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望安的状态栏里一直是:紧张张。
没有变过。
虽然裘衣轻昨夜跟她解释了宋燕音之事,但他还是没有告诉她,他的计划,只说让她等着看好戏。
她坐在房间看着外面淅淅沥沥的夜雨,将最后一颗冻葡萄吃完,看向了裘衣轻。
裘衣轻合上了经书问她,“吃完了?”
她点了点头。
“那走吧。”裘衣轻挥手叫来止水,让止水将他扶坐进轮椅里,盖上厚重的披风出了禅房。
九阴跟在他身侧,刚要问他去哪里。
就听见隔壁院的大厅里传来一阵阵急促的脚步声,有人跑进大厅急报道:“找到了!二皇子找到了!”
找到了?
九阴跟着裘衣轻匆匆忙忙去了大厅,那大厅里聚满了疲惫的人,呼啦啦全跟随圣上和皇后涌出了大厅。
在寺门外李将军之子李立扶着一个人在将士们的簇拥下走了进来,那人正是浑身泥泞的裘望安。
“安儿!”皇后急叫一声眼泪就掉了下来。
李立扶着裘望安到殿门口,裘望安一瘸一拐的,像是腿受了些伤,瞧着皇后傻乎乎的道:“母后、母后别哭,安儿没事。”
圣上吐出一口气,看着这个傻儿子又是心累又是无奈,“你没事,却是把你母后吓坏了,怎么做什么事你都如此的莽撞不当心?”
裘望安站在那里低下了头,轻轻眨了眨眼,他就知道父皇一定会怪责他。
“他好不容易回来了,圣上还在说什么?”皇后终于忍不住第一次顶撞了圣上,上前去扶住裘望安,红着眼问他,“可伤着哪里了?你是腿……”
“皇后娘娘放心,二皇子只是扭伤了腿,修养几日便好。”李立回禀道。
“那就好那就好,快、快传太医来给安儿瞧瞧。”皇后忙道。
裘望安却一把抓住了皇后的手,“母后……我、我还有、一事。”
“有什么事找太医瞧过再说。”皇后扶住了他。
他却扶着皇后的手跪了下去,被雨水淋湿的脸上没有半点血色,紧张的更结巴道:“我、我……我遇到了、仙女姐姐……是她、她陪我,我才能躲在、山洞里、这么久……不然、不然我就、就死定了。”
什么仙女?什么陪伴?
皇后听的混乱,双手想将他扶起来,他却执意不肯。
李立替他回禀道:“圣上,娘娘,微臣在带人找到二皇子的时候,是在山涧下游的山洞之中,二皇子确实是被水流冲了下去,却遇上了一个姑娘,两个人躲在山洞里,生了火,才得以撑到我们去救人,二皇子说那姑娘是他的救命恩人,并且……”他有些赧颜的放低了声音,“两人都落了水,在山洞中烤干衣物,相互取暖。”他说的委婉至极。
“微臣将那名女子也救了回来。”李立道。
裘望安松开皇后的手,又面向裘景元道:“父皇、我……我要娶她,还请、父皇让她、嫁给我!”
裘景元瞧着自己这个儿子,他苍白着脸狼狈至极,到底是他的儿子,他于心不忍,伸手亲自将他扶了起来,苦笑道:“怎么?你遇这一次难竟是开了窍?”从前他如同三四岁孩童,根本连娶妻是怎么一回事也不懂。
皇后也惊讶,安儿居然主动说想娶妻?这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她立刻顺着安儿的话说服裘景元道:“圣上还记得安儿捡起的那支签吗?签上说安儿近日就会遇到仙人,治好他的病,难道……安儿遭此一难并非是难,而是机缘?遇到那名女子就是挂签里所说的仙人?若真是如此,说不准那女子是安儿的福星良缘,能冲喜将安儿的病症治好。”
这倒是……太机缘巧合了。
裘景元听着若说不信,又觉着这般的巧,真给安儿娶个贤妻倒也是好的,只是在安儿没有治好之前,他不会允许安儿生下子嗣,“那名女子在哪儿?可问过是谁家女儿?”
李立挥了挥手,他的属下就带着一名瑟瑟发抖的女子进了寺中,她披着黑色披风,头发尽湿,刚走进寺中就抬起了头,在人群里找人,目光落在了皇后的身后,顾朝身上。
顾朝一愣。
皇后也僵住了身子,而她身侧的裘景元盯着那张脸惊的半天半天没有说话。
怎么会是她?她不是顾朝送去温泉的女人吗?怎么会出现在山涧?又和安儿……在一起的?
她看着顾朝和裘景元紧抿着嘴越走越进,一步比一步沉重。
裘景元的目光一直没从她脸上挪开,那张脸和红帐之中潮红□□的脸一模一样……就是她。
“就、就是她!”裘望安拉住了她的手,“父皇、我要娶她。”
裘景元的脸色阴的比天际的黑云还要难看,他盯着那张脸冷声道:“婚姻之事怎可儿戏,此事日后再说。”
回廊下,扶着裘衣轻轮椅站着的九阴惊叹的拍了一下轮椅,这就是裘衣轻的局?裘衣轻的大礼?
裘衣轻……好阴啊!居然布了个父子局!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也二更了!我们裘娇狗宫斗没有再怕的,阴险吃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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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那不是顾大人的义妹吗?”
“是宋燕音吗?真是宋燕音?怎么会啊,她怎么会和二皇子一起……”
“是啊,这次她一同来了吗?没有吧,圣上寿诞她以什么身份来的?顾国舅的义妹?还是宋家没认下的女儿?”
“可她怎么和二皇子一同坠崖的?”
候在外面的女眷,有不少认出了宋燕音,纷纷来了精神,眼神来来回回的在宋燕音、顾朝和二皇子身上打转。
只见一向温瑞如玉的顾国舅难得变了脸色,盯着失魂落魄的宋燕音,惊然上前半步又生生止了住。
他身前的皇后也震惊的盯了他一眼,他们没有留意到裘景元的眼睛一直盯着宋燕音,眉头没有松开过。
而宋燕音浑身发抖的站在那里,慢慢将目光看向了人群之外、回廊之下的裘衣轻身上,裘衣轻背后的九阴歪头对她笑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连宋燕音自己也不知道。
缠绵的夜雨之中每个人都被宋燕音的出现惊的没有了困意。
“父、父皇!”裘望安紧张的眼睛不敢去看裘景元,低着头还跪在那里不起来,紧紧握着自己的手指道:“我、我、我就要娶她,父皇、不同意,儿子……就不起来。”
他那张低着的小脸惨白惨白。
九阴再看系统里的状态栏,他的状态从“紧张张”变成了“害怕怕”,这么剑拔弩张的气氛里,她却是想乐,裘望安的这些台词是裘衣轻教的吧?怪不得裘望安一直处于紧张状态,原来是真紧张。
他这话倒将裘景元气着了,裘景元低头盯着自己这个唯一的儿子,“你是在威胁朕吗?”打从安儿被送去道观回来,他就乖了很好,从不敢忤逆他顶撞他,如今他竟然敢这么跟他说话,“你可真是朕的好儿子。”他火气不打一处来。
“安儿快起来。”皇后见裘景元的脸色似乎真动了怒,忙又拉扯裘望安,低声训斥他,“怎么能如此跟你父皇说话?起来,你若真喜欢……”她看了一眼宋燕音,实在是不明白她不是去勾引裘衣轻了吗?怎么会和安儿在一起?
她心中十分不快,这个宋燕音该不会是故意打了主意要勾引安儿吧?她实在是不喜欢宋燕音。
没等她说完,裘景元先怒喝一声:“他愿意跪就让他跪着!”转身负袖进了大殿之中,头也不回的喝道:“其他人退下休息!李立带人进来!”
裘望安被吓的一抖。
连皇后也不明白裘景元怎么突然发这么大脾气,就因为安儿一句话?安儿才死里逃生回来,便是说了一句不顺他心的话至于发这么大火吗?
其他人再想看热闹,也不敢多留,行了礼纷纷退了下去,只有李立跟随圣上进了大殿。
裘望安跪在那里低着头,害怕的像个淋湿的小鹌鹑一样。
“起来安儿,别怕。”皇后双手将他扶起来,抬手替他擦脸上的泥水,又心酸又心寒,“你父皇说得对,婚姻大事不可儿戏,你若真喜欢父皇和母后一定会成全你的,先下去换身干净的衣服,让太医瞧瞧你的腿。”
裘望安偷偷看了一眼回廊下的裘衣轻和九阴,嘟囔了一句,“我、我要,仙女姐姐陪我、一起去,她也……也淋湿了。”
皇后看了一眼**的宋燕音,心中愈发不喜她,让她去对付裘衣轻不成,她的手段倒是全用在她儿子身上了,叹了口气道:“不许胡闹了,母后自会带你的仙女姐姐去更衣,你乖一些去换了干净衣服再来。”
她还要亲自问清楚宋燕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殿里善德公公出来,先一步道:“圣上命老奴带这位姑娘下去更衣。”
皇后顿了一下,侧头看善德,“本宫自会带她下去,圣上倒是对安儿的恩人很上心。”
善德如今也是糊涂的,搞不清楚这宋燕音到底是圣上的女人,还是……二皇子的,也不敢乱说话,只是陪着笑道:“圣上如此吩咐的,老奴也只好如此办事儿,圣上是有话要问这位姑娘。”
皇后看了一眼宋燕音,心想圣上或许是要问她和安儿怎么一起遇险的事,便也没有再说什么。
善德请着宋燕音下去更衣。
宋燕音心里乱急了,她抬头看向了顾朝,顾朝却向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先去,她连一句说话的机会也没有,就被善德带了下去。
她一走,裘望安便也老老实实的走了。
如今这殿中殿外该退下的皆已退下,安安静静的只有小雨声,和殿中李立回禀找到二皇子的来龙去脉。
皇后站在回廊下没有进去,她听着李立禀报,看着天际的黑云之后隐隐有闪雷滚滚,似乎还有暴雨即将来临,这空气里闷的人发慌。
顾朝慢慢走到她身后,低声说了一句:“娘娘放心。”说完退了下去,绕下回廊故意避开了回廊下的裘衣轻,绕进小路里往禅房去了。
放心?出了这么大的纰漏叫她如何放心?
李立细细说了来龙去脉,说顺着河流在下游的一处山洞里找着的二皇子和那位姑娘,那位姑娘说她姓宋,她自己也不知道她是如何掉下山涧的,只是一醒来就已经被二皇子救进了山洞里,雨太大又随时会滑坡,所以两个人就一直躲在山洞里。
他们沿途找过去时发现了山涧里有已经摔毁的马车和马匹,猜测这位宋姑娘是坐马车下山遇上了滑坡连同车子一起滚下山涧的。
李立禀报完,大殿里静了片刻,只听见裘景元手中佛珠串烦躁的击在椅背上的声音,一下又一下……
然后他开口问道:“你们赶到时,安儿与那位宋姑娘在做什么?”
李立愣了一下。
站在回廊外的皇后忽然转身走进了大殿,笑着对裘景元道:“圣上怎么会这么问?圣上在担心什么?”
一直站在窗户外回廊中没走的九阴忍不住的往窗户边靠了靠,偷偷往大殿里瞧,嗨呀,这样的好戏她怎么能走?怎么能不瞧瞧?
裘衣轻扫了一眼守在殿门口的太监,那些个太监慌忙低下头装作没瞧见他们,谁也没敢上前去阻拦,惹这位随时会犯疯病的嗣王爷。
九阴就这么光明正大的在窗外偷窥,哎呀呀狗皇帝的表情可真精彩,一副错愕又忍怒不能发的表情看着皇后,仿佛在无声的质问她:朕为何问这个你不知道?!
而此刻的皇后确实不知道,她也憋着一口气,扶着桂月嬷嬷上前去故意说道:“臣妾明白圣上的意思,安儿心性单纯自然不会对宋姑娘做出什么逾理之事,只是孤男寡女又是这样为难的时刻,共处了两天一夜,传出去已经坏了宋姑娘的名节。”更何况李立之前就委婉的说过,两个人生了火烤衣服烤的衣衫不整,想想也知道发生过什么。
“臣妾方才想过了。”她看着裘景元道:“安儿也已经到了该成婚的年纪,既然他如此喜欢宋姑娘,又与宋姑娘有如此机缘,也是天意安排,不如圣上成全了安儿,将宋姑娘指婚给安儿暂时做个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