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渡看了一眼艾诺克斯,对方已经慢慢地挪动着身形,用枕头罩住了自己的脑袋,似乎在破罐子破摔的赌气,只能看见他白色的长发铺展,散落在流畅漂亮的肩背上,随着呼吸一起一伏。
很像祁渡在星舰上俯视地面时看见过的、在阳光下泛着银光的浪花。
人工智能很难理解雌虫动作的潜台词,所以并没有多管:“意思是我不需要插手,让他忍耐过去就好了?”
“不不不!”
巴德冷汗直冒,立刻想让它打消这个危险的念头:“恰恰相反,这正是最需要您帮助的时候!”
他信口胡诌,编得半真半假:“是这样的,雄虫的信息素对雌虫精神力确实具有很强的安抚性,但被信息素影响的雌虫往往也最脆弱,本能渴望雄虫的靠近。”
“这种情况下,我们一般建议雄虫与雌虫之间进行更多亲密的肢体接触,比如拥抱,或者亲吻,或者……”
“或者交.配对吧。”
“对,还有交……交交交?!”
巴德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死,连艾诺克斯也被这个直白的词语震惊到,起伏的胸膛都停滞了一瞬。
好半天,巴德才回过神来,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颤巍巍道:“您,您刚才说……”
人工智能四平八稳地又重复了一遍:“交.配。”
虽然确实也是这么一回事,但是被它用平板而毫不遮掩的语气说出来,还是用这种古板的、下定义一样的词,直接让巴德措手不及。
他咽了口口水:“您……您知道?”
祁渡照旧是一张面瘫脸:“这是最基本的推理。在我的资料库中,和拥/抱、亲/吻联系最紧密的,就是交.配。”
虽然它确实是战斗机器人没错,但它在战场上待了多年,身边都是人类士兵。他们也不可能常年吃素,行为和语言往往狂放不加遮掩,很多时候某些行动甚至都不会对祁渡避讳。
久而久之,尽管没人教过它,但它强大的学习能力还是弄懂了这几次词组之间的关联。
巴德被狠狠噎了一下,他似乎从这句平淡的话里听出了某种微妙的嘲讽。
既然祁渡知道,那某种意义上好办了一些——接下来,就完全看它的意愿如何了。
巴德心知这是陛下的家事,绝不是他一只外虫能掺和的,打着哈哈道:“既然您已经清楚,那么就再好不过……现在的陛下就是这么一个状况,我不便继续插手,全看您与陛下的意愿!那么我就先离开了!”
说完,他急匆匆挂断了通讯。
室内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只有艾诺克斯难以压抑的呼吸声。
视线昏暗,艾诺克斯的脸仍然藏在枕头里,垂着眼帘,心乱如麻。
刚刚被祁渡如此平淡地点破,像是自己的小心思被公然揭露于光天化日之下。
雌虫不知道现在祁渡的态度如何,但他并不敢抱有什么希望——毕竟怎么能指望没有感情的人工智能同意呢。
刚刚自己能得手,其实也就是仗着祁渡什么也不懂。
所以他只是有些难堪也有些无措地把自己狼狈的丑态遮掩,蜷缩得更紧了些。
但身体的反应做不了假,每一个毛孔都在主动本能地搜寻着空气中溢散的信息素,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发青现象越来越明显。
艾诺克斯有些头晕目眩,心脏跳动得却越来越剧烈,在胸腔里轰鸣着,险些从喉咙口里蹦出来。
酸涩情绪蔓延时,他似乎听见了祁渡朦朦胧胧的声音,只是隔着厚重的枕头,没有听得很清楚。
过了几秒,祁渡还是没有听见艾诺克斯的回答,怀疑对方已经被枕头闷晕了——毕竟生命是很脆弱的。
于是它很干脆地揭开了枕头,露出顶着一头乱糟糟银发的后脑勺。
艾诺克斯的保护壳被直接掀掉,新鲜的空气透进来,让他身上一凉。
他下意识动了动,却听见祁渡在他身后再次直白问:“巴德没有告诉我,如果不交.配,你会怎么样。”
我会怎么样?
艾诺克斯没想到它会问这个问题,闻言勉强转了转脑袋,眼角的余光看向了坐在他身后的黑发雄虫。
虽然祁渡刚刚才从某种贤者/时间里结束,但他似乎完全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上半身衣物整洁如初,身姿挺拔地坐在原位,那张俊美的脸上还是没有出现过任何带有情绪的表情,灰黑色的眼珠一如既往地静静注视着艾诺克斯,将他的身影完完全全映在眼中。
与祁渡相比,艾诺克斯现在的状态就狼狈了太多。
因为难耐的发青期,他刚刚的动作幅度很大,衣衫和头发都在混乱中被搞得乱七八糟不说,眼珠和眼尾也都红红的,发潮。
艾诺克斯收回视线,他似乎从祁渡的问题里隐隐窥见了一丝渺茫的可能,却不敢多抱有什么希望,只闭上眼忍耐着,低声道:“……您放心,不会死的。”
只是会很痛苦。
旧时的雄虫也经常会利用信息素强制雌虫进入发青期,并且不给他们任何抚/慰。在发青期间,雌虫会无限渴望雄虫的安抚,堪称谷欠火焚身。
他们当然是可以熬过来的,毕竟发青期的威力远远没有精神暴.乱的后果严重。虽然会对雌虫产生不可逆转的损害,但至少不会危及到生命。
祁渡听见了艾诺克斯的话,也不知信没信,它重新打开了光脑,输入“雌虫发青期不交.配的危害”。
现在的帝国是雌虫的一言堂,舆论风向自然也是偏向雌虫的。
这个问题输进去,立刻弹出一大堆答案,每一条都是雌虫的回答,详尽地解释着发青期的折磨,对曾经那些只诱导发青却并不帮忙熄火的雄虫表示深恶痛绝,只恨不能以其虫之道还治其虫之身。
祁渡一目十行地浏览完毕,对于发青期又多了新的认知。
虽然任务本身是防止艾诺克斯因精神暴.乱而死,即使会产生一些发青期后遗症,理论上来讲,祁渡没必要多管闲事。
但它毕竟是具有自主学习能力的人工智能,考虑到日后还会和艾诺克斯做很久的同伴,那它还是应该表露出积极的帮助态度,让对方比较舒适地度过发青期。
于是它问:“需要我现在为你找一只合适的雄虫来吗。”
一点不可置信的微弱火光从艾诺克斯眼瞳中烧起来。
他并没有感觉到屈辱与冒犯,相反,白发军雌敏锐地意识到,这是一种很有利于他的信号。
当祁渡表现出这种愿意帮助的态度时,也就意味着它那死板的程序认为,自己需要帮助。
因此,它会尽力帮忙。
至于能帮到什么地步……
艾诺克斯微微转过脸,垂下眼睫,如实说:“很抱歉,我……我无法接受其他雄虫。”
除了您。
对方都这么笃定地说了,那现在看来,只有两条路可以走。
而祁渡很快做出了选择。
于是它对眼前的雌虫说:“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尝试帮助你度过发青期。”
人工智能是没有道德观念的,之前也从没有人类向它输入过交.配相关的资料。所以,祁渡并不理解自己说出的话有多么惊世骇俗,毫不遮掩地说出了口。
艾诺克斯呼吸一滞。
反应过来后,巨大的狂喜与惶恐占据了他的心神,连身体的不适都可以忽视。
他红玛瑙一般的眼瞳中爆发出亮光,几乎是急切地追问:“真的吗?您真的……愿意做出牺牲吗?”
又在问废话。
但是祁渡已经习惯了对方的废话,平铺直叙道:“并不算牺牲,这是必要的帮助。”
又不会少块肉,只要艾诺克斯不在乎,那祁渡无所谓。
明白了它的态度,艾诺克斯的眼瞳稍稍黯淡,但又很快振奋。
这已经比他的预期要好出太多太多。
艾诺克斯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就算祁渡一辈子也不懂爱,只要能确保对方还留在这个世界,还留在自己身边,那他就完全可以接受,并不奢求对方一定爱上自己。毕竟,这已经是艾诺克斯前二十年无望的光阴中不敢肖想的事了。
而且……
而且,如果能让祁渡感觉到舒服的话……
那想获得第二次,以及之后的无数次,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了。
所以他调动起自己残存不多的力气,颤抖着顺从道:“我……我是愿意的。”
那这应该就是谈拢了。
祁渡淡定道:“好。那我们就准备交.配吧。”
即使知道它的用词就是这样直白,艾诺克斯还是下意识感觉脸热。
但虫族对感情的追求也很直接,他没有再因不合时宜的害羞继续浪费时间,定了定神,紧张问:“您知道……要怎么做吗?”
这个问题在目前看来更十分重要。
祁渡回答:“应该知道。”
“我在战场上见过士兵交.配,如果人与虫族的身体构造很像,那么方式应该是一样的。”
对人工智能而言,这个词语是一个抽象的概念,它的前提是两个生命之间产生负距离接触。所以即使艾诺克斯对它做出了那种帮助的事,祁渡仍然没有把刚刚那种新奇而强烈的感觉和交.配联系起来。
简而言之,它现在还没有那种“交.配非常舒服”的意识,只严谨地继续补充:“但我并没有相关的实践经验,可能会搞砸。”
但对艾诺克斯来说,已经足够了。
他用尽力气支起身体,红着眼尾慢慢向祁渡靠近。
祁渡任由白发军雌接近了自己,虚/软无力的手臂搭上了自己的脖颈。
艾诺克斯抖着睫毛凑近,在祁渡的喉/结位置轻轻啄了一下,哑声笑了:“没关系……”
“我可以教您……”
作者有话要说:
啊……总感觉这章也好危险啊可恶!已经尽力加点了,求求千万别锁呜呜QAQ
第82章 喜欢
教这个字,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艾诺克斯其实也是新手上路,并没有比祁渡懂到哪里去, 但他还是不得不占据了主导地位, 手把手地指导对方从开始到结束的一切步骤。
毕竟,他总不能指望一个头一回做虫的机器——
那样的话,恐怕直到自己的发青期过了, 祁渡都不能成功进来。
艾诺克斯怎么可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幸好因为发青期的原因,他体内的水分比较充足, 开拓工作相对而言并不艰巨。再加上雌虫是很能忍痛的, 艾诺克斯尽可能地放松了自己,也极大减轻了教学困难。
所以, 除了最开始一些不可避免的磕磕碰碰之外,新手飞船的上路还算顺畅。
对人工智能而言, 这又是一种截然不同的感受。
交.配的感觉,和刚刚艾诺克斯帮忙让它产生信息素的感觉有些相似。
但是不同的是,现在的刺/激更加强烈数倍,完全的包/裹让祁渡的神经中枢末端燃起一簇一簇的烟花。芯片彻底过载,完全依靠仿生躯体的本能在下意识动作。
虽然起初被控制不住紧张的艾诺克斯夹了几下,造成了一定的不适,但它试探地动作了几下之后, 对方就像是彻底丧失了最后一丝力气似的,闷哼一声, 完完全全塌下腰,毫无保留地对着祁渡敞开了自己, 主动交出了控制权。
祁渡的学习能力非常强, 他很快就彻底明白了具体的实践步骤, 并且有板有眼、一丝不苟地进行了下去。
在它坚持不懈的努力下,很快,白发军雌忍耐痛苦的声音就变了个调,向另一种隐忍的含义而去。
不再需要什么额外的步骤,信息素源源不绝地溢散而出,浓度越来越高,挤挤挨挨地侵/占满了这一整间。
沉沉昏昏的动作间,艾诺克斯勉强挤出一小丝理智思考:自己应该……把门锁死,窗户关严了吧?
万一让信息素飘到外面,那可就太糟糕了。
但很快,他就再也没有闲工夫走神,而是被强行拽回到谷欠望的洪流之中。
在艾诺克斯的手把手教导下,人工智能成功学会了忍耐,这就导致交.配时间被无限拉长。
虽然已经过了半个小时,但目前看来,还远远没有结束的苗头。
虽然芯片在最开始确实因为强刺/激过载了一段时间,但时间一长,祁渡强悍的处理器就将这些刺/激消化完毕,重新获得了思考的能力。
原来交.配是这样的感觉。
果然很舒服,难怪曾经在战场上见过的那些士兵会这么热衷于此。
士兵们常年在战场上不准回家,无聊到了极点也憋到了极点,因此闲暇时特别喜欢说一些下/流话,往往说着说着就开始心照不宣地哗然大笑。
有时候还是零七的人工智能经过,那群闲着没事干的家伙还要装模作样地感叹,说零七真是可怜,是个机器人,从没尝过这那销/魂的滋味,恐怕一辈子也没机会弄明白他们在说什么喽。
不过士兵们恐怕做梦都不会想到,有朝一日,人工智能竟然真的体验到了他们说的那种滋味。
这具仿生雄虫身体的视力很好,顺着那片宽阔挺拔、肌肉/精韧的脊背一路看下来,祁渡能看见腰.窝里盛着一汪亮晶晶的汗,随着动作晃晃悠悠,要落不落。
古老繁复的虫纹在他的肩背处绵延,这些纹路平时被妥帖地藏在军装之下,此时却像是最为神妙奥秘的图腾,有微末的金光流转其上。
艾诺克斯漂亮的银发散落,在吊灯的光芒下折射出灿烂的弧光,映在祁渡的灰黑色瞳孔中,于是终于为它常年无机质的双眼点进了一点高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