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哭着的两个女人,喊了一路“夫君别走”“夫君别丢下我”,可真当走尸动起来时,两人吓的几乎昏厥过去。这会儿,再无一人敢乱喊。
“怎么回事?”
“不知道啊,好端端的就活过来了。”
“现在不是死了吗?”
“是啊,这人打死的,我们都看到了。”
人群开始指着沈誓指指点点,说着说着,把沈誓说成了凶手。
然后……
“你还我夫君……”
“夫君好可怜,想回来找我们,又被你送走了。你陪我的夫君。”
两个女人见状,一前一后,飙起了哭腔,像是约好了一般。
这摆明了就是想碰瓷。
傅延忍不了,走过来,抬手压下众人的话语,指着尸首的方向,说道:“这人已经死了,刚才是妖气影响起尸的,要不是他今天在这里,你们这群人可都要在这里陪葬。”
“胡说,我夫君为人忠厚良善,才不会伤害大家。”走尸的妻子说道。
偏房也点头,佯装擦泪:“夫君与我们二人感情十分要好,刚才定是夫君回来看望我们,谁知被你这坏人赶走了。你赔我们的夫君。”
“你想怎么赔?”傅延问道。
两个妇人对视一眼,并没有给出肯定答案,反倒像商量好一般,开始挤眼泪。
“她们真可怜,年纪轻轻就没了丈夫,这以后的日子还怎么熬?”
“就是,遇到个事,没了撑腰的人,任谁都可以欺负一脚。”
四周围观之人愈发同情弱者,说话越来越难听。
“都闭嘴,”傅延实在听不下去,吼了一嗓子,“是我们让她们没了夫君吗?那是她们自己刻薄倒霉。”
“怎么说话呢你,还有没有同情心了,人家刚死了夫君,就不能说几句好话宽慰宽慰吗?”人群中一人高马大的壮硕男子,将扁担竖在自己面前,气势不弱。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朋友不是故意的。至于尊夫之事,实属意外,这样,在下愿拿一百两作为二位夫人的补偿,还请勿要怪罪我的朋友。”
“就只一百两?这可是两位妇道人家,以后让她们怎么过活?”
壮硕男子又撸起自己衣袖,露出丰健的肌肉。
“该怎么过就怎么过。”傅延抢过黄埙的话,将他推到身后去:“他们这是摆明了想讹钱,你给多少才能塞满他们的胃口?”
“明明是他先出手打人的。”
又一小伙子指着沈誓说道。
“我也看到是他先动手的。这样,我赔你们一两。”傅延说罢,掏出了一两,搁在自己掌心,递到两妇人面前。
妇人白了他一眼,没有人肯收。
“不好的话,我可收起来了。再给你们十秒时间考虑,十,九,八……”
两女根本不明白十秒是什么意思,但是看傅延倒数的同时,正将银子往怀里送去。两人生怕晚了就没了,立刻将钱夺过来。拿过来之后,才知上了当。
妇人放下狠话:“没有五百两,你们今日休想离开这里。”
五百两?也不看看你们配不配。
傅延笑道:“五百两付不起。但是你们夫君,我们还是能还回去的。沈誓,你刚才不是将男子身上的妖气收走了吗?现在放回去,一会儿不管发生什么,我们都当视而不见。”
众人的目光果然都转到沈誓身上。
“嗯。”沈誓淡淡应了一声,还真从怀中掏出一张与方才一模一样的符篆来。
众人一见这情形那还了得,他们原本就是想敲这几人一笔钱。
沈誓不顾众人的目光,当真朝着那走尸的方向而去。
“别别别,我们不要钱了。”原配夫人想到方才那番景象,已经吓得花容失色,此刻怎会同意傅延动手。
“不是你们说,你们夫君想回来陪你们的吗?我们可不能做这打鸳鸯的棒,太损阴德了,我看还是让你们团聚的好。”
说罢,抓住沈誓的胳膊,不顾众人阻拦,走向尸首旁。
一见那鲜活的尸体,傅延马上就后悔了,此刻他吓的面色铁青,只想转头就跑。
沈誓察觉,反抓住他的手,紧紧握在手中,五指加重力道,似是在告诉他,不要怕。
傅延几乎不敢看地面一眼,佯装镇定地看着沈誓。
而黄埙,磨着后槽牙,只敢远远观望这一切,哪敢跟过去。
眼见沈誓真的就要动手,所有村民都急了,慌忙上前阻拦。
“求你们收回手吧,我们知道错了,钱还给你们还不成吗?”
原配夫人将方才那一两银子塞还给傅延,抖着双腿央求,几乎就要跪下。
傅延拿到钱,就要落荒而逃,但是手还被稳稳的抓着,走不掉。他狠狠瞪了沈誓一眼:还不走,难不成想留下蹭个席吗?
沈誓看着地上年轻的尸首,觉得事有蹊跷,问道:“他怎么死的?”
两位妇人一听这话,悲戚立马涌上心头,双目含泪,可怜的紧。
原配夫人掏出帕子抹了抹眼泪,娓娓道来:“谁知道呢,前几日还好好的,说是要陪我们游船赏月,结果只五日的光景,便突发疟疾。大夫说是中风,药还没灌进去,人就没了。”
“前几日,尊夫可是有异常举动?是否接触过外人?”
傅延追问。此人身上妖气极重,已经将人影响到成为走尸的地步,可见此妖不简单。
两女互视一眼,皆是摇头。
看来是查不出什么了。
傅延道:“你们去给他下葬吧,记着,切勿再拿死人去赚钱。否则,迟早遭报应。”
“知道了知道了。”
这时,众人赶紧去收拾一地的烂摊子。
傅延趁机甩开沈誓,溜到黄埙的身旁,一个劲拍着胸脯,重重的呼吸着:“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原来傅兄也害怕的吗?”黄埙见他此状,在旁边目光炯炯地看着他,“方才见傅兄如此勇猛,在下实在是佩服。如今见傅兄心怀恐惧仍不畏缩,在下更是佩服。”
“赶紧走吧,可别让他们发现端倪,我可没勇气再走过去了。”
三人匆匆走在进城的路上,傅延一直惊魂未定,几乎看见一个冒头的人就吓的惊叫一声,生怕是刚才的走尸跟了过来。
“傅兄,你就是妖,至于这般害怕吗?”黄埙问道。
傅延狡辩道:“我那不是怕,是对死者的敬畏。”
“你这个人真有意思。对了,你的原形是什么?好想知道什么生物能有傅兄这般可爱。”
“蚊子。”
“……”黄埙面上的笑明显一滞,“傅兄是开玩笑的吗?”
蚊子的一生充满罪恶,不是在吸血,就是在吸血的路上,一点都不可爱吧?
傅延见他不信,身形一晃变成了蚊子,随后又很快变了回来。
黄埙的脸皮跳了跳,还真有蚊子修成人的?真是前所未闻啊!
他马上改口:“傅兄全身上下看不出一丝戾气,想来定是从未做过吸血的缺德事。”
“不不,我吸过,还不止一回。”傅延怕他不信,将手指向沈誓,“就是他的,味道还不错。你要不介意,我哪天饿了,也咬你一口。”
黄埙立马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别吧,我怕疼。”
“没被蚊子咬过吗?蚊子咬人不疼的吧。”
“啊,好像也是,但是,我怕痒。”
第11章 我一点也不好看
城内,街道一派繁华,人声鼎沸。外市通货的商人不少,当真是车水马龙。如此热闹非凡,让黄埙怔愣在街道上,这里,可不像他三年前离开的镇子。
而黄埙因为许久没有回来过,黄家祖宅一直空置,积了厚厚一层灰。
推开门,傅延被呛的眼泪哗啦流,最后不得不变成蚊子飞出去保命。
“考虑不周,实在是抱歉,我马上找人将屋子打扫好,傅兄和沈公子先委屈一下,住在客栈吧。”
黄埙十分歉意地说道。
傅延摆摆手:“不委屈不委屈,我喜欢住客栈。”
看着满大街的人流量,傅延别提多高兴了,正好他可以做任务。
黄埙将两人带到城内最大的客栈落脚。
店小二仔细打量着三人,眼神怪异,像是没有听见需求一般,眼神继续在三人身上流连。
黄埙第三遍开口:“小二,开三间上房。”
小二才反应过来,但是抬手就要拉他胳膊。
黄埙急忙退后两步避开,之后不好意思地笑笑:“抱歉抱歉,咱有话好好说。我不太喜欢别人碰我。”
小二察觉自己行为过失,也抓了抓头聊表歉意,随后又扫了一眼四周,确定周围没有人,才压低声音说道:“几位客官样貌俊美,神韵不凡,在这城中可是要多注意些。”
傅延被人夸,还不忘挑一下眉,小伙子眼光不错啊!
傅延:“难不成有人逼婚不成?”
小二神情慎重:“你这人,怎么竟想着好事去了。还逼婚,能活着就不错了。”
黄埙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当即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店小二又扫了一眼四周,低声道:“看你们这招摇的样子就是还不知道。城内呀,已经死了五六个青壮年了,据说这些人个个样貌上等,但是死状就及其难看,还要找道士安抚亡灵呐。”
黄埙想到来时遇见的那具死尸,鸡皮疙瘩又起了一身。他抚了抚两条胳膊:“你,你别乱说。况且我长得也不好看,可没人会来害我。”
小二:“这哪是我乱说的,大家都知道,现在是闹得人心惶惶呢。你好不好看哪是自己说的算,我就看着你很好看呐。”
黄埙连忙摇头:“不不不,别这么说。”
傅延见这两人跑偏了话题,已经听不下去,低声问沈誓:“你觉得是不是妖魔作祟?”
“嗯。”沈誓点头。
傅延当即下决定:“小哥,来三间上房,我们今晚就住这。去告诉全城的人,这里最帅的帅哥就在你们店,去吧。”
小二惊得瞠目结舌,指着他半天不知说什么,最后摇了摇头,有人一心找死,他是没办法阻拦的。
小二:“不用我说。明天晚上,醉春楼会当街选花魁,还有才艺表演。你要是想招摇,就去那,可别怪我没劝你啊。”
店小二劝不动他们,无奈的摇着头去安排客房了。
黄埙还心有余悸:“傅兄,你说这小二说得是不是真的。万一真有什么人来害我怎么办?我,我打不过的呀。”
傅延笑道:“怕什么,这不是有我和沈大公子在吗?谁敢来害你,你就大声喊,我保证打的他满地找牙。”
虽然话是这样说,可黄埙还是胆战心惊地上着楼,差点被一节阶梯给绊倒。
进屋之前,黄埙还叮嘱着:“傅兄,你可不要睡太死啊,我万一喊你,你可一定要听到。”
傅延打了个OK的手势给他,但是黄埙看不懂,又拦了他一下。
傅延想起来他看不懂,马上说道:“放心吧,我这个人睡觉一点也不踏实,稍微风吹草动都能把我吵醒。”
“那就好那就好。”黄埙总算当心下来,再回头时,傅延已经进房间了。他扫了一眼空空的走廊,心里一紧,也迅速回了自己房间。
傅延给黄埙说话时,别看底气那么足,真剩自个时,心里也是慌的一批。
夜色越发浓重,晚上天色阴了下来,乌云遮挡,月光就变得稀薄。
窗户外阵阵寒风吹进房间,桌上的蜡烛不停的摇曳着火苗,随时准备熄灭。
傅延紧紧裹着被子,每次烛火奄奄一息时,傅延的心就跟着揪一下,如此反复几次之后,他反而更加精神,毫无睡意。
他干脆将头埋进被窝,不受任何东西干扰,应该就可以睡着了吧?
风吹树叶沙沙作响,蝉鸣蛙叫全部进入了耳朵内,傅延被吵的受不了,将自己包的更紧。
就在他昏昏沉沉将要入眠之际,一张脸突然出现在脑瓜子内,那是一张苍白无色的脸,紧闭的双眼,发黑的印堂,干瘪的双唇,那是白天见到的那个走尸。
傅延吓的立马坐了起来。
桌上的蜡烛不知何时已经熄灭,床尾处一道黑影静静地立在那里。
“谁?”
傅延往床内挪了挪,心脏跟敲擂鼓一般砰砰响。
“谁在那捣鬼?”
傅延又问了一声。
那黑影仍是没有任何动作。
傅延深吸一口气,壮着胆子,一步步挪过去,走近才发现,原来是自己挂在旁边的衣服。
真是自己吓自己,虚惊一场!
傅延是怎么也没办法再自己待下去,否则疑神疑鬼也能把自己吓死。
要不找个人一起睡吧!
傅延转身变成一只大蚊子,钻进了沈誓的门缝。先偷偷看一眼他在做什么,如果做不方便的事,自己再悄悄溜出来,这样也不至于尴尬。
沈誓正盘腿坐在床上修炼,丝毫不被窗外吹进来的风影响到。
傅延尽量降低自己的动作幅度,绕着沈誓飞了一周,最后停在他的肩膀上。
“要不咬他一口呢?”
傅延纠结着。他原本只是想进来看看沈誓在做什么,没想到闻到他身上的气味后,又忍不住怀念起他的血的味道。
“就一口,看看他身上的妖气清除干净没。”
傅延腹诽一句,悄悄靠近他的脖子,轻手轻脚地落在皮肤上。
长长的嘴对准大动脉,正要刺下去时,一只手伸了过来。