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老了,即使看着这样的已经痊愈的伤口,裘致远都觉得痛。
很有节奏的敲门声,戚少龙特有的沙哑嗓音,低低地呼唤着:“司令,加急密电!”
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郑飞彤,裘致远忽然有些心虚地拽拽被子,将郑飞彤肩部以下遮个严实,想想还不妥,又往上坐了坐,半靠着,拿件外套搭在郑飞彤脑袋上。
“进来。”加急密电不能等,裘致远知道,可自己又被郑飞彤扒着,出不去。
戚少龙进来的时候差点没把下巴给掉下来,靠在床上的裘致远穿着一身的军装,连鞋子也没脱,只是敞开了衣襟,可床边却有一双军靴!一双明显是男人的军靴。
而裘致远小心翼翼地护着怀里……显然是一个人!裘致远居然接受别人跟他同房!裘致远居然和人搂抱着一起睡!裘致远居然还敞开着衣襟,光裸着胸膛,抱着一个人,一起睡!!!
太让人震惊了!
“把你的嘴合上!”裘致远不满地低低喝了一句,有些恼羞成怒的意思。
“嘿嘿,司令,密电。”戚少龙追随裘致远的历史比较悠久,也是不多的,敢开裘致远玩笑的旧属,若不是当初去了军警部,早就该是一方大员,至少也是个军长什么的。
偷眼看了看裘致远的脸色,好像没真的生气,戚少龙大着胆子往前凑了凑:“司令,谁呀?”接密电也不避开的人,必定是军中的,这定波岛上也没别的生物了,看样子军阶还不低,戚少龙盘算着,这军中,这么接近裘致远的……
“留下密电就滚出去!”裘致远劈手夺过戚少龙手里的密电,声色俱厉。怀里的人好像被震到了,不安地动了动,裘致远赶紧按住脑袋拍了拍。
戚少龙更吃惊了,谁不知道裘致远一生苦恋,整颗心全在那个早死的叶非云身上?柳暗花明,能有这么一村,挨骂也是享受:“是!”
喜气洋洋的声音,连裘致远都听出味道来了,老着脸皮瞪了一眼。
戚少龙赶紧笑嘻嘻地退到门口,临走扔下一句:“属下这就滚,不妨碍司令……下次要想不让我等下属知道他是谁,得连靴子也藏了……”暧昧的笑声带着沙哑,怎么听怎么不舒服。裘致远恼怒得只想抓着什么就扔过去。
怎么给郑飞彤脱了靴子就忘了藏起来呢?裘致远探头看了看床边,还好,不是军警部配的靴子,应该看不出来是谁的。
靠!老子抱个人,为什么要隐瞒是谁!又不是见不得人!
裘致远着实恼怒,把密电拍在床头柜上,正要拿密码本,怀里的郑飞彤动了动,很小的幅度,好像只是转了转头,裘致远赶紧揭开衣服,才看了一眼,脑子就轰地炸了。
郑飞彤被捂了一会儿,脸有些红,出了一点汗,亮晶晶地敷在脸上,红艳艳的嘴唇嘟着,凑在自己的胸口位置,最敏感的位置上,可怜兮兮地呼吸着,一呼一吸之间,吹拂得人所有的感官都无比敏感。
有些难以抑制地揽紧了,裘致远有些不敢置信,明明都残废了,怎么某些□能还这么正常?
该不该吻下去,是个大问题。裘致远努力地克制着,思索着。
郑飞彤做的梦很美妙,梦见自己泡在非常舒服的温泉里,懒洋洋地享受着冬日的清爽,白雪、温泉、小鱼,还有他。
醒来的片刻,有那么一瞬间还意犹未尽地惬意着,可一对上裘致远那双若有所思的眼睛,郑飞彤就彻底慌乱了。
裘致远明显一夜没睡……眼睛下有淡淡的黑眼圈,脸更显得干瘦,却没有什么肃杀之气,只是很平和地看着郑飞彤,没有表情,也没有杀气,很平淡,很温和。
“司令……”放开手里抱着的东西时,郑飞彤才发现那是什么,尴尬得连话都说不完整,坐在那里,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裘致远忽然笑了:“不叫我裘裘了?”纠结了一夜,看来还是对的,要是迈出了那一步,才叫真的万劫不复,燃烧过一次的感情,哪里经得起再一次的折磨?年轻人的心性,终究没有办法靠得住。
“我……我……”郑飞彤嗫嚅着,脸烧上来,他知道了……他知道了……他真的知道了……郑飞彤脑子里飘来飘去的,只有这个认知,一时间慌乱、紧张、羞窘,乱七八糟的情绪一起涌上来,弄得不知所措,只好低着头,满眼都是裘致远光裸着的胸膛和整整齐齐的下装,连靴子也没脱。
“回去吧。”裘致远叹口气,伸了手想拍拍郑飞彤的肩,到了半空又收了回来,“翻窗出去吧,小七肯定在门口等着呢,否则顾家的亲事就泡汤了。”
翻窗出去?还是无法接受?连接触都要忌讳成这个样子?既然这样,为什么不在昨晚就打醒自己?做这么美的梦醒来,却要接受这样的结局,郑飞彤委屈得想哭。
僵着身子颤抖了半天,郑飞彤还是开口了:“暂时忘了要结婚,可不可以?”其实郑飞彤最想问的,是“把我当成他,或者她,可不可以”?可惜,郑拯没教过他这样大胆,陈铭也没有。
公国上下,只有裘致远是那样霸道,那样肆无忌惮地宣扬自己爱的是个男人,郑飞彤没有那个胆问。
裘致远来来回回看了郑飞彤足足有十分钟,才很郑重地开口:“我可以,可你也可以吗?”语气十分凝重,像是在询问事关生死存亡的战争:你可以吗?
郑飞彤飞快地点头,眼睛里全是水光,黑幽幽的,深潭一样的眼神。
“你确定,你要这样的……短暂的……”裘致远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汇,一字一顿地,说得非常慢,非常吃力,是自己太老了,无法理解郑飞彤这样的年轻人?鱼和熊掌都想兼得,顾家的门户声望、司令的庇护,他居然都想要!
“我确定。”郑飞彤忽然平静下来,很坚定地说。如果,这次机会丧失,也许,就是一辈子,郑飞彤无比确定地点头。
第二十二章 短暂约定
“哪怕是这么短暂的,只是在定波岛上的这么几天,你也想要?”令人尴尬、忐忑的沉默之后,裘致远有些开始生气了,胸口翻腾着的,全是一口上不来、下不去的腌臜气。
郑飞彤的眼神坚定执着,闪着裘致远看不懂的激动:“是!”再不会逃避,再不想那样躲藏着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