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三叔——赫连菲菲
赫连菲菲  发于:2020年03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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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莺窘得脸通红,男人怎么一成亲就这个样。
  她还没反应过来,听顾长钧又道:“我要去宁州治水。那是源头,从那起,下游几个县镇死伤无数。不堵住壶口这灾就过不去。”
  周莺怔住:“雨还下着,那儿发洪水,您怎么上路?要去多久?”
  顾长钧淡声道:“快则二十多天,慢则一两个月。”
  周莺想到婚后,两人在一起的日子五只手指都数的过来,又想到他要去那么危险的地方,她心里难受得紧。起身就朝里间去。
  顾长钧追上来,自后抱着她:“莺莺,我会尽早回来。”
  周莺也不是无理取闹的性子,可一想到就要分开她的情绪就很难好。
  “您何必这么早接我过来?若在苏州,还有外祖母能陪陪我……”声音哽咽着,带了几许哭音。
  顾长钧最是听不得这个,在后紧紧抱着她:“莺莺,等我这次回来,就日日守着你。”
  周莺知道这不可能,他是个做大事的人,多少人仰仗他活命,仰仗他谋前程,怎可能为了儿女私情圄于内园?
  她也不过是心疼,不舍得罢了。
  她总害怕一个人。
  顾长钧道:“虞承宇在城外,有什么事,他能护着你。治水一事,我有经验,从前豫州水患,便是我牵头办的,所以这回我得去。安顿好了你,我就没什么牵挂了,二哥还没到蜀地,被我喊回来了,他住外院,照应着府里的事。再有你的身体,我已请了江宁最好的郎中,每三日过来替你瞧一次脉,你注意调理着,不可大意了。”
  周莺回身靠在他胸前:“我能不能和您一起去?我不给您添麻烦,就在宿处等着您,知道您每天去哪里,安不安全,就这样行吗?你们也需要有人做饭啊,我会做吃的,我可以照顾你。”
  顾长钧捧住她脸亲了两下:“你乖,别闹。”
  周莺摇头:“我不是闹,我……我、我舍不得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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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话音才落, 他猛地扣住她的脸吻了上去。
  带着浓重的呼吸,热烈不容拒绝的吻。
  她也知道,他是去办正事, 刻不容缓, 哪里能为儿女私情牵绊住。
  顾长钧抱着她, 垂头盯着她的眼睛:“莺莺,你在家中照顾好自己, 如今我所牵挂的, 就只有你了。”
  周莺鼻腔酸涩的一句话都说不出, 哽咽良久才说:“好。”
  他的行装很简单, 带了几套换洗衣物, 其他的都在军中备好了。
  事前广发“英雄帖”,召集了不少有治水经验的工匠, 许以重金聘用,一道朝宁州去。
  周莺送别了顾长钧,就在家中安静的过着日子。
  一天两天过去,城里的情形却是越来越差了。西南军带来的粮食毕竟有限, 能安置住当时那些流民已经很勉强,如今朝廷援粮仍然未到,城里的粮仓日渐空了,因天雨道理难行, 外地的粮食迟迟运不进来,同时有更多的灾民朝江宁涌,许多地方都出现的大户人家被洗劫的恶事。
  一开始这些事都还离江宁很遥远, 只是听说那些灾情严重位置偏远的地方才会。如今却连江宁也不安宁了。就在昨晚,顾长林回来说,江宁一个经营茶馆的乡绅家被抢了。不仅抢劫钱财,还杀人害命。
  他沉沉叹气:“整个江南都在下雨,庄稼都害了,朝廷的援粮一直没消息,也不知是不是真打算放手不管咱们了。我叫人打听了,陆大人已经和好几个地方开口借粮,借不来。”
  周莺听着这些话,倒算镇定:“咱们家里连上铺子里的,能撑多久?”
  顾长林抬眼看了看她:“你是想捐出去?事前也组织过捐用,不过如今各家口袋都不厚,咱们家不过勉强支撑,内院如何我不清楚,想必长钧不会亏待你,但你知道,这宅子他也才住进来,储备不会过丰。先前他也捐出去不少,瞧这形势,至少得一两个月能缓过来,能不能撑到那时候,都不好说,且这时候捐粮扎眼,灾民是为口吃的,那些趁乱打家劫舍的人,许就动了别的心思。”
  顾长林道:“长钧不在家,咱们还是别出头了,外头有那些官顶着,咱们悄悄的守好门户就是了。”
  周莺垂头想了想:“侯爷这两日可有消息送进来?”
  顾长林苦笑:“没有。消息哪里送的进来,给那些强盗闹得,如今进出城麻烦得很。他又是去做那要紧事的,每一瞬息可能都在忙,哪里顾得上给家里报什么信?你只管老实在家候着……”
  话音未落,外头就传来落云的声音:“夫人,汪先生送信过来,说是侯爷叫人给您的。”
  顾长林张着嘴,出乎意料:“这么快,不是才走了两三日?”
  周莺顾不上他了,红着脸行礼送他出去,将那信紧紧捏着拿回房。
  顾长林从上院出来,在回廊上和汪先生遇着,顾长钧道:“什么时候送信来的?可有给我们的?”
  汪先生摇摇头:“没有,想必侯爷这会子还在路上。”
  顾长钧笑道:“倒看不出来,长钧还挺腻歪。”
  汪先生叹一声没有说话。
  再过了两天,收到顾长钧第二封信,简单说了两句前方的灾情,就详细问了周莺的情况。说他自己一切都好,吃住条件也不错,叫她别担心。
  周莺提笔给他写回信,铺开洒金笺,写了两个字,外头报信来,说顾长林在外头给事情绊住了,叫内园早点落钥。周莺瞧瞧天色,还不到傍晚,知道世道乱,没多想,依言叫人锁了门。她埋头在信纸上,有许多话想和顾长钧说。
  阴雨不住,入夜雨势更大了,落云铺了床盖,尹嬷嬷服侍卸了钗环,才要入睡,就听外头疾厉的打门声。
  片刻四周犬吠阵阵,闹得人心惶惶,落云叫个小丫头去瞧,片刻回来,浑身淋得透湿,“夫人,咱们院外打起来了。汪先生叫告诉夫人,无论什么事千万别出门。”
  打劫抢杀,抢到朝廷命官院子里?
  周莺手里攥着把簪子,道:“今天二爷说不回来,是去了哪儿?去,寻个小厮来,打听清楚!”
  尹嬷嬷慌道:“可不行!这时候正乱,人进进出出,惹了眼,杀到内院来怎么办?”
  周莺站起身:“二爷恐怕有危险,这时节,哪里还有什么应酬,街头酒馆都不开张,怕给人抢了,他又在宁州不识得几个人。”

  尹嬷嬷还想劝,周莺声音微扬:“还不去?”
  尹嬷嬷怕她生气,只得叫人去打听。周莺坐在床沿,屋里的灯都熄灭了,尹嬷嬷低声道:“夫人,要不躲躲?去后厨,有个柴房,躲在里头不容易给人瞧见的,这黑灯瞎火又下着雨……”
  周莺摇了摇头:“嬷嬷不用怕,侯爷留下的人,都是他身边最得力的,我不怕,我信他。”
  片刻外头的喊杀声停了,汪先生进来回话,伏跪在门前廊下,低声道:“属下办事不力,叫郡主受惊了。”
  周莺立在门前,黎明的微光从门隙射入,映在她脸上,细细的一条,照亮了挺翘的鼻尖和小巧的唇。
  “先生辛苦了,可有伤亡?先生还好么?”
  汪先生听见这个声音,眉头轻轻蹙了下,美色误人,侯爷就是为了这把声音的主人,误了多少大事。
  他低声道:“无碍,伤了几个兄弟,已叫人请医者瞧了。”
  周莺顿了顿,扬手叫人开了门。
  面前的红漆木门从里打开,汪先生抬眼,见一个衣饰整齐的明艳妇人走了出来。
  她面容上青涩的稚气还未退去,也就是十五六,侯爷什么美人没见过,缘何声名也不要了,非此人不可?
  在汪先生瞧来,她那瘦弱干扁的模样甚至称不上“女人”。北北
  “我二叔,可回来了?”周莺道,“先生昨夜反应迅速,后院的院墙下都留了人看守,想必早已知道是要有人来破门的。二叔正巧这时候有事在外,我想,不会都是凑巧的。”
  汪先生默了下,然后轻轻勾了勾嘴角,站起身来:“郡主觉得,昨晚来劫院的,是什么人?”
  周莺瞥向他,这位顾长钧最信任依赖的幕僚,听说他在他身边,已经十余年。他称呼自己为“郡主”而非“夫人”,他不愿接受她和顾长钧的婚姻,不认同她。
  周莺垂下眼,抬手屏退了身畔服侍的人。
  晨光渐渐变得明亮,残碎的云层缓慢的退去。
  “衙门就在巷前,江宁官员多数住在附近,城东一向太平。我听二叔说,前些日子劫了个茶楼,在城西。侯爷在城内安置流民,捐过粮草,办过几件大案,寻常人都知道他。若是贼子,一来不会胆大到袭击朝廷命官,二来也不可能闯的来后院,更不可能惊动侯爷留在我身边的影卫。昨晚我房四周,都有人守着。落云叫人去问二爷行踪,很快就提了人回来,没人暗中护卫,她做不到。”
  周莺缓缓抬眼,晨光清冷,照在她没有血色的面上。
  一夜未眠,眼底是疲倦,也是担忧。
  “来劫院的人,不是那些草寇,是朝廷的人吧?是针对侯爷来的?许是他的政敌,或是从前有过什么恩怨。”
  周莺的手在袖底攥成拳:“汪先生,侯爷如今太平吗?他身边,是不是有……细作?”
  汪先生一直静静听着,听到这一句,他抬眼深深瞧了瞧她。“郡主放心,侯爷无恙的。”
  也就是说,顾长钧是知道的,而且也为此做了万全的准备。
  “那,二爷呢?”
  “二爷昨日去办事,回程遇到一对受灾的母女,……”想到有些话毕竟不好对周莺说,顾长林是长辈,还是不说透的好,顿了顿道:“想必这会儿应该在回来的路上了。”
  周莺隐约听懂了,顾长林想来是受了敌方蒙骗,此刻说不定有多懊恼呢,她点点头:“既然先生和侯爷早有部署,旁的,我就不多问了。昨晚有什么损失,待会儿我叫人点算清楚,等侯爷回来再回报。先生辛苦了,您先去歇着,我就不多言了。”
  周莺点点头,也不等汪先生行礼,转身进了里间。
  汪先生在门前站了会儿,待落云端了托盘过来,他才转头去了。
  这一个小插曲很快就过去,但府中人心有余悸,这几日连顾长林也不出门了。
  周莺一连多天都没再收到顾长钧的信,她提笔报了平安,又提醒他小心,叫人带过去给他,等了好些日子,也没等到他的回信。
  他身边有细作,这让周莺很吃惊。能跟随来江宁的,都是他离不得的亲信,这里头竟有细作,那些想对付他的人,该在多早以前就在部署了?
  当晚事平后,好几个官家女眷来求见,想给周莺问个安。这时候人心难测,她对江宁官场圈子也不熟悉,怕自己反坏了事,便称病皆拒了。
  约过了有十来天,宁州那边才回了信,顾长钧说近来处理了一些事,河堤也修得差不多了,引了新的闸口泄洪,迁走了下游十来个村的村民,因事情比较多,所以才回信迟了,他说他知道周莺无碍,很放心,叫她好生注意身体,也不必担忧他。
  周莺把信放在枕下,他走了二十一日了,三封信,前两封说很多话,后面这封却只报平安。她知道,他现在定然很难很难。
  顾长林自打上回出了事,一直不大好意思见人,他在官场也十几年了,在美色上误事,险些辜负了顾长钧重托,觉得没脸见周莺。周莺叫人送吃的用的给他,有时也过来请个安,从没提起过关于那天的半个字,待见她果真没有轻视的样子,顾长林才觉得心里好受些。
  天色渐渐放晴了。
  到今日,已有五六天没再下过雨。一开始天还是阴沉沉的,但明显变得暖和了,有几分初夏的气息。周莺叫人重做了新衣裳,越是艰难的时候,越得叫大伙儿振奋起来,有时她带着人做点心,拿去给前院的幕僚和亲卫吃。
  这期间,朝廷的援粮也到了,说是中途遇险,一些粮食滚进了水里,因重新去运粮食出发,这才迟了七八日。
  江宁的灾情大大缓解,虞承宇带着人护送流民返乡前,来顾府见了顾长林,周莺听说,叫人备了许多吃的用的,给虞承宇带着。
  时间在忙碌中飞走。
  太阳彻底露出脸的那天,周莺在窗前炕上瞧院里小丫头斗草的时候,听见前院传来喧哗声。她隐隐有预感,抿了抿头发站起身,落云就得了信过来,笑道:“夫人,侯爷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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