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使坏》————花绫
花绫  发于:2008年09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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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起著火,眼前的事实更令宫野尧震惊不已。
  在大家四处闪躲害怕被火焰波及的时候,只有他……
  只有渡边龙司豪不犹豫地冲向被火包围的自己。
  用他的身体,他的双臂保护了自己。
  宫野尧不清楚详细的过程,只是觉得在那个千钧一髮关头,敢冲向自己的渡边龙司非常英勇。
  一般而言,光是看到全身著火的人,画面就触目惊心得足以让人直打哆嗦,两腿发软。所以明知道会伤痕累累却仍奋不顾身,这需要相当大的勇气。
  他救了我?渡边龙司,那个只会欺负我的人……
  為什麼……要救我?
  这是有生以来,第一次有人冒著生命危险,為了自己挺身而出。
  正因為他是这辈子最会欺负自己的人,宫野尧感受到的震撼力才更大。
  一种不容忽视的温热感缓缓地流入,渐渐将整颗心涨得满满。
  像是忘了自己存在般凝视著渡边龙司的宫野尧,必须用手压住胸口,才能防止那股澎湃汹涌的温暖溢出。
  
  十多年来,荣纳省的多奈尔市,这座骑士之城所举办的活动都会吸引许多民眾参加。一年一度的法国多奈尔葡萄酒酿造节,庆祝活动的节目内容十分丰富,节日期间,整座城市似乎都在碰撞声中颤抖,吸引来自各国的葡萄酿造者带来自己酿造的地方风味美酒共襄盛举。
  原本打算利用这次採访机会把那件事拋诸脑后的计画,却被不慎侵入耳裡的一句气象报导完全粉碎了。
  这个时候,正是日本的梅雨季。
  是的,梅雨季。
  每年到了这个时候,不管有多忙碌,不管在地球上多遥远的地方,渡边龙司都有一个非得飞回东京不可的理由。
  但是今年,不,是往后的每一年,都没有这个必要了。
  因為需要保护的水野瑞季身边,已经有了结城彻也,再也不需要自己。
  一想到对水野瑞季而言,自己连最后一点的存在价值也荡然无存,渡边龙司的情绪就一口气荡落穀底。围绕在周围的气氛越热闹非凡,渡边龙司内心的寂寥越显沉重,空洞也越是扩大。
  多麼可悲……
  明知道这麼做一点用也没有,已经有几分醉意的渡边龙司仍然举起面前的酒杯,祈求上苍给他一次机会,然后一仰而尽,将自己的伤悲与希望寄託在譁然的欢庆之中,一杯接著一杯。
  
  像是东西掉落的碰撞声惊醒了睡梦中的宫野尧。
  起床查看,在客厅的沙发上发现酒气冲天的渡边龙司。
  把自己喝得烂醉,这就是你所谓取材的方式吗?看著他不醒人事的醉相,宫野尧不屑地轻啐了一声。
  连续三天,一张照片也没有拍摄,一户庄园也没有参观,更没有拜访任何一位酿酒商,渡边龙司只是不断的喝、不停的喝,像是在借酒浇愁似的。宫野尧没有心情理会他的愁苦,要不是為了答谢他的救命之恩,他真想不出自己有任何理由必须待在这裡跟一个酒鬼浪费时间。
  拿条毯子往他身上一丢,宫野尧转身离去,手腕却被一隻强而有力的手拉了过去。
  「不要走……」
  宫野尧抽不回自己的手,正在恼怒之际,渡边龙司从沙发上坐起,毫无预警地抱住宫野尧的柳腰,把脸埋进他的腹间,粗鲁却不失温柔地品味他身上的芬芳。
  「你发什麼神经!走开!」不习惯被他这麼拥抱的宫野尧大喊,双手推拒著。
  「我……你……」
  「你说什麼我听不见,想说什麼就讲清楚一点,不然就放我回去睡觉!我可不想……」
  「我喜欢你,喜欢你好久了……」
  渡边龙司没头没脑的告白打断了宫野尧说到一半的话,也打乱了他的思绪。
  宫野尧弄不明白,这句话到底是从哪裡迸出来的?
  「你喝醉了,我可没有。放开!」
  欲挣脱的宫野尧被渡边龙司一股蛮力推倒在地毯上,来不及翻身逃跑,又被他压个正著,想逃也逃不了。
  「滚开,你这个酒鬼、色鬼!」
  不只脸、喉咙、胸口,整个身体都在发烫,宫野尧自己也不知道怎麼了,没来由的慌张、心跳加速更令他不知所措。
  渡边龙司左右分开宫野尧具有攻击性的双手,压在地毯上。
  「都是我不好,要是我一开始就告诉你实话,告诉你我喜欢你,你就不必受到这麼多折磨和委屈了。」渡边龙司用冰冷的手指抚摸宫野尧的脸颊。
  「神经病,你到底喝了多少酒,醉到语无伦次。」
  「相信我,我从来没有这麼清醒过。人家说酒后吐真言,不是吗?我喜欢你,其实你一直都感受得到,不是吗?」
  「胡说八道!你要我感受什麼?我听不懂你的醉言醉语,放手!」
  「到底要我怎麼做,你才会相信,我对你……」说著,渡边龙司从口袋裡掏出一条链子。
  冲天的酒气随著他慎重挑选过的一字一句,落在宫野尧的脸上。
  「不要怕,我不会做你不想要的事。虽然我明白你会接受的机会微乎其微,但是我不想连尝试都没有就放弃,我想说的是……我喜欢你、爱你,想要你……想要你的一切,远远超出我的想像。要是你愿意卸下防备回到原点,用你的心重新看看我,也许你会有新的发现,不再抗拒,我会耐心等待你的答案,倘若你改变心意愿意接受我,就请你把这个戴上……」
  语毕,渡边龙司只是默默地凝视宫野尧困惑的眼睛,想要亲吻却又不敢冒犯的深情几乎要令人窒息。宫野尧无法相信那是一双会说谎的眼睛,正因為如此,他才更感到迷惘。
  这算什麼?恶作剧也应该要有限度,不是吗?
  万一他不是开玩笑的,自己又该如何?
  一回神,渡边龙司已经俯身在他额上留下轻吻,摇摇晃晃地走进卧室倒头大睡。
  搞什麼……发酒疯也得适可而止吧!
  一个醉汉的话根本不足採信。
  但是……
  如果将这件事和他冒险扑向火焰拯救自己的举动串联在一起,似乎又说得通。
  他……喜欢我?
  儘管努力强迫自己冷静,一颗心还是不听话的跳个不停。
  借助几次连续深呼吸,剧烈起伏的胸口好不容易才逐渐缓和下来。
  宫野尧躺在地板上,举起渡边龙司放在手裡的东西,透过窗外的灯光,他看出那是一条手炼。
  内侧还刻上了自己姓氏的缩写。
  那是宫野,MIYANO的M。
  难道说,连日来的借酒浇愁都只是為了这个?
  很难想像,渡边龙司那个总是自信满满的男人竟然会為了自己……
  握著手裡闪闪发亮的手炼,宫野尧彻夜难眠。
  
  不知道睡了多久,宿醉的头疼像条难缠的蟒蛇紧咬住渡边龙司不放。
  他在床上辗转翻滚了几圈,一股熟悉的味噌香渐渐吸入鼻腔,恼人的头疼逐渐散去。睁开眼睛环顾四周,光线从厚重的遮光窗帘接缝处斜射在地毯上,有屋顶和床柱的宫廷式卧房,让渡边龙司确定自己还身处法国的豪华饭店裡。
  飘散在空气中的怀念味道令他好奇地下了床,循著香味走进厨房。
  瓦斯炉上不断冒出阵阵香味的,应该就是将渡边龙司从宿醉痛苦中唤醒的主角--味噌汤。餐桌上不但摆放好两人份的餐具,玉子烧、红烧香菇、冷豆腐以及烤鱼等丰富的菜色一应俱全。
  住进饭店这几天,渡边龙司已经吃腻饭店裡不是麵包、水煮蛋就是薯块香肠的组合,眼前这一顿丰盛的日式早餐来得正是时候,光是用眼晴看,渡边龙司已经胃口大开。
  关上冰箱,宫野尧端著两盘沙拉转身,被站在餐桌旁的渡边龙司吓了一跳,冷不防念了一句。
  「干嘛偷偷摸摸的跑进来?」
  「今天是什麼好兴致,竟然下厨做菜?」渡边龙司搔搔睡乱的头髮,睡眼惺忪。
  「我高兴,爱吃不吃随便你。」
  「高兴?怎麼,发生什麼好事?」渡边龙司神情自若地拎起一块玉子烧大口往嘴裡塞,甜美的滋味令他露出满足的陶醉表情,又偷了一块往嘴裡放。
  好事?如果他是暗指昨夜裡被他借酒装疯告白一事,宫野尧才不想承认。
  只不过,被他这麼一说,烘热的感觉倏地从脖子往上冲,不用说宫野尧也知道这是脸红的感觉,却不明白為什麼会產生这种反应。不希望渡边龙司误会这顿早餐是对他的善意回应,尽可能像往常一样保持冷静。
  「只是想换换口味,饭店的早餐我吃腻了。」
  「这麼巧?我也是。」
  嘴裡塞著满口的玉子烧,忙著在身上口袋四处摸来摸去的渡边龙司,一会走到床边翻翻棉被,一会儿又走到沙发翻翻倚垫。
  「你在找东西吗?」宫野尧忍不住问道。
  「啊?没有。」渡边龙司摇摇头,正打算开动时,两人的视线刚好碰在一起。
  「那个……十点整要到多加利酒庄参观。」
  「喔。」
  宫野尧仔细打量著正大快朵颐的渡边龙司。
  他一口接著一口把食物送进嘴裡,宫野尧不知不觉看得有点痴迷。
  那两片唇……昨天,对我告白了。
  「怎麼了?」渡边龙司问定定地凝视他的宫野尧,宫野尧连忙找个话题。
  「呃……雷昂先生不喜欢人家迟到,你动作最好快点,要是错过这一次机会,你这辈子就别想再进他的酒庄一步。另外,请你拿出身為作家的尊严好好工作,不要成天只知道喝酒,你要知道,我是牺牲休假跟你到这裡来工作的,管你有没有完成取材,节庆一结束,我马上要回去。」
  日本人的早餐就应该要有味噌汤嘛!渡边龙司一边心满意足地吃喝著,一边对自己的警告敷衍点头,泰然自若的表现丝毫不见对自己吐露爱意后的尷尬,反倒是宫野尧心裡五味杂陈。
  他不明白為什麼被讨厌的物件告白后,还特地起了一个大早做饭给他吃的自己在想什麼,更不明白看见渡边龙司大口大口吃下自己準备的早餐,在心裡头微微荡漾、类似喜悦的情绪又该做何解释?
  眼前还有一个更大的问题令他百思不得其解,就是该不该相信这个男人的心意?如果他是在意识清醒的情况下对自己说那番话,也许……
  不对、根本不会有也许。
  在搞清楚他為什麼会喜欢上自己这个复杂问题之前,他只希望能够帮助渡边龙司能顺利完成取材的工作,好让他早日滚回他原来的世界,再也不要出现在自己面前。因為,他的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休想!
  
  晴空万里,湛蓝得像是清洗过的奥丁宝石。
  今天的街道热闹依旧,渡边龙司却很不一样。
  不知道是不是早餐时的警告发挥了效用,他一扫连日来的酗酒恶行,积极地开始為新书进行取材的工作。
  不时拿起掛在胸前的相机四处捕捉画面,品尝口味特殊的美酒,也会主动和宫野尧讨论,甚至更进一步争取参观採访的机会,神采奕奕的模样和前几天的酗酒醉汉判若两人。
  借助宫野尧专业的品酒知识,由精通日、法语的他同步翻译,渡边龙司因此获得更多有关葡萄酿造传统的细节与文化。两人还受邀参加庆祝葡萄採收的庆典,一起竞赛、品尝葡萄酒和地方美食,卷起裤管衣袖,像个大孩子一样玩得不亦乐乎。
  下午的庆祝丰收仪式中,被盛情的主人推入酒桶,和十几位少女一同赤脚踩著收成的葡萄的宫野尧,全身上下因為少女们的恶作剧而沾满了新鲜的葡萄汁,他拎著倖免於难的鞋子来到厕所旁的洗手台前,一边用水龙头的水清洗头髮,一边咒在一旁见死不救的渡边龙司。
  宫野尧从紧贴在肌肤上的袖子裡抽出双臂,脱光上半身,把头和身体塞进水龙头底下尽情用水清洗个乾净,然后扭紧水龙头,用力把头上的水分甩干,这时忽地听见喀嚓一声。
  在回头的瞬间,阳光刺眼到令他不由得瞇起双眼,伸手挡住光线,勉强睁开眼皮,只见渡边龙司站在距离两公尺外,因火烧而修剪过的头髮更加突显他立体的轮廓,不需要刻意,只是拿著一台单眼相机,就很有专业摄影师的架势。
  「BONJOUR!」渡边龙司用法式的爽朗口吻对宫野尧打招呼。
  他踩著草皮靠近,在宫野尧造成的水滩前停下脚步,用他那双放大的异色瞳孔定定望著宫野尧赤裸的身躯。他的视线丝毫不加隐藏,放肆得让宫野尧的羞赧一路扩散到胸口。
  「一副狼狈相有什麼好拍的!」為了掩饰自己的难為情,宫野尧故意板起脸孔。
  渡边龙司却笑了出来,「我看过你更狼狈的样子吧。」
  察觉渡边龙司意有所指的时候,宫野尧的脸颊火红地热起来,羞涩的模样让渡边龙司的心猛然一跳,仿佛愷沃菲斯的少年维纳斯活生生站在面前。
  
  经过一连七天的欢乐庆祝,终於到了结束庆典的闭幕仪式。
  渡边龙司在热烈气氛中感动的拥抱宫野尧,忘情地在他脸颊上亲吻,感谢他连日来的辛苦陪伴。
  夜晚回到饭店,宫野尧趁渡边龙司整理资料的空档放好一缸热水,在裡面加上几滴可以帮助精神放鬆的精油,并不是因為渡边龙司的要求或是命令,而是出於宫野尧自愿。或许是连日朝夕相处的生活,亲眼看见他对工作投注的热情和专注,受到感动才愿意这麼做吧。
  离开庄园后至今,渡边龙司不曾以他握有的秘密胁迫自己做任何违反常理的要求,言语上的侮辱与轻薄也被朋友间对等的交谈取代,宫野尧甚至能够察觉他对自己的尊重。就拿他刻意选择的这间家庭式套房来说,渡边龙司让宫野尧独自拥有一间卧房,并且从未越雷池一步。
  宫野尧必须承认,无论是一派严肃地和酿造商讨论酒经、拿著相机兴味盎然地四处猎取镜头、跟著节奏闻声起舞、或是忙著追赶农场裡逃跑羊群的他,眼前的渡边龙司百分之百具备值得钦佩的特质,宫野尧也无法否认,和他相处越久,就越难以抗拒被他的魅力吸引的事实。
  而他不顾生命危险,救出差一点就被火焰吞噬的自己,也确实足以将他强迫自己做过的羞耻行為一笔勾销。
  如果这一切都是出自於他对自己的真心真意……
  或许,要说服自己接受他并非完全不可能……
  每当这个念头闪过心上,宫野尧便会想起那天夜裡,渡边龙司交给他那上面刻有自己英文缩写的手炼。

[发表时间:2008-4-4 12:19: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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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还没睡?」
  渡边龙司的低沉声音,惊扰了独自坐在客厅沙发上沉思的宫野尧。
  「我吓到你了吗?」
  宫野尧摇摇头,洗好澡的渡边龙司绕到他身旁坐下,脖子左右摆动伸展。
  「帮我按摩一下好吗?脖子好酸。」
  不等宫野尧回答,渡边龙司自然地往他身前靠了过去,把头枕在他的腿上,看在这是最后一个单独相处的夜晚份上,宫野尧默默接受了他的撒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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