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易师长。”郑飞彤没有推辞易道东的好意，尽管这是一把这么难得的好枪。
郑飞彤明白，裘致远肯定是惹了什么不该惹的对头。
“司令，顾家浸淫政坛数十年，是至尚政界的中流砥柱，和顾家的婚事，还请司令多多考虑。”一个声音，在裘致远难得落单的时候低低响起。
裘致远连眼皮都没抬，直接伸手摇了摇。
“司令是军方中坚，能和顾家联婚，虽然矮了一个辈分，却也不是件坏事，若是先允后悔，顾家定然难咽羞辱，对司令不利。何况，如今局势未明，少一个敌人比什么都重要。”
裘致远还是摆摆手，躺着，一言不发。
第三十二章 暗涌浮现
彭雪涛来找裘致远的时候，郑飞彤倒还算客气，跟裘致远微微点了点头，就站到门外去了，白天的时候，院子里照例是没有易道东的，王栋和几个警卫四下分散着，再正常不过的景象。
“你是真误会了，还是听说了什么，借故推脱反悔？”彭雪涛倒是开门见山，表情严肃，难得地一点笑颜也没有。
裘致远很轻松，笑了两声：“顾家声望，我怎么好耽误人家闺女的终身呢？实在是年貌不当，当初也是我误会了，以为是给飞彤来提亲的，总统把他交给我，说是说让他照顾我，其实也是想让我多看顾他些，两个孤寡人，做个伴，他有好的亲事，我也开心，自然不便阻拦，可如今……你看看，这算个什么事！”
“你是真不想和顾家联婚？”彭雪涛很认真，看着裘致远问。
“至于这么如临大敌吗？彭司令，不会是少收个媒人红包，肉痛了吧？”裘致远叹气，“我知道这次肯定是要得罪顾家了，可没办法，我的那点子事，就算你不清楚，他顾念会不清楚？军、政嚒，还是分得清楚些好，尤其我又是个争议人物，拖累他们的清白，我就罪过了。”
即使是裘致远反复强调了自己，一，残废了，不能给人家姑娘正常的生活，二，年纪大了，耽误人家姑娘的青春，三，是个同性恋，苦恋叶非云多年，名声实在难听，四，顾家声望，完全可以招个好青年培养，可彭雪涛还是扔下既松了口气又有些忧虑的眼神。
“你拒亲，有人欢喜有人愁啊。”彭雪涛走的时候玩了点玄虚，神神道道的，裘致远也没搭理。
郑飞彤开始变得有些古怪起来，自从得到那支精巧先进的枪以后，郑飞彤每天都跟扎了一身针似的，片刻也坐卧不得，不断地从裘致远怀抱里不露声色地挣脱出去，次数多了，就算理由再天衣无缝，裘致远也感觉出不对劲来了。
“你在害怕什么？”裘致远问。
郑飞彤看了看自己的手，没抖，也不可能抖，怎么会是在害怕呢？
“不用看了，我知道你善于掩饰自己隐藏自己。”裘致远解开两粒扣子，靠在床边，“你只要明白，除非我自己愿意，否则没人能伤得了我，放松些。”
郑飞彤望了裘致远一眼，没说什么，仿佛笑了笑，又去窗前看了一眼，检查了一遍门闩，才走回床边坐下，安静地垂头看着自己的指尖。
“来，跟我说说，你当初怎么逼得彭雪涛对你动了大刑的？”裘致远没去搂郑飞彤，只是往里让了让，拿个枕头垫在床靠上，示意他也靠过来，“彭雪涛不是个容易被算计的人，他们都说他那头发，就是因为脑子里算计太多，把养分都抽干了，才黄成金毛狗似的，你怎么挤兑他的？说来我听听。”
裘致远每次逗郑飞彤的时候，总是不自觉地会笑，笑容也不算很明显，歪着一点嘴，不露牙，连眼睛也睫毛遮着大半，如果靠到胸膛上，可以感受到一点点的振动，无声的。
郑飞彤看了一眼床里，手不自觉地摸摸枕头下的位置，默不吭声地帮裘致远脱了外衣，卸了枪带，又掏出子弹匣，嘎达嘎达装满，整整齐齐地和枪一起放到枕头底下，才脱了自己的鞋，小心翼翼地靠到枕头上，定定地看着裘致远的脸。
裘致远没再说话，收了笑容，气氛开始渐渐有些压抑起来，郑飞彤眼光闪烁了一下，还是对视着，并不打算选择让步，直到裘致远忍无可忍地从鼻子里喷了点气，有些失望似的闭上眼，才有点着慌了似的伸手过去碰了碰。
“跟我在一起，需要这么提心吊胆？连门外这么多警卫你都信不过，非要亲自给我站岗？你真那么想站岗就到院子里去站，我很讨厌被囚禁的感觉。”裘致远没搭理郑飞彤，自顾自躺着。
“最亲近的人，可能就是最危险的人。”郑飞彤忽然开口，贴到裘致远身边，声音很闷，很低，“我谁都信不过。”
“那我呢？” 裘致远失笑，这难道就是当军警的后遗症？
“你不算。”郑飞彤这次倒答得飞快。
裘致远沉默了一阵，才觉出里面有些什么玄机：“你认为……顾家会因为这件事跟我翻脸？还是你知道是谁出卖了公国？”
其实，不是没有这个可能，郑飞彤是唯一一个在民主党退踞崖洲之后与至尚大陆有过联系的人，见过顾同，听到过些风声，也算合理。
“我不知道。”郑飞彤回答得很干脆，“但是我知道，只有最了解公国的人，才有机会出卖公国，只有最熟悉公国的人，才找得到公国的空子，或者说是把柄，军政勾结，或许，你也是总统考察的军方叛国者之一，不是掌握公国重器的人，不会对公国构成绝对威胁。”
裘致远已经感觉不到紧紧搂着自己的，是情人的手，好像被什么捆住了手脚，勒得死紧，紧到发麻，失去知觉。
不是没想过这个可能，裘致远心里清楚，即使是宗政呈不怀疑自己，自己也是被众人高度怀疑的对象，可郑飞彤这么说出来，实在戳得太正太伤。
脑子清楚的孩子，难怪小小年纪就是军警部独领风骚的铁骨诸葛，裘致远叹气。
“那你告诉我，你最怀疑谁？”
“你。”
“我？”
“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要答应和顾家联婚。”
裘致远大笑：“你这个爱吃醋的孩子。”
“不是吃醋！”
“好，好，不是吃醋……”
“你手握精锐，掌控崖洲防务，却还要和顾家联婚……”闷闷地声音里透着浓厚的不满，却也说出了裘致远在误会的时候看不到的一面，在人人都以为裘致远要和顾念结成亲家的时候，偏偏掀起了政变风波，谁能不怀疑，这是新的一场权利斗争中的军政结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