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正是秋猎的时候,她可算见识到了沈离口中的闲着没事儿就包座山头打猎的世家贵族们消遣的场面。
除了打猎之外,里面还有演武场,苏楣拎着她的长.枪,在校场转了几圈,十分满意。
反正秋猎的这十几天她练枪的地方是有了。
秋猎是惯例,但是长辈一般不下场,多是小辈来凑个热闹,据说还有个什么比赛,奖赏丰厚,反正是为了讨个好彩头。
苏楣不怎么在乎这些乱七八糟的,也不想夺什么比赛的魁首,反正她只是来走一遭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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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小侯爷负了手,站在高处的亭子上,饶有兴味地看着底下一身戎装的少女,目不转睛地看了半晌,才朝着亭子里另一人道:“怀玉跟她见过几次,觉得这小娘子性子如何?”
他生得一副风流相,性子也爱沾花惹草的,但凡是看得顺眼的美人都要去碰那么一碰,惯常是醉死温柔乡里的。
这话显然是对底下那祖宗起了心思。
宋怀玉叹了口气,蹙了眉,觉得很是棘手:“这是朵带刺的花。”
“小侯爷你还是另外找个其他的小娘子吧,这个真的碰不得,说不准命就没了。”
“我知道啊。”谢小侯爷不以为然,“但是带刺的花儿总归还是花,是花就得需要人去折那么一下。”不然的话等着它开败么?再者说,说不准就得到幽州的土地跟兵马了呢。
稳赚不赔的事儿。
宋怀玉跟这小侯爷并不怎么熟,仅是点头之交,也不好多说什么。
只是心里暗暗觉得这人胃口挺大,苏楣那小娘子是能娶的吗?她可是要继承幽州的,未来的幽州之主,娶了她,幽州那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儿?
这可不是什么花不花的事。
想到这一层,宋怀玉不由得多想了一些,苏老让一个女子继承幽州的目的到底是什么,难不成是真的是被家里那两个不孝子伤透了心,打算让自己这个孙女掌管幽州?
还是说……要把幽州拱手相让?
宋怀玉垂了眼帘,指尖一下下地敲着桌面,如今王室衰微,这江山是苏老一手打下来的,应该看不得它彻底乱起来的,是想用联姻的方式把苏家军还回去吗?
那样的话,若是皇帝回心转意,这天下说不得就定下来了。
他倒是没想过苏老会任由幽州被别的世家吞并。
苏老将军是忠臣,忠于这天下忠于这江山,这事宋怀玉半点都不怀疑。
不过想到这里,宋怀玉对这个推测觉得应该是八九不离十了,不然的话那苏楣小娘子一直留在王城做什么?
八成是苏老将军拉不下面子,加上皇帝确实不地道,云坞铁骑刚刚被覆灭,大概是气急了,所以才以这样曲折的方式求和。
想必王位上那皇帝也是这么想的。
现在的问题就是——苏楣小娘子会嫁给哪一位皇子呢?
宋怀玉把那些皇子细细想过一遍,这厉朝出身好的皇子不多,总共三个。
大皇子是个蠢的,一身蛮力光长肌肉不长脑子;五皇子是个病秧子,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去了。
宋怀玉心思转了几转,觉得凤栖桐可以争一争。
反正他是要效忠那人的,总是要为凤栖桐谋划的,而且宋怀玉是真的觉得凤栖桐对于苏楣小娘子来说是个好归宿,翩翩少年郎一个,长得好看还能文能武,虽然性子急躁了些,但是毕竟年少也情有可原。
反正只要不是眼瞎就不会错过他去,反正那苏楣小娘子总不会在一堆酒囊饭袋里找夫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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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离,我还是第一次来这么大的猎场呢。”苏楣踮起脚尖把自己的弓挂在墙上,随即回头看向沈离。
“苏恒说他过几天再过来,容钰有说什么时候来吗?”
容钰这厮之前倒是回过一次家,处理了一些事情之后就又回来蹭吃蹭喝了,成天带着苏楣满王城地浪。
坐在书桌前的沈离不动声色地合上手中的书,一边收拾书桌上的东西一边道:“他说有些事情,就不来凑这个热闹了。”
容钰若是来了,怕是要跟苏楣翻了天去,根本就压不住。
“这样啊。”苏楣眨眨眼,靠在桌子上,把脚上的鞋蹬了下来,赤着一双脚踩在沈离坐着的椅子扶手上。
“那我们明天去猎场转转吧,打几只兔子回来,苏恒说明儿他就遣人把我那只海东青送来。”
架鹰携犬去游猎,苏楣觉得这阵势有点儿大,但是苏恒觉得既然去了就得玩儿个痛快。
苏楣对打猎是真的没什么兴趣,一堆人去残害一群动物,没准儿人家都准备过冬了,结果一群两脚兽非得去招惹人家。
意思意思打几只兔子就成了,再大的动物她就不碰了。
天气转眼就冷了,她更愿意窝在屋子里,这么一想,苏楣就懒怠了下来,兴趣缺缺地用手撑着桌子,往后仰了一仰。
沈离也不赶她,任由她占了小半的桌子,自己安安静静地在桌子的另一边铺了一张纸写着什么。
一时间只有落笔时发出的声音。
苏楣垂眸看了半晌那笔在纸上游走,打了个哈欠:“阿离你在写什么啊?”
“没写什么,一些无趣的东西。”沈离不咸不淡地应了她,便知道她是无聊了,手下停了一停:“待会儿离陪小姐去走一走?”
苏楣现在确实觉得无聊,一无聊就欠,拿脚去闹沈离,闹之前还问了一句:“现在写的东西重要吗?”
沈离也不觉得她烦,提笔去蘸墨,回答她的语气仍是耐心的:“是青岩先生让离抄的一卷佛经,说是可以静一静心。”
得了这话,苏楣就知道只是抄着玩玩的,她之前也被祖父罚抄过佛经,反正最后交不交还是看自己,便毫不客气地把两只脚踩在沈离腿上。
沈离被她这一闹,抄也抄不成了,便放下了笔,抬眼去看她:“小姐可是困了?”他伸手握住她的脚踝,不让她乱动。
天色已经半暗,书房里未掌起灯,光线昏暗,苏楣还振振有词:“阿离你莫要在这个时候抄书,眼睛要坏的。”
她不老实地在他手里踩了两下,而后抬起右脚踩在了沈离的肩膀上,半弯了眼笑:“阿离最近听话了呢。”或许是困了,声音里含着几分缠绵。
苏楣这模样着实慵懒,弯起的唇角勾人地很,噬魂夺魄一般。
沈离见她这样子,便知道她心里又开始闹别扭了。
苏楣这人就这样,别别扭扭的,又记仇,莫说几个月,一件事情记上个几年不是问题。
他不开腔,也不去碰她踩在自己肩上的脚,只是低垂了眸子细细摩挲她另一只脚,半晌后淡淡道:“小姐这次倒是穿罗袜了。”
语气平静里似是带着遗憾。
苏楣听了这话就想起之前他细细把玩她的脚,甚至还一路吻过去。脸上便燃起了红霞,像是涂了胭脂一样。
“沈离!”她恨恨开口,用力踹了他一下,睨他一眼:“你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
“小姐别气。”他低低笑开来,胸腔震动,“离不说就是了。”
苏楣见他这个样子就更气了,看他笑心里就不痛快起来,故意拿话刺他:“你也是个拎不清的傻子。”
“以前也就算了,现在你沈离可是青岩先生最出色的弟子,不知多少世家贵女等着你。”
“再过几年,怕是连别国公主都配要的。”苏楣在王城几年也没闲着,也在尽量发展势力,就等到时候助沈离一臂之力。
“你倒好,上赶着当人家的宠。”
她一想起来那天晚上就怄气,怎么就能被眼前这人欺负成那个样子?被他步步紧逼,当真是不堪回首。
沈离半分羞愧都没有,轻扬了眉,几分风流便流露了出来:“当小姐的宠不比其他都好么?”
他漫不经心地扯扯唇角,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抚着她的小腿。
“若是可以,离倒是希望能死在小姐的榻上。”连音量都没刻意压低。
苏楣被他气得要死,咬牙又踢了他一脚:“混账话!”而后想了半天都找不到再气他的话,末了只能跳下桌子丢下一句:“反正是你自己求的。”
她气鼓鼓的,本来想大声反击回去,但是又担心外面会有人听到,只得压低了声音:“到时候莫说我下床就不认人。”
自觉这话已经够渣,苏楣又瞪了沈离一眼,“话都说开来,往后我若是要其他俊俏小郎君也不关你的事。”
沈离慢条斯理地起身,挽了袖子又提笔去抄那佛经,半掀了眼皮看向苏楣,温温和和地笑:“那也得看有哪个小郎君愿意为小姐死了。”
语气懒散,却掩不住里面暗含的血腥气。
见苏楣愣在那里,沈离叹了口气。
“不过也说不准,若是有人当真想做个牡丹花下的鬼,离也拦不住不是?”
虽是这样说,但是眼中情绪却暗沉沉的,让苏楣胆战心惊的,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她回头望了一眼,没再言语,咬了咬唇出了门去。
沈离仍是安安静静地抄那佛经。
佛说,人生有八苦,沈离不觉得生老病死是苦,唯独困在那求不得上。
半晌后沈离搁了笔,低低叹了一声:“小姐,莫要怕离。”
若是没她,这一生便是空过,无所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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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王城2
夜色深沉,月光半投下来,投过格子窗,落下一片银白色的皎洁。
沈离身着一袭白色中衣坐在床边,侧过脸盯着地板上那片柔白的光,他整个人都笼在黑暗中,神色莫名。
不知过了多久,随着“吱呀”一声,门便被打开了,而后一只乌头靴子迈了进来,靴头镶嵌着一块青玉,鞋底落到地板上发出一声细微的响。
随后一个纤细的身影便溜了进来,蹑手蹑脚地往床的这边走,行走间衣料窸窸窣窣地响。
沈离唇角微勾,眼中笑意逐渐漫了上来,不紧不慢地出声:“小姐这是要来夜袭离吗?”
他声音清朗,没有刻意压低。
那身影闻言停了一停,随后也不轻手轻脚了,径直走过去,掀起半落的床帘,低头看大半都被掩在床帘后的沈离。
来人赫然是苏楣,大概是睡下的时候头上的冠未拆,睡得乱七八糟的,将掉不掉的。
她抱着一床薄毯,瞪了坐在床边的沈离一眼,随后小声跟他抱怨:“阿离你小声些,要是被隔壁听见可怎生是好?”
“小姐这都偷溜过来了,还怕这个?”沈离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却是依言压低了声音:“小姐不是说过下了床便要忘了离去找其他小郎君?”
“这怎地又回来了?”
苏楣被他这么不轻不重地刺了一下,便觉得有些放不开面子,“你既然嫌弃我,那我再走就是了。”说着把毯子往他怀里一扔就要走。
却被沈离一把抓住手腕,他软了语气,再不招惹她,非常诚恳地认了错:“是离的错。”
“既是来了,哪有就走的理?”
夜色迷蒙,他声音越发轻柔了,落到人耳中,便像是诱惑:“小姐,这更深露重的,一个人独自就寝怕是难以暖过来,要来离这里吗?”
苏楣不说话了,沉默着靠了过去,坐到他身边,感受到暖意之后整个人都觉得活了过来,而后恨恨道:“你是不是就等着我来了?”
这招他半试不厌,她怕冷贪暖,最是严重,寻常人要入冬才备上汤婆子,她需要入秋就备上,但是又不好意思跟侍女说,只吩咐了一句把屋子弄暖和点。
她的软肋,沈离最清楚,拿捏起来也从容不迫的。
今晚就等着她过来才好安心睡下。
如今已经是入了秋,山庄里本来就冷,倒是有暖盆,但是半夜就已经熄了,苏楣越睡越冷,最后被冻醒,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去爬个床。
苏楣爬进被窝里,沈离却还是一动不动地坐在那儿,她冷的厉害,凑过去贴到他发烫的脊背上,环住他的腰,这才舒服地叹了口气。
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凑到他耳边咬耳朵,细声细气地叫他阿离,而后问他:“我是不是很坏?”
用到他的时候就暧昧地很,用不到的时候便一脚踢开。
还没等得到回答就自己“噗嗤”一声笑了,“我肯定是坏的。”末了停了一停又接着道:“但是你也不是什么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