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姐只能帮你到这了——阿逢
阿逢  发于:2020年05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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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翘最初也是以武入道,不过后来进了紫霄殿的门,便改走了剑修的路子。
  燕妙妙抱了抱拳:“幸会幸会,我是孤鸿境燕妙妙。”
  “我听过你的名字,”阚轩辕眼里闪过一簇光,“听说你在灵翠峰上曾一人干败了上百紫霄殿弟子,威风得很。”
  ——上百?
  燕妙妙眼尾一抽,只觉得以讹传讹、三人成虎八字实不诓她。
  这跟着大部队走了一炷香后,众人便发现他们又走回了原地。
  行云宗道友紧蹙眉峰:“如此看来,此处应不是以五行生旺立阵。”沉吟片刻,他又计上心头,“那必定是运了奇门遁甲之术。”
  他说的头头是道:“这奇门遁甲中,分为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门,生门为艮宫,咱们可改往艮宫东北方位试探。”
  燕妙妙同阚轩辕走在末尾,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她手上把玩着方才道边随手折的桃枝,随口道:“这么试探走到天黑都出不去。”
  “为什么?”阚轩辕疑惑。他长于武技,对道门传统的典籍并不熟悉,阵法更是抓瞎。
  “生门艮宫属土,可这桃花迷障属木——如今这阵中气候春和景明,月令当为寅卯,这木在卯月生旺,是为旺木,”她慢悠悠地开口,“土衰见旺木,则必遭倾陷。”
  “如今咱们偏偏要往艮宫土衰之处去,能走的出去算是见了鬼。”
  “那依你所说,该当往哪里去?”
  燕妙妙转了转眼珠子:“南边。”
  “强木得火,方化其顽。以木生火论,这离宫正南方位当是正道。咱们本就隶属离科,分明答案就在其中,绕什么圈子。”
  果然,这又走了近半个时辰,仍是毫无出路。
  那位带头的行云宗道友此时也有些慌张起来,坐在地上挠着头就开始苦思冥想,恨不能将自己薅到头秃。
  燕妙妙这走了半天,已然是累得不行了。自从修仙之后,凡事都有术法代劳,她这几十年还真没走过这么远的路。
  加上又受了林中瘴气影响,现在整个人恨不能当场躺下。
  阚轩辕身体素质极佳,见燕妙妙累成这样,便道:“要不你去领着众人走一遭?”
  燕妙妙摆了摆手,轻喘着气却又义正辞严:“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
  “老哥,你要知道,咱们得低调做人才能过得长长久久。”
  ——主要得在温敛眼皮子底下走得长长久久。
  阚轩辕虽然不明所以,但是见燕妙妙一副“我说得很有道理”的模样,便也半梦半醒地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
  这时,那行云宗弟子突然跳了起来。
  “这还是个五行大阵!”他雀跃着,“咱们方才试了金相乾宫,却忘了金相还有个兑宫啊。”

  “更何况,”他又加一例证,信誓旦旦,“咱们离科本就是要去寻兑科,自然是要往兑宫正西方向去的!”
  燕妙妙闻言,脑门上的青筋就是一跳。
  这人脑子莫不是有屎。
  ——西方兑位为奇门中的惊门,乃是一大凶门,主创伤惊恐。
  他怕不是失了智才上赶着往凶门里边去闯。
  燕妙妙没好气地站起身来,招呼阚轩辕道:“老哥,你帮个忙,去把南边那几颗桃树给劈了吧。”虽然术法受阻,但是好在身为武修的阚轩辕还有一膀子气力可用。
  “你这是要出手了?”阚轩辕奇道,“方才不是还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吗?”
  燕妙妙扁了扁嘴:“他居然想让我再走上半个时辰……我这还没秀就要被他摧死了。”
  阚轩辕去砍树的时候,还有人试图来阻拦,燕妙妙一个不耐烦就将自己的面巾一掀,表明了身份。
  “我是孤鸿境燕妙妙,你们应当听说过我大闹灵翠峰对阵上百弟子的事情。”她面不改色地传播谣言,“我如今在紫霄殿短期修炼——沈翘是我好友、温敛是我师兄,你们要是想拦我先看看能不能干掉他俩再说。”
  有逼不装是罪过,发展人脉也是修仙要务。
  听了燕妙妙的话,果然再没人敢上前管她要砍树的事情。
  更何况,在阚轩辕将南边那几棵树劈掉之后,这桃花迷障中的瘴气便肉眼可见地消散了几分,众人便彻底无话可说。
  行云宗的那位道友脸已经憋得通红。
  在阚轩辕连断了十三棵桃树后,终是见到这桃花迷障之上红光一闪,阵法破除。只见桃枝上的花瓣尽数瞬间枯萎,浓郁的桃花香气也都消隐无踪。
  接着一眨眼,眼前的春意阑珊登时化成了荒山野岭。
  燕妙妙上前拍了拍阚轩辕的肩膀,称赞道:“凡间有他鲁智深倒拔垂杨柳,仙门有你阚轩辕手劈桃树林,老哥你前途无量啊。”
  阚轩辕眨了眨眼:“谁是鲁智深?”
  燕妙妙卡了一卡:“就是凡间一位同你一样威武雄壮的英俊汉子。”
  阚轩辕:脸红。
  *
  出了桃花迷障之后,众人便恢复了术法,终是重归了仙门弟子的风姿。
  这二十五位道友刚出了桃花迷障,便各显神通的上了天,欲去寻兑科的麻烦。
  刚飞了没几步,遇见一处湖泊。
  这湖泊广袤浩大,此时却正遇狂风肆虐。其间斧钺刀兵之声不绝,正有两队人在水面上厮杀。
  一青一白,震兑两科。
  燕妙妙眼神尖利,一眼便见到了湖上御剑的沈翘和南葛弋两人。他俩均着一身青衫,一齐被分到了震科。
  按照追尾的顺序,坎对离、离对兑、兑对震、震对坎,离科与震科正可合作。
  燕妙妙大手一挥:“道友们上啊,咱们帮着震科灭了兑科去!”
  说着就要拽着边上的阚轩辕冲入战阵。
  “等等,”那名行云宗的道友忽然飞到燕妙妙面前,“咱们应当先行筹谋一番。你瞧下边的震兑两科,虽然此时形容狼狈,但行止之间却隐隐可见阵型规整、进退有度。”
  “咱们这竞法大试的第二关,不以胜负论英雄,同科之间的精诚合作才是仙君们最看重的。”
  燕妙妙点了点头:“你说的有道理。”
  “但是,”她话锋一转,“你瞧瞧下边那两科都打得只剩下十几个人了,咱们阵型就暂时没必要了吧。”
  她又拍拍他的肩:“这样——等我们先干掉了兑科,再来布兵排阵吧。”
  二十五名赤色身影加入战局。
  兑科之中的道友分配得好,各个宗门弟子比较平均,有攻有守有阵法,相互之间配合得极为默契。在燕妙妙一行突然出现之前,正占据上风,将震科打得连连溃败。
  再看震科这边就比较惨烈了。
  除了沈翘之外,包括南葛弋在内的其余道友都名不见经传,淹没在数千莽山弟子之中面目模糊。
  此时沈翘一身青衫,在半空之中手捻法诀,法度庄严。
  随着他口中法诀念诵越来越快,这湖泊上的狂风便越发喧嚣。旋风卷起了河水,剧烈的水花在空中震荡碰撞,试图将兑科的阵型打散。
  可奈何独柯不成树、独树不成林,即便是沈翘艺业高深、术法过人,却也难敌兑科众人配合。
  此时,一袭赤色人影悄然而至。
  耳边出现姑娘娇俏的嗓音。
  “沈师兄,要不要帮手?”
  沈翘眼中一喜,未停下手中攻势,嘴上却假作嗔怪:“说好了组队,你怎么才来?”
  燕妙妙唇角一勾:“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说着便配合起沈翘招式,迅速催动起法诀来。
  沈翘同燕妙妙两人,毕竟也是在紫霄殿一齐修炼了数日,有几分默契。
  虽并非出自同宗,招式风格却如出一辙的凌厉,都是以攻为守、向来冲在攻坚一线。
  众人只见到空中青红两道身影交缠,配合极佳,如突刺利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入兑科阵型之中。
  这影子合二为一,辅以迅雷烈风,直将那阵型瞬间削得零零落落。
  *
  没人能见到,此时迷宫之外的空中,正静静悬着一人,看向此处恶战。
  温敛想起数日之前在那石室之中。
  他与师妹也曾并肩对敌。
  彼时此时交融为一体,红影依旧,可身侧……却换了人。
  *
  “师姐!”形势逆转之后,南葛弋同样发现了自家师姐的身影。
  他正欲冲上前去,刚刚跃至半空,却被一道惊雷阻在了半路上。
  烟波万顷之间,一头巨大的乌紫凶兽突然凭空出现。
  这凶兽貌如大蛾,背上生了两翅,扇动翕合之间,扬起数道水波。只见它朝天尖唳一声,便有数道粗大的紫色闪电落在湖中。
  燕妙妙等人一时不察,被这凶兽激起的水波浇了个通透。
  “魇雷师!”沈翘惊道。
  魇雷师与蜚愁齐名,亦是凡间存留不多的上古凶兽之一,形如巨蛾,能操纵雷电,凡人见之短寿、仙人遇则遭厄。
  这样的凶兽,绝不可能出现在这迷宫之中!
  燕妙妙在场中扫视一眼,眼睛盯上嘴中念念有词的一名女修。
  那女修稳稳站在战场中心,却丝毫不受魇雷师影响。她手上正拈着一张燃烧着的符纸,纸上复杂的朱砂笔迹刺目。
  “是符箓宗的道修偷偷带了引煞伏明令进来。”
  引煞伏明,顾名思义,可凭空引出凶煞恶兽相助,符纸燃尽,则效力全失。
  这符修一门,是道修之中武力值最低的一宗,可却又是公认最不可小觑的一宗——毕竟你还真不能预测,看似柔弱的小符修身上藏着多少险恶的符咒。
  一如现在。
  按理来说,这引煞伏明令大多只能召唤出普通的小型凶兽,却鲜见有将上古的凶兽放出的。
  不知算是那女修运势绝佳、还是他们其余人背时到了头。
  这魇雷师与上一关燕妙妙放出的蜚愁绝然不同。她的蜚愁毕竟只是神魂之力,即便化了实体,也只能发挥出生前不足十分之一的威力。
  可这魇雷师却是实打实的凶兽真身。
  提问:菜鸡互啄的第二张低级地图上,又突然出现了一头上古凶兽是什么体验?
  回答:现在就是后悔,很后悔。好端端的参加什么仙门竞法大试,是在场外吃瓜不香吗?
  躲。
  除了躲,别无他法。
  燕妙妙如今是只恨自己不是个大长腿,不能跑得再快一些。
  此时的湖泊上,强横的雷电接踵而落,打得一众道修们人仰马翻。山石、水域、荒烟、漫草……尽皆湮没在电闪雷鸣之中。
  燕妙妙一边跟着沈翘跑路,一边往身后扔着阵法抵抗猛雷。
  这兵荒马乱的,连个人影都看不清,便也顾不上其他。
  可正是这时,她却听见身后传来一阵熟悉的惊呼声。
  “啊——”
  那嗓音带着少年气,玲珑如玉。燕妙妙听这声音撒过娇、落过泪、生过气……
  ……也叫过无数声师姐。
  “阿弋!”她转过身。
  ——战场中心处,那魇雷师口下,有一少年身在其中,顶着几近破碎的阵法左支右绌、极力闪避凶兽攻势。
  燕妙妙想也没想,当即便毫不犹豫地冲向了魇雷师。
  可刚踏出两步,腰间却环过一只长臂,将她紧紧锢住往后拖去。
  “你疯了?”沈翘便将她拖走边喊,“咱们这是在迷宫之中,南葛弋他受了伤便会被传送出阵,没有性命之忧你慌什么慌?”
  “你这要是冲上去被魇雷师击中了,还想不想进下一关了?”
  “可……可是……”燕妙妙仍慌张着,“我怎能眼睁睁见他受伤?阿弋他自小怕疼……”
  便是此时,一道银光从天而降。
  白衣飒飒,似月下修竹。
  剑芒起、星辰落。
  长剑在巨兽身侧穿梭刺探,五芒巨阵从天而降,携惊涛骇浪之势将魇雷师寸寸压下。
  雷电消弭、水势骤降。
  温敛强势不似凡人,竟是生生以一己之力压下了魇雷师攻势。
  再一转眼,归荑剑瞬时刺破那符箓宗女修手中符纸。
  湖上的巨兽身形渐渐透明。
  温敛身形一动,落地之时,怀中托了一个青衣少年。
  “……师兄!”南葛弋伏在他肩上,紧紧抱住温敛。
  “符箓宗容姣,私携引煞伏明令入试,取消大试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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