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明白这里面包含的一切?”
“是。”倔强地昂着头,看着冷静的裘致远,郑飞彤觉得自己被他看穿了,在那种审视一切的眼光下,无所遁逃。
“包括性?”裘致远无法确定,这么年轻的郑飞彤真的明白仰慕和爱的区别,尤其是两个男人之间的。
“是!”郑飞彤回答的坚定异常,“哪怕司令只能赐予我性。”
裘致远忽然发现自己竟然拒绝不了这个提议,年轻的郑飞彤,沉稳冷静却也时时有些意外地郑飞彤,诱惑着自己,爱情,短暂的爱情,即便只有几天,裘致远也拒绝不了这个诱惑。需要再确定一次,确定不是自己自作多情,他,真的是爱着自己,他,想要一场恋爱,和自己。
“为什么?”裘致远问。
“我……”暗恋你很久很久了?郑飞彤确实有点说不出口。
又是沉默。
裘致远又叹了口气,感觉自己的所有耐心,所有的原则都耗费在这个别扭身上,无奈地开口,谁也没注意到语气里的纵容:“即使是短暂的,我也不能留我弄不明白的人在身边,既然你不肯说,那么,我问,你答,答不出来,我给你选择,你只要说是或者不是,但不能沉默,行吗?”
郑飞彤的眼睛亮晶晶的,看着裘致远,虽然带了三分难为情三分忐忑,可还是很坚定地点了点头:“行。”
“潜入密档室,是为什么?”
郑飞彤红了红脸,有些失落,却没说话,低头去看自己的双手,细长,匀称。不,不后悔,绝不后悔用这双手做过的事,郑飞彤不会后悔!这一天,是用多少个日夜的计划、多少个意外地惊喜、多少个夜晚祈求才得来的,绝不后悔!绝不!
裘致远又叹了口气,知道这个家伙的嘴里,基本是问不出什么话来的,只好提示:“是为了调查我的过去?”裘致远明明看见了郑飞彤眼底的那一丝瑟缩,却忍着没去拍拍肩膀表示安抚。
迟疑了一下,郑飞彤还是回答:“是。”声音低了许多,却很坚定,郑飞彤有勇气承担自己做过的事。确实应该算是,调查叶非云,目的也就是为了调查裘致远的过去,不能不算是。
“去至尚大陆,是为了见顾同?”
“是。”
“恨过我吗?”
……
问话还算顺利,裘致远舒了口气,难得郑飞彤这么老实,清清嗓子:“那么,告诉我,你没有叛国。”
郑飞彤的眼睛黯淡了一下,妨碍裘致远康复算不算叛国?不算的话,那就是没有。裘致远的意思里应该不包含这个。
“我没有。”郑飞彤说得飞快,却有些没有底气,好像说慢了,就会被推翻似的。
裘致远担忧地看着郑飞彤,刚才的那片刻犹豫代表了什么?郑飞彤隐瞒着的事,远比自己想象得到的还要多。
“你就不怕,我没办法像你这样收放自如,最后毁了婚约得罪顾家?”
郑飞彤摇头,其实,心底最盼望的,就是这个结果,却说不出口。
“你既然调查过我的过去,却还想要这么短暂的一段时光,飞彤,你不觉得我已经老了吗?”老到,没有心力再陪年轻人玩这种心跳的游戏,老到,听到这样的要求,也会有一丝伤心,也会有一丝痛,老到,有一些胆怯。
裘致远也会怕,怕这一次的爱情游戏,会烧到自己连自尊都毁掉。
“不!”郑飞彤的脸不再平静,那些强忍下来的情绪涌上来,满满的,全是痛,害怕裘致远反悔的痛,撕心裂肺地痛,“不,不老,至少,在我眼里不老。”
“我是个残废,飞彤,你不会不知道这个伤的严重性。你确定我陪你玩得起这个游戏?”裘致远也会失去自信,裘致远也会自嘲,裘致远自从叶非云之后,就没有了那种无论何时何地都有的霸气,至少,论到感情时,就没有。
郑飞彤噎在当场,那股子痛化作利刃,碎裂了心肺,看着自己的手,有些颤抖。
后悔吗?不,不后悔!看见这样消沉不自信的裘致远也不后悔?
不,不后悔!如果这是唯一可以得到他的方式,那就绝不后悔!
即使是这样,都有顾家这样的政治豪门愿意攀亲,如果,如果他不再残废,怎么可能有这种空子可以钻?怎么可能赐予自己这么短暂却美妙的机会?!
不,不后悔!
“无论残废与否,你永远是我心里最渴望的……我一直暗恋你……”郑飞彤颤抖着声音,带了三分哽咽,难过的,是自己造成的、现在的、残废的裘致远。
明明确确的表白,给了裘致远无限的勇气,原来,即使是这样的裘致远,也有人爱慕,裘致远笑了。
或者,这场游戏,值得一试,因为他,因为这个自己并不排斥的人。
尽管不明白这样的自己,到底有什么吸引人的地方,权位?还是……别的?可顾家的权位,比自己强多了,如果为的是这个,那郑飞彤可真是傻到家了。
郑飞彤不会告诉裘致远,其实那个李斯诺确实是难得的奇才,郑飞彤不会告诉裘致远,其实,前两次手术注定会失败,郑飞彤才不会告诉裘致远,那培养皿中的干细胞,曾经被自己偷偷置换过,两次。
如果有忏悔的需要,也绝不是现在,绝不是曙光刚刚出现的现在。
郑飞彤的颤抖,给了裘致远别的理解,有些不忍地伸手过去,抱住郑飞彤的肩,把被子扯上来裹住两人一直□着的胸膛:“如果那场婚姻只是不得已,我选择相信你今天说的一切。我裘致远也不是什么好鸟,当初我也选择过放弃,可我也从来没想过我会换一种选择,作为军人,我尊重你的选择。或者是我真的老了,心软了,可我选择陪你做完这个游戏。”
裘致远顿了顿,有些吃力,手指摁上郑飞彤的嘴唇,示意他听自己说:“我的性取向,公国皆知,既然我们的选择,还是不能阻碍那个婚约的履行,那么,这里的一切,必须保密,至少,瞒过绝大多数人,能做到吗?”
郑飞彤沉默地点点头,有些没理解裘致远话里隐含的意思,小心地靠在裘致远的怀里,有些不敢置信的狂喜,也有知道期限的痛苦,交杂在一起,混得满嘴都是苦涩。
“这是为了你好,跟我在一起过于亲密,就等于向公国承认你我之间的私情。我的那点破事,天下……恐怕无人不知……”裘致远有些落寞,对叶非云的苦恋,那么多年,最终还是曲终人亡贻笑大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