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密哲元朗还在嘀咕,英多罗红英的眉头却开始微微拧起来。
"红英,要不要我来帮忙?"达密哲元朗的眼中闪动着兴奋的光芒,身子向红英边上凑了凑。
"我的事不劳陛下您费心。"
英多罗红英坐到桌子后面,拿起笔架上的朱笔,在丰厚的朱砂水中蘸满浓墨。
"只要您不要三不五时地出来捣乱,微臣就阿弥陀佛,感天谢地了。"
"可是你一直没什么进展,元慎对你又老是冷言冷语的。
你们针尖对麦芒,没一个通圆的,这要到哪天哪月才能两情相悦呢......"元朗咬着笔头,一脸担忧。
"陛下您还是担心明翔王要是成了亲,生下了子嗣,对您的宝座会有威胁吧。"
英多罗红英打开一本奏章,埋头开始工作。
"与其为此忧心,不如你加快步伐,快点生个可以继承大统的子嗣来,不要再游戏人间让一班老臣们成天地说三道四了。"
一滴朱砂落在洁白的丝绢上,浓厚的液体如有生命一般颤动了几下然后缓缓渗入丝中。
鲜艳的红色比新鲜的血液还要艳红,烛火抖动着映在他的脸上,英多罗红英修长的双眉挑了一下,手中的朱笔毫不犹豫地落在丝绢
上。
一个大大的"杀"。
"英多罗红英!"闯入王府的青年怒睁着双眼,如同一头张牙舞爪的狂狮,似乎要将周围的一切都要撕碎一样,周身上下散发着浓浓
的杀气。
"早啊,明翔王殿下。"
懒洋洋地从窗边的卧榻上坐起身,未束起来的长发随意地披散在胸前,有些纤细的青年在晨光中舒展着自己的四肢。
扔下手中的书卷,英多罗红英将敞开的中衣拉了起来。
白皙的皮肤在阳光下散发着微微泛青的光泽,让闯入的青年目光一滞。
"这么一大早过来,用过膳了吗?"还是温和而轻柔的声音,溶在晨光中,让人的心也似乎变得宁静下来。
"没有......"不知道为什么,达密哲元慎居然会顺着红英的声音而回答。
眼前的清俊男子,一举手一投足之间仿佛带着一种神奇的魔力,拉着他,牵着他,引着他......达密哲元慎猛地一甩头,冲了上去
,一把揪住了英多罗红英的衣襟。
"为什么......为什么!"掌心传来人体的热度,拉近的距离让他阖到了对方身上那淡淡的清新气息。
心跳突然有些不受控制,那一双似笑非笑的狐狸似的眼睛里,清晰地映出自己有些迷惑又有些动摇的脸来。
心头猛地一震,手上像被尖刺刺中一样,达密哲元慎突然松开了手,身体向后退了一大步。
英多罗红英静静地看着他。
"为什么......你要把宛如送进宫里去?!?!"说出这一句话来,达密哲元慎就像是被抽去了全身的力气一样颓然地跌坐到椅子上
,眼里隐隐露出一丝水光,"你明明知道,你明明知道我有多么爱她......你却为什么......为什么还要把她送给皇上?"英多罗红英没
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达密哲元慎猛地一抬头,目光中满是怨恨。
"你不也爱着我的皇兄吗?为什么还要把宛如送进宫去,让她作你的情敌?不,还是说,你根本就是为了自己,怕自己失宠,所以将
宛如送进去当你的内应?!"英多罗红英轻轻叹了一口气。
"何必呢?你明明知道她并不爱你......"像被踩到尾巴的老虎,达密哲元慎跳了起来:"可是我爱她,皇上却不爱!他明明有无数的
美人,他明明已经有了你,为什么还不满足,要把宛如也抢了去!"英多罗红英的眼睛有些模糊,看着再一次冲到自己面前的男人,他轻
轻说了一句:"我没有......也从来不是他的人。"
然后,是腰部撞上坚硬的卧榻时的沉闷声响和从齿间传来的疼痛。
"你疯了。"
英多罗红英的鼻子有些发酸,看着压在自己身上的男人喃喃低语。
"我恨你!"达密哲元慎低吼着,啃咬着刚刚被自己撞得红肿的双唇,"我恨不得能亲手杀了你!"
"你下不了手的。"
英多罗红英轻叹了一声,眼睛却笑弯了起来,"你舍不得。"
达密哲元慎狠狠地瞪着他。
"你真是个魔鬼。"
"你看错了,我怎么可能会是魔鬼。"
英多罗红英轻声地说,双手圈在达密哲元慎的颈上,将他拉近、拉近、再拉近,最后唇办相贴,气息纠缠。
"咚"地一声,两人滚落到了地上。
"呜......"被压在下面的元慎痛苦地呻吟了一声。
"元慎......"微微嘶哑的声音听在耳中竟有了一种说不出的甜蜜感。
伏在达密哲元慎身上的红英露出了丝许脆弱的表情,"忘了她吧,你忘了她......还有我......我不行吗?"像是被雷击中一样,达
密哲元慎突然推开英多罗红英的身体,腾身站了起来,抬起手使劲擦着嘴角,元慎的口中吐出决绝的字眼:"恶心。"
全身的力气像被抽出一样,红英坐在地上,向后靠着坚硬的榻脚。
耳边是急冲冲离去的脚步声,大脑却是一片空白。
英多罗红英捂着脸,任谁也看不到他现在的表情。
"尊主,您没事吧。"
隐藏在墙角处的影卫不无忧心地出声,一贯忠诚的卫士此刻也差点忘却自己的职责,想从阴影中现身出来。
"我没事。风影,不要对别人说。"英多罗红英摇了摇头。
"让你看到这些,实在太丢人了。"
"怎么会。"
风影低声说,"尊主,要不要我通知兄弟们教训一下明翔王?"
"不许。"
英多罗红英放下了手,脸上已经平静无波。
"明翔王现在还没有成为我们的敌人,也不可以让他知道我们在他身边安放影线的事情。你要他注意明翔王的举动就好,千万不可以
打草惊蛇。"
"是,属下遵命。"风影的声音变得模糊而不真切。
"可是......尊主,他不值得......"挥了挥手,英多罗红英发出一声叹息。
值不值得......这岂是说说就可以算的。
轻柔的风,吹来阵阵花香。
高大的紫蘅花树上已经开满了紫色的美丽花朵。
从花芯中吐出的长长流苏状的花蕊随着微风轻轻飘动,金黄色的花粉便随之飘散到空中,将空气也染上了一层浓郁的特殊香气。
因为极难成活,这样大的紫蘅花树可称珍世珍宝,可是在这小小的山间一隅,竟然长满了高大的紫蘅花,这也可以称得上是一个奇
迹了。
金色的花粉散满了空中,青绿色的山谷上空飘散着一层淡淡的金色薄雾。
一个孩子紧紧抱着最大的那株紫蘅花树拼命地向上爬,却总是爬到一人高处便摔下来。
身体已经摔得到处是青肿,漂亮的脸上也沾满了尘土,但那孩子却还是跌倒了再爬起来,爬上去再跌倒,一点也没有放弃的样子。
"为什么想要爬上来呢?"坐在粗状的树杈上,锦缎靴子前后摇晃着,留着齐眉额发的另一个孩子忍不住高声相问。
爬树的孩子向上看了看,终于发现隐身在树间那一身紫色缎衫的孩子。
他只是看了一眼,浓黑的眉毛拧了拧,便继续爬他的树。
再次摔倒之后,坐在树上的孩子终于看不下去,腾身从树上跃下,稳稳地站在了青青的草地上。
"你很想爬上这颗树吗?"紫衫的孩子蹲下身,看着一身泥土,脏兮兮的孩童。
"是。"
看着他能从树上轻盈跃下的样子,孩子的目光中满是敬佩与羡慕。
"你怎么能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来呢?"紫衫的孩子怔了怔,然后笑了。
他的笑容如春风一样柔和,如阳光一样耀眼,让那孩子看得有些发怔。
"傻小子,只要会一点武,这么一颗小树想上去根本不是一件难事啊。"
"武?"孩子皱了皱眉,黑漆似的双眸申露出灼灼的光、彩。
"那是什么?要去哪里买?"
"买?"紫衫的孩子放声大笑起来,"傻瓜,武只能学,买是买不来的。"
"那我学,你教我!"孩子当即说。
"教你?"紫衫孩子的嘴撇了一下,"凭什么教你?我又没好处。"
"你教我!我命令你!"孩子一把抓住了紫衫孩子的衣袖,尽管满脸尘土,那亮如夜圣的眸子还是传达出他傲人的气度。
"是吗?"看着那双闪着光芒的眸子,紫衫的孩子有些犹豫,竞有些舍不得走了。
"你要学武做什么呢?你又不像我,将来要继承武将家统,为国出征。"
"我学武,是要爬上那颗树!"孩子的手指向那颗让他吃了许多苦头的花树,"我要摘最上面的那朵紫蘅花!"
"摘花?"紫衫的孩子清秀的面庞上露出一丝惊讶,"你学武就只是为了摘花吗?"
"不行吗!"孩子睁圆双眼瞪了过去。
"也没有不行。"
紫衫的孩子看了看花树,"我上去帮你摘就好了。"
"不行!一定要是我亲手所摘的才有用处。"
"那你告诉我,你摘紫蘅花做什么?"
"元朗哥说,如果亲手将最接近天空的紫蘅花摘下来放在枕边,那晚上就可以看见娘亲的容貌。我今天一定要把紫蘅花摘下来!"
"咦?这种事,我为什么没听过?"紫衫的孩子面露困惑,"为什么要摘花才能见你娘?你娘亲呢?"
"我的娘亲在天上!"孩子抬起头,看着晴空,"她一定很美,很温柔。只要摘到紫蘅花,我就可以看到她,可以知道她到底长得是什
么模样了。我不要再被其它的兄弟们嘲笑,我要告诉他们,我娘亲比他们的娘要好一千倍,美一万倍!"紫衫的孩子沉默了一会。
"我帮你。"
"你答应教我学武了?"
"不。"
"你不是说要帮我?"孩子眼申迸发出怒气,像头被激怒的幼豹。
"我是要帮你,不过帮有很多种,我不会用最笨的那种。"
紫衫的孩子笑得脊些狡黠,"傻小子,要学会爬树最少需要练二个月,可是如果我带你上去,那你举手便可得。这可比当你二个月的
师傅要来得快捷方便得多。"
拉起浑身尘土的孩子,手牵着手,他们走到了花树下。
"你多大了?"
"七岁,你呢?"
"我比你大,再过两个月我就九岁了。"紫衫的孩子有些骄傲地说。
"不会吧,你的个子都没我高。"
"啐,只长个子不长脑子。"紫衫的孩子有些薄怒,脸上浮起了淡淡的红晕。
阳光照在他的脸上,映出细薄肌肤上细细的茸毛,让七岁的孩子心头一跳。
"你长得真好看。"
"胡说八道!"
"是真的,而且越看越好看。"孩子认真地说,黑亮的眼睛裹满是真诚。
樱色的双唇向上扬起,细长的凤眼也弯了起来。
"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听人说我长的好看呢。"
"为什么?为什么没人说你好看?"
"因为,在我身边有一个小仙女,人人眼中只有她。"
清朗的笑声却听不出半点沮丧来,"你要是见了她,就一定不会觉得我好看了。"
"不会,才不会!"
第三章
"唔......"
"怎么,头又疼了?"手中的朱笔一扔,修长而有力的手指自然而然地搭在了他的太阳穴上,力道恰到好处。
长长吁了一口气,英多罗红英闭着眼笑着说道:"如果哪一天你不做皇帝了,一定可以开个生意兴隆的按摩馆。"
"只可惜,能得到这种待遇的只有你了。"
达密哲元朗一边替他揉着太阳穴,一边轻声笑语。
"少来。我相信你后宫那些美人们个个都享受过你的特别服务吧。"
"怎么?吃醋了?"元朗一边笑,一边在他的耳边轻声说,"不然,哪天我们也来试试?朕包你欲仙欲死哦!"
"您少拿我开心。微臣还有点自知之明,微臣这副穷酸相,才人不了陛下的法眼。"
"胡扯。朕的明鸠王可是诱人得很呐,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对你心怀不轨吗?要不是朕明里暗里帮你打脱,你这只小狐狸不知道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