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家臣把这个想法说出来,立马遭到了任啸徐的嘲笑,说他电影看多了,脑袋都看坏了,现实中哪里会有这种事!
顾家臣也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说,是啊,哪里会有这种事!
而后来顾家臣在季泽同的口中得知,这种事情是有的。不过没有发生在蓝釉身上,发生在蓝釉他二叔蓝似也身上。那时候蓝似也只得二十岁,带着自己的小女朋友出去国外玩,两个人酒店的走廊里走得好好的,突然一个人抱着微冲从天而降,把他的女朋友打得浑身都是枪眼。
当然这是后话。
顾家臣本来以为任啸徐会非常疲惫,毕竟忙了一整个晚上都没睡。然而任啸徐却是一副精神奕奕的模样,先看了顾家臣买回来的那一堆东西,然后又忙着帮他想,应该怎么跟他妈妈和妹妹解释这个东西。
任啸徐坚持让他说“这是我男人买的”,把顾家臣气得够呛。不过他现在也早就明白过来,任啸徐有时候只是闹小孩子脾气,他不会真的强迫自己去出柜什么的,只是喜欢过过嘴瘾。
那就让他过吧,反正这辈子什么便宜都被他占光了,不差这么一星半点的。
后来顾家臣决定把大部分东西都放在任啸徐的柜子里,毕竟项链什么的也不占地方。只是衣服和鞋子没办法,顾家臣把标签翻出来看了看,最后还是决定硬撑,说这就是他买给妈妈的,了不起得一个败家子的称呼。他想着想着又笑了,心说这叫什么败家子,季泽同那样的才叫败家子呢!好端端的一个家,被他给全部都砸了。
任啸徐说他还没吃早饭,顾家臣于是去厨房找了鸡蛋和培根煎好,热了牛奶。两个人围在餐桌边吃早饭,看旭日东升。任啸徐的心情貌似很好,慢慢吃完了荷包蛋和培根,一边喝牛奶一边哼着小曲儿。
顾家臣不由得问:“怎么,你心情很好?公司赚了很多钱吗?”
任啸徐想了想,微笑着点点头,说:“我的任务完成得很好,那些大股东和我父亲都觉得很开心。”
事业上的成就总是容易让男人感到开心和满足。顾家臣也被感染了,心情随着任啸徐口中的小曲儿高涨起来。
“你呢?你那单位……反正也没什么大事儿吧!”
顾家臣回想自己过去一年的工作,心说除了他被人打了一顿,冯霖被人捅了一刀之外,还真没什么大事。
“就是那些事咯。最近快过年了,大家都懒洋洋的。”
任啸徐不屑地笑了一声道:“没前途!”
“你说我,季泽同还不是一样!”
“他和你能一样吗?人家在家是家里的小宝贝,现在是我哥的小宝贝,一点苦不能吃,一点委屈不能受。你呢?”
“我知道!”顾家臣喝掉了最后一口牛奶,“我活该吃苦遭难受委屈!”腐书网 www.danmeiwenku.com
文章正文 一百三十三
顾家臣在厨房洗盘子。/Www.danmeiwenku.Com/暖和的热水流过指尖,夹杂着洗碗剂的泡沫,把沾着培根的油腻的盘子洗的洁白发亮。
任啸徐的这所公寓采光很好,厨房里也是一片金灿灿的阳光。冬日的阳光特别能够带给人好心情,顾家臣不由得想起了一首歌,那首歌叫春天里,现在他把它改成了冬天里。他现在有信用卡,也有他,还有二十四小时热水的家……现在的他是多么快乐,虽然只是站在这里洗个碗。
客厅里传来流畅的钢琴声。
交错的琴音轻快畅丽,好像飞舞的蝴蝶那样明艳动人。顾家臣闭起眼睛来听,一边回忆着任啸徐过去弹过的那些曲子。他从标志性的左右手交错的动机和半音阶旋律,听出这是拉威尔的《镜子》。拉威尔是法国著名作曲家,印象派的杰出代表。“镜子”组曲是他写给年轻的艺术家朋友们的曲子。
任啸徐很久没有弹钢琴了,上次动手还是教顾家臣弹《初雪》的那个时候。手有点生,几个复杂连接弹得略显生硬。不过这依旧不影响顾家臣这个门外汉的欣赏。
客厅的钢琴是搬家的时候任啸徐亲自选的,雅马哈的黑色立式钢琴,就放在客厅离沙发不远处的墙边。钢琴上罩着淡紫色的天鹅绒布套,此刻已经被掀起在一边,任啸徐坐在软皮凳子上,手指飞舞如同暗夜精灵。
顾家臣洗过碗,把手在围裙上擦了擦。
他突然低头看着自己的围裙,白色的布料缀着蓬起的波浪状花边,活脱脱的女仆装。穿在一个男人身上显得不伦不类。厨房的灶台是大理石的,光滑得能够映出人的影子来。顾家臣看着光洁如镜的灶台上自己的影子,活像个早年离婚自己带孩子的家庭主男,不由得哑然失笑。
这围裙的第一版,是他们在动漫节上买的。那时候西南地区有个最大的动漫节,在C大举行。整个C大都被大大小小的摊子所占据,从漫画家签名到新人自己出版的本子,从COSPLAY再到动漫周边,五花八门,应有尽有。C大的学生不管走哪儿都会路过这些摊子,不想逛都不行。当然大部分人还是兴致勃勃的参加了。
中午的时候,他们俩去吃饭。穿过那一大堆摊子的时候,任啸徐从不知道哪个小贩手里买了一件围裙。到饭店了才拿出来在顾家臣身上比来比去。顾家臣脸色黑成猪肝,连连摇头说他不穿……到最后他还是穿了,晚上回宿舍之后,迷迷糊糊的在床上,被迫地穿了。
顾家臣想起来就脸红,赶紧把这玩意儿脱下来挂好。钢琴声断断续续,已经变成了另一首曲子。叮叮咚咚像泉水,又像和风,浓厚的久石让的风格,应该是风之谷的主题曲。
任啸徐的背挺得笔直,举手投足间尽是优雅。他的侧面线条刚硬,如同雕塑一般。黑色的风衣衬着金色的纽扣,为他的身影平添几分俊朗。纽扣反射着朝阳的金光,刺的人睁不开眼睛。顾家臣缓缓挪动脚步走到他背后,控制不住内心的激动,从后面一把抱住了他。
身体碰撞发出轻微的闷响,衣服摩挲起莎莎的声音。一个人的重量压在另一个人的肩膀上,双手勾住的地方生出捆绑和占有的快感。被他的手臂紧紧勒住,任啸徐感觉到一丝硬朗的头发摩擦过自己的侧脸。顾家臣把下巴压在他的肩膀上,在他耳边喃呢:
“你今天心情很好?嗯?”
任啸徐微笑着抬起头道:“是啊。”
“你不去睡觉?熬了一个通宵呢。”
“没关系,我年轻,撑得住。”
“是,你年轻,我老了。”顾家臣忍不住笑,侧身做到任啸徐旁边,长长的钢琴凳上垫着软皮垫子,细嫩柔软的触感像是婴儿的皮肤,顺着肌体的曲线起伏。
任啸徐的生日马上就要到了。这个人出生在最寒冷的冬日,一月22日,水瓶和摩羯的交界。既有摩羯的踏实和固执,又有水瓶的冷静与多变。凡事太过理性,不喜欢接受别人的观点。
你如果在他身边听他弹琴,那么你最好只是听着,不要过分发表自己的意见。这首曲子我觉得应该这样弹,它其实表达了那样的心境,不符合现在的氛围……这样的话说出来简直就是找死。他想在这个时候弹这首曲子,你想听着你就听着,不想听那么你就滚,他绝对不会因为你的不想听而终止他的弹奏。他或许不会表达自己的不屑或者不满,但是他会在心里默默把你拎出他的世界。而你根本不知道,你已经因为刚刚那一句话,就被他判了死刑。即使是在铺天盖地的反对和诋毁之中,他也会活出自己的风采。他就像那沙漠中挺立的白杨,固执地站成一种风景,不会因摄像师的青睐而扭捏。
顾家臣有时候也觉得身边这个男人骨头太硬。他或许比程忆周更适合做一个军官,那一身戎装一定更能衬托出他的气质。而程忆周和他比起来,过于文艺,过于担忧。
弹过了久石让,琴声过渡到马克西姆。克罗地亚狂想曲,是一首讲述战争的曲子,然而融入了流行音乐的元素——重复。一段旋律重复了很多遍,以至于连顾家臣听过一遍都很轻易地记住了这首曲子。
云朵在天空中呈现出一种忧郁的灰色。倒塌的墙壁让凌乱的碎石铺了一地。尘埃在空气里飘摇,最终落定,回归泥土。在战火摧残后的断垣残壁中,开着一朵说不出名字的小白花,在风里微微的摇曳。
故事重复着毁灭与新生。历史的车轮不断向前,碾过硝烟里的断井残垣,也碾过霓虹灯下的车水马龙。悲剧与宿命一直在延续,人们前仆后继地涌向寂寞与繁华。最后,最后,也只有真心相爱的人,能够在彼此的心中,留下对方血写的名字。深深记得他的面孔,直到老死,直到化作尘土。
白骨如山忘姓氏,无非公子与红妆。
琴声悠扬,顾家臣感受着冬日的阳光为他们镀上一层金色。这样的画面是那么美好,如果说人在死去之前能够看到天堂,那么顾家臣想,他一定会看到今天。
“你今天还有工作吗?”顾家臣靠在任啸徐的肩膀上问。
“暂时没有了。年终总结已经结束了,再来就看他们下一年的计划,等做好了才会到我们手上——估计那时候都快春节了。”
“那你春节还要看报表吗?”
“应该是吧。反正我们家也不怎么过春节。”
表面上说不过,其实任家人过春节和其他家庭也差不多。年三十的时候大家一起吃个年夜饭,一群位高权重的人说几句话总结过去展望未来。大年初一去宗祠祭祖,又是一连串的排场。然后各回各家,旅游的旅游,工作的工作,陪情人的陪情人……总之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以往过年都是任啸徐在背后张罗,任啸怀这个长房长孙特地从美国飞回来,担当祭祀的代表。而今年他一直都在,那么祭祀的所有安排也都是他经手了,任啸徐变得很清闲。
这样也好,反正都是走过场的东西。任啸徐根本不相信这么大张旗鼓地张罗一番,祖宗就真的会保佑他们一路平安心想事成。
所以,如果没有别的事情,他觉得看报表也没有什么。反正自己家里的公司,想做事就做事,想休息随时就能休息,一切只看自己的心情。
看着顾家臣无言地靠在自己身上,任啸徐想了一想,突然笑着说:“怎么,你希望我不要看报表?”
顾家臣口齿缠绵:“当然啊……过年嘛,大家都在休息,和家里人在一起,或者和心爱的人在一起……吃饭睡觉逛大街,捂在被窝里看电视,看放烟火,吐槽春节联欢晚会……”
过年当然应该做这些!不过顾家臣很识相地说到一半就闭了嘴,因为他深知这种小市民级别的无聊活动,根本入不得面前这位佛爷的法眼。他度假应该去日本或者北欧泡温泉;去澳大利亚、加勒比或者斐济群岛享受南国风光;又或者干脆去南极看企鹅看极昼看极光。
任啸徐转过头来看着他,明亮的眼睛眨一眨:“你希望这样子?”
顾家臣特别诚恳地和他对视,重重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