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与婚礼-李葳
  发于:2008年11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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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你嚣张的!”

  放完话,熊男扬扬下颚。“我们走!”

  三、四名同伙伴着熊男离去后,只剩雀斑脸的青年与脸上有道斜疤的男子留着。雀斑脸的青年名叫纳希·

也夫斯,大家都叫他阿纳。他出身一介下级贵族之子,因为犯了桩杀人案而被判流放。刀疤男的本名是什么,

谁也不知道,众人惯称为哑哥,由于没人听过他开口说话,而公认为天生的哑巴。

  纳希一等熊男走得够远,这才扮个鬼脸说:“凭你也想赢过神射手伊凡?想得美咧!”

  此时沉默的黑瞳男子蹲下身子,取出绳索准备将猎物捆绑好,方便带回镇上去。哑哥立刻放下自己所背的

弓箭,主动伸手帮助他。

  “我也来帮忙。”

  纳希加入他们且,还不停地叽喳说:“这头可怜的母鹿,也算是运气好了。与其死在熊哥的手上,还不如

让伊凡你给杀了,还落得痛快。你只要一箭就能让猎物断气,可是熊哥是徒手用那根狼牙棒,狠狠地打死猎物

。每次看到那鲜血淋漓的模样,我根本连享用大餐的兴致都没了。”

  纳希抬起眼瞟了一下黑瞳男子的侧脸,喟叹着:这伊凡什么都好,就是太拒人于千里之外了。好歹大家都

已经是朝夕相处将近一年的伙伴了,可是至今仍未曾看他绽过笑颜,也没见他和谁闲话家常过。

  他的四周好像有座肉眼看不到的城墙,将外人牢牢地阻隔于外。

  这样的家伙在他们这队杂牌军中并非少见,可是伊凡的特别,就在于他的那道墙不是阴沉、古怪、排斥或

恶声恶气地将人推开,而是……言语无法形容,当你碰壁时,才晓得那儿有道墙在。

  比方像现在。

  他不会婉拒自己与哑哥的帮助,可是他也绝不会主动要求他们两人协助。那种凡事不求人、不倚人的态度

,纳希觉得有它高风亮节的一面,但也有像熊哥那样,认为他只是故作清高、惺惺作态而看不惯的人们。

  熊哥其实也不是什么坏人,性子急、暴躁是他的缺点,但在杂牌军中,他还算得上是个不会在暗地里使坏

的家伙。

  一年多以前,自己大概作梦也不会想到,现在的他竟会和这些三教九流、来自各个阶层,从逃兵、逃犯到

逃奴都有的一伙人混在一起,还加入这支杂牌军队吧?

  意外地错杀了友人、被逮捕、被判刑后,父亲散尽所有家财,好不容易才将自己的死刑换为流放。原以为

自己的前途全毁,日子不会再更糟糕了,孰不知地狱般的流放之旅才刚展开。

  沿途受尽押解差官们的荼毒与苦刑,不得温饱,双脚也因拼命赶路而生出水泡溃烂。天冷冻寒得让纳希好

几次都希望自己能死在半路上,可是一想到死在这冰天雪地里,连个替自己送葬的人都没有,他又不甘心合目

……

  大概就是在那段绝望侵蚀的时候开始,自己养成了窥伺伊凡举动的习惯。

  伊凡和他是同一批被流放的罪犯,起初纳希只觉得他是个奇怪的东方人而已,并未多加注意。可是随着路

程益发艰辛,自己注视他的时间也随之增长。

  每当他觉得自己不行了——

  举头,那抹耀眼的身影总是在队伍的最后端,挺得笔直地前进。

  每当他想放弃活下去的道路——

  回眸,有一个不被风雪打倒的男人,还站在那儿与命运拔河。

  不只一次,他被伊凡的身影所鼓舞,重燃一丝奋斗的力量;也不只一次,他借着幻想伊凡是自己的伙伴,

他正在激励自己重新站起,而得到些许的安慰,不至于在暗夜中孤独地啜泣。

  虽然这些他都不曾告诉伊凡,或许往后也不会告诉他,可是看在那段日子所建立的情谊上,纳希想帮助伊

凡融人这群新伙伴当中,而不要老是独来独往的。

  他不知道这样算不算鸡婆、多管闲事,说不定伊凡就喜欢一个人自由自在,不需要什么人来关怀……

  尽管如此,就算这样,哪怕自己是一厢情愿,纳希仍想尝试。

  这么做的理由,不为别的,只为他想要做伊凡的朋友,而后也想要伊凡当他是朋友。

  他们几人将母鹿架上马背后,纳希拍打着马儿的屁股说:“我先把这头鹿运回镇上,哑哥和伊凡,你们继

续去打猎没关系。”

  微蹙起两道清秀的眉,黑瞳困惑地一闪。“你呢?”

  “唉呀,伊凡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个人手脚笨拙,哪里能捕捉得到什么猎物?这次的月狩猎我已经注定要

敬陪末座了,干脆就帮你跑跑腿吧广开朗地笑着,纳希一眨眼道。

  “……”显然有些不赞同他自暴自弃的言论,黑眉紧皱。

  “啊,你放心,我不会将你的猎物占为已有的,我一定会老实地通报,说这头母鹿是伊凡捕获的。”

  清俊的脸庞反倒如释重负地一松。“你就说是你捉的吧。”

  纳希张大嘴。

  “我会再随便猎只野兔算数。”

  “这怎么可以呢?好不容易才捉到这么一头肥美的母鹿,这么好的运气才不会再有了。咱们队上全凭猎物的

数量来分赃的,你要是把现任头牌的地位让出去,往后那些人一定会想办法把你挤到边边去!”

  向来部被列为最小、最后、喽哕中的喽哕的纳希,可不想看到伊凡被其他早就眼红的家伙排挤、欺负的模

样。反正自己早习惯看人脸色的日子,也不认为跑腿是件苦差事,万一有麻烦上身还可找哑哥靠一靠。

  可倘使轮到伊凡遇见那类麻烦……说穿了,就是有些人因为找不到发泄的管道,故意拿底下的家伙当成女

人的替代品……而寡不敌众的情况一旦成真,依据伊凡的性子,一定不会找人求救,肯定会被整惨!

  况且,纳希暗中听过好几次队上一些人觊觎伊凡的话语,那些不堪入耳的话他没胆量转述给伊凡听,怕会

触怒伊凡。

  唉,他不是不能理解那些人想女人想疯了。

  在这荒天蛮地,唯一找得到女人香窝的大城,离他们所群聚的镇上少说也有几十里。反观镇上的女人,要

不就是年老色衰的婆婆,要不就是粗壮得像莽汉的中年妇人,数量还屈指可数……

  这可说是队上的陋规,就连杂牌军的头头儿——业尔·温马克身边也蓄有两、三名负责帮他暖床的稚儿少

年。俗话说上梁不正,下梁也不可能直,底下的人有样学样,每进一批新逃犯加入这佣兵团,许多老鸟就物色

起床伴了。

  容姿好的、年纪轻一点的、长相秀气的,或手无缚鸡之方型的——无一不沦落到此等命运。

  纳希自己受过两、三次洗礼,屁股痛到三两天爬不起来,幸亏日子一久长,他便学会自我保护的方法。最

快的法子,就是找个保护的人乔装,要不可就难逃骚扰了。哑哥便是个好人,他不会强迫自己做不喜欢的事,

虽然偶尔他们也会互相解决需要,可是起码不会折腾掉半条命。

  一少部分不懂曲折的家伙,因此被整到死的,也时有所闻。

  业尔·温马克虽然严禁伙伴间闹内讧,可是也没办法一个个去督管晚上“人神不知”的私下间恶行。

  目前为止,伊凡之所以能躲过这样的命运,并不是因为他孑L武有力或长相丑陋;恰恰相反,他生得正是那

群饥渴的禽兽所垂涎的典型。

  纳希自觉是生得“普通”的,但和伊凡一比,则像是乌鸦与天鹅、飞蛾与蝴蝶、地上的泥与天上的云。倘

若他们能进城去,并找得到女人,相信十人中也找不到一个能和伊凡相提并论的。

  认识伊凡之前,纳希从不觉得“美貌”——词也可以应用在同为男人的人身上。

  无懈可击的细致五官、瓷白光滑的脸庞,英气凛凛的眉宇底下是一双翦翦黑瞳。如果不是那集聚男子气概

的挺鼻,与方正的下颚强调出男性线条,纳希还真以为自己见到了神秘的东方美“女”呢!

  就连他都会怦然心动的美貌,那些禽兽就更别说了。

  制约住那群野兽的理由,全靠伊凡在“决定性”的那一夜,所展露出的高超神射技巧,以及俐落矫健的身

手,并当下被业尔看中,拉拔为佣兵团中的左右手,使得他们不敢造次。

  加上每月一次的狩猎,从伊凡来到镇上后,都是由他拔得头筹,这也意味着他在杂牌军的地位屹立不摇,

多少达成震慑住那些蠢动家伙的效果。如果让他们逮到机会……

  那肯定会像洪水溃堤般,后果可想而知!

  “不、不必了,伊凡!”摇着头,纳希节节后退,说:“我的不能占这种便宜,这头母鹿还是算你——”

  “不要动!”忽然,伊凡神色大变地喝道。

  “咦?”

  看着面前的哑哥与伊凡铁青着脸的模样,纳希好奇地往他们视线所

  注目的方向看去——唰地,他仿佛听到自己的血液退潮的声音!

  虎……老虎……有一头老虎在林子里瞪着他们!

  伊凡与哑哥无法拿出武器,现在他们三人只要有人任一妄动,都会让老虎扑上前来。

  纳希膝盖抖个不停,他痛恨自己的不中用,可是他怎样都会看到那

  头留着口水的老虎,一口白牙闪个不停,黄眼贼兮兮地盯着他,像是随时

  都可以咬上他的脖子似的。

  吼地,老虎发出怒吼的同时,纳希扑通地双腿软下,眼前一片黄黑交

  错的乱影,就在他以为自己难逃一死之际,老虎发出了哀嚎!

  喀咚与噗唰声同响,大量喷溅出来的血布满全身。

  纳希傻呼呼地张着嘴,看着正把斧头甩在肩膀上,咧着嘴笑着的男

  人说:“真是危险啊,小子!下次在老虎面前别一副软脚虾的样子,分明

  是邀请它来咬你嘛!”

  “业尔老大!”感激的泪水哗地涌出。

  叉着腿大剌剌地站在老虎尸首前的伟岸男子,露出豪迈无敌的笑容。

第二章

    看到猛虎被一斧砍死,伊凡静谧的脸庞下,紧绷的神经总算能放松了。

  横陈在地上的虎颈几乎整个儿被砍断,只留些寸皮连骨,虎身淌出的血将四周的草地溅成一片触目殷红。

一根利箭仍插在虎胸上,那是千钧一发问,伊凡凭直觉射出的,想不到也正中目标。

  “这下可有得玩喽!”

  以组长到异于常人的指头,抠着下颚中央的天生凹槽,这名有着深邃眼窝、鹰凸鼻梁,宽厚丰唇组合而成

,具有典型柯萨克人粗犷长相的男子,蹲到老虎身边检视着并说:“它是死在我的斧头下,或是死在你的箭下

,除非把老虎弄活再问个清楚,否则难以分辨。”

  业尔·温马克抬起一双灰眸,撂高眉头问道:“你说怎么办啊?伊凡。”

  即使老虎奇迹地复活,能不能说“人话”,才是个更大的问题吧?伊凡懒得吐他槽,旋过身说:“它是你的

了。”

  “慢着、慢着,这样子我会很不好意思的。”窜步上前,美尔拉住伊凡的手腕,两追唇角拉开,漾着宛如

孩童般的无邪笑意。“咱们一起动脑想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好点子。你脑子比我巧,帮个忙嘛!”

  伊凡曲起手,想抽回,但对方的桎梏没有半点松脱的迹象。“随便你要怎么样,请放开我的手。”

  “不行。这种事要讲公平,不然就没有排名的意义了。”当作没听见伊凡的请求,男人微笑地说:“帮我

一起想嘛!”

  摆出最严厉的黑眸恫吓对方,可惜效果和石头砸在雪地中没两样,对方仍是不为所动。伊凡又一次确认,

业尔·温马克是自己最无法应付的那类人,这种软性蛮横的家伙,最教人深感棘手。

  以硬碰硬,以暴制暴——最是简单明快。

  软的央求,冷的反讽——全都应不理。

  独有祭出软硬兼施的敌人,会让伊凡不知该怎么做才能由恼人的状况中脱身,往往到最后,伊凡都会称了

对方的心意,率先放弃。

  蓦地,伊凡想起了好久不曾见面的谢维克。业尔和谢维克的外表虽然大相迳庭,但是喜欢双管齐下、以戏

弄伊凡一板一眼性格为乐趣的这一点,两人还真是如出一辙。

  是不是自己的性格特别容易吸引这类不按牌理出牌的家伙呢?伊凡怀着几分认真,暗暗苦恼。

  “嘿……你睡着啦?”

  见他久久不语,业尔哈哕、哈哕地在他面前挥动着五指叫道。伊凡还给他一个冷眼,蹙眉。不懂这样一名

外表精悍、野性的大男人,却时时表现得像个无理取闹的三岁孩子的理由何在?莫非是欺敌用?

  只有最愚蠢的人,才会被业尔这“天真”的举动给误导,以为他是个善良、温驯的大好人。能在眨眼间,

以利斧劈断一头猛虎的颈,用膝盖想也知道,这男人有多危险。

  见识过业尔杀人不眨眼一面的伊凡,当然不会是那种傻瓜。

  “你希望怎么办就怎么办,我没意见。”初衷不改的,伊凡淡淡地说:“我电没什么其他的想法。”

  “……真是无情啊!连这点小忙都不帮,明明生得一个聪明脑袋。”业尔揶榆说。

  “很抱歉,我从不认为自己聪明过。”伊凡这次使劲,业尔也不再坚持,总算顺利地让他挣开手腕。“你

认为聪明人会让自己变成一名逃犯吗?”

  “唔,你这——说,不把我们这群杂牌军的人全都当成了笨蛋?”

  “我是在说自己。”

  “那就更叫人百思不解了。曾经身为女王陛下直属的鹰眼一员、菁英中的菁英,竟会觉得自己不聪明?”

  伊凡脸色一僵。

  “噢噢,失礼,我犯规了,咱们队上是不提过去的。”

  毫无疑问地,这个男人是想刺探些什么。伊凡压根儿不相信他有半点道歉的诚意,但是“过去”已经消失

在伊凡的脑海中,从离开斯科城的那一日起,他过往的二十五年岁月也跟着一并埋葬了。谁来刺探都没用,他

无意、也不会再去回想。

  “那个……”差点葬身虎口的纳希此时怯生生地开口说:“如果业尔老大这么坚持要公平的话,干脆把老

虎分成一半,你们觉得如何?”

  原先便是打这主意的男人,咧嘴笑说:“真是个好主意,阿纳。你保住我们队上的名誉了,证明我们不是

一群笨蛋的集合。伊凡,你没意见吧?”

  由来无干戈,何须化玉帛?

  伊凡自嘲地扯扯唇角。“没有。”

  “好,就这么决定!来吧,把老虎也绑上马背,今晚有一顿虎肉大餐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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