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算得到回复,于娜抬头告诉施索:“他还有二十分钟到。”
施索搓搓手说:“那我们现在就可以开始了。”舍严一到就能吃上热乎的。
几个人分工合作,鱼妹负责刷酱,施索本来不饿,油和酱料的味道一融合,香得她口水都快下来了。
转移注意力,她正好想到一事,叫了下康友宝:“哎,问你啊。”
“唔,你说。”康友宝已经吃上烤肠。
“这里有没有什么灵验的寺庙?”康友宝在黎州土生土长,肯定比她知道的多。
“寺庙?有,最有名的有一个。”康友宝说了一间,又道,“其实也就是个旅游景点,骗骗游客而已。怎么,想采访寺庙?”
“不是,”施索道,“我想给自己去去晦气。”
康友宝想起不久前他以为施索买台灯辟邪的事,笑了下,又说:“那我推荐你去崇临县,我奶奶烧香都去那儿,说那儿是真灵。”
“有点远吧?”
“开车大概两个小时。”
“太远了。”施索道。
康友宝说:“你跟舍严也真有意思,怎么都这么迷信。”他不信这些东西,最多只信他挂在脖子上的木牌。
施索奇怪:“舍严信什么了?”
“也信佛啊,他还随身带了个平安符。”康友宝想到什么,不怀好意地笑了下,悄声跟施索说,“平安符里还夹了东西,估计见不得人,舍严不让人碰。你下次偷看来了告诉我。”
施索道:“我像是那种人?”
“你不是他姐姐吗?这是关心,难道你不关心他?”
施索煞有其事地点点头:“唔,也有道理。”
鸡翅烤熟的时候,舍严总算回来了。他出了一层薄汗,又挤地铁又走路,这种天气不出汗才怪。
施索给他倒冰饮,让出位子,让他坐风扇边上,舍严喝着饮料,说要吃鸡翅,施索给他拿来两根。
施索饿了,专拣藕片和土豆片吃,吃完盘里的,她准备再去烤一些,舍严拉住她手臂说:“我来。”
施索说:“鱿鱼也再烤一点。”
四个人边吃边聊,鱼妹单独坐在另一边,架起手机支架,摆上一堆食物,施索今天才知道鱼妹是个吃播,看着鱼妹对着手机镜头吃烧烤,她更加觉得亲切。
她大学的时候也玩直播,直播吃东西。
舍严坐在烧烤架前,看了眼目不转睛盯着鱼妹的施索,嘴角微微扬了一下,把施索要吃的几样放进盘中,给她送了过去。
天台多了一圈灯带,施索一开始以为是于娜买的,结果竟然是大华。康友宝拿出扑克牌说:“看不出来吧,我们大华还这么浪漫。来,边吃边斗地主!”
施索咬下藕片,抽牌当地主,又问大华:“你工作找得怎么样了?”
大华扶了下眼睛回答:“今天找到了,是社区工作。”
施索:“啊?”
“临时工,”康友宝道,“这还是他托关系的。”
“怎么想到去社区工作?”
施索已经知道大华和舍严他们不是同个专业的,读书时大华住在舍严隔壁宿舍,其实几人不算太熟,旅游也不是从一开始就一起的,是舍严和康友宝玩了一个国家后,听大学同学提起大华也在国外旅游,这才搭上的。
大华说:“我比较喜欢吧。”
康友宝道:“他喜欢替群众解决困难,为社会发光发热。”
施索点头:“那挺好。”
康友宝:“……”
“工作能和兴趣相结合,多少人梦寐以求。”施索出牌,“王炸!”
“我去——”康友宝和大华输给了地主。
下一**华换于娜,大华帮于娜算牌,施索依旧做地主。
于娜理着牌说:“现在就剩我没找到工作了。”
康友宝说:“还有我呢。”
于娜道:“大少爷不算。”
施索问于娜:“你想找什么样的?”
于娜说:“简单点的吧,我学会计的,但我不想当会计。”
大华跟她说:“适当放低点要求,你薪水开太高了,企业不会选择你的。”
于娜说:“也不高了,这点薪水都没有的话,生活都困难。”
其实施索也在发愁,招工单位多的眼花缭乱,她不知道自己除了记者这行还能做什么,又觉得她能做的那些工作薪水太低。
她这算眼高手低还是有追求?
社会新人的怪圈,她当年没陷进去,这会儿倒是陷进去了。
她一边想着心事,一边安慰于娜:“等秋季招聘开始,工作可能好找一点。”
说着,手突然被按住。
“康友宝有两张2。”舍严在她耳边提醒。
施索果断换牌,有舍严这颗机智的脑瓜在,她连赢接下来四局。
康友宝不干了:“老三你给我滚!”
施索志得意满:“果然团结就是力量。”
康友宝对于娜大华组合说:“你们团紧了么,这么弱|鸡!”
于娜道:“给组织丢脸了。”
一顿嘻嘻哈哈,还是改玩其他的手机游戏。
天台上还有几件衣服没收,晚归的人这时才上来收衣服,有人走上天台,见到他们就皱眉说:“公寓里有约法三章,第二章,地面不能产生垃圾。”他指着地上的竹签说,“你们必须马上捡起来。”
他要是好好说话,康友宝也乐意听,可这人语气欠揍,康友宝“嘿”了声就要起来,大华先他一步捡起地上的竹签,朝对方说:“知道了。”
这人收完衣服就走了。
于娜问:“他什么人啊?”
鱼妹直播结束,回答:“他跟爱德华是好朋友。”
于娜:“爱德华是谁?剪刀手?”
鱼妹说:“就是住在这里的那个理发师,施索知道。”
施索说:“哦,他啊。”
“嗯,刚刚这个人也不坏的,就是比较……严以待人。”鱼妹道。
康友宝纠正:“我看他这叫找茬!”
施索有那么两分认同,这位爱找茬同志还提醒过她约法三章的第一章,月经期间的内裤不能放进洗衣机。
不速之客离开,烧烤和游戏继续,于娜叫鱼妹一起来玩心理测试,鱼妹加入,测出她虽然性格内向,但是温柔善良,朋友很多。
于娜说:“我们几个都测的很准啊!”
康友宝道:“舍严,轮到你了。”
舍严摇头,不测。
大华又找了其他的心理测试题,大家都玩上了瘾,施索说:“我那还有本测试十六型人格的书,要不要测?”
“拿来。”康友宝立刻道。
施索去拿了上来,几人头靠头一起测着玩,施索让舍严也来,舍严拿起剩下的食材说:“我去烧烤。”
依旧不参与。
一群人十二点才散场。
舍严回到房间,看见床上叠放着他的床单和衣服,衣服叠得像模像样,床单却成了一个多边形,他笑了下,把这几样放进衣柜。
算上洗澡吹头发和护理皮肤的时间,施索一直到快两点才躺上床。
幸好做了四年多的记者,她早就习惯熬夜晚睡,第二天她准时起床上班。
办公室里分配选题,邱冰冰派施索去周边县城,一来一回加上采访时间,施索一算,七点前肯定没法结束工作。
她对邱冰冰说:“帮我换个近一点的。”
“为什么?”
“我今晚有事,县里这个采访会来不及。”施索道。
“哦。”邱冰冰给她重新分配任务,分完一想不对,她将施索从头打量到脚,眯眼道,“你今晚是不是要去约会?”
施索差点倒抽口气,她面上镇定自若:“啊?什么?”
邱冰冰哼了声:“你平常就化个淡妆,今天妆感太浓了,而且还穿了这么淑女的一件裙子,事出反常必有妖,不是约会就是相亲!”
施索斜了她一眼:“你能不能醒一醒,女人打扮不为自己为异性?请做个进步女青年好么!”
邱冰冰愣了下:“不是吗?”
施索摇摇头:“我对你真失望。”迅速转身离开,去找摄像大哥。
邱冰冰一脸狐疑,想了想,她四处一找,找到施索的大侄子,问他:“你姑……”
舍严看向她。
几分钟前老摄像让他今天顶替跟施索一组的那人,说对方老婆产前抑郁,刚在医院出了事,对方接到医院电话,匆匆忙忙就跑了,连假都没请。
舍严答应了,刚才正要去找施索。
邱冰冰近距离看见舍严的脸,还剩下的那个“姑”字被她咽了回去。
“施索,”她重新说,“你知道施索今晚去干嘛吗?”
舍严不解。
“她有没有提过今晚有什么事?”
舍严瞥了她一下,摇了摇头。
“你什么都不知道?”
舍严问:“还有事吗?”
“没了。”邱冰冰空手而归。
施索已经知道摄像旷工去找老婆了,她打电话给舍严:“你在哪?”
“办公室。”
“现在来设备室,他们跟你说了吧,你今天跟我。”
“嗯。”
施索在设备室等了一小会儿,舍严就到了,她把领来的摄像机递过去:“拿着,走。”
舍严拿着摄像机,看着她没动,施索奇怪:“怎么了?傻站着。”
“没事,走吧。”舍严道。
施索没正式见过舍严工作的模样,今天还是第一次见。
下了采访车,她带着舍严走进厂区,采访一位瘫痪在床,住在厂区锅炉房的老大爷。
厂区早已被废弃,锅炉房里采光不足,空气中弥漫着恶臭。施索半蹲在大爷床边,舍严架着摄像机拍摄,采访收尾,施索让舍严再拍几个镜头,凌乱的厨房,大爷辍学的孙子,等等。
舍严又拍了两个,施索绕到外面看了一圈,让舍严再拍点,舍严照做。
拍完全部,舍严问:“还有吗?”
“差不多了。”施索准备回去。
“等等。”舍严道。
他走回房前,看向大爷的小孙子,想了想,弯腰说:“你对着镜头笑一下。”
小孙子害怕。
“舍严?”施索问。
“大量的苦难影像会让人产生麻木感。”舍严说。
施索一愣,过了会儿,她走上前,也弯下腰,眉眼弯弯地跟小孙子说:“小朋友跟姐姐笑一下好不好?”
这回小孙子立刻笑了,黝黑的脸上,大白牙像阳光一样耀眼。
回到采访车上,施索看时间,已经快两点了。厂区在郊外,回去还要好久,她还要写稿剪片。施索拜托司机师傅开快点。为了抓紧时间,她先在手机上写稿。
施索边写边夸舍严:“你怎么这么懂?那话真经典。”
“那句话是桑塔格说的。”
“桑塔格是谁?”
“名人。”
施索一心两用,低着头写字,又另外找词夸他:“真有文化。”
舍严没再说话,他一言不发地看着她赶稿。
半途施索收到一条微信语言,她点开听,是方老师。
“小施,今晚相亲没忘吧?他穿的是蓝色T恤,很醒目,到时候你们见了投缘的话就交换微信电话,你要是去了没找着人,记得及时跟我说啊!”
方老师应该在室外,背景有噪音,她讲话嗓门略大,前座司机不知道听没听见,施索偏头看边上,舍严和她只有半臂距离。
“……听见了?”施索问。
“嗯。”
“……你就当没听见。”
舍严没回,他转过头,看向车窗外。
施索给方老师回信息,刚发出去,手机又来电话,这回是邱冰冰。
邱冰冰问她在哪里,施索说:“丽南路。”
“你现在马上去中山公园,有人跳湖自杀。”
“没其他人去?”
“你离得最近,其他人赶到新闻都凉了,快快快!”邱冰冰催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