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晓得。你找我有事?有事说事!”
“哦……哦,对了,啸徐说中午去梅园,吃八珍乳鸽,你要一起去吗?”
“中午啊……现在几点了?”
“十点了!”
“哦,那……那我到时候再找你们。”
季泽同说完挂上了电话,脑子还是有点不清楚。他终于感觉出来,这不同于一般的宿醉,于是问蓝釉:“我昨天……到底喝了什么?”
蓝釉突然苦笑着,一脸无辜地朝他摊开手道:“小季爷……昨天的事情,我们就当没有发生好不好?”腐书网 www.danmeiwenku.com
文章正文 一百三十五
季泽同狠狠摇摇头。/Www.danmeiwenku.Com/心想,昨天晚上的事?昨天晚上发生什么事了?
他一低头看见自己一身半新不旧的棉质睡衣。陌生的酒店,陌生的人,头昏脑胀的感觉……这种场景带给人一种异样的熟悉。
仿佛时光簌地倒退回从前。在很早以前,任啸怀还没有回来的时候,那时候季泽同也常常干这种事。
在酒吧喝的烂醉,然后和刚刚认识的男人或者女人去开房间。第二天早上昏昏沉沉地醒过来,留下一张支票走人。
季泽同看了看蓝釉,他略微倾斜地站在窗边,那张还带着稚嫩的小脸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明眸皓齿,嘴角弯起的弧度刚刚好卡出一个月牙儿,松散洒脱的目光,好像异国酒馆里的西部牛仔,举着自己的手枪朝刚刚发生冲突的人说:
“嘿,兄弟,刚刚的事情我们就当没发生过吧。”
然而那样明媚爽朗的笑容里,不知为何,季泽同总觉得带着一丝苦涩。
头很痛,好像汪着一池水银,沉重而郁闷。很想用什么东西把脑袋砸开来放放水。季泽同想,原来脑袋进水是这么痛苦的一件事情。然而正是因为有这样的痛苦,他才能够暂时忘记和情人分离的那种伤痛。日日买醉,他才能撑过这一段冗长的等待的岁月。
“我们睡了?”季泽同问蓝釉。
蓝釉睁大了眼睛,并不说话,似乎在判断他们昨夜的动作算不算“睡了”。严格来说其实不算,毕竟他们没有实质性地做过进入的动作。
季泽同本来吐过之后清醒了不少,蓝釉想把他送回去。奈何这位小爷死活不肯回去,号称如果那个姓任的不出来找他,他就一辈子也不会回去。无奈之下蓝釉只好把他带回自己下榻的酒店。
小季爷恶名在外,要是换个什么人,在酒吧里捡到他,大概都会打着主意要和他发生点什么。要不然就会避之不及,生怕这个变态和他们发生什么。
而蓝釉本身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手上沾过血的人,胆子自然会变大,根本不会在乎这些东西。加之他平常和任啸徐走得近,对于任啸怀和季泽同的事情知道得比较清楚。所以先入为主地认为这只是单纯的小夫……夫闹别扭。他只当是收留一只离家出走的小狗。
于是乎两个人进了房门之后,蓝釉很自然地拿了条毛巾给季泽同,叫他先去洗澡。季泽同进去浴室的时候还好好的,洗到一半浴室里突然传出一声巨响,好像是人摔倒了。蓝釉正在喝水,听到响动立马放下杯子,一个箭步冲进浴室,就看见季泽同四仰八叉地倒在地上,浑身通红。
他起初以为是人发烧了,跑过去扶。扶起来才发现不对劲,这小东西浑身滚烫动作缠绵,像是被人下药了。
蓝釉回想起昨夜的事情,还是有点不好意思。那毕竟是他第一次和男人睡。于是只能挠挠头,顶着脸颊上两片细小的酡红问:
“小季……你是不是被谁下药了?”
鉴于昨晚的亲密接触,他很亲切地省略了那个“爷”字。
季泽同正在努力回忆昨夜,无奈还是什么都没想起来。他动了动腰身,发现没有异常,那他们应该没有正式做。但是胸口和肩膀上那些痕迹的确是亲吻的痕迹。季泽同拉开自己的衣服仔细检查,转头看见肩膀上一个清晰的齿印……他闭着眼睛,想了好久,他娘的,还是想不起来!他不由得痛苦地拧起了眉毛。
“不是你小子给我下的药?”季泽同问。
“我干嘛要给你下药?就你那个状态,我要做什么还用药?”
蓝釉觉得这句话是对他的侮辱,少不得反驳。而且他觉得很冤枉,因为他本来不喜欢男人。昨天晚上蓝釉任他予取予求,也是觉得季泽同那副模样太惹人心疼。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季泽同真的撩起了他的欲望,不然他大可以一脚把人踹到床下,或者直接给他找个女人泻火完事。所以,其实蓝釉还是有点害羞的。
季泽同从床上站起来,仔细感受了一下身体,除了头痛肌肉酸,并无大碍。那估计昨夜也就是亲亲抱抱了一下,最多用了手。身上并无汗味,是旧衣服和沐浴乳的香味,那么做过之后一定是洗了澡的。看来这个小孩很爱干净。而对于男人而言,这种程度的亲热根本就不算是做了。
“算了,睡了就睡了。”季泽同拍着腿道,“我的衣服呢?”
“西装我给你送去洗过了,外套扯得稀巴烂,我扔了。回头给你买新的。”
“不用了。无所谓。”季泽同毫不避忌地解开睡衣口子,把衣服一脱,裸着上身走过去拿他的衬衫。
房间里开着空调,温度很暖,打赤膊子也不觉得冷。蓝釉看着面前一抹雪白的肌肤晃过,瞬间那小胳膊小腰上就盖了一层衬衫。他很集中地感觉自己身体有没有什么变化……
妈的,很正常嘛!那昨儿晚上是怎么被他撩起火来的?烧得人心焦,差点没控制住就把人给办了!他还是觉得有点尴尬,只是努力地装出正常的模样。
“这儿是哪儿?”季泽同一边穿衣服一边问。他在找穿衣镜,最后从衣柜里拖出来一面镜子,对着镜子系领带。
“我的房间。”蓝釉很老实地回答。
“你的房间?你干嘛住酒店?”
“啊?习惯了。懒得买房子。”
“听说你们家好多年前也是这儿道上的一把手,你们家在西南的财产难道一分也没有了?”季泽同转过头来问,桀骜的眼神勾魂摄魄。系着领带的指尖仿佛高傲的天鹅那洁白的仰起的脖子。
“没了。早些都年都弄国外去了。”
“你是在国外出生的?”
“嗯,在北欧。”蓝釉点点头,“你知道吧,你肯定去过,在挪威。天很蓝,水也很清澈。我爸爸说很像几十年前的西南,四姑娘山的那片天。我妈妈说现在在新疆还能看到那样子的天空。”
“哼,”季泽同不屑地笑了一声,“携款私逃的都在北欧。”
“对啊”蓝釉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瑞典的银行很方便。”
“那你干什么又回来?”
“呃……钟家叔叔说想我们了。”蓝釉想了好一会儿,想出这么个理由来。
“我不信。你放着国外的逍遥日子不过,跑回国内来受罪?”
“那不一样,毕竟当初是我们一走了之,把什么都扔给钟叔叔。现在他们请我们回来帮帮忙也是应该的。这件事很复杂,你也知道,有些局面是不可能彻彻底底全身而退的。”
蓝釉倒是不忌讳,说的都是大实话。
季泽同穿好了衣服,看看表,指针已经靠近了十一点,于是就问:“这儿离梅园多远?”
“一个小时车程。”
“你有车?”
蓝釉点点头。
“送我去。”季泽同语气强硬,说完就十分干脆地朝着门口走去,也不管人家今天有没有空,愿不愿意送。
蓝釉只好跟在他后面,出了房间。到酒店大厅之后,季泽同发现这里是二环路的一家五星酒店,离老北京并不远,离任氏也不算远。
蓝釉穿着一身牛仔裤和牛仔衬衣,外面套了一件深蓝色内衬格纹的羽绒服,脚上是一双运动鞋。他随时随地都像一个在校大学生。季泽同里面穿着他那单薄的西装。西装外面套羽绒服实在是有点奇怪,蓝釉翻箱倒柜找了半天才给他找出一件旧旧的呢子外套。两个人身材差不多,穿上去还刚好。
蓝釉启动了酒店门口的一辆路虎,季泽同跟着钻进去坐在副驾驶。他扯了扯身上的外套,始终觉得那衣服从款式到料子都旧得有点不像话,忍不住问:“这是你的?”
蓝釉开着车,眼睛盯着前方,摇摇头:“这是我爸的。很多年前在西南的时候,一个老师傅给他做的。那时候的手工真好,料子也好,你看,这么多年都没坏。”
季泽同松开手。一时无话。天冻得有点离谱,没有暖气的人们在空气中瑟瑟发抖,哈出的气体瞬间变成白雾。蓝釉只不过把窗户开了一个缝感受了一下,就打了个喷嚏。于是他自言自语道:“这天看上去要下雪啊……”
“这儿也会下雪吗?从来没听说过。”
“不知道。才十一月嘛。冻狠了是会下雪的。最近天气反常得厉害,前几年不是还闹雪灾了吗?”
“你很关心国家大事嘛!”
“那当然!怎么,你这个祖国的官二代不关心这些事?”
季泽同讪讪地笑着道:“还轮不到我关心这些事。再说,现在真正关心国计民生的官儿也少了。”
“都醉生梦死去了?”蓝釉微笑着打趣。
“你有意见?”
“没有……只是觉得,你这个祖国的接班人都对未来感到渺茫,老百姓也真没啥盼头了。”
“什么时代都会有人渺茫的。”季泽同看着窗外说,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跟这个小朋友聊这些东西,“你会觉得没盼头?我看你生意挺好啊!”
“那不一样啊。我们生意越好,老百姓越没有盼头。什么都得请我们出手了,那才是最糟糕的世道。”
季泽同突然想起来这小子是混黑道的。什么时候变得需要依靠他们了?真是没救了。
“也不是。你以为从现在才开始变成这样的?很早以前就是了,不然我爷爷和我爹那个时候,我们蓝家也不会那么盛。现在好很多了,只是最近又起来了一阵,所以钟叔叔才让我们家回来个人帮帮手……年轻人,要对未来有信心!对爱情也要有信心!”蓝釉宽慰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