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别说我爱情夫》——李葳
李葳  发于:2008年11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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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踉跄地奔入自己家中的浴室內,双手扶着脸盆,瞪着浴室镜中的自己——脸上又是抓痕、又是瘀青的

,可怕极了。但是,这张脸和另一张相比,还不是最凄惨的。当谷洋回过神来,发现自己铸下何等低劣的大错

时,他不由得拔腿就跑。
 
  我在做什么啊?为什么会……〕
 
 差劲透了!
 
  抬起头,滴下冷汗的面孔是丑陋的、是佞俗恶心的。在这节骨眼上还想逃避、在犯罪之后还想闪躲,

这样的他,是比起恐惧于对方不知受了多大伤害,更忧心自己会不会被绳之以法,会不会从此葬送人生的……

无耻之徒!
 
  「哈、哈哈哈哈……」
 
               空洞的笑声在赭红色的浴室瓷砖墙面上震荡着。
 
               谷洋一个拳头击碎了整面镜子,鲜血淋漓的指尖连一丝痛楚都感觉不到。
 
               〔不,就算被捉去关也是我活该!是我做了应该受制裁的恶事……
 
               我不会逃的。〕
 
               无视于双手流下的鲜血,男人靠着冰冷的瓷砖而坐,将手插入早已被他弄得凌乱的发海中,一

动也不动。
 
               等待着判决的门铃声响起。
 
                 ▲   ▲   ▲
  不起身不行。
 
 虽然脑子知道,但身体却不听使唤。
 
 有那么多的事要做,首先必须要收拾这四周的一片凌乱,椅子倒的倒,桌上也满是被打破的香精油、

乳液、洗发精。多种香味在空气中混合成令不愉快的过度浓郁气息,那些液体纵横交错地由桌上滴流到地板,

到现在还在滴滴答答的……这副样子怎么能让上门的顾客看见呢?
 
  接着,对了,得先把衣服穿上。
 
 如果让芙渠回来撞见了,他一定会想挖个地洞将自己埋起来的。
 
 弯曲着发疼的指,伸张两下,还好,手指看来并无大碍。对一位美容师而言,没有比指头更重要的东

西了。当那家伙怒吼着要毁掉自己最宝贵的东西时,一瞬间,仁善还以为他想把自己的指头给扭断呢!
 
 现在工作室內就剩自己……那家伙是何时离开的?
 
               事发后半的记忆显得模糊不清,意识朦胧的他,隐约曾听到门开启与关闭的声响,可是那时候

,自己根本连睁开眼睛的余力都没有,也懒得去管。
 
               是他太大意了。
 
 整件事的处理方式,他以为不需要辩解,等对方发完脾气后(顶多被痛揍一顿),就会结束。从此桥

归桥、路归路,他和他将是两千两百万统计人口中的之一与之二,其余便不会再有关联。
 
 仁善的错,在于低估了对方的愤怒;而……谷洋的错,则在于高估了仁善的忍耐度。
 
               〔他以为我永远都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吗?
 
               以为无论多么恶劣地对待我,我都不痛不痒、不会难过,全部逆来顺受吗?
 
 我到底是对他做了多么过分的事,竟换来此种对待?只因为我是同性恋吗,所以他才会选择用这种方

式?我无法爱女人、无法结婚、生子,这也是种天大的罪恶吗?以这种方式糟蹋……在他眼中,我大概根本不

是人,只是「东西」,猫狗不如的东西吧!〕
 
 「呵、呵呵呵呵……」
 
               脸颊上淌下热热的水液,仁善张着空洞的眼,对着天花板想着:不痛,这算不了什么,一点也

不痛的。
 
 和这颗饱胀着惨不忍卒睹的酸楚、自我怜悯、自我否定的心相较,肉体的疼痛是容易消失,伤痕也容

易痊愈的。可是想要平息自己受创的自尊与饱受践踏的尊严,恐怕就不是容易办到的了。
 
 不能再躺了,仁善挣扎地撐起乏力的四肢,突然,一样沙沙触感的东西由他的胸膛滑落,他望着那件

深色的西装外套,不是自己的。
 
               顿悟这是谷洋披盖在他身上的时候,仁善想也不想地将那外套掷往墙角,任它咚地掉落。
 
               〔虚伪!你这虚伪的家伙,谷洋!〕
 
               那就像是仁善残余在心中的丁点眷恋,也跟着破裂的声音。
 
                 ▲   ▲   ▲
 「仁善?!」
 
  打开工作室的门,吓得差点把重要的香精油给摔到地面。目瞪口呆的芙渠三步并作两步地冲到昏迷的

男子身边。「仁善!你怎么倒在这儿?我的天啊!发生什么事了?快、快报警!电话呢?」
 
 以为是工作室遭人抢劫的芙渠,看见被仁善紧握在手中的话筒,立刻想扳开仁善的指头拿下。就在此

时,男子半睁开眼声音微弱的说:「不……必报警……拜托你……我想取消预约的……麻烦你通知大家……不

要让他们白跑一趟……」
 
 「现在你还顾什么工作上的事?我马上叫救护车送你去医院!」芙渠实在无法想像,到底是什么人会

做这么过分的事?
 
               整间工作室竟被毁成这样!
 
               连那张美容椅的把手也被拆了、布面被撕毁了,简直是……难道是同业的竞争者,找黑道来恶

意捣乱吗?
 
               「……不必了……我躺一下就好。」
 
               「不可以!你知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模样?我马上……」
 
 扣住芙渠的手,以最后的气力,仁善努力地凝视她说:「不要报警、不要叫救护车,只要让我休息一

会儿,我会没事的。你一定要先联络预约的客人,这是攸关信誉的问题,知道吗?」
 
 芙渠握着话筒,陷入了天人交战的挣扎中。
 
                 ▲   ▲   ▲
 后来,芙渠终究是没报警、没把仁善送医。
 
 她拨了通电话给正在拍摄「LU」二OO四年新春目录的宋陵,简短地说完一遍仁善的情况后,不到

半小时,连妆都没卸的宋陵,上气不接下气地赶到。她检视过仍在沙发上昏睡的仁善,审视过整个情况后,迅

速地指示芙渠把往后三天的预约全部取消,然后两人联手把他送上宋陵的银灰色休旅车,载回她们所住的公寓


 
 拜托一位熟识的医生来看诊,看诊途中宋陵与医师不时交头接耳,神秘的模样让芙渠不解。于是等医

生离开后,她赶紧追问道:「赵医师讲了什么?仁善的伤要不要紧?」
 
   想不到宋陵脸一沈,拉着芙渠坐到客厅的沙发上,一张俏脸严肃地问着:「你说过,在你出去之前

,谷洋刚好来工作室,而等你回到工作室后,就只有阿仁昏倒在地上了吗?」
 
 「嗳。」芙渠点点头,不晓得宋陵要问什么,于是说:「我也吓一跳,没想到谷洋会预约上门呢!」
 
               「那死猪头三、混帐东西!」宋陵阴霾着脸喃喃怒道。
 
               「阿陵?!」
 
               宋陵一咬牙,起身说:「我要去找那混帐把话说清楚!你知道他新家的地址吧?给我!」
 
               「等等!阿陵,你把我弄糊涂了。为什么你突然要去找谷洋?『说请楚』是什么意思?什么事

要说清楚?我不懂,拜托你,先冷静点吧!」
 
               「冷静?」宋陵挑高眉头,嚷着。「阿仁会这么凄惨,除了那家伙下的手以外,还会有谁?!


  「什么?!你是说……是谷洋把仁善揍成这样?」
 
              
            「不只是揍,那家伙还强……」考虑到单纯的芙渠,宋陵勉强地把话吞了回去,可是恨得牙痒痒

的脸色不变。「反正,我不替仁善出面,就没有別人能替仁善把话讲清楚了。这次我一定要让那猪头明白他所

干的事有多蠢!」
 
 「会不会是你误解了?搞不好是强盗做的,在谷洋离开之后……」芙渠不相信,熟人怎么会下这么重

的手?
 
 「强盗?哪门子的强盗会放着现金不拿,光把人整个半死?!再说,这若是仇家报复,那么仇家在哪

儿?以仁善的性子,会和人结下梁子吗?你天天都跟在他身边,应该比我还清楚这点吧?」
 
 「……可是谷洋不会那么做的,我已经写信把以前的误会都解释清楚,他也接受了,所以才会光顾仁

善的工作室啊!」芙渠焦急地把以前背着她和仁善所写的信的內容全都说了一遍。
 
  听完后,宋陵扬起眉头,冷道:「你太天真了,芙渠。」
 
               芙渠一愣,她嗫嚅地道:「为……为什么说我天真?」
 
 「像谷洋那种眼中只有自己的人,会轻易相信別人是无辜的吗?凭你那种没什么证据的说词?哼,他

不可能会相信的。如果他不是有预谋,又何必用假名预约?他打从上门就没安好心,才会要你回避!」
 
  宋陵说完后,拿着地址便出门,留下芙渠一人坐在空荡的客厅。她揉着红热的眼眶,觉得好无助。她

只是想要化解纷争,难道自己越帮越忙吗?听到宋陵骂自己天真,她受的打击好大。
 
 〔我再这样下去,是不是会让宋陵讨厌我呢?
 
               会不会有一天,她也像谷洋一样,对我的笨拙、对我的天真、对我的愚蠢,开始不耐烦、开始

对我冷淡、开始对我不里不睬?我……我不要这样!〕
 
 
  被谷洋或父亲拋弃,芙渠都没有感受到恐慌过,可是现在她真的好担心。如果长年以来都说着「我喜

欢你」的宋陵,也讨厌起她了,那么她不就等于被全世界给冷落了?
 
 〔我会失去宋陵吗?〕
 
               芙渠浑身发冷地瑟缩在沙发上,逐渐黯去的天色将客厅染为一片黑漆。
 
                 ▲   ▲   ▲
 
   抵达位于桃园国际机场附近的豪华簇新华厦,宋陵起初不得其门而入。
 
 死命地、不断地按着谷洋家的门铃,也不得回应。逼不得已,她只好耍点手段,宣称谷洋可能会自杀

,危言耸听地劝说管理大楼的警卫,替她打开了谷洋家的大门。
 
  连盏小灯都没点亮,昏暗的屋內,乍见好像没人在家。旋即,她在浴室找到垂头瘫坐在地上,和仁善

同样狼狈模样的男子。
 
               一看到宋陵,男人泛着红丝的混沌眼珠,左右晃动两下,接着掀起唇角,嘲讽地笑说:「警察

也来了吗?」
 
               哼!这家伙还知道自己干了该被捉去关的蠢事吗?
 
  「我呢,就算你这种人渣被关进监牢,都还觉得根本不够惩罚,最好是剪断了你的命根子才算出口气

。可惜的是,仁善不要我宣扬,所以你可以放鞭炮!庆祝自己逃过一劫!」
 
 「……他……没事……吧?」仿佛再也无法面对宋陵指责的眼神,男人又低垂下头,犹豫地轻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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