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烛火晃动,裘衣轻的脸色煞白,耳朵却是通红,紧抿着嘴,又惊又怒的盯着她,抓在扶手上的手指几乎要抠进木头里。
“裘衣轻。”她托着腮在灯下望着他笑,“你说,你是不是好担心我的。”
不知羞耻!
裘衣轻恼怒的不想理她。
好在,止水和春桃很快就回来了,厨房早就备有晚餐,春桃知道夫人不喜欢喝白粥,就煮了厨房里备有的小馄饨,又热了几样小点心端了过来。
止水端了一碗白粥给裘衣轻,“爷一天没吃东西了,吃荤腥的怕您受不了,喝些粥吧。”
裘衣轻看了一眼白粥,让他们下去。
止水和春桃退出房门,关上了门,候在外面。
院子外,被随侍匆匆请来的康大夫提着药箱快步走了过来,轻声问:“怎么样?王爷今日没犯病吧?可吃东西了?精神如何?”
止水朝里面指了指,“正在吃。”
康大夫松了一口气,他今日从裘衣轻焦躁的出门就开心担心,没想到,倒是还好。
房间里。
九阴吹凉她的馄饨,尝了一口,猪肉馅的,汤是鸡汤,她一勺子里舀着香葱和馄饨吸溜进了嘴巴里,又热又鲜的“嗯!”了一声,“好烫啊!”
裘衣轻轻轻勾了一下嘴角,低头慢慢的喝他那碗粥,他其实并不觉得饿,听她饿猫一样吃了两口,才慢慢意识到饿。
“好烫好烫……”她边吃边吹,觉得热又忍不住馋的往嘴里送,没吃几口,额头上就出了汗。
她又夹了个不热的莲藕盒子吃,这莲藕盒子是用藕片夹着拌好的猪肉馅,裹了面粉在滚油里炸的金黄,吃起来外面是焦的,里面的藕片是脆的,混着一口剁成肉泥的猪肉,又香又爽口。
听起来也是脆脆的。
裘衣轻又喝了两口粥,听着她吃的满屋子香味,倒是越来越饿了。
那碗粥没多久就见底了,九阴忽然将勺子伸到了他嘴边,勺子里盛着一个薄皮的馄饨和清汤,“相公尝一个,老喝粥多没滋味。”
他看着那勺子,许久没有碰过荤腥了,乍一闻有些犯恶心。
“已经不烫了。”她在一旁殷切的看着他,卖乖的说:“我给你吹凉了。”
他微微侧头看了她一眼,她那张脸热得红扑扑的,献宝似得等着他。
“尝尝嘛。”她又开始撒娇,“我用的是干净的勺子,可不是我用过的。”
她还哄骗他,这桌上哪儿还有第三个勺子。
裘衣轻收回眼慢慢张开嘴巴低头将勺子里的馄饨吞进了嘴里,腥且咸,陡然吃荤腥令他胃里翻滚,喉头发酸想吐,却听她兴奋的问:“是不是很好吃?相公有进步了,都不抗拒我给你喂饭了!”
他抿着嘴将馄饨囫囵的咽了下去,又听她笑眯眯道:“下次要不要吃糖试试?”
他拿起手帕掩住嘴咳了一下。
用过晚膳,康大夫将熬好的药端进来给裘衣轻服下,他已是撑不住的要昏睡过去,被止水扶上那红粉色的床榻,枕在了她的枕头上。
她原来喜欢软枕?
该退下去的人全退了下去,房门关上,屋里只剩下一盏灯。
微光之中九阴坐在窗下不知道在画些什么,画了几张巴掌大的纸,吹了吹墨,一个一个摆在了窗边的桌子上,然后拿着小匕首钻进了床幔内,坐在了他的床边,刚要割开自己的手腕,却被他冰冷的手指抓住了。
“我今日不想喝。”他躺在榻上闭着眼,手指碰到她有伤口的手腕,微微松了一下,却又忍不住轻轻用拇指蹭了一下,她今日……果然放了血给温玉喝,她以为她的血是灵丹妙药吗?她是真不怕疼。
他按下了她的手说:“少一日也无妨。”
九阴瞧着他闭着眼的脸,抿嘴笑了一下,不是说她是他的药引吗?怎么疼惜起她这个药引了?
“睡吧。”他松开了她的手侧过身子睡到了床里面,将背和大半张床留给了她。
他这是……愿意和她一块睡了?
九阴忙丢下匕首翻身躺在他背后,伸手就去搂他的腰,他却按住了她的手。
“老实睡觉。”他丢开了她的手。
九阴看着他紧绷绷的背知道他是在努力的克服了,也不想逼他太紧了,就收回手往他背上贴了贴道:“我不碰你,我就挨着你,太热了我受不了。”她将脸贴在了他的脊背上。
他紧绷的脊背却没有躲开她,他努力的在接受她的靠近,她热乎乎的脸,热乎乎的手臂……
她娇软的声音在背后叹息一般跟他说:“裘衣轻,你今天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呀?”
他抿了抿嘴,想睁开眼却困的无法动弹,身不由己的陷入了昏睡之中,他……对她好吗?
不好的,他生了病,没办法对她更好些。
她今日受了委屈,一定很难过,他不想看她一个人蜷在罗汉床上。
九阴等着他回答,等了半天侧起身一瞧,他竟是已经昏睡了过去。
外面已是夜深,院子里静悄悄的没有半点动静。
房间里的灯灭着,漆黑之中九阴慢慢下了榻,走到窗边对着桌子上的几张白纸轻轻勾了勾手指。
窗户被一阵阴风“吱呀”吹开,三张白纸齐刷刷站了起来,上面写着三个鬼画符一样的字:母、父、老尼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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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明院子里,丫鬟将廊下灯灭了几盏。
老太太屋里还亮着一盏灯,微光晃晃,宋燕音已经在外面的软塌上睡着了。
里间还放着一张榻,是过来陪老太太的宋燕锦在睡。
老太太白日里受了惊和气,昏厥过去一次,如今服了药昏昏沉沉的睡着,得有人陪夜守着。
屋子里静极了,已是深夜,伺候的丫鬟婆子也歪在外面半睡半醒,没留意关着的房门被风“吱呀”吹开了半扇,一角白色裙摆滑进了屋中。
老太太被风吹的打了个冷颤醒了过来,喉头发干脑子发沉,迷迷糊糊的瞧见薄薄的纱幔外站着一个白衣裙的人,以为是宋燕锦,便昏昏沉沉的叫了一声:“可是燕锦?”
一只苍白的手伸进纱幔中,轻轻挑开了纱幔,一双黑漆漆的眼睛在昏暗的烛光下,“婆母,儿媳来侍疾了。”
老太太猛地打了个寒颤盯住纱幔外飘荡进来的人影,嘴唇瞬间白了,喉头滚动,“你、你……”
那白衣裙女子走到榻前,脚下是一地的血水,“婆母莫怪,儿媳便是孩子掉了,死了,也会回来日日夜夜守着婆母,照料婆母……”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虽然更的晚,但是今天更的多!骄傲!
系统:??宿主您又作弊??
九阴:没啊,我就随便写写画画,他们是有怨报怨有仇报仇,雨我无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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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夜里起了风,将廊下的灯笼吹的“噗噗”乱晃,半开的房门“吱呀”被吹了开,风灌入屋中卷起暗色的纱幔抖动如没有脚的人。
那榻前的白衣女人也没有脚,白色的裙摆被风吹荡,裤腿下面空荡荡的连腿也没有,血滴滴答答的从她空荡荡的裤腿里滴下来流了一地。
“儿媳来迟了。”
这、这定然是梦!
老太太浑身发抖的猛地去抓枕边的佛珠串,急喊道:“燕锦!燕锦!王妈……”
佛珠串被一只血淋淋的手按了住,血从那指尖递在老太太的手上,她被刀子扎一般慌忙收回一声尖叫就喊出了口。
“婆母在怕什么?”那带血的手指慢慢将佛珠串勾住,双手捏了住,轻轻一扯,佛珠“铛啷啷”的散落掉了一地,白衣女人黑洞洞的眼睛盯着床上的老太太,“儿媳哪里做的不好,婆母要这般待儿媳?”
“王妈!明儿!”老太太吓的魂儿全飞了,扑身栽下了床榻要跑,一只血淋淋冰冰凉的手指搭在了她的肩上,她浑身抽搐的发抖,朝不远处软塌上昏睡的宋燕锦急切伸手:“燕锦!有鬼有鬼燕锦!”
那床榻上盖着被子的人动了动,坐起身转过了头来,却是一个男人,披头散发的下榻来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母亲非要逼死我才罢休吗?”
是……辉儿!
“啊!”老太太尖叫着挣开手,慌不择路的一把抓起榻边的锦凳砸了过去,闹鬼了闹鬼了……
她爬在地上拼着老命的站起来摇摇晃晃往外逃,嘶哑的不住喊着:“王妈!明儿!燕锦……人来……”
外室忽然传来清晰的木鱼声,一声一声,如同敲在她的天灵盖之上,有人在念诵着什么经文。
她抓着帘幔扑出内室,迎头撞上了一个冷冰冰的身子。
诵经声戛然而止,木鱼声却一声重过一声,她满身冷汗的抬起眼来对上一张没有血色的脸,穿着道袍,拿着木鱼站在她面前。
“贫尼与宋老夫人无冤无仇,宋老夫人为何要造谣诬陷贫尼是那偷孩子的恶人?”她朝老太太走过来,“贫尼好冤啊……”
她连尖叫也卡在喉咙里喊不出声了,彻底没了魂儿的跌撞出去,“不是我、不是我……有鬼!快来人!”
背后无数的脚步声朝她而来,他们在叫着她,喊着她——
“儿媳究竟该如何做才能令婆母满意?儿媳从未忤逆过婆母半句,端茶倒水侍奉婆母,人心都是肉长的……婆母的心怎么那般狠?”
“儿子为人子也为人夫,母亲为何一定要逼儿子?慧娘清清白白的女儿家嫁给儿子,怎么就辱没了宋家?辱没了儿子?嫡庶家世就那般重要?比儿子的命还重要……”
“宋老夫人修的是什么佛?行的是什么善?如何连贫尼这死人也不放过?”
有鬼,有鬼……
老太太跌跌撞撞扑出门外只见回廊下的梁柱之上整整齐齐的吊着一具具尸体,是白日里被打死的婆子、丫鬟……
不远处传来了宋明的惨叫声,“不是我不是我!”
而屋子里早就醒了的宋燕音脸色惨白的坐在榻上动也不敢动,她眼睁睁的看着老太太如同发疯了一般,一凳子将过去扶她的宋燕锦砸晕,又胡言乱语的冲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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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又大了些,将院子里的花树吹的萧萧瑟瑟。
抱剑站在门外闭目养神的止水睁开了眼,隔壁院里的尖叫吵闹声越来越大,似乎有人跑到院门外在敲门,别把爷和夫人吵醒了。
他回头看了一眼,却发现夫人闺房的窗户被风吹开了,他忙过去要将窗户关上,却吓的心头一跳,窗户内没有点灯的房间里,夫人正坐在美人榻上“嘎吱嘎吱”的吃着什么,白白的脸,黑漆漆的眼,又美又瘆人。
“夫、夫人被吵醒了吗?”止水忙低头问道。
九阴又从碟子里摸了一粒搁在冰块里冰冻过的葡萄,丢进嘴里嚼起来又冰又硬,酸酸甜甜的比冰疙瘩好吃,“去吩咐院儿里的人锁好院门谁喊也别开,该睡觉睡觉,也别惊动我嫂子。”
止水应了一句是,院门外就传来了叫喊声,说老太太出事了。
隔壁院传来了留宿在那边的老族长声音。
九阴冰的牙麻了一下,捂着脸抽了一口气,将嘴里的冰葡萄从左边腮帮子换到了右边,又补一句:“没我的吩咐,死了人也不开。”
“是,夫人。”止水低着头犹豫着抬手想去替她关窗。
“开着吧。”九阴听着隔壁院惨叫连连,又挑了个冻葡萄,“我听着这声儿舒坦。”
“是……”止水退了下去,去嘱咐看门的人,边走边听着九阴嘎吱嘎吱的齿音,心道:怪道爷爱听夫人吃饭,夫人这牙口……真好。
那惨叫声可真热闹。
九阴托着腮吃着葡萄,听那声音半点睡意也没有。
“宿主……您刚才是不是又用了什么法术?”系统不敢怒也不太敢言,“您不是在这宅斗世界里招来了小鬼儿吧?”
“你们不是屏蔽了我的法术吗?”她如今还处在炼气期,招小鬼儿浪费她的修为,再者自从她用了瞬移术之后这瞬移术就被系统屏蔽了,“还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