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与革命夜-李葳
  发于:2008年11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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占了你的心?不必问,只要睁开你的心眼去瞧便是。」
  ……是谁,在我的心里?那抹揪住我的心思,让我悲喜且忧乐的影子,是谁?
  ……是你。
  「你应该知道答案了。」
    莫嬷嬷放开他,在他的额头上印下一吻,说:「接下来该怎么做,就只有顺从你的心去走了。放胆去

爱吧,人生苦短的。」
  「谢谢妳,莫嬷嬷。」从不知道原来女性的力量是这么惊人,现在伊凡晓得占据且支配这世界另一半

的力量是什么了。
  「不客气。」爱怜地拍拍他的脸颊,麦发妇人指着一旁的餐点说:「快把点心吃完,茶会冷掉的。」
    注视着黑发青年开始进食后,莫嬷嬷悄悄地转身离去。唉,真没见过这般心思纤细的孩子。不知道他

的父母在做什么?竟连最基本的事都没让这孩子体会到。爱,往往是先从父母身上学会的本能,不懂爱的

孩子,都是不曾被父母深爱过的孩子。只有这件事,是任何外人都不能越俎代庖地传授给孩子们的。外人

的她能做的,也只是一丁点儿的推力与帮助。
  希望方才的话,能让那孩子早日走出阴霾。
    唯一让莫嬷嬷困惑的,便是伊凡在刚才的谈话过程中,曾使用了「他」这个字眼,莫非是……
  停下脚,莫嬷嬷回过头细瞧了美青年一眼。
    而后摇摇头,继续往大屋子走去,口中嘟囔着:「真是糟蹋啊!为什么这么乖巧的孩子,会像主人一

样染有那种恶癖呢?明明都是些俊秀的好孩子,有那么多的名门闺秀会愿意交往的好孩子,却……神一定

是哪里弄错了。罪孽喔!」
  审判日前二十五日

  渥夫的牢房中来了一名访客。
  安哈特.高赫.哈契诺夫公爵--一名假使洛琳女王没有即位,凭着哈契诺夫这个旧王朝的姓氏,将

可以继承王位的男人。他在辈分上是渥夫的堂兄,严格说来却是没有血缘关系的。
  虽然年纪比渥夫稍长五岁,但扁平不突出的五官、细瘦的四肢与矮人一截的身高,始终让人以为他比

渥夫要年幼不成熟。至于言行举止,在朝廷中的评价,除了「平淡无奇」外,不曾被人注意过。拿来与渥

夫大公相提并论,更是一个如天龙、一个如地鼠。
   这般关系疏远的堂兄,竟不辞辛劳、不畏阴森地牢中令人毛骨悚然的环境、也不管脚边随时会窜过的

肮脏老鼠,移尊就驾来这儿……渥夫可不会傻得以为他是来叙旧、寒暄的。
  「好一位令人悲悯的布里司基大公,瞧瞧您现在身处囹圄的模样,实在教我无法不感叹。见到现在的

您,很难想象不久前您还风光一世、权倾天下。怎么样?这座地牢住起来可还舒服?您所躺的木床是否冷

硬难当?要我去向女王陛下求个情,容许我为你改善一下这糟糕至极的居所吗?」闪烁着幸灾乐祸的光芒

,细小的眼缝里,浑沌的眼珠骨碌地转动着。
  渥夫的绿瞳一瞬也不瞬地盯着他片刻,而后嘲讽的掀起唇角。
  「你的讶异不比我多,安哈特。想不到原来你是长着嘴巴的,过去我怎么不记得你这么会说话?彷佛

一只刚学会说话的鹦鹉般,企图用你的长舌将人淹没,可是言语空洞……噢,不,鹦鹉的声音还可爱多了

。」
  受到这番结结实实的侮辱,安哈特公爵胀红脸,阴沉着脸说:「你还以为自己仍是过去高高在上的大

公是吧?渥夫.拉沃尔!」
  一耸肩,男人无所谓地靠坐在床上说:「在女王陛下摘去我的头衔之前,我确实是布里司基大公,而

你仍是在我之下的公爵。难道我记错了?」
  「哼!」恨得牙痒痒的安哈特,迫不及待地说:「或许你还能嚣张这几天,但很快的你就要完蛋了,

我亲爱的堂弟。而这,全是你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的!女王陛下再也受不了你的胡作非为了,这次的婚

礼暴动,你是玩得太过火了,现在就算要后悔、要忏悔,陛下也不会再受你那根三寸不烂之舌的蛊惑!她

说要给你最严厉的惩罚,依我看,不光你的头衔不保,说不定你还会被流放到西伯纳去,哈哈哈,那就太

大快人心了!」
  安哈特露出亢奋的神情,张臂大喊着。「只要你消失,未来陛下就会注意到我,她会知道我有多么合

适做未来的卫罗斯王!她会把王位传给我,而卫罗斯便是属于我的了!」尖声狂笑的安哈特,在铁栅栏前

忘形地跳跃着。
    然而,看在渥夫眼中只是可笑。假使真有一日让安哈特登基为王,那么这个国家的未日大概也不远了

吧?母亲可不是不长眼睛的愚昧昏君,安哈特绝不可能继位的。
  「你若是现在向我下跪,我还可以考虑是否在登基后,大赦你的罪,渥夫.拉沃尔。这可是千载难逢

的机会,要不要把握,就看你了。」
  无聊地打个呵欠,渥夫翻身躺下,以背对着安哈特说:「我累了,恕不送客,你自己出去吧!」
  见状,安哈特恼羞成怒地说:「你竟敢对未来的王如此无礼?!」
  「未来的王?那与我有什么关系?」渥夫嗤鼻,闭上双目养神说:「你有这么多时间在这儿耍猴戏,

不如去舔女王陛下的鞋跟,是否还更实际」点?不过依我看,不管你把女王的鞋舔得多闪闪发亮,她依然

不会理睬你的。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安哈特狐疑地拱起眉。「为什么?」
  「因为你是个笨蛋,安哈特。而且是无可救药、惹人讨厌的那种。」哈哈地笑着,渥夫闭上嘴,不打

算再管这个痴心妄想的家伙。
  安哈特在栅栏外咆哮了起来。他指着渥夫大骂,并搬出脑中所有能想象得到的酷刑,誓言未来要应用

在渥夫身上。可是渥夫丝毫不为所动。谩骂持续了好一阵子之后,安哈特才想到一件事--
  「对了,你故意引起骚动的理由,好象是为了帮助一个叫伊凡的男人逃往国外去,是吧?人家都说他

是你的男情妇呢!真是恶心的嗜好!我这辈子都无法理解,那地一追逐着男人屁股的家伙,到底在想些什

么。」
  渥夫缓缓地睁开眼。
  「要是我登基为王,一定会下令严禁这种神所禁止的行为!」
  绿眸朝身后的方向转动。
  「所有触犯这些罪行的人,都要抄家灭门、九族连罪!你那个情人逃到国外去也没用,只要稍加施压

,让全世界都没有地方肯收留他,他就不得不回来受死了!哈哈哈!在死前,我要剥光那不知廉耻的家伙

,要他头戴荆棘罪环,身扛十字架,供众人唾弃与辱骂,并在游完街后,在广场上搭起高高的柴薪,放一

把火烧死他!哈哈哈……」
    安哈特的笑声乍止,他发现渥夫已经转过头,以锋利如刃的目光盯着自己。即使知道渥夫不可能挣开

牢笼将自己怎么样,但安哈特仍然胆怯地后退了两步。
  「你、你知道我的厉害了吧?和我为敌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的!」抖着唇,双膝在魔邪的绿瞳中发软


  「滚!」才一字,安哈特便吓得原地跳起,拔腿飞奔出去,沿途还可听到他不断发出跌跌撞撞的声响


  啧!自己控制脾气的功夫,似乎还不到家。
    满意地把扰人的小虫驱跑,耳根子顿时清静不少,但轻易地让人看见自己的「破绽」,渥夫不得不把

它归入一大失败。要是以后再有同样的情况发生,他必须记住千万不能被惹怒。
    过去他所树立的敌人太多,如果他们都看出他的弱点,想对伊凡下手的话……无疑是在增加伊凡的麻

烦。
    管那些家伙怎么放话,伊凡身边也不是没有人能保护他,相信谢维克不会让伊凡被引渡回国的。
    往后,自己也保护不了伊凡,一切就只能靠他本身了。
    重新躺回床上,凝视着墙上的刻痕。今日女王陛下订出了审判的日期,再过一个月,自己的命运会如

何……渥夫并无把握,可是他一点儿都不恐惧。能换得伊凡未来的那条平坦光明大道、能弥补伊凡这些年

在自己身边的苦,他的心愿便已了。
  剩下的,也只好交给上天去裁夺。

审判日前二十日

  夜鹰在树梢发出了「咕、咕」的叫声。
  今晚是个平静无声的夜。遮蔽住了月儿的乌云,让四周被黑暗所笼罩。向来习惯早早入睡的尤里男爵

寓所中,已经没有人在走动了。
  现在,正是离开的好时机。
  小心翼翼地,伊凡踏出床铺。他解开睡袍,露出底下一袭早就换穿好的轻便骑马装,然后再将放置于

床底下的靴子塞进小皮箱内。一切便准备就绪。
  拎起简单的行囊,他拉开客房的门,确认过四下无人后,才放心地跨出去。左手边数过来第二间,是

乔的客房。蹲下身,他把一封信和那纸记载着二十万金镑的单据,一块儿由门缝中塞进去。
  乔,我亲爱的弟弟:
  等你看到这封信时,相信我已经在很远很远的路上。很抱歉,我要回卫罗斯去。我知道当初是我决定

要离开那儿的,所以现在说要回去,一定令你与娜娜万分错愕。可是我有我必须回去的理由。
  一样对我而言非常重要,可是我从未发现它有多重要的宝物,被我遗留在卫罗斯了。我要取回它……

或者该说,它在卫罗斯等着我。
  原谅哥哥的任性。
  娜娜,就拜托你照顾了。
  我相信你已经是个足以承担重任的男子汉。
  未来,我若有个什么万一,请记得身为奥古史坦伯爵的你应尽的责任——早日复兴家族的荣光、让家

族兴旺、让家族能代代传衍下去。并祈祷能够早一天重回卫罗斯父亲的怀抱。
  再往前走两步,他来到另一间客房的门前。这是娜娜的房间。将另一封信!塞入门内。
  娜娜,我心爱的天使:
  哥哥走了。我要回卫罗斯去。
  回去的理由,我已经告诉乔。妳会由他那边知道的,我不再多说。
  妳一直是哥哥们心中的小太阳,妳总是不被病魔打倒,妳总是坚强地面对生命中的一切苦难。永远是

璀璨地、朝气地迎接着挑战。
  所以,我相信妳会明白的。
  请替哥哥祈祷吧!请把妳的勇气也分给我一点吧!因为现在的我,亟需勇气去追逐,也渴望神能引导

我,寻找到我想找到的。
  过去的我,一直在逃避着。躲入妳与乔温暖的兄妹之爱中,躲入父亲所给我的家族之壳中,而不愿意

走自己的路。害怕孤单、害怕被抛弃、害怕被妳与乔所憎恶,所以任由胆小与卑鄙占领我,弄瞎我的心眼


    并不是说现在我不需要你们了,我仍感谢神子让我拥有了你们,而只要你们不嫌弃,我愿做你们一辈

子的兄长,守护着你们。
    可是暂时地,我要放下这责任,因我生命有一样未完的使命,如今我要去完成它。
    最后,愿这封信上的晚安吻,能让妳有个好梦。
    伊凡挺直身,看着两道关闭的门扉,轻声道别后,他步下楼梯。阴暗的客厅中,没有一丝灯光,借着

一点点外头的星光,伊凡摸索到大门处。他才刚把手放在门把上,另一双手忽然扣住他,把他吓了一大跳


  「嘘,是我。」
  「学长?!」万万没料到谢维克竟埋伏在此的伊凡,压低声音问:「这么晚不睡,你在这儿做什么?


  「当然是等你啊!你以为我闲闲没事,在这儿数星星不成?」拉着伊凡的手,谢维克带他进入客厅,

点起一盏小灯。「你这家伙!竟想一声不吭地偷偷离开。」
  愧疚地低下头。「非常抱歉,我知道自己把弟妹留下的行为,是很不负责任且自私的。可是我不能带

他们回卫罗斯,起码不是现在。而我非回去不可。」
  「傻瓜!谁在责骂你这点。」轻声细语的,谢维克叹息说:「我是怪你竟不找我商量一下,便打算独

自揽起一切。」
  「学长是怎么知道我……要回去的事?」听谢维克的口气,他好象已经知道自己发现真相了。
  「你找莫嬷嬷商量,莫嬷嬷便找我们商量。」
  「原来……」苦笑着。自己忘了请莫嬷嬷向学长保守秘密。
  「你不要怪莫嬷嬷多嘴,她没让乔与娜娜知道。她找我和尤里商量时,也只说伊凡少爷似乎在为爱而

烦恼,要我们有机会给你开导一下。我听了觉得怪,便问嬷嬷详情,接下来便是用猜的。我担心的果然没

错,一旦让你知道渥夫是牺牲自己而成全你的幸福,你是无法坐享其成的。」
  「学长……抱歉,让你的苦心白费了。」
    拍拍伊凡的肩膀,谢维克摇头说:「你该道歉的对象不是我,而是那为你牺牲的人吧!」
    见伊凡低头不语,谢维克也不期待他回答什么。「老实说我不但没有失望,反而松了口气。」
  伊凡困惑地抬起头。
  「我也很犹豫要不要告诉你真相。这段日子我怀着这沉重的秘密,你以为我会快活吗?然而,我也要

尊重渥夫的心意,他希望让你在」无所知的情况下展开新生,害得我左右为难。总而言之,你们两个真是

知道如何折腾人啊!」
  「谢谢你,学长,让你操这么多心。」
  「没错,我多长的这几根白发,看你们俩如何赔偿我。天知道,我最厌恶的就是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差

事了,你们偏给我找这种活罪受!」摆摆手,谢维克把话做个了结说:「好吧,既然要走,我们就快些出

发吧!时间不多了。」
  「我们?!」伊凡圆瞠双眼。
  「拜托!渥夫在遇见你之前,可也是我相交多年的朋友耶!我可不是光为了陪你而跑这一趟,我是为

了尽朋友的道义。总不能真让渥夫一辈子都待在牢内,或被送去劳改吧?用膝盖想想,女王倘使送他去西

伯纳,倒霉的可是西伯纳的子民。悲天悯人的我,岂有不拯救苍生的道理?」
    被谢维克的歪理打败,伊凡莞尔。「学长一出口,我便是有成千上万的理由阻止你,彷佛也都化为狗

屁了。」
  「那可不。你以为我是谁?天下第二的歪理王谢维克!」
  「我能问问天下第一是谁吗?」
  「行。此人尚未有名有姓,因为他还没被生出来呢!」
    伊凡真的佩服到五体投地了。他脸上笑着,心中多少少了分压力。单独一人回去卫罗斯……与其说害

怕自己被捕,不如说是担心自己能否顺利地救出渥夫。一个人的力量单薄,两个人便多了点自信,也许真

的能办得到。
  「学长的行囊呢?我们就这么离开吗?你不向尤里男爵道别?」伴着谢维克走出大门后,看着两手空

空的紫瞳丽人,伊凡好奇地问。
  一眨眼,谢维克说:「不用了,我把行李先放上马车了。因为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要走,连续好几天,

我天天缠着尤里『道别』,这会儿他还累得躺在床上直不起腰来呢!年纪大的人,骨头真是不中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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