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月情人》————凌豹姿
凌豹姿  发于:2008年09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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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月圆对孙允晨而言是既罪恶又甜蜜的痛楚,只属於他跟姊夫之间不可告人的秘密,即便他知道姊夫只是可怜他,对他毫无任何的感情,但因为潜藏在心中的爱,他愿以自己的身体安抚对方受伤的心,却没料到随著姊夫理想中的情人出现,他们这层脆弱的关系正逐渐崩毁……


今天坐捷运回家时,上来了两位手拉行李箱的小姐,一位小姐因为我身旁有空位,所以就坐在我的身边,我原本以为是台湾人出国旅游後回家,想不到她手里拿了张纸,用着不太标准的国语询问我某个知名温泉旅馆应该在那里坐车?
她还问了北投跟新北投是同个地方吗?新北投是北投地区吗等等琐碎问题。
因为聊得很愉快,所以她就告诉我她来台湾已经三、四趟了,她最喜欢台湾的一个优点,就是吃,她说台湾的小笼包非常好吃,是她最喜欢吃的东西。
我在日本京都旅游时,也遇见日本一位男性公务员,用着英文跟我们说,他来过台湾很多次,最喜欢的是花莲。
我想喜欢台湾,跟台湾人的亲切有关系,台湾人不太排外,十分热心,我之前去东京找一间店,因为自信很容易找,所以根本没印下住址,等出了地下道後,看着眼前的景象忽然呆住。
新宿的繁荣人潮就在眼前,完完全全不知道该怎麽找,因为高楼无数,我甚至只知道店名而已,一位亲切的日本上班族,立刻就很热心用日文告诉我在那里,虽然我日文很破,还是感激至极。
到了原宿,去找另外一间店时,一个打扮入时的小姐,穿着高跟鞋,带着我穿越大街小巷,找到那一间店,我只能用破日文衷心的道谢。
瑞士,一个肥胖的中年妇女,很热情的告诉我,他们这里有一所狮子的石像一定要去看,因为这具石像代表着瑞士人的精神。
奥地利,一个长得像纳粹的光头男子,一脸寒酷,我请求他让我拍他带的黑色拉布拉多犬时,他的眼神变得温柔,笑着让我拍照。
某日大雨,我从我家出门,为了我妈,我多带了一把小伞要给她,就在走过建筑物阶梯时,见到了一位脚不方便的学生,他一手扶着墙,一边小心缓慢的下楼,走过他身边的同学无数,大雨却依然淋在他的身上。
「同学,你没带伞吗?」我问。
我替他撑了一段阶梯的伞,我想他可能一开始没想到雨会那麽大,但是出门之後,他脚又不方便,返回拿伞太过辛苦,於是作罢。
我从我的背包里拿出要给我妈的伞,递给了他,此刻我觉得这位同学比我妈更需要这把伞。
「同学,给你吧。」
我永远也忘不了他眼里闪动的喜悦光芒,高中时我常常没带雨伞,夜晚大雨滂沱,我等着永远都满满的公车时,疲惫跟大雨一样,涌上我的心头,旁边有位女生上班族,她将伞歪向我这一边,轻声细语道:「同学,你没带伞哦。」
我们衣服有半边都是湿的,但是我永远都记得最疲累时,那射进心里的那道光芒。
人是学习的动物,当我们接受别人的好意与亲切时我们就从中学习了如何对别人亲切与关爱,所以从家庭暴力里成长的孩子,有很大的比例,会对自己的下一代行使同样的暴力,因为他只学到了暴力与仇恨。
当然也有人不一样,他接受过暴力,所以学习到暴力的不可取。
但是若是我们一开始对人亲切与关怀呢?你就在他的心里种下了一颗小小的种子,总有一天,这个种子会发芽,当他在别人需要的时候,他就会伸出援手,因为他知道当我孤苦无依的时候,也曾经有人伸手扶助我。


第一章

唏嘘的暗夜,沉重的秋风吹得树桠一阵阵晃动,吹拂出的声音仿佛是人的哭音,回荡在院子里,不停的旋绕。
赵日伦压抑住哭声,但是宛如野兽般悲嚎的声音却从他的喉咙里发出,那哭音好像要摧折人的心肺。
「姊夫,你不要哭,不要伤心,姊夫……」
十四岁的孙允晨,个头小的就像只有十一、二岁出头而已,他抱住了身体哭得颤抖的赵日伦,赵日伦就像彻底崩溃一样,脸上积满了泪水,他的声音哭哑,绝望心碎。
孙允晨的姊姊孙如梦在爹娘死後,辛苦的带着弟弟来到这附近有名的大户赵家做工,姊姊在厨房里帮忙,孙允晨就坐在厨房的一角,十岁的身体营养不良,看起来就像是七、八岁的孩童。
姊弟来此只求温饱,但是孙如梦竟被赵家少爷赵日伦看上,赵日伦爹娘已逝,不顾亲人反对,硬是要娶孙如梦。
多少人劝他收为妾就好,正妻得选个门当户对的大户小姐,赵日伦一概不予理会。
他娶了孙如梦,孙如梦却是胆战心惊,她的身分不配与大少爷成亲,赵家的亲人总是背後说得尖酸刻薄。
她听得眼泪往肚子里吞,只能更加训斥自己的弟弟,希望他在赵家规规矩矩,不犯任何让人嚼舌根的过错。
孙如梦在产下一子後,身体急遽转坏,趁她身子调养不起来时,赵家的亲人又开始七嘴八舌的要赵日伦娶妾照顾自己的身子,要不然以孙如梦的身子,自己都照顾不来了,怎麽照顾自己的夫君。
赵日伦怒火勃发的骂这些无聊的亲属,想不到连孙如梦也含泪对他这麽说,气得摔门就走,第二日孙如梦就过世了。
也因如此,赵日伦心里的愧疚可想而之,因此在孙如梦的葬礼上,他悲痛逾常,再也无法忍耐。
「姊夫,你不要哭,不要哭。」
明明自己也哭得泣不成声,但是孙允晨心痛的抱住赵日伦,姊夫对他很好,他知道若没有姊夫一心护卫他们姊弟,也许他们在赵家早就生活不下去。
「允晨,你姊姊抛下我一个人走了,走了……」赵日伦悲痛颤声哭泣,根本就难掩他的悲痛。
也许赵家的亲属没有人会想到赵日伦会对孙如梦的过世这般伤心,出殡这一天,就算再怎麽不喜欢孙如梦的也来送行。

送完行後,大家各自回去,但是赵日伦难忍悲伤,他与孙如梦是真心相爱,生离死别是人生最大的酷刑,他哭得眼前模糊,只觉得痛苦积聚在心口,难以释出。
「姊夫,你不要难过,不要伤心……」
十四岁的孙允晨,文词十分贫乏,再怎麽样,也只有这几句话,但是他的体温透过了肩膀,传达到赵日伦的肩背上。
「允晨……」
就想在最悲伤、无依时,渴求的就是一丝丝的温暖,赵日伦将孙允晨搂进怀里,两人相望,泪水却流得更凶、死去的人,对他们而言,都是无可取代的人。
「姊夫,不要难过、不要悲伤,姊姊不会希望你这样的。」
轻抚着赵日伦的发丝,孙允晨颤抖着声音,他冰凉的手指划过赵日伦的额前、双颊,拭过他的眼泪,到达了坚毅的下巴,然后他温柔悲伤的往上抚,抚过赵日伦乾燥泪湿的双唇。
谁也不晓得是谁先开始的,也许是太过绝望跟痛苦,赵日伦伸出手,用力拥抱着与死去的妻子有几分神似的小舅子。
两人狂乱的肢体摸索,月光渐渐隐入云层,就好像这见不得人的关系,连它也不忍卒见。

「你今年十八岁了,允晨。」
「是啊,姊夫。」
「这是姊夫送你的。」
放在桌上的小木盒子,孙允晨打开来看,那是一块玉佩,色极青,但是光亮耀人,看起来就是一块好玉。
他道谢的收下,在赵家这麽多年,不论赵家给他什麽,是好是坏,他都会道谢的收下,这已经变成是一种习惯。
「姊夫,谢谢你。」
孙允晨已经十八,从他姊姊死去後,已经四年了,赵家亲属稍稍没有良心的,还会劝赵日伦将他赶出,毕竟他跟赵家既不同姓,又不是什麽重要关系,就算他是五岁赵理的舅舅,毕竟还是外人。
但是赵日伦就是一直收留着孙允晨,他未再纳妾,把全部的心力都用来照顾自己的小孩,他对顿允晨更是疼爱有加。
孙允晨十四岁时,赵日伦见他瘦小,花了大钱请来名医开药方,之后就常用药膳补他的身子,孙允晨十五岁後,开始身材拔高,清秀的面貌也因为调养极好,又白又细,近来更是美如花朵,只是他的美丽里,总是藏着一丝阴暗与忧愁。
「这鱼好吃,你怎麽不吃?你不是向来最爱吃鱼的?」
赵日伦夹了好大一块的鱼放进孙允晨的碗里,还替他挑起了鱼刺,细心温柔的模样,若不知晓的人,还以为他对待的是自己的亲娘子。
「这鱼真的很好吃,姊夫,你也多吃一些。」
孙允晨也替赵日伦夹了一块鱼肉,赵日伦道了谢,为了替孙允晨调养身体,赵日伦这些年来特别注意孙允晨的饮食,孙允晨吃完後,就将筷子放在桌上。
「今晚月圆呢。」他幽幽的说了这麽一句话,赵日伦也停下了筷子。
「嗯,月圆。」
「我先回房间去了。」
孙允晨轻声道,月圆对他而言是既罪恶又甜蜜的痛楚,只属于他跟姊夫两人之间不可告人的秘密。
他梳洗过後,将房间的烛火给捻熄,躺在床上,却是没有入睡,夜色暗黑下来,门轻轻的被推开,孙允晨没有起身,也没有应声,早已知道进来的人是谁。
赵日伦脱下鞋子,轻手轻脚的上了床,一上床後,孙允晨就将他抱住,衣服渐渐褪尽,黑暗中只能用手摸索,两人的身体尽快的结合。
从孙如梦出丧过後那一天,他们就变成了这样的关系,不像夫妻,也不是情人,每到月圆时,赵日伦才会到他的房里过一夜。
就好像是男人必须一月一次吐出自己积存的慾望,偷偷摸摸的关系,就像他们见不得光的未来一样。
赵日伦做这件事时,就像他的人一般,规规矩矩,从无激情与热切,有的只是下半身泄出一个月积存的体液。
孙允晨紧抱着在身上驰骋的男子,有时这种关系会让孙允晨觉得痛苦,他知道姊夫只是可怜他,对他毫无任何的感情。
但是若是连这一层关系都消失,孙允晨知道自己一定会活不下去,姊夫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若是他关心的目光不在自己身上流连,他知道自己一定会痛苦至死的。

若是让街坊邻居来评论赵日伦这个人,赵日伦的风评铁定不差。他长得俊秀,眼神里常透露出诚恳,虽然家中富有,但从来未养成纨袴子弟的个性,他十分勤俭,也很孝顺,就算双亲过世,每年到了清明,依然会含泪追思双亲的养育之恩。
他守成有余,家中的店面跟土地,每年以很缓慢的速度渐渐的超越去年,这跟他十分勤劳有关。
以前为了孙如梦的身体,他早出早归,现今为了孙允晨跟儿子赵理,他依然维持这样的日常生活。
赵家的亲人虽然觉得孙允晨是在赵家吃白饭的,但是孙允晨对外甥赵理十分照顾,赵理也很爱这个舅舅,看在赵日伦独子份上,再加上孙允晨就像影子一样生活在赵家里,他从不奢求物质生活,赵家的亲人对他闲话少了一些。
若不是赵日伦为了他的身体,总要人特别调理药膳,也许孙允晨根本就不敢要求自己的伙食。
他遵守着自己死去姊姊的话,不敢在赵家做任何的要求,只要赵家给的就接受,以免引起别人的闲言闲语。
所以赵理的衣服总是新的,孙允晨却是穿破再补过,赵日伦粗枝大叶,没注意到这些,他只注意孙允晨的身体。
也许是孙如梦短命而亡,所以赵日伦对孙允晨的身体就更加注意,但是除了这一方面之外,他对孙允晨的一切就没有那麽在意。
孙允晨十八岁了,赵家的闲言闲语开始多了,说的就是孙允晨满了十八,赵日伦只是他的姊夫,再怎麽说,也算为他死去的姊姊尽了责任。
他将孙允晨抚养长大,他不该在赵家一直住着,毕竟他姊姊也不在了,他这样赖在富有的赵家,是要赖上多久。
更多的闲话是说,赵理还小,赵日伦总要娶个老婆回来照顾自己与小孩,但是孙允晨不是赵家人,待在赵家,新嫁娘也不知该怎麽称呼他,岂不怪异。
更何况家里养了一个不是赵家人的年轻男人,赵日伦又从早忙到晚,若是孙允晨这孤男与新娘相处久了,日久生情,岂不是更糟。
反正什麽样奇怪的话都有人传出来过,许多人向赵日伦介绍姑娘,媒婆更是踏破了赵家的门槛。
虽然嫁进赵家只是个继室,但是赵日伦人才好,又有钱财,人又老实,不像一般比较有钱的花花公子,嫁给他,一辈子不愁吃喝,又不怕他花天酒地,谁不爱?
但是赵日伦都以一句忘不了如梦了是,任是多美的小姐、姑娘,他都看不在眼里,他的心里还是爱着死去的娘子孙如梦。
这天,赵日伦趁着清明,起了个大早,他带着赵理跟孙允晨,到赵家的墓地去祭拜,拜完了双亲后,才牵着赵理的手到孙如梦的墓前。
他眼神悲伤的望着墓地,一句话都不说,孙允晨立在一旁陪他,也感同身受他的悲痛,四年了,就算姊姊过世四年,赵日伦对她的深情依然难忘。
赵理毕竟是个孩子,站久了,他觉得无聊,就开始想要走动,孙允晨抱起了他,小声告知赵日伦。

「理儿觉得无聊,我带他去旁边走走。」
「嗯,你去吧。」
望着赵日伦如槁木死灰的表情,孙允晨知道除了姊姊,谁都不能让姊夫快乐起来,他默然的牵着赵理小小的手掌,他们走到另外一边,开满野花的小园子游玩。
他知道赵日伦总会在姊姊的墓前待上好一会,才会神情落寞的甘愿回家去。
过了一会,已经渐渐中午,孙允晨对赵理道:「理儿,我们去找你爹爹。」
「好。」
赵理在这里玩得开心,在他幼小的感觉里,一点也没有丧母之痛的悲伤,他只觉得清明是爹爹跟舅舅带他出来玩的好日子。
孙允晨带着赵理回到了如梦的墓前,不过并没有如往年般看到垂头丧气、悲伤不已的赵日伦。
孙允晨四处举头探望,只能看到远远的地方有人站在那里,但是太远了,他根本就看不清那个人是谁。
孙允晨有点着急,赵日伦不可能会离开墓地,若是他离开墓地,也是因为发生了非常重大的事,他才会离去,凭他对他的了解,他绝不会无缘无故离开这里。
「理儿,我们赶快找你爹爹,舅舅抱你。」
他一把抱住赵理,急忙往有人的地方找,问了好几个人,找了好多次,都找不到赵日伦,有人比说他往城里去了,孙允晨就带着赵理往城里找去。
近了中午,再加上一直抱着四岁的赵理没放,他流了满头大汗,终於在城里的客栈找到了赵日伦,赵日伦站在客栈边,就像被邪法定住一样,一动也不懂。
孙允晨本来要唤他,但是忽然声音卡在喉咙里,一句也发不出来,他看到了与往日完全不同的赵日伦,甚至是他无法想像的赵日伦正站在眼前。
赵日伦这几年来槁木死灰的眼神凛然发光,他简直是容光焕发,全身都在发光,孙允晨从未看过他这种饥渴发光的眼光。
好像他是个快渴死的人,在他前方就是一道最甘美的泉水,或者是他这一生最梦寐以求的美梦就在眼前。
他顺着赵日伦发直发亮的目光望去,一个穿着粉红色衣服的姑娘站在那里,正与旁边的婢女说话,她身躯曼妙,纵然只看到背面,也知道她一定是个绝色佳人。
孙允晨的心瞬时冷了一大半,他没说话,赵理哪里明白大人的心事,他大叫道:「爹,您在干什麽?」
赵日伦被这麽一叫,终於回神了一大半,他脸上带着狂喜,三步并成一步地跑过来,拉着孙允晨的手,他喜悦无比的声音含着天大的欢乐,根本就掩饰不住。
「你看见了吗?允晨,你看见了吗?这一定是你姊姊的意思,我在你姊姊的墓前见到她,这一定是你姊姊的意思。」
孙允晨手心冰冷,因为赵日伦太过喧闹的声音,引得远方的姑娘不知所以然的回头一瞥。
孙允晨呆住了,那姑娘长得与孙如梦有七分的相像,却比孙如梦美上一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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