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失去意识之前,她心中的最后一个念头是——
艹,后半句的哈哈哈你上当了吧居然没来得及说出口。
燕妙妙晕倒。
温敛僵硬地看向了白尾。
白尾僵硬地看向了燕妙妙。
“……娘?”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只有一更。
*
第76章
正值夜尽, 星月黯淡,黑压压地进了一室幽寂。
她一睁眼,便见到眼前有朦朦胧胧的一个白影。那白影极熟悉, 背对着她站在窗前,似乎曾见过千百次。
哎, 怎么又做梦了。
“你怎么还在?”燕妙妙开口,在黑夜中激起一阵波澜, “你不是等到人了吗?”
反正说什么梦里那人都听不见, 燕妙妙无聊时也会说些话, 权当自言自语。
恍惚中,那道白影似乎动了一动。
燕妙妙只当是眼花——毕竟,梦里那人从来都听不见她说话。
燕妙妙迷迷糊糊地试图坐起身,只觉得身上一阵烧灼般的痛感。
“上次见过你以后,我还以为你再也不会出现了。”
她自顾自地说话。
“毕竟咱俩也算是认识几十年了,那天想着再也见不到你了,我还怪伤感的。”
“不过也挺好,”她耸了耸肩, “你老是那么死气沉沉的出现,我被你影响着,也觉得心里挺不舒服。现在你得偿所愿了,应该开心了吧。”
他不出意料地没有回头。
燕妙妙半坐在榻上, 觉得腰腹之间有些疼痛,她轻喘了好一会的气,才又开口。
“我快要飞升了。”她突然轻声道, “我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天上也一个人在等我。”
沉默了一会,她突然抬起头。
“我觉得有个人好像你。”
清浅的草木味道探进鼻子。
燕妙妙看着这窗前仍然模糊着的白影,脑子里一团混沌。
她摇了摇头,身上的痛感沉甸甸地让她往下坠:“我可能受伤了,浑身都在疼。”
燕妙妙吃力地重新躺下:“不跟你说话了,我得好好睡会。”
“咱们回见吧。”
*
燕妙妙醒来的时候,天色大亮。她一睁眼就见到温敛正坐在榻前,正拿着一本书卷看得认真。
温敛生得很好,侧面的轮廓英朗挺拔,不经意间带出一抹锋利。
他看书很慢,凤眼缓缓跟着书上的文字往下走,字字斟酌、句句思索,瞳仁清亮澄澈,偶尔会蹙一蹙眉,当是在想着什么。
“还没看够?”过了一会,温敛突然出声,眼睛仍没移开书卷。
“什么时候知道我醒了?”燕妙妙也不惊讶,只揉了揉眼睛,接着手撑着榻坐起身来。
全身的皮肤上还残余着烧灼后的痛感,腹中显然还残余着内伤,教她不自觉倒吸了几口凉气。
温敛放下手里的书卷,上前来扶起她:“你身上的伤还没好,小心些。”
等到燕妙妙坐起身之后,他又接着道:“你一睁眼我就知道了。”
“那你一直装着不知道的样子?”
温敛侧过头看她,眼中含笑:“你不是说过我好看?……所以让你多看一会。”
燕妙妙扑哧一笑。两人此时离的很近,温敛放大的脸出现在眼前,鼻尖前都是他温热的气息。
她脸上缓缓地烧了起来,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来。
温敛这是在撩她吗。
啧。
不知道是不是一股争强好胜的心理作祟,燕妙妙梗着脖子接了一句:“我也挺好看的,我自己照镜子能照一天呢。”
温敛眼眸一弯,逸出笑意。
“嗯,好看。”顺手捏了捏她微红的脸颊。
然后就见到脸颊更红了。
被害羞情绪占据片刻之后,燕妙妙突然想起来一个事。
“白尾呢?”
温敛略挑了挑眉,“谁?”
“就是那头小狼。”
“你失散多年的儿子吗?”
燕妙妙沉默片刻,歪了歪头表示疑惑。
温敛笑出声:“你晕倒前说,他是你失散多年的儿子。”
记忆涌出。
尴尬亦是。
燕妙妙轻咳了两声:“你应该知道我是在开玩笑吧。”
“当然,”温敛轻笑,“人妖殊途,自然不可能有亲缘关系,何况……”
“……他比你年纪还大不少。”
温敛和燕妙妙两人站在隔壁房间的榻前,双双盯着榻上正熟睡的童子。
“……你这么一说,好像是长大了一点。”
燕妙妙打量着白尾的身形,的确比印象中要略高大了一些——明明从结界中只出来了一天。
此时白尾正静静躺在榻上,仍维持着半人形。虽然个头和模样比刚出童子渡时大上了一两岁的样子,但是术法显然并没有进步,一双灰毛耳朵仍直愣愣地从黑发中蹿出来。
“他被击中了腑脏,受了内伤,又刚刚从结界中出来,身体不大适应,我便施了法,让他好好睡一觉。”
燕妙妙伸手呼噜了下白尾耳朵上的绒毛,果然惹得他耳朵一动。
手上柔软的触感让她不禁一笑:“所以白尾会长得很快?”
“嗯,”温敛一直看着燕妙妙,见她笑了,也忍不住跟着微笑,“结界之中的时间流逝太慢,白尾实际已经过了百岁——出了结界之后很快便会恢复成年妖族的模样。”
燕妙妙再捏了捏他毛茸茸的耳朵尖:“都这么大了,得快些修炼啊,要不以后就要被欺负了。”说着便将她在童子渡中的见闻告诉了温敛。
“我在妖界狼族有好友,可以将白尾托付给他们,”温敛听了白尾的遭遇后,沉吟道,“若你不放心,也可以把他带回昆仑山或是莽山,拜仙君为师,好好教养。”妖族在人界仙山中修炼,虽然不多见,却也并非没有。
燕妙妙点了点头,想着之后再同白尾商量。她强忍下继续呼噜绒毛的渴望,从榻边离开。
转过身时,正对上温敛的眼神。
“你一直看着我?”燕妙妙挑了挑眉。
温敛点头:“你刚才不是说你好看么?所以我也要仔细看看。”
燕妙妙眯了眯眼,径直在桌边坐下,脸上藏不住笑:“才多久不见,我怎么觉得真君你好像变得有些油嘴滑舌。”
“十三日没见过你了。”温敛看她。
燕妙妙闻言,迟疑片刻:“十三日……你就掀了妖界十三城?”
“横玉说的?”
“嗯。”
温敛略微低了低头,握住了她的手。
“也不算是掀了,”温敛淡淡开口,“除了横玉,我想不到谁能将你在妖界藏得这么严实,我闯妖界十三城,将妖城中的宗祠一一推了——与其说是为了找你,不若说是为了逼横玉出现。”
妖族界分为二十九州,每州协理数城,而每座城都有统治的族群,部落式将整个妖界连结起来。
妖城中的宗祠在族群之中地位,比之人界宗祠只高不低。
燕妙妙心中不安:“你毕竟是仙界的仙君,如此施为,恐怕会引起妖族不满。”
温敛安抚似的摩挲着她的手背:“没关系,我有分寸。”
“若非如此,横玉不至于沉不住气,教我发现了踪迹。”温敛道,“我见她入了结界,便知你一定就在其中。”
怪不得温敛当时能到得那么快……原来早就发现了结界。
温敛的手忽然紧了紧:“只是我没想到,横玉竟会对你动手。”
当时他在结界之外,正试图破开之时,便感受到了其间的灵力震荡。摸清有人正在其中施法打破结界之后,便里应外合,这才极快地冲破结界。
“你以后别这样着急了。”燕妙妙突然开口,“我也是快要飞升的道修了,能好好照顾自己的。”
话底的意思,她没有明确说出口。
她总觉得,温敛在她失踪这件事上表现得有些过度。
虽然她最后的确发生了危险,但是堂堂疏明真君连推了十三个族群的宗祠……她用脚趾头都能想到现在妖界上报仙界的文书一定堆得满满的。
她和温敛毕竟才刚刚在一起,感情好像也没有深厚到能为对方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燕妙妙虽然在仙侠世界待了八十年,但是骨子里到底还是一个现代女性。
喜欢就说出口、互相喜欢就在一起——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一言能定终生的事情——即便对方是已飞升的仙君、年纪又大了好几百岁。
她对温敛有好感、喜欢温敛,却绝没有到非君不可的程度。可是如今温敛为了她做出这么严重的事情,无论是出于什么缘由,对于她来说……压力好像都有些太大了。
不知道是不是瞧出了燕妙妙心中的犹疑顾虑,温敛又开了口。
“你无须想太多,并不是多大的事情。横玉在妖界所为我已经上报,如今我推了宗祠一事反而小了。”
燕妙妙点了点头,略微安心了些。
结界之内,横玉被温敛打伤之后,便趁乱逃脱了——如今她的结界已经暴露,无论是妖界还是仙界,都在追捕她。
“别担心。”
温敛瞧着她笑,眼中不自觉露出一抹宠溺:“我就是太想你了。”
燕妙妙耳边好像炸开了烟花,温敛的笑像漩涡,将她缠缠绵绵地卷了进去。
——嗨,人都说别担心了。
——他就是太想你了。
温敛看着燕妙妙泛红的脸颊,只觉得一股饱胀的愉悦缓缓充满胸口。
——就连横玉最后说的话也快忘了。
“我趁她不备入了她的识海。”
“她心里的人太多,你只是其中之一。”
“初时心动,不过是因为你同她心中那道残影极为相似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晚有二更,十二点前,不保证几点。
因为放假过于兴奋,我昨晚熬了通宵追文。
我要睡一觉再起来修文。
*
第77章
从结界中将燕妙妙与白尾带出来之后, 温敛便寻了妖界离得最近的一座妖界城池将二人安顿了下来。
白尾在午后短暂醒了一阵,不肯说话,见到温敛时的眼神明显带着防备, 只抓着燕妙妙不肯放手。
而燕妙妙生怕白尾真的将自己晕倒前的冷笑话当真,还抓着他解释了半天, 直到白尾再次因内伤和疾速生长导致的体虚沉睡过去。
同温敛商量之后,两人决定再在城中住一夜, 让白尾多休息, 到第二日再出发去洗灵泉。
几人停留的城池是妖界最繁华、亦是最接近人间风貌的城池, 玄丘城。
等到白尾昏睡过去之后,耐不住燕妙妙的唠叨,温敛带着她出了门。
玄丘城靠近妖界的中心,城中由狐族治理。一出客栈门,一股馥郁的浓香就迎面而来——城中欲盖弥彰似的栽了大量香气浓郁的花卉。
燕妙妙皱了皱眉。
可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一方巾帕就遮挡在了自己脸前。
“到了主街上,花草便少些了,”温敛看她, “你且忍忍。”
——温敛知道她花粉过敏?
说来这个毛病也奇怪,她现实里就有花粉过敏的毛病,穿书之后,这个毛病就跟了过来——明明原本的虞妙对花粉是不过敏的。
不过一转眼, 她就将这个疑惑抛到了脑后。
比起人界的繁华,玄丘城亦是不遑多让。
身为昆仑仙门的大师姐,燕妙妙数年前便已开始下山历练, 也去过不少人界的城池、领略过盛世风貌,但是如玄丘城一般奇异的妖界大城,还真是第一回 见。
出了客栈之后,初入目便是漫天的浮岛。
街道与建筑浮在空中,如高架桥一般层叠多变、岔路众多;各形各色的建筑物堆叠着浮在空中,与人界相似,又像是将天南海北形式的建筑硬凑在了一起。
石板、木条、麻绳网皆为道路,窑洞、瓦房、吊脚楼尽是屋舍。空隙处满栽花卉,举目五彩斑斓。
整座城池的房屋道路结构组成了一个巨大的球状,漂浮在虚空之中,其间各色的动物草木妖族以原形模样行走于内,更显得荒诞惊奇,却又带着异样的和谐。
左侧,沉重的蹄声传来,一群黄牛气势汹汹地经过,往来之间激起阵阵尘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