给你把平安脉的时候需朕在身边才可,他以后不能再单独见你。另外,你需加强内宫管理,朕会下令让内宫监门之人严格搜查出入之人。”
慕氏面色无波,微笑应下,“臣妾遵旨,陛下怎么说臣妾就怎么做。只不过,江院使给臣妾请平安脉要陛下在身旁,像婉妃……”
“会安排女医一起前往,监督。”苏清修又道,“也就是言嫔那个不守妇道的贱人,若是你,朕……”
“陛下会如何?”
苏清修眼神森冷,“若是皇后,朕把你活剐了。”
似乎怕她不信,他多加一句,“朕说的出就做的到,所以永远不要背叛朕。”
慕氏握住他的手,“陛下是这世上最伟岸英俊的男人,臣妾才看不上别的男人呢,更何况现在陛下对臣妾这般的好。”
说这话的时候,慕氏觉得自己像个没有灵魂的木偶,只说对方想听的话,不管自己心里是否也这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