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魔界之伴君(下)——怜书
怜书  发于:2009年02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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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丞相、」蓝发君皇快步赶到平宁斋,他等不及要将这个消息告诉濮阳柔羽。结果平宁斋灯火是暗的!蓝发君皇不禁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当然是暗的,现在都什么时辰了?

  不过,这种好消息打扰他,他应该也会高兴得从床上跳起来才对!呵呵。

  蓝发君皇想着,已经满面笑容进了平宁斋。转进偶院,却是一愣。

  「啊……君皇,臣见过君皇。」濮阳柔羽就坐在院子里,突然见他进来,忙不迭站起身来,正要拜下,蓝发君皇已经一把将他拉起。

  「好消息,丞相,」蓝发君皇笑着。

  「嗯?」濮阳柔羽抬头望他。

  就着月光,他清楚的看见濮阳柔羽清秀俊美的脸庞,总是精光内敛的灵动双瞳带着一点迷茫。心里猛然一股悸动,心跳微微的快了。他突然感到有些口干舌燥,有些怪嗔自己的莽撞,更担心自己将要说出口的话:驭兵司的人虽然确认过了,但要是中间出了什么误会,那岂不是……

  「君皇?」濮阳柔羽不禁感到奇怪。见对方怔怔的望着自己出神,他只好略略提高了声音,「君皇,深夜有事?」

  「嗯、」蓝发君皇这才回过神来,濮阳柔羽轻微的挣了挣,他赶忙放开他的手臂,微微吸了口气,「方才驭兵司来报,说是,濮阳然介回府了。」

  濮阳柔羽震动了一下,却没有说话。

  蓝发君皇也不催促,只是温和的望着他。

  濮阳柔羽突然别过脸去,勉强笑了—下,「君皇,臣不是在做梦?」

  「丞相希望这是在梦中?」蓝发君皇笑问。

  「为什么来的人不是康靖王而是陛下你呢?」濮阳柔羽突然笑了,泪水就顺着他略俯的脸庞滑下,「这样臣就能当做是王爷的玩笑而不会这样失态了。」

  「丞相、」

  「臣,叩谢陛下隆恩。」

  「羽儿,爹跟你介绍,这位是秋月姑娘。」濮阳然介一手摆开,虽然是对着儿子说话,眼睛却是笑眯眯的望着秋月。

  濮阳柔羽一开始就注意到这位安静的女性。梳得有条不紊的发髻,略略丰腴的脸颊和体态,说不上漂亮,却自有一股历练后的成熟稳重。

  濮阳柔羽心里隐隐有—股不安。他笑了一笑,对着秋月点了点头,这才说道,「爹,您这段日子哪里去了?」

  「呵呵,爹一听说叛军要进城,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羽儿你了!你是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运筹帷幄都要靠你,叛军只要有点脑袋,都会想要害你!当然啦,要害你,抓爹是最方便的,所以爹就赶在叛军进城之前,跟着下人躲到乡下去了。」

  「委屈爹了。」

  濮阳柔羽神色微微一敛,濮阳然介就怕拍他的手背,温声说道,「爹知道,爹失踪了,羽儿一定很难过,所以成天缠着人进城探探消息。但是乡下小地方,个把个月能有人要进城采买就算不错了,何况是兵荒马乱的时候!爹自己又不敢出面,只好一直拖着,后来,」濮阳然介又转头望着秋月,笑道,「也是秋月姑娘好心,她不但收留爹,还三不五时替爹进城打探消息。」

  「噢、」濮阳柔羽望向一旁微展着温柔笑容的秋月,躬身一揖,「濮阳柔羽谢过……」他突然不如道该怎么称呼。

  「秋月姑娘。」濮阳然介赶紧补充道,「是这样的,她的丈夫几年前就过世了,也没有留下孩子,她现在是给人家帮佣,一个人住。」

  一个人住还收留陌生男人?

  濮阳柔羽才想着,濮阳然介已经接着解释,「是这样的,她帮佣的人家,早年是我们家的下人,她是他们的亲戚。也是爹怕叛军会循线找来,不敢住在大院子里,这才拜托秋月姑娘勉为其难的收留爹的。」

  「……」似乎,留多一个「家人」了。可是他的家人不是只有爹和少仲吗?罢了,让爹高兴才是最重要的吧!濮阳柔羽微吐了口气,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烦闷些什么。

  「嗯,羽儿知道了。爹和……秋月姑娘都累了,先歇着吧。」

  大红灯笼高挂。厅堂里到处都张贴了红色的「喜」字。

  虽然没有四处宣告,但因着他宰相的身分,父亲二度结俪的消息仍然不陉而走,吸引了大批的宾客前来祝贺。

  「恭喜恭喜啊!」

  「呵呵,濮阳老大人好福气!新娘子贤淑温柔哪。」

  「丞相也好福气啊!」

  他听着恭贺的声音,看着杯觥交错、喜气洋洋的濮阳府,不知为何心头一酸,突然格外怀念起进了修行之门的少仲。

  这本来,只有三个人的家……

  四周的声音过于嘈杂,过于喧腾,也……过于虚伪。濮阳柔羽微微抿了抿唇。在平宁斋的时候虽然事繁又忙,但和这种莫名烦躁的氛围比起来,连和君皇的意见争执都令人想念。

  「宫里还有事,在下得先行一步。」他听见自己这样说,「诸位请尽兴,少陪了。」

  「柔羽似乎不是很欢迎妾身。」秋月微蹙着眉,略显担忧。

  「唉,别这么说嘛!」濮阳然介赶忙安慰她,「你也知道,羽儿八岁大就没了娘,二十几年来和少仲还有老夫相依为命惯了,现在突然多一个人进了家里,不习惯是有的;但羽儿天性温良孝顺,又好相处,过一段时间他就会知道你的好处,我们一家子就能和乐融融的生活在一起了!」

  「可是今天是我们成亲的日子,虽然是梅开二度,」秋月腼腆的笑笑,「但柔羽只喝了杯酒,连菜都没吃,就说宫里有事,匆匆走了,这……」

  「就说羽儿不习惯嘛!」濮阳然介揽上她的肩膀,迫不及侍香着她的脸烦,「以后呢,羽儿会感激我给他找了个好娘亲;你呢,会高兴多个好儿子~呵呵,老夫真是幸福啊!」

  「丞相?」蓝发君皇有些疑惑的看着抓笔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濮阳柔羽。他是看时间不早了,平宁斋却还亮着灯,觉得奇怪这才过来看看的。最近朝里无事,北冰原方面有康靖王出马安抚,大体上一切安好,再加上荆红、易读等人的帮手,应该不至于有什么事要让他挑灯夜战才时。

  「君皇,」濮阳柔羽一回神,君皇都走到案前了。他不禁有点埋怨外头的侍卫也不来通报一声,最近老让君皇看见他的蠢样……

  他想起身行礼,君皇已经摆手制止了。

  蓝发君皇背着手踱了两步,转身在一旁的椅上坐下,看了他—会,「丞相家里是不是有事烦心?」照理说,濮阳然介回来了,他应该很高兴,经常随侍左右才对,何况最近朝里并不多事,怎么他待在平宁斋的时间却反而多?听说濮阳然介打算再娶,该不会……

  濮阳柔羽一听,面上一红,呐呐的道,「没什么,谢君皇关心。」

  果然。蓝发君皇几乎忍不住要笑出来,赶忙敛了容,装做严肃的说道,「丞相要是不喜欢新进门的夫人,朕大可以替丞相做主!」

  「啊?」

  「朕听说对方的出身并不高,丞相若是考虑有辱家风,朕下旨让濮阳然介休妻便是!」

  「不可!」濮阳柔羽话一出口,突然感到不对劲:君皇向来不关心这种臣下嫁娶的小事,怎么今天突然……猛然醒起,早见君皇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他突然感到有些生气。

  他是闹了点小别扭,但这是他自己的事,就算是君皇好了,凭什么可以这样笑话他?他慢慢站了起来,吹熄了案上的烛火,冷冷的说道,「时候不早了,还请君皇安歇。」

  蓝发君皇一愣,见他神色不愉快里带着一点落寞,轻轻一笑,柔声道,「是朕失了分寸,丞相莫怪。」

  濮阳柔羽惊讶的抬头望他。

  为何过去从未注意到,在柔羽精明能干的表象下,这一片赤子之心呢?蓝发君皇轻轻舒了口气,微微笑道,「今晚月色太好,朕睡不着,来找丞相谈心。不知丞相肯否赏光与朕月下一游呢?」

  濮阳柔羽微微一怔,突然笑了。

  「你笑什么呢?朕的丞相?」

  许多年以后,每当他想起这一晚、想起这一句话,总还是会会心一笑,也不知是单纯想逗柔羽开心还是怎的?一个莫名的冲动,他突然就这样说了。而那晚的柔羽喝了点酒,身上带着一点淡淡的酒香,不知道是酒醉人还是花月醉人,他们就这样开起了玩笑。

  你笑什么呢?朕的丞相?

  受宠若惊罢了!

  咦?难道在丞相的心中,朕就是个不可理喻,不懂得对臣下好的君皇吗?

  呵。

  好吧,朕知道过去对是丞相不好……那,朕再敬丞相—杯酒,算是给丞相赔罪如何?

  这嘛~赔罪不敢当,那臣就恭敬不如从命罗!

  柔羽的身上散着热气,怕风吹着夜凉,他的手就揽上柔羽的双肩,柔羽没有反对,最后靠在他肩上慢慢就睡着了。

  乌黑的发搔在他的脸颊上,他不由自主的轻轻吻了他的发。

  星光烂漫,御苑里夜放的花散着馥郁的芬芳。

  那是他们的开端。

  「听说了吗?君皇经常看着玥大人的图发半天呆,然后在纸上写下丞相的名字,写了好多遍呢!」

  「哦?真的吗?」他刚到平宁斋,就见一群宫女围着说话。他好笑的插了一句。

  「哇哇!对不起!」宫女羞红了脸,纷纷走避。

  自从他靠在君皇危上睡着的事传出,已经都过了半年,爹来问过,有点交情的文武臣属也都偷偷问过,连宫里伺候的从人偶尔也探头探脑的好奇。濮阳柔羽摇了摇头,不觉一笑。

  君皇是对他很好没错啦——

  走进平宁斋,一眼就见蓝发君皇站在那里。他知道君皇的耳力绝佳,方才那群宫女的话大概一句不漏都听见了吧?

  「臣见过君皇。」

  「免礼。」蓝发君皇似乎心情恨好,笑着问道,「丞相笑什么呢?」

  「没什么。一些闲言流语罢了。」他不觉又笑了笑。从针锋相对到现在的融洽温馨,不经意里,他们之间好像有什么悄悄的在改变着;他有点不可思议的盯视着眼前这个有时认真过头、有时却像个孩子一样的男人。记得以前,君皇是很在意这些闲话的,现在好像也听习惯了?「君皇有事吗?」

  「其实也没什么特别重要的事。」蓝发君皇顿了会,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御苑里的花,丞相一直都没有空去看吧?花季快过了,朕想,花落之前,丞相是不是能陪朕一同观赏呢?」

  「好。」他笑了笑,说。

  后来想起来,总觉得那天听到的「闲话」,也许不是凑巧,而是君皇故意让他听见的。

  因为那天在花园里君皇问了他一个问题。

  他张大眼睛不敢置信的望着君皇:而君皇原来像是想去抚花的手,因为紧张而握住长满了刺的花茎。

  他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

  而这个问题,让一向被喻为圣魔界有史以来最贤明宰相的他,足足想了一年。

  私情容易影响公事呢。他说。何况臣身居天下百官之首,君皇不担心臣以私害公?

  你不会。

  这不是一个好的楷模。后世子孙如果以此为例,难保不出乱臣贼子。

  如果后世子孙如此不成才,朕也无话可说。朕只能向丞相保证,在有生之年,尽力为圣魔界子民做一番事业。

  臣……,他露出为难的神色。

  你不愿意,朕绝不勉强。蓝发君皇苦涩说道。你仍是朕最敬重的丞相。

  他苦笑了一下,抬起头来:……臣寿不长,臣老死之时,君皇仍旧如今……

  蓝发君皇全身一震,迫不及待的说道。你放心!朕会一直一直尊重你、珍惜你!

  臣是说……他笑叹了口气,好吧。

  啊!?

  好。他笑着,说。

  后来康靖王来闹了几回。

  皇兄真不够意思,不是喜欢玥吗?臣弟还奇怪怎么忽然就把臣弟调去北冰原咧~居然就这样一声不响地把小羽儿抢走了!

  朕是很怀念玥的。他说,还有,以后不许你这样称呼朕的丞相。

  呦呦~。皇兄已经不在意外头的流言了吗?

  朕的丞相不在意。他无奈的笑了下。所以朕也不能在意。

  好吧,那最后一个问题。康靖王撇撇嘴,不怀好意的笑道:皇兄和丞相在一起的时候,丞相想谁多些?

  当然是朕啊!他理所当然的回答。

  尾声

  「这么晚了还不休息?」

  「臣在想春荒的种粮。」

  「明天理户司就会送上清册了不是?」

  「今夏可能会有洪汛,能不能种还是个问题。」

  「这个交给监天司来烦恼就好。」

  他走向前去,迳自吹熄了案上的灯火:他的丞相不由一笑,抬头望他,「怎有不让臣下认真的君皇?」

  「臣下太劳累,不就是君皇无能?」他笑着回答。

  「唔,」他的丞相挑了挑眉,撑着桌缘站起身来。

  「能走吗?」

  「臣想走一走。」

  于是他走在他身旁,打算随时让他倚靠。

  「君皇记不记得从前臣说过的话?」

  「你说过的话很多,哪一句?」

  「呵呵。」他的丞相举起手来,轻轻抚着他的眉眼,「臣十五岁时,因为恩师之故,见过君皇一面;臣二十六拜相,到如今百年即将届满,君皇依旧如同当年的模样。臣想,再过一百年,君皇也还是这样吧。」

  「你这是要朕开心,还是要朕难受?」

  「呵呵。如果臣说两者兼具呢?」

  「朕说不过你。」

  他轻柔而坚定的揽住对方有些支撑不住的躯体,吻着他的发一如当初。

  月光映在他的丞相苍白的发上。「臣希望,君皇—直是盛世之君。」

  「朕会努力。」

  「——要注意贵族的势力并吞。」

  「嗯。」

  「月色很美,桂花也香,臣想在这里坐一会。」

  他解下袍子覆在他的身上,「朕陪你。」

  几百年以后每个孤独的夜晚,他都要想一遍,那在他生命中占着重要地位的人与美好的时光。

  他喜欢在花园里漫步,月光洒落的时候,他好像就能听见当时的笑声,诉说着恒久的思念与幸福。

  今晚你想着什么呢?朕的丞相?

  少仲——

  嗯,还有没有?

  爹、娘——

  然后?

  玥吧!

  再来呢?

  王爷一段时间没来了……

  啊!?还、还有没有?

  呵。呵。呵……

  《伴君完》

  补遗篇一:万庆楼

  十二岁那年,他第一次对另一个人感到兴趣。

  他并不知道今天的万庆楼有个聚会,只是跟着忘怀岭的人出来闲逛的时候,走累了,随便找间客栈休息罢了。

  「啊,这位小……」店小二愣了一下,不知道该称呼小姐好,还是小公子好?

  他已经见惯这种场面,摸索着自己进了客栈。

  「呃,是这样的,小店今儿个有个聚会,整间楼从午时过后就被客人盯下了,所以——」

  「我很累了,不能让我休息一下吗?」他抬头说。

  小二似乎被他的美貌与残疾震慑了,搓着手一头望望后堂,一头不知该不该让?

  「能不能请您给我一壶茶?我很渴。」

  小二叹了口气,「小公子您随我来吧。楼上的怀香阁最是隐密舒适,只是待会儿要请您千万别出声,免得我被掌柜的责打。」

  「好的,谢谢。」他淡淡—笑,随着小二的脚步声上了楼。

  一个少年走进了客栈。

  「唉呀,濮阳公子来了!」从后面转出的掌柜眼睛一亮,「时候还没到呢!您到得可真早!」

  「嗯,能不能给我一个隐密点的地方,我想休息一下。」少年笑着道。

  「隐密点?有!二楞子,带濮阳公子到怀香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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