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寓楼下没镜子,施索回房间是为了照镜子。
打开卫生间的灯,施索被自己镜中那副鬼样子吓了一跳,再加厚几层,她可以去扮寿星公了。
要不还是去趟医院?最近一家医院离这里车程二十分钟。
她洗了把脸,洗完后边用凉毛巾敷额头,边考虑要不要出门。
“叩叩——”
施索放下毛巾,走到外面打开房门,是舍严。
“这么快?”她问。
“嗯。”舍严提着塑料袋问,“房里吃还是去楼下?”
都已经拎上来了,施索也不想再下楼让别人围观她的额头,“这里吃。”她道。
舍严把东西放在折叠桌板上,施索把角落的一张凳子拉过来,坐下正准备吃,舍严道:“先等等。”
“嗯?”
舍严从另一个塑料袋里拿出云南白药,打开说:“先喷药。”捏住施索下巴,将她的脸转过来。
“我刚刚还在想要不要去医院。”施索说。
手指间的下巴一颤一颤,舍严轻轻捏紧:“闭眼。”
施索立刻闭上。
“要去吗?”舍严接着问。
“当然不去。”去了得上新闻。
舍严想了下,松开她下巴,左手挡在她眉骨,另一只手按下喷瓶:“痛不痛?”
“痛啊。”小橘猫奶声奶气地蹭到施索脚边,施索知道舍严替她挡着,她睁开眼睛,伸脚去逗猫。
掌心隐约被睫毛扫了下,舍严手指微动,然后往上,摸了摸施索的额头。
施索扬起脸。
舍严放下手,把喷瓶放桌上说:“明天消不了肿。”
“你有没有鸭舌帽?”施索直接想到出门问题。
“我去拿给你。”舍严说,“喝粥吧。”
买的是鸡丝粥,咸香鲜美,施索本来没什么胃口,一勺下去,味蕾打开,舍严拿着鸭舌帽下来的时候,她已经喝完大半,粥见底了。
舍严看了眼问:“够不够?”
“够了,我不是很饿。”施索放下勺子,把帽子拿过来,翻看了一会,她戴到头上,一下遮住眼睛。
“自己调下长度。”舍严说。
“嗯。”
施索摘下帽子,另一只手又去拿勺子,舍严干脆把鸭舌帽拿过来,替她把长度调节好。
“盒子帮我拿下去。”放卧室会有味道,施索几口解决完剩下那点粥,扎紧塑料袋。
舍严拎上袋子,走到门口的时候回头说了一句:“以后记得看路。”
“以后我见到电线杆就闪。”施索说。
舍严不动声色地叹了口气。
门关上了,施索翻出睡衣去洗澡。洗完上床,她没半点睡意,在床上躺着,一会翻身,一会摸额头,最后她捞起手机,搜索星座和易经八卦,看得头昏脑涨还眼酸,也没研究出怎么破解自己的衰运。
叹口气,她把手机放回床头柜,又过一会儿,她再次捞起手机,打开淘宝,下单买了一堆史迪仔。
有钱真好!这回她总算老实睡觉了。
第二天,施索戴着鸭舌帽去上班,邱冰冰什么都不做,就站她办公桌旁盯着她的额头,反复说:“让我拍照。”
“滚。”电脑上开着两个网页,左边查选题,右边找工作,施索全神贯注,连“滚”都骂得敷衍。
“我拍了。”邱冰冰试探着举起手机。
“滚。”施索心不在焉地回。
邱冰冰放下手,点点她电脑屏幕:“明目张胆找新工作,我该检举揭发还是秘而不宣?”
施索有恃无恐:“你宣吧。”
邱冰冰盖棺定论:“看来你跳槽的决心很大,完全不怕被发现。”
“嗯。”施索滑动着鼠标,另一只手拿起边上的玻璃杯。
邱冰冰瞥着杯子,发出质疑:“舍严真的只是你朋友?”
“还是我好朋友的侄子。”舍严入职第一天,施索就已经跟邱冰冰介绍过了。
“四舍五入,他为什么不叫你姑姑?”
施索分给她两秒钟眼神:“说吧,你有什么遗言?”
“好吧,你没那么老。可是——”邱冰冰望了眼舍严办公桌的方向,新晋广电之草正在听老摄像说话,邱冰冰道,“他为什么要用你的杯子?”
“我有了新杯子啊。”
“我知道,可是他为什么要用你的旧杯子?”
“新杯子是他的。”
“……所以?”
“我跟他换的。”
“?”
蓝色的星光玻璃杯,杯底不光有星星,还有一弯月亮,是舍严在入职第二天拿进办公室的,她一见到就喜欢得不得了。
舍严说给她用,她自然不跟他客气,她的旧杯子也就留在了舍严的办公桌上,一直没拿回来。
“搜迪斯内!”邱冰冰点着头。
“学什么小日本!”制片人方老师走过来,正好听见这一句,敲了记邱冰冰的脑袋。
邱冰冰抱住头。
“小施啊,”方老师转过脸就和颜悦色,“我跟你说个事。”
施索放开鼠标:“方老师你说。”
“你今年二十八了吧?”
施索纠正:“还没到二十八,暂时二十七。”
“哦哦,二十七好。是不是还没男朋友呐?”方老师问。
那头老摄像正滔滔不绝,舍严突然望向施索所在,老摄像把话收尾,拍拍裤腿说:“那咱们走吧。”
舍严没动。
“怎么了?走啊。”老摄像说。
方老师年纪不大,才三十五六,近年爱好给人说媒,施索去年还在想方老师怎么从不找她。
她不是单身主义者,只不过干记者这行,外行人听着光鲜,相亲市场似乎也很吃香,可实际上却连跟相亲对象见个面的时间都有可能被招回来跑突发,谈恋爱从此变成奢望。
施索听完方老师问的这一句,她道:“你要给我介绍对象?”
“是啊,怎么样,有没有兴趣?”方老师问。
施索果断摇头:“不,我暂时不想找。”
时间得抓紧了,那边老摄像又催:“能走了吧?”
舍严这次终于点头:“嗯,走吧。”
同事们一组组的出去采访了,施索这边也联系好了上午的选题,出发前她环顾四周,然后拿起玻璃杯,走进茶水间。
茶水间里只有方老师一人,施索靠近:“方老师?”
“嗯?小施啊。”
“你要介绍什么人给我?”
方老师诧异了一下,问:“咦,你刚不是说不想找对象?”
“刚才同事们都在,尤其邱冰冰那张嘴,你又不是不知道。这种事弄得人尽皆知多不好。”她也是要面子的啊。
方老师一笑:“噢噢,你说得对,是我没考虑周到。”
接下来,两人一阵嘀咕,定下了相亲时间。
作者有话要说:严严:“开心,开开拒绝相亲!”
——
上章积分已送出。
第19章 我在(5)
时间不能太赶, 因为施索的额头还没消肿。
她顶着一个寿星公的大脑门上下班, 直到第三天照镜子, 她才终于能把鸭舌帽还给舍严,这天的午饭她也多吃了半碗。
“要洗干净还你吗?”施索又说了一句废话。
舍严把鸭舌帽放旁边,没有回她,他递给她一把钥匙。
“什么?”施索看了眼,“你房间钥匙?”
“嗯,”舍严道, “今天我晚下班, 你自己先走,帮我收衣服。”
“工作做不完?用不用我帮你?”施索问。
“不用。”
“也别太晚回来,今天烧烤, 他们特意为了庆祝你找到工作。”施索说。
“只是借口,”舍严说,“他们只是想吃烧烤。”
施索道:“那我是特意为了你。”
舍严扬唇:“嗯。”
“对了,”施索吃着饭问,“那你下班怎么回去?”
“地铁。”
“挤死个人。要不我把车留给你开?”
舍严一笑:“不用。”
施索说:“你的车到底什么时候能拿到。”
舍严已经买了指标,二手车商把原车报废,走一遍流程, 舍严就能拿到一辆挂着本地牌照的新车。
“就这几天。”舍严说。
“你也可以适当地催一催,堵车都比挤地铁强。”施索把玩着舍严的钥匙, 又问,“你晒了哪些衣服?”公寓衣服都晒在天台,她怕找漏。
“昨天穿的衣服裤子, 还有床单。”
施索回想:“白色T恤?”
“嗯。”舍严微笑。
“裤子是不是那件牛仔的?”
“……灰色中裤。”
“嗯?我怎么感觉你穿的是牛仔?”
“你记错了。”
“是么……”施索把盘子里最后一片牛肉夹进嘴,说,“能记得你穿的T恤就不错了,我连昨天我穿的是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她还真有点模糊了,昨晚好像没洗衣服……
“兔子刺绣的白T和牛仔裙裤。”舍严语气淡淡的。
施索挑眉:“难怪你高二就能高考,记性也太碾压人了。”
舍严垂眸,把自己碗里剩下的最后几口饭吃了。
施索下班回到公寓,第一件事还是先照镜子。跟白天差不多,不夸张了,但还能看出一点肿。
她洗干净手上天台,于娜几个已经摆好了烧烤架。
“这么早就准备起来了?”她找到舍严的衣服,边收边问。
“先把这些摆好,肉还腌着呢,没这么快。”于娜见施索收的是舍严的衣服,问,“舍严呢?”
“他工作还没结束,晚点回来。”
“大概几点啊?我们等他来了再开始。”于娜说。
“等他干什么,我们先吃。”先回答的是康友宝,他挑了粒花生抛进嘴里,问施索,“怎么样?”
“不行!你们的友谊呢!?”T恤边挂着的内裤施索也一并收了下来,“至少等到八点!”
“哇嗷,有个姐姐就是好,行,听你的!”康友宝拿起花生碟凑过去,“吃这个,垫垫肚子。”
“没手。”施索抱着刚收下来的床单说。
康友宝捏起一粒花生:“让我来为人民服务!”
施索愣了下,那头大华也在顺便收衣服,他拿着刚收下来的T恤朝康友宝后背甩了一记。
康友宝回头:“干什么,手痒?!”
大华抽走花生碟说:“我饿了。”
康友宝箍住他脖子,两人幼稚地抢夺花生碟。
施索收完衣服,开始和于娜一起处理烧烤食材,于娜说她还买了甜品,是鱼妹向她介绍的店,材料新鲜口感很棒。
“我请了鱼妹一起来烧烤。”于娜说。
施索问:“她答应了?”
“当然不答应,我说了好几遍她才点头的。”
施索笑了笑。鱼妹这人挺有意思,她下楼一般就为了拿外卖和开冰箱,大部分时间人一直呆在房里,施索以为她又宅又社恐,但几次接触下来,她发现鱼妹身上有邱冰冰的某种特质,那就是八卦。
想打听公寓里的谁谁谁,问鱼妹准没错。
天黑了,烧烤桌也全部布置好了,舍严还没回。康友宝一直在微信里催他,大华看着手机说:“你这么催他,万一影响他工作效率呢?”
“就是,”于娜打字,让舍严别理康友宝,“你要是饿了,再吃两盘花生好了。”
康友宝仍在发微信,说:“你们懂什么呢,要想马儿跑得快,就要狠狠甩鞭子。”
于娜一早按下语音键,等康友宝说完这句话,她松开手,把语音发出去。
施索看他们三个低头刷手机,微信群提示音响个不停,这个群是舍严和他这几个朋友的专属,她插不上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