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面清晰度不同于普通笔墨勾勒的画质,近看时,男人嘴角那抹不易察觉的邪佞笑容也是活灵活现
,站在王座两侧的宫人,忌惮着颔首屈膝,宫娥的华服显示着这个朝代的繁华,杯觥交错,似是有美酒
的芬芳穿透那层薄薄的画纸迎面而来。
秦苏特意用的酒水磨墨,随着日子的散发,一股淡淡的酒水会从纸张中散发出来,每一幅画面上的
墨迹都是应用的不同墨块,她要的不是喝着醉,而是看着看着就自然醉了。
另一旁混为一体的书法愈发渲染了整幅画面的完整,写着一个朝代的盛世以及衰败,就似这繁华下
的夜宴,就似这夜空之上的烟花璀璨。
繁华褪去,人比烟花寂寞……
施老恍然,眼前的画不同于前两日所见的那般,今日再见,却是在无声无息中感受到了一股凄凉,
明明是精彩的宫宴却是让人看到了这个朝代的破落,就像是一件华服,华而不实,再昂贵也衬托不了它
内里腐败的事实。
这不是一幕画面,而是一个朝代的起起伏伏。
几乎是一瞬间的空荡,画下的所有竞价单被一抢而空。
“马上去检查电路是怎么回事?”安保的声音从人群后响起。
“别开灯。”有人制止。
“对,不用开灯。”
“开灯了倒是辱没了它的珍贵。”在场的摄像机没有缝隙的插入,将墙上独独有自带酷炫技能的画
作全方位摄入其中。
远在C国的新闻头条一时之间被一条本是属于小众消费者喜爱的新闻强势霸占。
标题纷纷写明:C国艺术家惊诧国外媒体,有人评价那是上帝之手才能构造的完美。
经此一幕,透过现场转播而来的画面,考古学家竟一锤定音表决为这是被遗忘的沧国历史,坐上的
王者应该是沧国最后一任帝王:轩辕澈。
轩辕帝姓是一个古老的姓氏,它起源于明朝中期时间,却在明末时间随着清朝的统战而不知不觉消
失在历史中,几乎当时所有记载的史书被清毁,无人知道这不过百年的小国究竟是因为什么连一点痕迹
都没有留在史上,只是留下了些许浅淡的痕迹。
上次西郊出土的那块帝王玉,有人便言辞表明那是沧国遗物,可惜当时的考古学家认为那纯粹就是
无稽之谈。
如今,不同于任何国度的礼服出现在一幅画上,还清清楚楚的将当时太子宫宴描绘出来,就似画上
的情景是自己亲眼所见的真实,让人无一不咋舌。
因为这幅画太过珍贵,C国协会所有会员全票通过,即刻收回这幅画。
钱老得到通知,不得不中断拍卖会,大声宣布道:“很是抱歉,我国协会主席刚刚亲自通知我不得
不终止这次画展,这幅画还是会留在展厅三日,但不举行拍卖,还望各位收藏家见谅。”
言罢,钱老便在一群人的目瞪口呆中高调离场,连多余的一个解释都没有留给主办方。
主办方也没有料到会闹出这等事,一个个跟在钱老身后企图缓解刚刚造成的不愉快。
可惜,钱老就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物,连一个眼神都没有落在主办方身上便自顾自的上了车。
情况变化的太快,几乎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有人特意的看了一下自己刚刚所出的竞拍价
,简直就像是中了邪一样的填数字,结果人家现在不卖了!
出了如此事故,展厅一时之间恍若菜市场各类闲言碎语抱怨不断。
戚老目眦欲裂的瞪着墙上的那幅画,手中的笔被狠狠的折断。
“看来我们都白跑一趟了。”华老轻叹一声,“真是可惜了,不过也挺好的,至少某个人可比我们
失望多了。”
施老不以为意的将竞价单放进统计盒中,笑而不语的再看了一次那幅一眼就定住所有眼神的珍品。
莫誉毅看完了好戏,也没有过多的关心事态的发展,轻轻的推开休息室的门,道:“外公刚刚通知
今年大会取消了,我们回去吧。”
秦苏关上电视机,点了点头,跟在他身后。
施老夫人苦笑道:“今天闹了这一出,看戚老那态度肯定没有心思再搞什么活动了,我们先走吧。
”
华老也兴致缺缺,跟在施老身后一同走出展厅。
只是刚出展厅,一辆车去而复返停靠在路边。
钱老神色匆匆的从车内走出,还拿着手机,似乎在跟什么重要的人物通着电话。
秦苏察觉到自己皮夹中的手机在闹腾,拿出一看,却是钱老的电话,她本能的朝着那人的方向看去
。
钱老只听见空气里有一道熟悉的手机铃声在响动,不以为意的朝着那方向看了一眼。
施老以为对方是在跟他打招呼,礼貌绅士的点了点头。
秦苏急忙挂断手机,有意的往着莫誉毅身后藏了藏。
钱老不得不佩服自己的一双眼睛,一眼就认出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华夫人扯了扯自己老头的衣角,小声道:“钱老过来了,难道是想改变心意?”
钱老不是很确定那个在自己眼中一闪而过的身影会真的是秦苏,毕竟秦苏似乎没有什么理由会出现
在这里,邀请她时,她是很严肃的拒绝,怎么可能会背着他们偷偷跑来F国?
难道她是有意跑来这里观察的?
莫誉毅察觉到对方的靠近,不着痕迹的将自家丫头掩藏在身后。
施老见到来人,笑靥如花般迎上前,道:“钱老是需要考虑我的要求吗?我愿意再提高一倍的价格
。”
“施老这样做可不行,公平起见,我们公平竞争,价高者得?”华老横插一脚,笑道:“钱老考虑
考虑?”
钱老直接绕过上前的两人,就这般停靠在莫誉毅身前。
陪同钱老一同而来的记者不明所以的将摄像机全程对着他,正是清清楚楚的将莫誉毅一同拍摄入内
。
在C国,特别的帝都的记者,有谁不认识莫家二少的?在看清对方的那一刻,媒体越发调了调摄像头
的清晰度,生怕一不留意错过了某些精彩画面。
钱老莞尔,开口道:“我刚刚还以为我看错了,原来真的是秦小姐。”
媒体糊涂了,这种时候难道钱老看到的人不是与他视线平行的莫二少?
秦苏自知躲不过,对着来人微乎其微的点了点头,“好久不见了钱老,没想到在这种地方遇到你。
”
“我更是没有想到会遇到您,您是特意过来——”
“我只是路过罢了。”秦苏有意的打断他的寒暄。
钱老注意到身后跟上来的两人,礼貌的回了回头。
施老笑道:“你们认识?”
莫誉毅瞧着越发兴致盎然的记者,护着秦苏便想要挤过围拢的媒体。
钱老却在此时开口问道:“既然秦小姐也在这里,那我就不再另行通知了,刚刚协会主席给我来了
电话,想请您跟我一同过去一趟,毕竟画是出自您的手笔,有些事他需要跟您商量一番。”
话音一落,除却源源不断的镁光灯,周围似乎不见任何人说话,一个个张着嘴,却是难以启齿一般
。
施老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秦苏的方向,她依旧是那张处变不惊的面容,好似刚刚钱老的那一席话都是
自己产生的幻觉。
钱老不明白周围的讶异所谓何故,不过转念一想,刚刚造成轰动的画作竟是出自一个年轻人的笔墨
的确挺惹人非议,不过现下他觉得如果他不把话交代清楚,以秦苏的神出鬼没和淡然,以后想见面定然
比登天还难。
他未曾顾忌周围越来越聚拢的记者群,继续道:“既然您刚刚也在展厅,应该已经听到了我的话,
上面说这幅画可能与一个被隐没的历史有关,所以我们不会公开拍卖,这点跟您约定的有过出入,所以
我得跟您说声抱歉,您放心,关于您的酬劳,主席已经说了,回国后即刻将定金酬谢,至于尾款会在此
画第二次拍卖的时候一并付清,对此,我希望您能够理解我们。”
秦苏低下头,刻意的避过四周齐刷刷灼灼燃烧的视线,道:“这事你们处理就好了,我先走了。”
“秦小姐,很是抱歉让您这般为难,我立刻派人送您回住宅。”钱老似是准备跟上前,却被秦苏的
一双眼看的不敢再冒然动弹一步。
莫誉毅护在她左右,避开周围群起而上的记者,匆匆的上了路边的一辆宾利,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下
扬长而去。
“钱先生,你说刚刚那名女士就是画那幅画的大师?”华老感觉自己的嘴角有些抽搐,如果他没有
看错,那不是施老的外孙媳妇吗?
一个年仅二十五岁,一脸胶原蛋白的年轻画家?无论是名气还是资历,任谁都不会觉得她会有如此
炉火纯青的功力。
这真是一场精彩的笑话。
钱老苦笑道:“秦小姐性子挺冷的,可是人很好说话,你们现在求我把画卖给你们,还不如去求求
她,只要她一句话,我们想暂扣着画也是没办法的。”
华老目光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沉默的施老,忍不住的叹口气,“我一个外人怎么可能抢的过自己人
。”
施老深吸一口气,扭头郑重的看着C国画展的负责人,似乎还不敢相信一般重复问道:“真的是这样
吗?”
钱老不明,蹙眉道:“我当时只觉得她画过一幅与我叔叔买到的珍品很像的画,当时没有过多的起
疑,现在看到上面的指示才恍然大悟,也许真的如同上面所讲,这是一件绝无仅有的珍宝,如此,这画
就是无价之宝了。”
“不是,我是问那画真的是小苏画的?”施老加重语气,显得有些激动。
钱老不置可否的点头,“当然了,我亲自收上来的,难道还有作假不成?上面的题字也是她亲笔所
写。”
施老夫人这才想起为什么会觉得书房内裱好的字帖那么眼熟,原来竟是从这里看出了熟悉的字样。
“只是施老先生认识秦小姐?不对,刚刚那个人好像是莫二少?”钱老蓦然一惊,前段日子莫家的
婚礼,那个模糊的背影隐隐的对上秦苏的背影,如此的不谋而合,难道他们是——
“正是家里人。”
消息一出,举国震惊。
“等一下。”戚老的声音从展厅中传出,顺势引来更多的记者围攻。
华老冷冷一哼,“戚老这是什么意思?”
戚老面朝着钱老,就这般当着记者群的面开口直言,“虽然我不想怀疑任何人,可是毕竟这太天方
夜谭,看刚刚那位小姐的资质,不像是什么行家人,我倒是奇了,难道这年头什么人都是深藏不露?”
“戚老这是怀疑谁?”施老尤带三分怒火的声音铿锵有力的说出。
戚老笑道:“钱先生走了又回来,又在这么多记者的眼皮子下演这么一出戏,你们真的没有事先排
练好?前两日看你们一个个的眼神就不对劲,如今仔细想想,还保不准真的是有心之人刻意策划。什么
被埋没的历史,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请你们尊重今天的活动。”
讲真,在国外,甚少人会关心他国的历史,听戚老一句话,周围看好戏的人不得不闲言碎语的各自
猜测着。
钱老性子急,一听此话便失去风度,怒由心生一把抓住戚老的衣角,吼道:“你可以不尊重我,也
可以不尊重历史,但你觉不能侮辱艺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