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落卿怀 》(大明皇朝盛王集之三)——织云
织云  发于:2009年01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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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向来如此?」裴竫看着他光滑的颈子,眼睛一灿。
「喔,不习惯太紧罢了。」被他的眼睛看得无法呼吸,麒羽匆匆转开头坐起身。「我得走了。」
裴竫没有说话,只是站在原地静静目送他离去。
撑着不舒坦的身子一直到筵席结束,麒羽才在侍卫的护送下回到房里。
一关上门,他根本没气力梳洗,寻到床榻就瘫在上头。
好难过……原本就有些晕沉,喝了酒后就更加晕眩,加上身子渐渐发烫,害得他连不动都感到很难受。
裴竫,全都是你害的!若不是你的话……
当一双手按抚上他的额头时,他身子微一震动,张开眼,喉头的声音却没发出。
有一瞬间,他以为他是那个人……
本以为自己把他忘得彻底,没想到骨子里却还记得那种感觉。
「麒羽?」裴竫低低唤了一声,确认他还算清醒地看着自己后才道:「你发烧了,让御医来吧!」
「不用。」他拨开他的手想翻身,旋而因为一阵反胃而皱起眉,只好闭紧眼熬过这一阵的不舒坦。
裴竫毕竟不是他,两年前的那件事已经是极为不应该,他不能再让……
一眼,裴竫却没了踪影。
走了?
麒羽脸色有些苍白地笑了笑,伸出手扯下头冠抓过被子,就随意地往自己发冷又发热的身躯盖上,屈膝蜷缩着。
酒意加上风寒,令他没一会儿就神智昏沉起来。
虽是极想睡去,然而浑身的不适跟头疼却使他只能在浑浑噩噩间翻来覆去。
明明是个只要发个汗、睡一觉起来就会好的病,怎么这么难受?
「先喝个药再睡。」
遥遥远远的,一个声音极其温柔地说着,接着一只强而有力的手臂揽起他虚软的身躯。
麒羽无意识地张开唇,然而才喝了一口就挣扎起来。
「我不要……」好苦,这什么东西?他不想喝……
「你发高烧,不喝不成。」
「我不喝!」他任性地手臂一推。
推开不想要的东西向后靠去,背后靠着的胸膛陡然大大起伏了下,似乎是无奈的叹了口气。
「就莫怪我了。」
头被一股力道扳过,接着温热薄软的东西压上自己的唇。
还来不及反应,一口苦涩的药汁就被喂入口中,麒羽想挣扎却发现自己不只唇被堵住,还被压制住不给余地挣扎手脚。
「唔嗯……」麒羽无法呼吸地蹙起眉,微微张开眼想看清楚是谁,然而还没看清楚就又被强喂了一口药汁。
「呼……呼……」他喘着气,终于认出眼前人是谁。「裴竫,原来是你……」
「是我。」裴竫点头,说话间又将一口药强硬的喂进去。
这药是他跟御医私下要来的,方才被麒羽一推,溅飞了三分之一,所以剩下来的更是一点都不能浪费。
「唔!你……」麒羽挣扎不开,脸庞发热,更是出了一身汗。
他又气又难受,发红的眼角泛出泪光,气恼地瞪着裴竫。
这混帐,连他生病都不肯放过他吗?
他现在这么难受……头晕、头疼、又发冷,为什么他还要缠着自己?
「要气,也等你病好了再气。」裴竫用舌尖舔去他唇角溢出的药汁,又眷恋似地啄吻了一下。「等烧退了,看你要差我去哪儿都成,先睡吧!」
他伸手拭去麒羽眼角的泪珠,扶着他躺下盖好被子。
「你……」麒羽开了口想说话,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一直看着他。
见他瞪着自己,裴竫伸手摸了一下他发烫的额头,确认他发汗之后就站起身。
「好好睡。」裴竫转过身准备离去,才走一步就被一只手拉住。
讶异的回眸一看,他看见麒羽也是一脸诡异地看着自己的手。
「我……」麒羽忙松开手,枕着的半侧脸庞因发热而微红,还有那么一丝不知所措。
他有些希望裴竫别走,可是,他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这么做……
裴竫是那个人的弟弟,而且又对自己……
他还没想好,裴竫却已自行转回身在床榻侧边坐了下来,假寐似的径自闭上眼睛。
见他这样,麒羽反而有些尴尬。「我不是要你……」
「我知道,是我自己想留下来。」
「我……」他还想说什么,但突然瞥见裴竫衣襟上的药渍,便噤口不语。
他没有开口问,也知道方才这药约莫是裴竫自个儿煎来的,一瞬间,他觉得自己还是什么都不要说比较好。
「快睡。」
简短的话语一点都不温柔,但却令人心安。
麒羽看着裴竫闭上眼睛,任凭药性发挥作用,将他往深沉的睡梦中带去。
晨光映入,床上的人儿缓缓张开眼。
麒羽动了动,觉得身子还有一些酸疼,也有一些虚软,然而头不疼了,也不再发冷。只是身上有些黏腻的感觉,想来是出了汗的关系。
缓缓舒了口气,他回过头,却看见裴竫依然维持着同样的姿势睡着,看起来好像比他这病人还疲倦。
他该不会一夜没睡吧?
他忍不住半撑起身伸出手,轻轻抚上裴竫垂放在床榻上的手,小心翼翼地握住指尖的部分。
温热而有些粗糙的指尖,昨天一直都能感觉到他的抚摸……他有多久没和人这么碰触过了?
看着依然熟睡的他,麒羽忍不住地轻声地骂了句:「真是傻子。」
事情都过了两年,而且坦白说他只不过是利用他替代另一个人,但他却一直在找自己……
本来是打定主意不接受他,然而经过了昨晚,他知道自己已经有些感动了;他也知道自己本来就不讨厌他,甚至是有些喜欢他。
但是这样的自己,还可以接受裴竫吗?
他看着手中握着的大手,犹豫了半晌才松开手。
平放的手掌骤然一翻,紧扣住他想抽离的手,抓紧不放。
麒羽一惊抬头,视线即刻紧紧地与裴竫相视;霎时,他只感觉裴竫的眼里似乎冒着火,就像要烧了他似的。
裴竫伸出手将他的腰身拉过扣紧:就在麒羽以为他又要吻自己的时候,他却只是伸出手探了一下自己的额头。
「你好了。」他低低地道。
坐在他的腿上,麒羽只感觉自己的呼吸好急促,而两人静默相对的眼眸里,都有着那么一丝悸动想要贴近彼此。
看着那冷峻的薄唇,他已情不自禁地贴上他的唇瓣。
感觉挺好的,他没来由的觉得似乎可以再来一次。
裴竫明显地愣了下,蓦然皱起眉,搅着他腰际的手臂也跟着紧箍。
「裴竫。」麒羽看着他问:「为什么非找到我不可?两年前那一晚对你来说有这么重要?」
「为什么问?」
「若说,我是在斟酌呢?」他微微弯起唇,陡然觉得能占上风真是好,否则老是被裴竫弄得失了方向,还真不符合他平日的行径。
「若不重要又何必找你?你想说的究竟是什么?」裴竫松开手腕,改用五指扣握住他的手掌。
他喜欢看麒羽披散着头发的模样,隐隐约约散发着两年前的那股稚气,而不是白日强撑做出的高贵姿态。
「若我说……我心里已经有人了呢?」麒羽深吸口气,定定地看着他。
「你有吗?」裴竫的目光霎时变得深沉,骤然紧紧扣住他的手。
他其实隐隐约约能察觉到麒羽心里有个人,然而他不相信他已有伴侣,因为他看得出麒羽对自己也有几分悸动。
「曾经有。」看着裴竫刚毅的脸庞,他叹息一声。「可是……现在连我自己也不明白,那算不算得上是曾经了。」
「我不在乎,除非,你还想跟那个人在一起。」裴竫淡漠地说着,心底却暗自松了一口气。
「不可能了,那个人……已经成亲了。」他神色黯淡地笑了笑。
那个人可是娶了自己的妹妹呀!
若是可以,他本想这一生都不会再与他碰面,然而现在却又出现了裴竫。
这也是他犹豫的原因。
一旦他接受裴竫,他拿捏不清对这两个定然有机会一同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人,他对谁的挂念会多一些。
「麒羽,我只要你。」裴竫隔着发丝轻吻着他的耳廓,低声地说。
麒羽颤了一下,些微拉开两人贴合的身躯,平静地问:「若我要你抛去一切,你会愿意吗?」他凝视着裴竫那双看似冰冷的黑眸,「若我要你抛去官职,甚至抛去亲人跟我远走高飞,你的回答是什么?」
是两年前他要求另一个人的事情……只是那个人没有跟他走,他选择的是世俗之道逃开他。
即使他知道裴竫不是那个人,但他还是想知道他们的答案是否一样。
裴竫没有即刻回答,只是确认什么似地看着他,一会儿才开口:「你曾问过他人这句话?」
「这你别管,只要回答我!」他执拗而任性地喊道。
「若这是你的要求,我会这么做。」
「当真?」他梭巡着他的目光,似乎想找出那么一点不坚定。
「我不会对你说谎。」
裴竫伸手想把他拉近,却又被他一把推拒,只得皱起眉瞪着眼前似笑非笑的俊美脸庞。
「骗我的话,下场会很惨喔。」麒羽警告的声音中却是带着一点撒娇的意味。
「说不定我就直接宰了你。」
那跟外表完全不符合,甚至带着点暴力而有些粗鲁的言语令裴竫微扬了一下眉,也放缓神情柔和道:「悉听尊便。但,只怕没有那么一天。」
「呵呵……」麒羽笑出声,突然靠了过去,揽上裴竫的颈子。「既然如此,我想,你可以吻我了,裴大人。」
诱惑的低语、吹吐在颈子边的气息,在撩动着两人渴爱的躯体骚动起来。
裴竫头一偏,吻上会芳等待的朱唇。


第三章
隔没几日,陈篘便邀了麒羽去自己府第。
他名义上是替家里的老人家办寿筵,可是拉拢的心思倒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朝廷里对于官员的作乐举止原是有着严令。
禁止官员们嫖妓、赌博、多纳妻妾,然而其实做的人不少,只要不闹出事,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反正官字两个口,官官相护,原就是千年来不变的道理。
对于把自己塞在一堆人里看戏,以麒羽慵懒的性子原先是极不愿意的,可他现在是个「爱玩乐」的公子哥,说什么也得硬着头皮上。
他可得跟这批官员周旋到他回宫为止啊!在那之前,该做的还是得好好做。
说是这么说,可撑没多久,他就又昏昏欲睡了。
人多嘈杂又闷热,害他挺想回去睡觉,最好拖着裴竫一起睡,那他就有个好枕头了。
这几日,裴竫都是夜里来,白天走;虽然两人这样子挺像见不得光的幽会,然而夜里多了个人当枕头,他倒是觉得不错。
他不由自主地回头梭巡一下,却没见到裴竫的人,看来大概是跟着其他随侍在外厅候着。
哼!自个儿顾着享受清闲,也不想个法子救他!
「殿下,不喜欢这出戏吗?」
「啊,不,只不过用了些酒,所以有些倦。」麒羽赶忙回神。「陈大人,方才的酒挺好的,味芳甘美,就不知道是什么名目来的?」
「是下官家中所藏的祁县六曲香。殿下若喜欢,下官家中还藏有好几坛,给您送些过去吧?」陈篘眼露喜色,似乎早预料麒羽会这么问。
他早听闻麒羽喜欢这些琴棋书画、诗酒类的公子哥嗜好,其中又以酒为最,所以特地弄来一些珍酿。
「那怎么好意思呢?」麒羽微报地笑了笑,心底却想着那正好。
反正有人送,他何乐而不为?更何况那酒还真是挺不错,带些回宫送给端翊也好。
「其实下官酒量不佳,不常饮酒。既然殿下喜欢,那送予知音,也免得下官浪费了好酒啊!」陈篘拱手微笑。
「那就多谢大人了。」麒羽不好意思地道。
两人相视而笑,不过笑的原因大概只有彼此知道。
「殿下后日要起程前往边关巡查,可要下官随行?」趁着和乐融融的气氛,陈篘连忙开口:「下官与王大人,总得有一人陪同。」
「啊……」麒羽陡然恍然大悟地以扇击掌,一副怎么这才想起来的糊涂样。
「说到这个,我正要询问大人呢,只是怕打扰了大人的兴致。」
「不不,公事自然重于一切,殿下请说!」
「是这样的,那日给大人一提醒,才知道王祯大人旧日是武官,所以我边关巡查一事就让王大人陪同了。」他一脸纯真无知地说着这些话,果然看到陈篘的脸色沉了下去,只得忍着笑。「本想让两位大人一同,可左右布政又不好同时离开,所以只得麻烦王大人了。」
一番话听得陈篘脸部些微抽搐,却又因诶是自打嘴巴,所以根本说不出反驳的话。
麒羽一脸担忧且求教似地问:「陈大人,这么做不好吗?」
「不,下官自当听从殿下指示。」陈篘迅速说着,旋即换上一副担忧的神情。
「只不过……」
「只是?」老狐狸,你又想说什么?
「王大人毕竟有些年岁,臣只怕王大人禁不起……」
「殿下。」裴竫骤然出现,冷冷截断他的话。
「喔,裴大人有事?」麒羽好声好气似的微笑询问,却暗自横了他一眼。
现在才知道来救人啊?看我怎么整你!
「礼部派了人来,有事向殿下禀报,请殿下回驿馆。」
「咦?可我正在看戏呢,不能让他等一等吗?」麒羽皱起眉,一副舍不得走的样子。_
「请殿下以公事为重,不可沉溺玩乐。」裴竫脸色不变。
麒羽脸色登时沉下,看似有点不高兴却还是好脾气地道:「裴大人怎么这么话?这话不是给陈大人难看吗?今日可是喜事呢!」
呵呵,我就让你继续扮黑脸,反正那张脸不这样用也是可惜。
「殿下既是代天巡狩,事情就该有轻重之分。」
明知他故意刁难自己,裴竫还是一脸冰冷。
「你这是……」
「啊!殿下莫要不快。」陈篘看见两人快吵起来,只好连忙开口劝解:「裴大人说的没错,下官这儿不要紧,请殿下回驿馆吧!」
看来传言没错……这位裴大人真的跟殿下不太合。
「既然陈大人这么说,我就先行一步。」麒羽无奈似地站起身。「请代本王向令堂说一声。」
见他起身,在场的所有官员都跟着站起身。
「各位大人不用送了。」
麒羽微微一笑,拉起衣摆就跨出门槛。
一回到驿馆,麒羽草草与礼部的人会面后便换上便装,扯着裴竫偷偷溜出后门。
「喂,这儿有啥好玩的?」踏着石板大街,麒羽兴致高昂地问。
「你问我?」裴竫指着自己。
「当然,否则之前叫你踩盘踩假的啊?」麒羽横他一眼。
连有什么吃的玩的都不知道,之前不就白派他出来了?
「你拉我出来只是为了玩?」裴竫眉峰皱了起来。
「是又怎样?」麒羽满不在乎地耸耸肩,突然眼睛一亮,指着眼前的一个小吃摊子就跑了过去,「那是啥?」
看他冲了过去,裴竫不得已也跟了上去。
那是个卖豆腐脑的摊子,小贩正忙着在豆腐脑上加葱花韭菜,淋上香油。
单看了一眼,闻到香味儿,麒羽就已食指大动。
「我要吃!」他这话不是看着小贩说的,而是看着裴竫。
「你没带银两!」这句话虽是揣测,却也是肯定句。
睨他一眼,裴竫掏出身上的铜子儿买了一碗豆腐脑递给麒羽;而麒羽也没半分高贵姿态地要求小贩多加些料,就学着一般老百姓拉起衣摆坐在街边吃了起来。
路边有不少布衣百姓吃着豆腐脑闲聊着,有些人好奇地看着这个学他们蹲在路边吃东西的俊美公子哥。
「吃一口?」麒羽像是没注意到周遭的目光,浅笑着舀起一匙豆腐脑,不避讳就往裴竫嘴边送。
裴竫带了几分深思地看着他,然后顺从地张嘴吃下;比起周遭异样的目光,他更在意麒羽脑袋里在想什么。
他为何突然接受自己了呢?他自然而然的态度就好似他们已熟识、相恋多时一样;而自己从被他接受的那一刻开始,就只能被他牵着走。
「好吃吧?」麒羽笑着问,没想得到回答就自己又吃了起来,一副自得其乐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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