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姐只能帮你到这了——阿逢
阿逢  发于:2020年05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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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后退一步,沙哑着开口。
  “……师兄,要不你再想想?”
  恍如一声钟响,撞在他的耳边。温敛没说话。
  燕妙妙复又低下头,自顾自地扯下温敛拽着她的手。
  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那个……明天还有竞法大试,”低低的声音传来,“我……我得好好休息。”
  燕妙妙转身,刚刚迈出第一步,手臂却被人捉住。
  “你又要跑?”
  雏鹿一般带着惊慌的眼睛对上温敛,繁星映出她眼中含着的些许湿意,眼眶泛着红。
  “师兄。”她低低喊他。
  相处数年,他第一次听见燕妙妙这样的声音。
  像惊慌,像恳求,像委屈。
  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他只能怔怔地松开手。
  “……你走吧。”他想开口问些什么,可最终仍然只是动了动嘴唇。
  话语未及出口,就不算数。
  没有得到结果,就还有可能。
  燕妙妙转身离开。她没敢看温敛的神情,更没敢回头。
  脑子里炸了雷,轰鸣之声震得她不能思考。
  *
  回到房中之后,她直接熄了灯,脸都没洗就上了榻。
  脑子里好像什么都有,又好像一片空白。
  闭上眼,她在黑暗之中看到无数斑驳闪烁的碎片,每一片都载着温敛的脸。
  从初见时的少年到如今,无数张面孔在她眼前交叠重合、消散出现。
  赶不走、扯不断。
  ——直到了子时。
  终于,她忍受不住,猛地坐起了身,将身上的毯子狠狠掀开,只觉得胸口堵得发慌。
  燕妙妙咬了咬牙,浑身上下写着“烦闷”二字,重重地下了床,趿上鞋出了门。
  她怒气冲冲地去了灵翠峰的丹房,“哐”地一下推开了门,将里边正看着火的丹童从瞌睡中彻底吓醒。
  “这、这位师姐……是来取药的吗?”丹童倏地一下站起身来,蒲扇落到了地上。
  她沉着脸,硬邦邦地开口:“麻烦师弟给我拿一炉清心丸。”
  丹童顿了顿,小心翼翼道:“一炉没有,师姐你看拿五颗行吗?”
  今日是仙门竞法大试,灵翠峰上为此盛会足足准备了一年的丹药,倒也没料到今年创药几乎没人来拿、烧伤药倒是掏光了灵翠峰丹房的老底。
  清心丸虽还有不少存货,可也不能一炉一炉地往外送。
  “行吧。”燕妙妙不情不愿,从丹童手里接过五颗清心丸,在丹童未及出口的惊呼下,一气全都塞进了嘴里。
  接着又“哐”地一声,十分干脆地转身带上门走了。
  回房间的一路上,燕妙妙也没觉得自己心里的燥郁下去多少——看来五颗清心丸还是不够。
  从上辈子到这辈子她活了六十七年,母胎单身两世,从没琢磨过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她不知道为什么温敛没有按照原定剧情喜欢上南葛弋。
  更不知道为什么温敛会喜欢上她这个背景板女配。
  几十年来,她光想着好好养大南葛弋安安分分等剧情,却没想到最后居然崩在了自己身上。
  感觉一夕之间老了二百万岁。
  *
  丹房同她的房间离得不近,她去的时候带着火,直接飞了过去,如今回来用脚走,便显出了距离。
  路过灵翠峰的主殿时,燕妙妙意外发现这殿内此时居然聚了不少人。
  说话声隐隐传了出来。
  “……你可当真见到了?”
  燕妙妙正从窗边经过,瞄到说话的是苦寒真人。
  此时他换了那身烧包的紫金袍子,就披着一身素袍、散着头发站在那,一副睡到一半被人从榻上拖起来的模样。
  说实话,见到一个四五十岁模样的中年人一脸褶子披着及腰长发,还是挺辣眼睛的。
  “是,弟子亲眼见到那魔修渡劫,这才赶忙回山禀报。”回话的是殿中低着头的年轻弟子。
  “倒没想到席爻居然如此轻易就渡了天劫、成了魔,”说话的是紫霄殿的黎容道君,“他义父戍离忧重伤沉眠之前,自来便与咱们仙界不和,如今席爻堕魔,不日或将统一魔界成为魔尊,仙魔两界恐要生变。”
  殿中另外一位不认识的灵翠峰仙君沉声接话:“席爻近来动作颇多,听闻数月前还无故将孤鸿境的一名弟子绑走……想必是要闹出些事来了。”
  这时,那年轻弟子又开了口:“弟子在席爻渡劫之处查探时,还从其他魔修处听见了一个消息。”
  “这魔修席爻之所以能如此轻松渡过雷劫,乃是因为寻到了神君牧黎丰洪荒时在人间修炼的洞府,得到了数件天府奇珍。”
  燕妙妙愣在原地。
  神君牧黎丰的遗留下来的洞府……明明应当是阿弋寻到的。

  *
  燕妙妙恍恍惚惚地往回走。
  按说,这整本小说的世界构建基调都应该围绕着主角南葛弋的人生经历。可是现在的情况是——剧情线好像崩坏了。
  原书中,现在剧情才刚刚开端,南葛弋还从未下山历练。
  可世界却已经偏离了主线,多出了莫名其妙的剧情。
  ——数月之前南葛弋曾被席爻绑走、欲拔除灵根。
  ——如今席爻抢了南葛弋的机缘,早了百年成了魔君。
  一次是巧合,那么另一次呢?
  燕妙妙蹙眉。
  那么有没有可能……席爻同自己一样,也是穿书者?
  如果席爻是一个试图替代原男主称霸世界的穿书者,那么一切都可以解释。
  抢了南葛弋的机缘,使自己更强大。
  欲拔除南葛弋的灵根,将男主彻底变成凡人。
  ——这人不仅野心勃勃,或许还心狠手辣。
  可是转念一想,席爻做出这些事情,难道就不害怕世界崩坏吗?
  这样说来——
  而如今剧情线已经崩坏,但世界却仍然存在——是不是代表这点小波折不至于影响世界的稳定性?
  还是代表即便没了其中一个机缘,剧情线仍然还能被扳正,继续顺利地走回原剧情?
  又或者……世界的存在同剧情线无关,无论剧情走向如何,这世界都能继续存在?
  太乱了。
  随之而来的,还有别的问题。
  第一,席爻到底记得南葛弋书中几个机缘、是不是接着又会再抢一个机缘?那么失去一个机缘不至于引起世界坍塌,可要是失去多个呢?
  第二,席爻当日见到她的时候,一眼就叫出了她的名字,这是什么原因?按燕妙妙的经验来说,穿书人很难光凭书中描述就将第一次见到的角色对号入座。
  第三,在魔界见过席爻之后,她体内就莫名其妙出现了魔气,是不是因为席爻在她身上动了什么手脚?
  她抿着唇。
  不论如何,她得寻机去一趟魔界。
  她要弄清楚席爻是不是穿书者。
  她得极力扳正剧情,力保这个世界不会崩塌。
  燕妙妙正想到这里,突然顿住了脚步,换了方向,提步跑了过去。
  剧情线已经崩坏了……那么南葛弋的感情线呢?
  *
  南葛弋睡到半夜,做了个梦。
  梦里他回到了今日的迷宫之中。
  同现实不同,梦里的他甚是威武,提剑同那凶兽魇雷师大战了三百回合不见颓势。
  可不知为什么,这梦中大蛾子似的凶兽打着打着,突然间就迎风长大了数倍,那一双翅子遮天蔽日、威压大得惊人,直将他压得喘不过气来。
  他在梦中吭哧吭哧地举剑拼命,却也难逆转体型的差距,终是十分憋屈地被这蛾子活活压死。
  ——然后他就醒了。
  醒来的一瞬间,胸口便涌上那梦中的熟悉窒息感。
  黑暗之中有人,不,有膝盖摁上了他的胸口。
  一双瞳仁狼一般在黑暗中闪着光。
  冰凉的兵器贴上他的脖颈,他呼吸一滞,冒出冷汗来。
  “你说,你到底喜不喜欢师兄?”
  作者有话要说:  唉,我是真的不擅长写感情戏啊。
  顺便,被我遗忘了三十章的伏笔席爻终于出现了。
  *
  最后,愿阴霾散,家国安。
 
 
第36章 
  “啊?”
  南葛弋放松下来。
  可他认出了燕妙妙的声音, 却听不懂燕妙妙的话。
  “啪”地一下,燕妙妙随手一挥,屋内烛火燃起。
  她背着光, 神色严肃,明艳的轮廓掩在了光影之下, 阴恻恻地接近了他。
  “你喜不喜欢师兄?”
  南葛弋表示很懵逼。
  “……师姐你在说什么?”
  蜚愁鞭甩在他的榻上,“嘡”地一声发出响动, 燕妙妙露出不耐烦的神情。
  “你同我说, 你对师兄到底是什么感情?”
  “能有什么感情?”
  南葛弋挣扎着要起身:“师姐你先别压着我好么?”
  “不行, ”燕妙妙十分果断地拒绝了他,同时蜚愁鞭又贴上了南葛弋的胸口,“你先说清楚。”
  南葛弋撑着榻往后退:“师姐,咱们有话好好说你动什么兵器?”
  “我就是在跟你好好说,”燕妙妙沉着脸,“这事很重要,你得跟师姐说得明明白白。”
  南葛弋停下动作,不解地看向从未如此正经的燕妙妙。
  “师姐, 你到底想问什么?”
  “……我想知道,”她深吸了口气,“你对师兄,有没有爱慕之情?”
  “哪个爱慕?”
  “就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一日不见、如隔三秋……那种爱慕。”
  南葛弋脸上出现迷茫。
  “我对师兄可能多半是……三秋一见为佳。”
  他伸出手, 今夜第二次抚上她的额头。
  “……师姐,我觉得你可能真的发烧了。”
  没管他的动作,燕妙妙抿了抿唇。
  “你认真说, 你当真一点……都不爱慕师兄、不想同他结为道侣……以后也不可能吗?”
  南葛弋极度嫌弃地摇了摇头,一副活像见了鬼的模样。
  “虽然师姐你之前与我说,同是男子也可结为道侣,但我可从来没这么想过。”
  “师兄人是挺好的,但是着实太凶了,我怕他怕得要命。”
  “我虽然不太懂道侣是要做什么,但是若真要寻道侣,我觉着还是师姐比较好。”
  完了。
  感情线也彻底崩了。
  燕妙妙一屁·股坐在南葛弋的榻上,面如死灰。
  南葛弋仍伸手试探着燕妙妙的额头,嘴里嘟囔着:“这不是没发烧嘛……”
  似乎觉得用手尝试不够准确,他又将自己的额头贴了上去。
  不仅不热,还异常的凉呢。
  “吱呀。”
  额对额、脸贴脸的燕妙妙和南葛弋齐齐转过头去。
  一个迷茫、一个呆滞。
  白衣飘飘。
  片刻之后,南葛弋颤抖的声音溜进燕妙妙的耳朵。
  “……师姐……这是不是、是不是就是沈翘师兄说的……”
  “……捉奸在床?”
  尴尬。
  大写的尴尬。
  燕妙妙被温敛从南葛弋的榻上拖了下来。
  瞧瞧这句话里的信息量有多大。
  夜尽星阑,天际泛着鸦青,灵翠峰上暗得不辨颜色。
  温敛刚刚放手,燕妙妙就呆滞地转过身打算离开。
  “你去哪?”
  ——我要去丹房看看有没有速效救心丸。
  “……回房睡觉。”
  *
  今夜第二次,丹房的门被人“哐”地一下撞开。
  丹童被惊得从小凳上摔了下来。
  “这位师、师姐……这回又是来拿什么药?”丹童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问道。
  这回这位师姐,同上回怒发冲冠的模样不同。
  倒是更像得了失魂之症。
  燕妙妙叹了气,无力地开口。
  “……你这、你这有没有……有没有能凝神静气、平复神智的丹药?”
  丹童:“……清心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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