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被仁善的萧可儿知道了,念着皇叔父年迈,便偷偷跑去皇陵。
想送些银票给他,让他手头宽裕些可以打赏下人,自己也可以去敲打皇陵的下人一番,让他们不至于苛待了和亲王。
传闻,萧可儿到时,和亲王正被几个阉人围殴,他倒在地上,身子缩成一团,凄凉至极。
萧可儿上前怒斥,几个奴才见是皇孙女,且是太子爷的女儿,这才连忙住手跪地求饶,最后连滚带爬的退下了。
她亲自上前扶起和亲王,替他拂去身上的尘污。
谁知和亲王早就谋划好了这一切,包括自己被阉人殴打,都在他计划内。
他对现在已经是太子的毅亲王恨之入骨,那个他梦寐以求的位置,就差那么一点点,最后因为他,自己梦碎了。
和亲王趁萧可儿不备,从怀里拿出匕首。狠狠的捅向她的身体,一刀接着一刀。
他所有的不甘与怨气,都发泄在了萧可儿身上。
反正他这辈子完了,杀不了太子,那就杀了他的女儿,让他悔恨终生。
侍卫赶到时,萧可儿身上全是血窟窿,且衣衫不整,连脸上也被横七竖八的划了好几刀。
萧可儿遭遇不幸时,刚刚过了十二生辰。
荣嘉公主这个封号,是圣上登基后才追封的。
孟婉瑜想,荣嘉公主一定是一个出尘绝俗,善良温婉,端庄大气的女子。
毕竟她的胞兄,现在的二皇子,是个那样惊才绝艳的人。
是让整个大燕的闺中女子未见其面,便思之若狂的人儿。
不过,她不一样,孟婉瑜觉得传闻中的二皇子再好,再出类拔萃,在她心里都不及她的景哥哥。
慕景见孟婉瑜有些出神,拿起手里的毛笔敲了敲她的额头:“小家伙,又走神了。”
“嘿嘿,没有,景哥哥你继续教,我听着呢!”孟婉瑜嘿嘿一笑,有几分窘迫。
这刚走神,就被抓了个正着。
“你有没有自己想学写的字?”
闻言,孟婉瑜用手托着脸,仔细想了起来。
好像自己没什么特别想学的,她来这里主要就是为了能见景哥哥,随便学识书写字。
“不然,我教阿瑜写自己的名字,可好?”
慕景见小姑娘托着脸,有些为难的模样,随即开口道。
“好,景哥哥教什么,我就学什么。”
慕景将笔递给孟婉瑜,又铺了一张干净的宣纸。
最后他站到孟婉瑜身后,至怀里拿出锦帕,覆盖在孟婉瑜手上。
虽然他将阿瑜看做妹妹,可到底男女有别,慕景思虑片刻后,才想出这么个两全的法子。
他弯腰从身后环住孟婉瑜,手搭在她的手上,一笔一划的教她写了一个‘秦’。
慕景手指修长,宽大的手掌将孟婉瑜的小手完全包裹住了。
两人的手只隔了一张锦帕,孟婉瑜甚至能感觉到他掌心的温度。
她盯着两人握在一起的手,突然想到以前听过的一句话—执手共白首。
“阿瑜,专心些,别分神。”她正想得入神时,慕景清润的声音至耳边传来。
这是孟婉瑜第一次离景哥哥这么近,她甚至感觉到了他说话时呼出的气息。
温热的气息打在她的耳根上,痒痒的,心里甜甜的。
小姑娘心虚的低下头。
为了不让慕景发现自己的异样,孟婉瑜努力安抚着雀跃跳动的心,故作镇定的抬起头一笔一划的跟着他写。
直到‘瑜’字的最后一笔落下,慕景的手松开,孟婉瑜扑通扑通跳得厉害的心,才微微平静了些。
她盯着宣纸上自己的名字,突然鬼使神差的开口道:“景哥哥,你也教我写写你的名字吧!”
慕景愣了一下,低头见小姑娘说完,脸一下子就红了。
为了不让她尴尬,慕景低声应道:“阿瑜想学的话,当然可以。”
说着,便准备换一张宣纸。
孟婉瑜按住写着自己名字的宣纸,慌忙开口:“就……就用这个。”
慕景不解的看着她。
“我……我是觉得,这么大一张宣纸,写三个字浪费了,景哥哥你赚银子也不容易,青烟姑娘在台上唱得也挺辛苦的……”
孟婉瑜越说声音越小。
慕景敲了敲她的小脑袋:“还叫人家青烟姑娘,小丫头你才多大,按年纪,你该叫姐姐。”
“我马上十三了。”孟婉瑜鼓起腮帮子回道。
她讨厌景哥哥老是把自己当没长大的小姑娘看。
慕景见小丫头有些生气,妥协着低声哄道:“好好好,是景哥哥错了,阿瑜不小了,我们就听阿瑜的,不能浪费,就写在一张宣纸上。”
他不是一个脾气特别好的人,只是对着这个小姑娘时,慕景发现自己的脾气出奇的好。
或许是他太想弥补可儿了,为此就想无条件的宠着眼前这个小丫头。
回到府上后,孟婉瑜关上房门,将今日慕景教她写字的那张宣纸拿了出来。
看着上面两人的名字,小姑娘又傻傻的笑了。
最后小心翼翼的放入了一个黑色小盒子里,那里面装着的还有慕景上次给她的锦帕。
第9章
至秋日入学后,孟千娇便很少出现在府上。
孟怀给孟婉瑜找了个夫子,专门到府上教学,秦焕焕也时常在一旁旁听。
孟老太太本就没对她寄予厚望,也就懒得管她,随着大房折腾了,反正将来把这丫头嫁了,这些银子都能捞回来。
孟婉瑜难得清净了,每日夫子授完学,她就借着和秦焕焕出门为由,去合家酒楼。
慕景也会日日抽出半个时辰的时间,不怨其烦的教小姑娘读书认字。
两个月后,孟婉瑜十三岁生辰这日。
孟怀吩咐下人准备了生辰宴。
说是生辰宴,实则不过是一家人聚在一处,清净的吃了一顿团圆饭。
科举丑闻爆出后一个月,圣上突然又下令,此次科考所有中举的人,需在两年后重考。
朝廷停考一年,肃清考场,誓要还寒窗苦读的学子一场严明公正的科考。
此消息一出,自然有悲有喜。
孟家恰恰是悲的,孟老太太气得好久都未出院门,好不容易觉得熬出头,二房能给孟家挣脸了,一下又要重考。
这重考能不能考上就是个未知了。
到底是一生起起伏伏见过风浪的人,老太太接连在屋子里生了半个月闷气后,将府上的下人召集在一处训话。
全府上下必须以二少爷两年后的科考为重,下人们要全心伺候,不能出半点差错。
如若不然,就发卖出府。
老太太一门心思全在两年后的科考上,孟婉瑜的生辰除了孟怀夫妇,自然没人在意。
孟婉瑜和双亲及兄长用完生辰宴后,被哥哥拉着出了府。
孟听安至入学千博后,便大大减少了在外游荡的时间。
连妹妹的生辰礼都没时间准备,为此用完饭后,便迫不及待带着孟婉瑜出门挑选生辰礼。
兄妹两人一如既往出府特意换了装,穿了身粗布衣。
孟听安换好衣服后,到和妹妹约定好的的后门时,孟婉瑜早就到了。
他惊讶道:“这还是第一次,不用哥哥我等你,看来我不在,你没少偷偷跑出府。”
孟听安也就是那么随口一说,并未太在意,孟婉瑜却是紧张了起来。
至她对景哥哥隐瞒身份后,每次出府都特意换了寻常人家小姑娘装扮,这动作也就练了出来。
孟听安一句无心的话,孟婉瑜顿时心虚得很。
“哥哥快走吧!你这么多话,一会被祖母发现了,咱们谁也别想出去。”
孟婉瑜为了转移哥哥的注意力,只得将祖母搬出来。
这次孟廷科举成绩被作废,需要重考,孟老太太看府上的谁都不顺,屋里的丫鬟稍有不慎就要挨板子,还发卖了两个。
孟听安闻言,当真闭嘴不再多言。
兄妹两人又来到挽尘阁。
孟听安知道妹妹向来不喜欢那些个珠玉金簪,反到对这些寻常小东西宝贝得紧。
一进门,孟听安就往一旁的椅子一坐,大手一挥:“随便选,今儿个老哥结账。”
他这副痞痞的模样,孟婉瑜早就见怪不怪,自顾挑选自己心仪的东西。
“阿瑜。”
孟婉瑜身子愣住了,她太熟悉这个声音,因只有景哥哥才会唤自己‘阿瑜’。
慕景声如清泉,落在孟婉瑜耳朵里却如惊雷。
怎么会这么巧,偏偏和哥哥在一起时撞见景哥哥,那样自己的谎言岂不是会被拆穿?
这是第一次,孟婉瑜遇见慕景没有兴奋和激动,心里满是忐忑与不安。
她硬着头皮转过身,果然看见了那张让自己欢喜不已的脸。
慕景没有穿华衣玉服,没有头戴金玉发冠,只一身简单的黑色长衫,配以一条绛红色腰带,墨带束发。
普通寻常的打扮,站在那里也引得周围的姑娘频频回头。
“景哥哥,你怎么在这里?”孟婉瑜上前轻声开口。
“我带青烟来挑件生辰礼。”
说着慕景又转身对着青烟道:“这个桃花镯子不错,让掌柜的包起来。”
昨日他告诉自己,他今日有事不能授课,原来就是为了给青烟挑生辰礼。
可那个镯子是自己一进门就看上的。
孟婉瑜看着面前的两人,只觉眼眶发酸,男子外表光风霁月,温润出尘,女子……女子长得一般,没什么好。
孟婉瑜不喜欢这个叫青烟的人,不觉得她有哪里好。
她以为自己喜欢景哥哥,是可以连着他的妻子都一起喜欢的。
原来只是站在他身旁的姑娘,都能让自己的心这般苦涩。
难怪焕姐姐要那样问自己。
一旁东张西望的孟听安也注意到了这边几人的动静。
仔细一看,又又又是上次在这里遇见的那个男子。
他嘴里嘀咕道:“莫不会是骗子吧?”
他警惕的放下二郎腿,扯了扯长袍,起身走到慕景面前,嘿嘿一笑:“小公子,咱们真是有缘呢!你和我妹妹说什么呢?”
原本还心酸苦涩的孟婉瑜一听兄长的声音,顿时又惊又慌。
“碰巧遇见,便和阿瑜打了声……”
慕景的话音还未落下,孟听安直接跳脚道:“阿瑜?你你你还要不要脸,竟然叫我妹妹阿瑜。”
“说,你是不是见我妹妹年幼纯善就想骗她?像这种有一张好皮囊就专门骗小姑娘的人,我见过多了,竟然连我孟……”
“哥哥你误会了,景……慕公子上次救过我。”
见孟听安脱口而出就要报大名,孟婉瑜连忙阻止。
哥哥的名字暴露了,自己隐瞒姓氏的事,自然也瞒不住。
“我说,你这个人还讲不讲理了,你妹妹上次在酒楼被人欺负,还是我们公子出手救下的,而且还赔了银子呢?真是狗咬吕洞宾……”
“青烟,闭嘴。”慕景不悦开口。
青烟不敢再多言,只是气冲冲的瞪着孟听安。
孟听安刚刚是被那声‘阿瑜’气得失了理智,他是记得秦焕焕是说过,婉婉和她出去时被人诬陷,被一位年轻公子救了。
“赔了多少银子?我这个做哥哥的来还。”知道自己刚刚语气过激了,孟听安此时态度好了许多。
毕竟这是帮过婉婉的人。
转而又一想,对方一会要是狮子大开口怎么办?
孟听安一向花花肠子多,从怀里拿出一锭银子递给青烟。
面上的表情转而诚恳又可怜:“这是人家蹲在东集市口要了半个月的钱,全赔给你。”
青烟看着如女人般娇柔做作的孟听安,直翻白眼。
没有公子点头,这银子她也不敢收。
慕景蹙眉,今年邵阳城内牲畜染了瘟病,几乎没猪可杀,难道阿瑜家里已经到了不得已去讨饭的地步了?
孟听安的动作,刺痛了孟婉瑜的眼。
她激动的大声道:“是景哥哥帮的我,你把银子给她做什么?”
青烟是青烟,景哥哥的恩惠凭什么要让她收?
“他们不是一对?”见妹妹红了眼眶是真的生气,孟听安也慌了神,自然没注意她那句景哥哥。
孟婉瑜眼里有藏不住的晶莹,生气的跺了跺脚:“什么一对,谁告诉你他们是一对了?”
说完转身拂面跑出了挽尘阁,她怕自己再多带一刻,会当着景哥哥的面掉眼泪。
她才不要景哥哥和别人一对。
“婉婉,等等我。”孟听安把银子往青烟手里一塞,连忙追了出去。
青烟顿时感觉手里的银子烫得她手心发疼,因为她明显感觉到公子的不悦。
这是二皇子第一次在她面前,或者说在人前显露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