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安,殿下 李葳
  发于:2008年11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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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我是不是听到『请吃饭』这三个字啊?」
可怜兮兮地被三名女警包夹的和平,背后出现了一大救星。最爱凑热闹的同侪,长和平五届的陈副队长,一把勾住和平的脖子说:「你这小子,竟占据本局三大美女,密谋带人家出去吃饭?真是色胆包天啊!」
「陈副队长,这儿没你的事!」大姊头女警以眼神示意他识相点儿,自动消失。
「啧、啧、啧!你们的差别待遇也太露骨了点吧?我长相是没有小游帅、个儿也没他高,但也算是本分局内的二号单身帅哥啊!怎么光找小游吃饭,不找我呢?」黝黑、壮硕的男人拍胸脯抗议。
「唉唷,都已经有女朋友的人了,少来搅和!我们对『三角恋』没兴趣啦!」一吐舌,大姊头说。
「啊哈,那我有个好消息告诉你。昨天我和女友分手了,现在是无『女』一身轻唷!来、来、来,尽管安心地滚进我的怀抱吧!」陈副队长敞开双臂,作势要拥抱。
「恶!」、「呀!」、「不要过来!」女警们纷纷嫌弃地逃离现场,这一并化解了和平的危机。
「嘿,别跑啊!」半开玩笑地追了两步,一待女警们离开视线范围,陈副队长便转回头对和平说:「你就是太嫩了,才会被那些女警吃得死死的。男人要主动出击,女人便会乖乖跟过来,否则一旦男人示弱了,女人就会爬到你头顶上,懂不懂?」
「是。小弟感激不尽,副队长。」和平的这句话里,所包含的不只是方才的事,也连带感谢这一年来,他对自己的照应。
宽阔的大嘴咧开一笑,陈副队长了然于心地竖起一根大拇指道:「小意思。」
性格爽朗、交游广阔的陈副队长,也是个于公于私在各方面都很吃得开的人物。无论是地痞流氓或说话有分量的地方大老,他都能与对方称兄道弟,三两下就混熟。这点,为他在外勤队的工作加分不少。朋友多,消息自然灵通,而许多破案的线索就埋藏在其间。
不少人就会被他粗犷、草莽味的外表所骗,以为他只能办办不动脑的案子,这可就大错特错了。
大老粗的副队长与笑弥勒的队长,一刚、一柔,一细心、一大胆的绝佳搭配,使得两人不知合力破了多少难办的大案子,获得过不少嘉奖、表扬。信一分局的泥鳅张与黑皮陈,在警界是小有名气的二人组,而他们也是和平未来的目标。
期待有朝一日,自己独当一面地办起案子时,能有不输给老前辈们的辉煌战果。
「嘟噜噜」地,内线电话骤然响起,终止了局里短暂的轻松时光。
陈副队长反应迅速地捉起话筒。「信一分局,你好。状况是洞三洞四......好......好......要请求支援?那地点呢?......两组人员......好的,我们会马上出发。」
在旁边竖起耳朵的和平,在陈副队长结束电话之后,神情严肃地问道:「洞三洞四?是有人被绑架吗?」
「不,在新洋街的一户民宅疑似有歹徒闯入,并挟持了屋主的小女儿。三组的人已经过去处理了,可是现场有媒体闻风而至,再加上周围看热闹的群众,光他们几个处理不来,所以希望我们再调派些人手过去帮忙。」
简单解释完后,陈副队长皱皱眉,左右张望著。「真要命,交通课的正好都出去处理连环车祸了,队上还在局里面又没值班的......只剩......」
「我也可以去支援。」和平自告奋勇。
「你的业务呢?」
「不要紧,没有特别赶的急件。等我支援回来后,再加班处理。」
「那好。你先去开车,我回队办去叫小余和阿胖,在门口集合好我们就出发。」
赶到现场的时候,四周围观的人潮比想像得还多。他们将巡逻车开进被数台SNG车占据的巷弄路口时,还费了番工夫。
和平跟著同侪们下车,与先行一步抵达现场的他组同仁点头打了个招呼后,陈副队长旋即问起案子的详细情况。
「根据报案的隔壁邻居表示,她听到屋内的小孩哭得很凶,觉得奇怪所以前去察看,不过按了半天门铃都没有人反应,她担心是否小孩被单独反锁在屋内,而且受了伤,才会哭闹不休,因此她又到对面公寓的楼顶,以望远镜观看,想了解屋内的情形。结果,她看到客厅里有一名可疑男子,正以刀子对著邻居的四岁小女孩挥舞,便立刻报警。」
三组的同仁边看著报案单,边作著说明。
「我们一接获报案后,就分别联络家长、探访有关该户人家的家庭状况,发现这是个单亲家庭,搬到这间出租公寓才两个月左右,附近没有什么熟人朋友,平常母亲去上班时都会把孩子交付给附近的托儿所。根据母亲工作的百货公司专柜同事表示,该女子今早约十点左右有打一通电话说要请假,今日未上班。我们猜测,母亲有可能同样被关在屋内,被限制住自由。」
听来不太妙。
这很可能是窃贼闯空门,在没料到屋内还有人的情形下而被逮到,情急之下索性由偷变抢,拔刀出来威胁的事件。最教人担心的,还是穷鼠啮猫的连锁效应。此时门外已被警方布下天罗地网,嫌犯被困在屋内,在无处可逃的情况之下,要是做出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决定,干脆把人给......回避这最恶劣的结果发生,将是他们警方列为第一优先的事。
「虽然现在窗帘被拉上了,但我们依然在对面公寓持续监视,看能不能再获得点新情报。另外,我们也紧急联络了房东,取得他的同意,必要时可以破坏铁门,入内拯救人质。」
他一说完,陈副队长紧接著再问:「你们已经和屋内的人取得沟通了没?」
「现在有一组人在门外作心理喊话,呼吁嫌犯开门,也已经打电话进去过......只是到现在还没什么反应。」
小余插嘴问道:「总部不是新成立了个什么谈判小组的东东吗?这种案子是不是要联络他们,交给他们负责啊?」
陈副队长「喔喔」两声,食指在半空中画了画。「你是指N......N......SP,对吧?」
三组同仁续道:「刚刚忘了说了,我们也已经向总部请求NSP的支援,他们的人应该随时会到吧。」
听到NSP三个字,和平眼睛一亮,这是他第一次碰到案件出动NSP的状况。所谓的NSP,也就是Negotiation Specialist的简称,是总部(刑事局)上个月新成立的谈判专家小组,这在分局里也引起过不小的话题。
国内欠缺处理这类犯罪交涉的人才不是一朝一夕,过去苦无经费,没有办法训练此类专业的人才,只好分派一本该如何处理这种状况的手册给每个分局。这种临时抱佛脚的方式,劝劝自杀者可能有用,但碰上这种挟持人质的紧张棘手状况就容易破绽百出了。
那时NSP小组成立的消息一出,众人无不七嘴八舌地猜测上面的大头们是从哪里找来的人才与经费?
不只如此,NSP小组的成立还异常的低调。警界有了新的生力军,媒体不可能没兴趣报导这个题材,却不见它被刊登在报章杂志上,甚至连NSP的办公室设在哪里、成员几名、负责人是谁,一切都还是个谜。
和平相信现场有很多同侪和自己一样,都想趁今天这个机会一窥它的神秘面纱,领教一下NSP小组谈判的手腕。
「喂,你们看,那是什么啊?」
一辆银白色的宾士VIANO 350大型休旅车出现在巷子口。
奇怪,先前在巷口设有路障进行管制,一般车辆怎会误闯进来呢?和平正在纳闷的时候,他的眼睛捕捉到了车身上一个陌生的标帜--以大大的蓝色N为底,上方缀著金色的SP字样。
「该不会是NSP所属的侦防车吧?哇靠!开这么好的车,会不会太过了?」
小余的话窜入和平耳中,真是心有戚戚焉,特别是想到分局里,他们所开的黑白熊猫巡逻车--同是宾士,他们的巡逻车却是十年前的旧款,而那还是局里最好的车,剩下的都是些破铜烂铁。
「啧,这就叫暴殄天物。光出一张嘴皮子的家伙,凭什么浪费这么多公帑?是谁给NSP那么高的预算?钱没处花,就派到我们分局来嘛!」陈副队长忍不住嘀咕起来。
想到每次局长在抱怨没预算,且一到要支付夏季电费的季节,大伙儿报的公差费、加班费全都得「减半」来因应的捉襟见肘的窘境,实在怪不得他们会眼红。
「好好喔,看得我都想被调进NSP了。待在那个单位,冷气可以吹二十四小时吧?」一向不会耍心机的阿胖,垂涎三尺地说。
陈副队长满腹无处可发的怒火,就这样移转到诚实到白目的属下身上。
他揪住阿胖的耳朵说:「你有没有点骨气啊?我们可是铁铮铮的刑警,吃苦要当作吃补,否则办得了什么大案子?我以后会好好锻链你,直到你这软趴趴、没骨气的家伙彻底洗心革面为止!」
因为不懂得察言观色,莫名挨了顿骂的白胖圆脸同侪,面色如土地低下头。
对他的无妄之灾,和平同情地拍拍他的肩膀,给他点精神上的安慰。
这厢的骚动未平,那头的豪华侦防车已停靠在离他们没几步远的路边。喀地,驾驶座旁的车门率先被打开,一名套著刑事局蓝色夹克的男子抿著嘴,跌跌撞撞地奔出车外。
「喂,你怎么了?」
第一个注意到不寻常处的和平,想也不想地冲上前,扶住脚软的同仁。
「......快......死了......我还以为......自己死定了......」拚命作著深呼吸,不断大口喘息的男干员,气虚地说。
「你们受到攻击了吗?车上还有其他人吗?」
「......不......是榴......」
流?和平纳闷的时候,旁边的陈副队长已经在大喊著:「大家小心点儿,我闻到煤气味了!」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寻找掩蔽物,戒慎恐惧地望著那辆侦防车。
在这气氛紧绷到最高点的时候,侦防车的后座滑门自己开启了,和平忐忑地吞咽下一口口水,牢牢地盯著──
先是踩著黑色皮鞋、套著白绸长裤的一脚落地,紧接著,飘逸的雪白唐装映入眼界。玉树临风、身材高挑、体格标准匀称的「他」走下车的刹那,每个人的目光都不自觉地被吸了过去。
彷佛是主演浪漫爱情片的唐璜、潘安走错了场景,跑来警匪枪战片中掺一脚似的。男子有张白皙且俊美无双的脸庞,分明、端整的深刻五官。悬而挺的鼻、宽阔性感的薄唇,而最显眼的则是一双隐藏在镜片后,深具知性与感性的乌黑长眸。
不疾不徐地,宛如没发现自己悠哉娴雅的气质,与周围紊乱杂嚣的空气格格不入,男子从容不迫地梭巡了四周一圈,视线并诧异地停驻在和平的身上。
「殿......殿下?」比男子更错愕百倍的和平,一时旧习难改地喊出对方在高中时的绰号。
勾起唇。「和平,真是意外。你的辖区在这儿呀?」
仅是一个微小到难以察觉的动作,最初给人强烈的「可远观而不可亵玩」印象的优雅男子,忽地在众人眼中增添了丝亲切感。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脑子被这纷乱的情况给弄糊涂了,和平猛眨著眼,不知该由哪个问题开始处理。

「呜哇~~好臭!」
站在离侦防车较近的陈副队长,凑近车子张望,没两秒钟便掐住了鼻子嚷道:「你、你们的侦防车是被人丢了催泪煤气不成?这股呛鼻臭味是打哪儿来的?亏你居然还一脸没事的样子!」
最后的那一句话是冲著唐装男子说的。
耸个肩,男子回道:「是榴梿。」
「啊?」陈副队长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不知道榴梿这种水果吗?这可是水果之王,味道强烈是其缺点,但美味的程度非其他泛泛水果能比拟。」
「废话,我当然知道榴梿是水果!」胀红了脸,陈副队长粗著嗓子说:「为什么这台侦、防、车会满是榴梿味」
皱皱眉,男子以「这么简单的问题,你竟然不懂」的表情说:「吃榴梿当然会有榴梿味。」
「你在车内吃榴梿?」陈副队长快抓狂了。
和平懂了,难怪驾驶侦防车的男干员会仓皇逃出车外。一定是在密闭空间中被榴梿呛得无处可逃吧?真可怜。
「接获紧急通报时,我正要享用饭后水果,为了不耽误到分秒必争的宝贵救人时间,我不得不在车上吃。唉,无法慢慢品味它的美味,我对种植出榴梿的农夫们深感抱歉。」
「你!要抱歉也向自己同事抱歉吧!他差点被你熏死了!」
陈副队长意欲冲上前去理论,和平赶紧抱住制止。
「副队长、副队长,你冷静点儿。」
男子双手一摊,无可奈何地说:「我告诉过他,如果不想被榴梿味熏,最好的方式就是把它吃进去。这样,不但不会在意它的臭味,更会爱上它的美味。可惜他坚持婉拒、不肯吃,我只好一个人享用了。」
「你这不知反省的家伙!你把同侪当成什么了。」持续挥著拳头,陈副队长气炸了。若非和平在身后拚命地钳住他的双臂,他早开扁了!
「副队长,不是的,殿──范姜先生纯粹只是不想浪费食物,没有要轻蔑或侮辱同侪的意思。真的!」本能地扛起帮少根筋、容易遭人误解的男人解套的工作,天生劳碌命的和平,不禁回想到几年前自己天天都在排解这类纠纷。
「怎么,你认识这个臭屁的家伙啊?小游。」
岂止认识。
「他怎会不认识我,在我们高中三年的生活中,和平一直是『我的人』。」语不惊人死不休地说。
「你的人?」陈副队长瞪眼。
「殿下!」和平叹息。
沐浴在首长狐疑的目光下,和平只好解释道:「这位范姜天祐先生,与我是高中同学,我们是朋友。他说『我的人』并没有什么特殊涵义,只是指『我的朋友』的意思。」
「你和朋友都会睡在一起吗?和平。」范姜天祐微笑问道。
「睡在一起!」陈副队长眼球暴凸。
「我住宿舍,他偶尔会跑来留宿,不过我们是六人一房。」和平气愤地瞪瞪范姜天祐,怪他扯自己后腿。
回他一个似笑非笑的暧昧笑容,决定暂且搁下这话题。范姜天祐说:「我由衷舍不得,却不得不放弃和你继续聊天了,和平。聊天可以等,救人可不行。喂,那边那个暴躁的蛮牛,你应该知道嫌犯目前是在哪一户人家里吧?」
「谁是暴躁的蛮牛啊?我是信一分局的侦查队副队长!」
范姜天祐挑挑眉。「好吧,副队长。你是要没完没了地发脾气,或是指引我一条路,让我与犯人好好商谈,尽力拯救人质出来呢?」
陈副队长充血的脑子冷却了点儿,后知后觉地张大嘴。「你、你是N、N、N......」
「殿下,你来和犯人谈判的?」
微笑。「我总不会是来观光的吧?算了,我看这蛮牛也搞不清楚状况。和平,你知道在哪一户的话,带我上去吧。」
「好。」幸好之前已经先听过简报。
和平领著范姜天祐进入那栋七楼公寓的电梯间,搭乘电梯直达五楼。门一敞开,就可看见五、六名警员挤在走廊上。
「我是NSP小组的范姜天祐,在场有谁可以告诉我状况的?」主动表明身份,此刻他的表情已经与方才的闲散不同。
无比专注与严肃的锐利目光、不怒自威的气魄,瞬间震慑住在场所有人。
「我们还在尝试与屋内的人取得联系,可是无论是电话,或是在门口喊话,里面的人就是不反应。倒是小女孩的哭声,从十几分钟前,就已经停了。现在里面是什么情况,我们完全没有头绪。」
「是吗?」天祐沉吟了一会儿后,明快地作出决定。「请各位离开大门,退到楼梯旁边待命。」
「你想怎么做呢?」
「首先,有这么多人围在门边,换成是我,我也不会愿意开门,因为这不啻是自投罗网。我方先释出点善意,能促使对方有意愿沟通。请大家配合。」
众人「喔」地发出佩服的叹息,照著天祐的指挥退开。
和平上前小声地问道:「我看我留下好了,你一个人面对嫌犯,太危险了。」
「不行,你身上的制服会增强嫌犯的戒备心。你大可不必担心我,我所接受的训练里面,包括谈判过程里的自保之道。你去那边等著吧,我一定会将屋内的人,平安无事地带出来的,我保证。」
「......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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